宋爱明 张皓 刘邢凯
(1.中央民族大学, 北京 100086;2.河北青年管理干部学院,河北 石家庄 050031;3.中国日报社, 北京 100029)
早在20世纪初,美国政府就开始关注农村和农民问题,强调社会工作者运用独特的社会工作技术开展各类农村社区项目,以改善农民及家庭生活困境,也成了早期农村社会工作的发端。20世纪30年代,美国的经济大萧条危机和思想学界的新政哲学推动着一些政治家和学者进入农村社会工作实践研究领域,并推动了农村社会工作实践与研究的拓展。然而,二战结束后,各国忙于战后恢复建设,农村社会工作的研究热潮逐渐消退,直到20世纪60年代末期,国外学者开始关注乡村的贫困研究,大力推动向贫困宣战运动,农村社会工作再次进入大众视野。莱昂·金斯伯格等人开始领导各界参与农村社会工作的实践与研究,政治界和学界逐渐恢复了对农村社会工作领域的兴趣,许多人加入农村社会工作运动,并创设农村社会工作小组和农村社会工作年度研究会[1]165。1976年美国教育界为推动农村社会工作的学科发展,出版了第一本农村社会工作教材。20世纪80年代以来,美国农村社会政治、经济和文化各领域的急剧变迁,全球化和现代化加速推进,导致美国产生“乡村危机”,出现明显的经济困境和人才流失,文化和社会发展危机亟待解决。因此,美国农村社会工作开始突出强调乡村的社会服务和教育人才的培养。通过梳理其发展大致脉络,可以发现美国农村社会工作具有服务导向、问题导向和技术发展的特征,这主要是由于西方发达国家工业化进程较快,农村人口数量少比重小,农村地位并不突出,所以并未形成具有本土特色的农村社会工作体系与发展脉络。纵观国外有关农村社会工作的实践与研究,可以看出国外学者主要是在社会工作原有的理论、方法、价值基础上进行批判、继承、发展,并未像城市社会工作那样,领域不断扩展、技术不断创新、理论不断补充,在一定程度上说明西方的社会工作发展“重城市轻农村”。今天,在西方资本主义发展的逻辑下,城市社会工作伴随着工业化的发展越发繁荣的同时,占据了社会工作主流地位,而农村社会工作处于社会工作边缘领域,容易被忽略甚至被遗忘。因此,农村社会工作的实践与研究需要拓展和创新,以便于形成完整的社会工作学科体系。
国内农村社会工作最早的实践可以追溯到1923年晏阳初在积贫积弱的旧中国开展的定县实验,并提出平民教育论。晏阳初提出中国乡村社会发展面临最主要的困境来自四个方面的缺点,即“愚、穷、弱、私”病论。针对中国社会这四种大病,他提出了四大教育方式应对[2]216,在当时的社会历史条件下,晏阳初的乡村建设运动是一种针对农村落后问题进行治理与建设的实践。回顾当下,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提出乡村振兴战略,2018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意见》明确指出要大力培育服务性、公益性、互助性农村社会组织,积极发展农村社会工作和志愿服务。破解新时代“三农”问题必须坚持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一起抓,创新乡村治理体系,加强乡村民众的自我能力建设,深化村民自治实践。学者陈涛从转型时期的中国农村特点出发,认为社会工作在乡村振兴战略实施中可以扮演重要角色,在营造乡村社区共同体和促进城乡融合发展方面发挥重要作用[3]。
当前,国内学者从不同角度对农村社会工作如何助力解决“三农”问题开展了大量的理论探讨和实践研究。大多数研究主要集中在乡村研究与服务、乡村治理与建设、乡村发展与创新三方面,理论视角主要围绕以问题为本,以需求为本,以资产为本。学者蒋国河认为农村社会工作发展必须注重人才队伍的建设,必须从理念、价值、方法、制度等多个维度推动农村社会工作人才与体制内外的互动,建构人才支持体系应对农村发展过程中的复杂社会问题[4]。黄耀明结合广东省实施的“双百计划”及福建省推进的“三社联动”农村社会工作实践模式,提出通过政府主导、多元服务和组建专业队伍,打造乡村多元治理新力量,厘清社会工作者与乡村基层组织的边界,帮助村庄群众发挥自身资源潜能[5]。
