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电波

2021-07-14 03:43金少凡
意林·少年版 2021年11期
关键词:新国蒿草小喇叭

金少凡

5.马叔儿的故事

大嘴妈家的亲戚马叔儿来北京治病,休养,住在他家的耳房(正房旁边的偏房)里,有些日子了。

马叔儿有五十多岁的模样儿。之所以跟他叫叔儿而不叫马爷爷,是因为他跟大嘴妈平辈儿。马叔儿平时不多言,不多语,也很少管人家的闲事儿,只一门心思地看书,就连熬药的时候也看,看着看着,就入了神儿,有五六回我们听见大嘴妈风风火火地喊“着火了着火了”,之后是噼里啪啦地抽打,原本以为是大嘴弄什么幺蛾子,惹了祸,却没想到是马叔儿看书忘了火上的药锅子,时间长久了,被烧着了。

马叔儿把我们拽开之后,就问缘由儿。再之后,就帮着我们做调解。他说:“你们都是红领巾,要团结。再说你们做的都是好事,爱学习,爱思考,这多好啊!可是一打架就不好了。红领巾怎么能够打架呢?可别因为一个小喇叭,让好事变成了坏事。”说完,就给我们出主意:“爱好科学,动手制作,能再加上相互学习,相互促进就更好了。你们老师要是知道了,一准儿得表扬你们。”

一说到老师的表扬,我心里头就有些活动,心想牟老师不是总让我们结对子,相互帮助吗?况且大嘴脑瓜子笨,帮助了他,让他制作出无线电来,牟老师还不得更表扬我们呢?眼瞅着新中国成立十周年的国庆节就要到了,每年的国庆节,学校都要挑优秀的学生参加庆祝活动,不管是游行还是在天安门广场上头组花边儿,那牟老师还不得挑我跟蔡新国啊?那可是再光荣不过的任务了!这么一想,我就示意蔡新国把小喇叭还给大嘴。蔡新国自然不乐意,他支支吾吾的,不动。

我说:“给他吧。”

他说:“不!他先得赔了咱们的小火车再说!”

马叔儿听了,这才注意到地上被踩扁的东西,就蹲在地上,把我们制作的小火车儿捡起来。他瞅了眼小火车,就摸着我跟蔡新国的脑瓜顶儿,连声称赞,说不错不错,有想法儿!不过,他觉得单凭煤油灯的火力,恐怕烧不开罐头盒儿里的那些水,即便是烧开了,罐头盒儿里也喷不出供火车跑起来的蒸汽。他给我俩的建议是要想让小火车跑起来,就得增强火力,火力增强了还不行,还得增强罐头盒儿的耐压能力,要不,水一开,蒸汽膨胀的力量,还不得把薄铁片做的罐头盒儿给炸飞了?“嘣!像个炸弹一样!”马叔儿说着,就做了个爆炸的手势,还做了一个被炸得直个劲儿躲闪的姿势。

这就又让我想起了牟老师教给我们的一个成语:胆战心惊。马叔儿把我们都逗乐了。大嘴眼里不喷火了,我跟蔡新国的心也平静了下来。我们有心要讲和,但又有些不好意思。马叔儿当然是瞧出来了,就让我们把手伸出来,拉一拉,他说了句古语:“化干戈为玉帛。”

马叔儿给我们做了裁定,也不说这小喇叭到底是谁的,就说让我们仨人两方倒换着使用,遇到技术问题相互交流,取长补短。马叔儿说,一三五小喇叭归我跟蔡新国,二四六归大嘴。当然了,他说的是归 “贵才”。我们都觉得公平。小喇叭是大嘴出钱买的,可是若没有我跟蔡新国帮忙,他的无线电即便是有了小喇叭也永远都不会出声儿。然而就在大嘴准备把小喇叭拿走时,蔡新国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就问了一句:“星期天呢?归谁啊?”马叔儿嘴一咧,说:“星期天归我。这无线电你们爱听,我也爱听啊!但是,你们的劳动成果,我也不能白享受,作为回报我给你们讲故事,成不成?”

我们一听马叔儿要给我们讲故事,自然高兴,连忙蹦起来拍手,竟然都忘了礼数儿,忘了跟他说客气话儿——马叔儿,您请听我们的无线电——只顾上兴奋地高喊:“太好了!”