闫伟、同春芬从农村社会工作基变理论出发,认为农村的发展要以当地民众为主体,以农村内源性发展为目标,构建和谐的干群关系,提出城乡统筹发展、繁荣农村经济、完善村庄治理结构等方法进行乡村建设[6]。杨发祥、闵慧在《中国农村社会工作发展探析》中提到,2001年香港理工大学应用社会学系与云南当地政府在贫困村庄的社会工作探索性研究具有开创性,他们通过生计发展、性别赋权、文化扶贫等社会工作领域介入改善当地生活状况,树立民众的自信心和进行能力建立[7]。通过对文化、经济的建构,突出村民文化自治,强调地区文化的独特性,重构文化认知,提升文化自信和参与村务意识,促进农村社区发展。可以看出云南平寨农村社会工作项目是一种以资产为本的乡村可持续发展与创新的尝试[8]。而张和清在《全球化背景下中国农村问题与农村社会工作》一文中,把中国的农村问题置于全球化的历史发展背景下探索问题背后的政治经济根源,讨论农村社会工作实践过程中面临的生产致贫、消费致贫和生态致贫的原因,提出只有深入到农村内部,与当地民众建立合作关系,促进其能力建设和互助合作,共同推进农村民众全部发展和结构性变革,形成可持续性发展模式才是乡村建设的根本路径[9]。
中国作为世界最大的发展中国家,拥有众多的农村人口与土地,但面对现代化、工业化和城镇化的浪潮,农村经济效益降低、传统文化衰落、社会关系断裂,使得无论是早期的农村社会贫困改造,还是如今的农村社会工作实践探索,都无法回避乡村社会的贫困与发展议题。郭伟和、卢晖临、万江红认为,由于国内城乡社会工作发展水平不平衡与城市农村社会形态差异,导致农村社会工作组织体系、专业服务供给机制和服务内容、考核评估都需要进一步明确细化,既要突出工作重点,又要把握农村的本土特点[10]。
面对国内农村社会的经济贫困和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显著特征,农村社会工作虽然在实践与研究层面仍有不足,但却呈现出多元化的发展模式,如中国台湾农村地区比较成功且具有借鉴意义的农村社会工作社区营造模式,云南平寨以能力建设和资产为本的项目化模式,湖南古丈县、凤凰县以高校实践基地为依托的“高校实习”模式,江西万载以政府为主导的“行政运作”模式等等[11]175-185。因此,笔者在陕西山阳县LS村农村社会工作实践同样是如今农村社会工作“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多元化发展脉络下的一种农村社会工作实践探索。2015年至今,笔者在LS村农村社会工作实践,不同于以上关于农村社会工作理论视角主要围绕以问题为本,以需求为本,以资产为本,试图运用生态系统理论视角将农村社会工作中的两极——传统上分开个人和环境的微观因素和宏观因素一一交叠在一起,并超越传统社会工作个案、小组、社区的模式,强调社会生态系统中各个子系统的主体性塑造和各个系统之间的联系性,使个体与社会之间的联系变得可见,在不断实践与批判中催生出新的知识和实践,开辟了一种新的理解方法[12]163。
生态系统观点(ecological perspective)是在1970年兴起并得到发展的社会工作实践理论模式,融合了许多与社会工作相关的人与社会的理论要素,是少数具有综融性(generic)与折中式(eclectic)特色的社会工作理论。1960年,在全球推动地球日的运动中,人类体会到自己与环境之间密切的互动互惠关系,把生态学知识开始融入社会工作实务模式中,得到社会工作实务界的认可。首先,此观点重视增进案主生活及环境情景(environmental condition or situation),修正了过去“人在情景中”的“情景”失焦,建构“人在情景中”联合交流系统(unitary system)观点,强调各种相关引发成长经验,强调个人的成长经验是经由与人互动和正向生活经验(positive life experiences)的取得而发生的,可以说是为社会工作实务提供了一个整合的知识体系[13]229。1979年,布朗芬布伦纳(Bronfenbrenner)在《人类发展生态学》一书中,将生态学的知识体系引入到人的社会发展研究之中,提出了更为详细的生态系统理论研究模型,认为人的社会发展是人与社会环境相互型构的复杂关系产物。布朗芬布伦纳的生态系统理论涵盖了空间和时间系统两种动态关系维度,空间系统从内向外依次为微观系统、中间系统、外部系统、宏观系统,时间系统从纵向的角度分析各系统之间和系统内部的关联性,这五个系统相互型构了一个多维立体的空间,系统与个体相互作用并影响着个体发展[14]。因此,在生态系统理论视角的指导下,本文将LS村的农村社会工作的实践放置于微观系统、中间系统、外部系统、宏观系统为一体的空间系统进行讨论与反思,希望通过这种理论与实践的碰撞、批判与对话,丰富农村社会工作实践模式。
2015年1月,开启了农村社会工作项目的实践,笔者与机构督导、社工首先入驻农村项目点,并开展社区调研。笔者发现,2000年以来,在全球化、城市化的大背景下,大量农村人口离乡弃土、涌入城市,通过打工获取生活收入并谋求发展,打工经济在LS村中所占比重越来越大,因农村荒漠化、空心化所带来的问题则愈发突显,农村留守人口在生计、健康、教育、情感和养老等方面所面临的问题和压力日益增多。
根据社区调研的结果,结合生态系统理论模式,笔者大致拟定了在LS村开展农村社会项目的行动研究框架(见图1)。
图1 生态模式视角下的LS村农村社会工作①
1.微观系统:主体性塑造与社区公共空间建设
微观系统关注的是与主体有直接关系、互动最频繁的因素。在LS村村民主体、村委会和天主教会是微观系统中最重要的因素。从村民主体上看,大量的年轻人为了生计而外出,村落中实践的主体构成多为老人和妇女。LS村20至50岁的青壮年劳力多外出打工,并以携家带口外出者居多,外出人口约占全村人口总数30%~40%;村中所留人口大部分为老人、妇女和少量儿童,约为60%~70%。老人与妇女由于受到社会认同意识和生理条件限制的影响,认为乡村的发展和建设应是青壮年群体的责任与担当,他们才是乡村的社会主体,在这种观念的影响下老人与妇女的主体意识淡薄。但从LS村实地观察的结果看,村落的老人与妇女居住时间更长,对于村落的实际状况更为了解,对于村落的困境与自身的困苦更能做到感同身受,对于村落现状的改变需求也更为迫切。因此,从留守的老人和妇女来看,他们对于村民主体性的塑造更具有优势。
塑造村民主体性的实质就是重塑乡村社区的培力和团结力。生计发展、文化自信力的提升是重建乡村经济与文化网络及对外联系的关键,以培育和发展村民的“文化自觉”“经济自觉”“政治自觉”。文化自觉是文化的自信力与敏锐感,能时刻认识到村落文化魅力所在;经济自觉是村民自发的努力运用可持续及生态的方式发展地方经济获取幸福的生活;政治自觉是权利意识的发展,树立村落主体意识,共建村落的公共空间。因此,笔者在这种观念的指导下,开始以“为村民服务”的方式,成立了农村老年关爱小组、老年兴趣小组和生计发展小组,目的是在这种群体性的活动中,发掘和建立村民的主人翁意识。同时,动员村委会这样的基层自治组织来提升村民的政治自觉,使村民参与到村落的各种发展和建设之中,并以此发掘村民的本土智慧。
对于村落公共空间的建设,笔者依托于社区内的天主教会的力量,同社区民众一起,整合工作方法,通过开展社区公共事务,培养由妇女和老人组成的社区骨干,以集体的名义持续开展健康教育、公共卫生、临终关怀、老人关怀等关乎社区村民福祉的活动,促进共同参与、增强社区凝聚力、重建社区文化。在LS村微观视角下的农村社会工作实践中,笔者考虑到村民主体、村委会和天主教会这三个因素在生态系统中微观的互动与关联,通过塑造村民主体性来建设社区公共空间,同样通过这种社区公共空间的建设进一步强化了村民的主体意识,为LS村长期开展社会工作实务奠定了基础。
2.中间系统:传统乡村关系的链接与发展
中间系统注重于各种微观系统的关联与互动。基于中间系统的作用,笔者在LS村乡村主体性塑造和公共空间的营造中,着重于恢复农村社区基于血缘关系与地缘关系建立起来的文化与信任,村落历史与文化的挖掘更加注重村落主体对于乡村的认同。同时结合当地实际,尽量拓宽生计发展渠道,以回应微观系统中村民的贫困和发展问题。