我跟蔡新国一直就想瞅一眼大嘴家小黑屋儿里的那条地下通道。倒不是非要证明一下,大嘴是不是真的从这里到别处去吃过宴会。我们只想要瞅一眼,它是不是跟法国巴黎地底下的那个排水沟一样,能跑开一辆大马车。因为他家里头有条地下通道,已经是无疑的了。我跟蔡新国都瞅见过。准确地说,我跟蔡新国都瞅见过这条地下通道的地表部分。

有回我们玩儿躲猫猫儿,大嘴为了让所有人都找不见他,就藏在了他家的小黑屋儿里头。所谓的小黑屋儿,实际上是他家正房套着的卧室。据我爸讲,早先有钱的人家儿,都住大北房。北房还必得是一明两暗。一明是客厅,两暗是书房和卧室。那天大嘴就躲在了卧室的床底下。

我跟蔡新国满世界找不见大嘴,就琢磨着他会不会躲在了家里。于是我们就进到他家寻找,一面找,还一面诈唬:“嘿,大嘴,出来吧,瞅见你了!”可是在他家客厅里拽拽柜子,一把大铜锁锁得结结实实;捅捅箱子,里边空空荡荡,没有大嘴的影儿,估摸着他钻进了小黑屋儿,我们就挑开门帘子走了进去。

进了屋儿,我俩就直奔墙犄角儿里的那张八仙桌,八仙桌上铺着一块绣着蓝花的白布,白布垂下来,一直耷拉到了地面上。“大嘴,出来吧!”我跟蔡新国忽然喊了一声,并迅即将白布一把掀开。大嘴没在里面,这让我们很奇怪,这里是最好的藏身之处,他没在这儿,能在哪儿呢?可是之后我们又发现了更加奇怪的事儿,怎么回事呢?为什么更奇怪呢?就在我俩正要放下白布帘儿,扭头要走时,蔡新国眼尖,他发现了问题。他让我瞅:“地上是什么?”

我这才注意到了地面:一块跟八仙桌大小差不多的水泥板,平铺在地面上。它被八仙桌和从桌子上垂下来的白布帘儿严严实实地遮挡着。若不把白布帘儿掀开,根本就瞅不见。定睛细瞧那块水泥板,正正方方,和地面齐平,若不是四周边儿有些灰土的痕迹,根本瞧不出它是独立存在的。并且,盖板上还有个铁环儿,铁环儿,是活动的,此时正倒卧着,贴在水泥板上。“我在这儿呢!没找见吧?”大嘴猛地一声喊,把我跟蔡新国吓了一个激灵,慌忙把桌布撂下。大嘴从我俩的神态上瞧出了端倪,就走过来,待我们问他这是什么时,他连忙把白布帘儿用手抹了抹,抻了抻,把没盖严实的地面重新盖好。他说了俩字儿“通道”之后又说了俩字儿“保密”,就把我俩拽出了屋儿。

马叔儿的故事讲得的确是好。

第一个故事是侦察兵抓“舌头”。

解放军某部在一次突袭行动之前,为了获得敌方的兵力部署情报,决定先派侦察排孙排长带领两个小战士——小张和小柳,潜入敌军阵地,伺机行动,活捉一个敌方的作戰指挥人员。

夜幕降临之后,我方侦察兵出发了。很快,他们就悄无声息地接近了敌方阵地。瞭望了一阵,没发现异常,孙排长就挥挥手,示意小张和小柳继续前行。他们必须快,要迅速抓一个“舌头”,然后迅速撤离,否则,不仅夜长梦多,暴露目标,而且月亮就要出来了,月亮一出来,大地上可就被照得什么都藏不住了。可是刚要剪掉铁丝网,钻进敌方阵地,忽然“嗖”地一下,一道电光扫射了过来。巡逻兵!孙排长立即做了手势,命令隐藏。然而,就在这紧要关头,咱们的战士小张由于慌乱,在卧倒时,不慎碰到了身边的一棵蒿草!蒿草呢,不仅立即使劲儿地晃动了起来,还不住闲儿地发出了“唰啦唰啦”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响声显得格外刺耳,简直就是惊天动地!敌方的巡逻兵立即就警觉了起来,只听“哗啦”一声,就都拉开了枪栓,并立即散开,摆起作战队形,一面高喊“谁,谁在那里?出来,举起手来”,一面猫着腰,枪口对准咱们的侦察兵,迅速包围了过来!

我们的心一时间就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都开始为解放军们捏上了一把汗。

“怎么着了?被敌人发现了吗?”大嘴急得脑门儿上直冒汗,首先发问。

我跟蔡新国也心里头慌慌儿的,怦怦直跳,就紧盯着马叔儿不松眼。

千钧一发之际,战士小张忙伸手要按住蒿草,停止它的晃动,停止它的声音。可是孙排长瞅见了,立即伸手止住了他,不仅止住了他,还亲自攥住了蒿草,按照它摇晃的节奏,继续晃动了起来!

“怎么还晃悠?那不是更让敌人起疑心吗?”蔡新国终于也按捺不住了,站起来问马叔儿。

我呢,也是疑云满心。怎么回事儿呢?孙排长为什么还要继续晃悠蒿草呢?他不怕把敌人招惹过来吗?

我们都期盼着马叔儿继续往下讲。可是,马叔儿却端起了茶缸子,开始喝水,喝罢了,要说没说,只张了张嘴,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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