从社会关系来看,由于在工业社会和市场经济逻辑下,人们更容易从市场关系中获得经济资源和社会地位,依靠血缘和地缘建立起来的传统社会关系和文化不断式微,现代化社会契约和专业分工的业缘关系和现代城市文化逐渐成为主流。在这种背景下,笔者在当地推动孝道文化的宣传,重建人们的孝道意识,以此为切入点,推动传统乡村关系的联结,回应当地村民的需求,同时开展邻里互助活动,强化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与互助。
从村落的历史文化来看,市场逻辑下建构的发展主义文化让一部分村民已经接受了社会排斥为农村带来的负面形象,开始自我否定、自我矮化,将农村视为落后与贫穷的代名词,逐渐丧失了社区发展的抗逆力和乡村历史文化的自信心,社区认同被不断弱化。为强调地区文化的独特性,重构文化认知,提升文化自信,笔者向当地村民收集各类资料,整理LS村的村落史、本地天主教宗教史和村民个人生命故事,呼唤起集体记忆背后的文化认同,借助当地悠久的宗教文化和村民的智慧,强化自我认同和社区认同。
关于村落的生计与发展,笔者寻找和探索农村社区生计的多元发展方式。在LS村开展以老人和部分妇女为主要力量的乡村经济创新发展工作,尊重老人的历史性作用,肯定妇女在家庭与社区层面的影响,发挥老人的余热和妇女的潜力,尝试结合自然农耕、生态农业等概念与手法,利用传统耕作经验和现代化技术来经营爱心农场和乡村旅馆。一方面通过爱心销售,重建留守老人与妇女在社区层面的社会经济地位;另一方面通过行动研究,促进城乡互助、公平贸易。
3.外部系统:社会支持网络的外部扩展
外部系统是指当地村民并未直接参与,但却对他们的生产生活产生影响的系统。LS村虽然位于偏僻山区,但并非完全封闭。笔者在LS村开展的专业实践就受到很多外部系统的影响,其中包括有关农村的社会政策、高等院校和专业社会工作机构的专业实践等。在LS村的社会支持网络的评估中,推动村落发展的社会支持大多是微观系统中形成的内发性支持,如村民集体、天主教会和村委会。因此,借助外部系统对LS社会支持网络进行扩展,获取外部支持,构建多元社会支持体系。
在农村政策方面,笔者首先对国家的扶贫政策进行通俗化宣传,目的是借助政策力量在短期内改变村落中特别贫困的现状。其间,除了宣传低保、养老、医疗等输血型扶贫的社会政策,更多的是提倡利用农村创业帮扶等发展型政策,实现“造血”,注重扶贫同扶志、扶智相结合,增强致富内生动力,防止返贫。在高等院校和社会工作机构方面,积极开展各项直接或间接的专业社会工作服务,成为当地农村社会工作实践的中坚力量。通过在当地建立社会工作专业实践研究基地、开展社会工作培训和争取社会各界资源,为LS村获取外部支持和推动当地发展提供了专业的智力保障和人员保障。
4.宏观系统:政治制度、市场经济和社会文化考量
宏观系统注重的是当地社会独特的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环境对农村社会工作相关实践的影响,社会工作实践必须关注当地所处的宏观社会系统,在特定的政治制度、市场经济和社会文化的考量下寻求发展之道。
传统乡土社会依靠的是乡村精英和乡绅的治理,新中国成立以来,尤其是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以来,基层政权不断完善,《村民委员会组织法》第5条规定:“乡、民族乡、镇的人民政府对村民委员会的工作给予指导、支持和帮助,但是不得干预依法属于村民自治范围内的事项。村民委员会协助乡、民族乡、镇的人民政府开展工作”;同时《中国共产党章程》第33条规定:“街道、乡、镇党的基层委员会和村党支部,领导本地区的工作,支持和保证行政组织、经济组织和群众自治组织充分行使职权”,至此村支部成为乡村政治的主体,既要对上负责,贯彻落实国家政策,又要代表村民发出诉求,在农村建设工作中,既要充分发挥领导核心作用,又要做好村民自我管理、自我教育、自我服务。因此,在国内农村开展社会工作需要在国家政治制度框架下完成,对于乡村政治制度的把控成为农村社会工作者的必备功课。进驻LS村之初,囿于狭隘的专业思维,缺乏对当地政治因素的考量,未能与村支部建立良好关系,工作开展遇到相当困难。
同样,中国乡村在经济方面的转变引发社会各要素的变化,也成为笔者开展农村社会工作实践的重要考量指标。改革开放后,市场经济体制的确立与完善、全球化和现代化浪潮迎面而来,农村的经济形态和传统文化也在历史的浪潮中被不断剥离,成为现代化发展的附庸者。当商品经济的行动逻辑通过重复的社会劳动植入乡村劳动主体时,带来的不仅仅是乡村表面的建设,更是乡村地方性经济与文化的没落。因此,笔者不得不回应村落经济贫困问题与文化发展问题。
对LS村的经济发展进行介入时,笔者倡导潘毅、古学斌等学者提出的一种“社会经济”模式,在当地社会开展民众之间的合作,强调经济发展服务于人的发展,以人为中心的经济模式,重视土地和生产资料的所有权,以合作共生的价值立足于当地实际推动经济发展[15]210。在LS村的社会工作实践中尝试性地开展了公平贸易、种子基金、生计合作社等项目,这些项目均在当地的政治制度、市场经济和社会文化的框架之内启动运行,坚持民众自主生产,追求合作共生、共同发展的经济发展价值,以协商民主的方式推动项目运作。
社会工作作为一门具有问题指向性和实践反思性的学科,其理论和实务模式必然需要在实践中不断完善和改进,而社会工作在中国农村地区的开展具有强烈的本土化特征。本文运用生态系统理论指导LS村的农村社会工作实践,并反思农村社会工作实践的新范式,一方面是对社会工作生态系统理论的继承与发展,另一方面也是对中国农村社会工作本土化实践的探索。
生态系统理论具有批判性,其理论内容在不断实践反思与批判中得到发展和完善。1979年布朗芬布伦纳将生态系统理论的范式引入到人类行为的研究中,为个体化的问题分析提供了新方法,但是对于生态系统理论在社会工作的实践中如何进行操作并没有研究。1980年杰曼和吉特曼(Germain & Gitterman)把生态系统理论应用于社会工作实践,提出生命模式是生态系统理论的社会工作干预模式,系统解释了个体对环境的适应度,强调环境资源的重要性,但是对于个体的主体性、自主性和反思性关注不足。于是在1999年Greene对生态系统理论进行了较为详细的总结与补充,认为生态系统理论还应该关注到人的生命发展周期、社会人际关系、生活中的困境和抗逆力等核心要素,但其关注的仍然是微观系统中个体化层面的问题。同样,在2004年莫拉莱斯(ArmandoT. Morales)、谢弗(Bradford W. Sheafor)的《社会工作:一体多面的专业》一书中也进一步修正了生态系统理论模式,将生态系统理论关注的对象延展到各种特殊人群中,但仍然无法挣脱生态系统理论仅仅运用于个案化模式的束缚[16]。
从生态系统理论在社会工作批判发展的脉络上看,在LS村的农村社会工作实践,不仅仅是将生态系统理论视角聚焦于个案或者群体问题的分析,而且将生态系统理论嵌套于社区问题与发展上,是对生态系统理论在社会工作领域发展的一次有意义的尝试。因此,通过LS村的专业实务经验证明,生态系统模式具有较强综融性,可以在实践过程中结合具体需要广泛吸纳其他农村社会工作实践已经探明的理论要素。在LS村的社会工作实践中,笔者不仅吸纳传统农村社会工作“问题为本”和“社会工作者为本”的社会工作介入视角,整合个案、小组和社区工作方法应对贫困问题,同时,也借鉴了资产建设与能力建设为本的优势视角理论框架与实践范式,运用社区公共空间建设和公平贸易等项目应对农村社区的发展问题。综上所述,从生态系统理论视角下LS村的农村社会工作实践经验中可以清楚看到,农村社会工作既要有对原有经验的批判性,也要有对中国不同农村地区社会工作实践因地制宜的自主性,还要把握好社会工作本土化过程中的多元性。
注 释:
① 资料来源:理论模型参见 Bronfenbrenner U.“Ecological models of human development”.International Encyclopedia of Education,Vol.3,No.2(1994),Oxford:Elsevier,pp.1643 -1647。笔者结合农村社会工作实践并加以归纳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