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期间残疾人焦虑抑郁情况及其影响因素

苌凤水，黄晓伟，吴述银，高 莹，胡龙军，解海霞

1复旦大学公共卫生学院，复旦大学中国残疾问题研究中心，上海，200032；2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同济医院，湖北武汉，430030；3蚌埠医学院，安徽蚌埠，233030； 4上海市养志康复医院(上海市阳光康复中心)，上海，201619；5同济大学附属第十人民医院，上海，200072

我国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以下简称“新冠肺炎”)疫情目前总体上已进入常态化控制期，但国际上疫情形势仍在发展，截至北京时间2021年4月21日海外累计确诊病例超过1.4亿例，累计死亡病例超过305万例。在疫情对人群心理影响方面，可检索到针对学生和居民等各类人群的研究[1-2]。残疾是损伤、活动受限和参与局限等的概括，它指的是患有某种疾病或损伤的个体与该个体相关的情景因素之间相互作用而产生的消极方面[3]。残疾类别主要包括视力残疾、听力残疾、言语残疾、肢体残疾、智力残疾、精神残疾和多重残疾七类。我国有残疾人8500万人以上，有研究发现非疫情下残疾人就存在一定的焦虑抑郁情况[4-5]。我国有学者关注到疫情下残疾人的心理疏导等服务和听力残疾学生的心理健康研究[6-7]，国际上埃塞俄比亚开展过疫情下残疾人焦虑抑郁等心理影响研究[8]。因此总体上，和其他人群相比，关注残疾人疫情下心理健康的研究较少。本研究对疫情期间残疾人群的焦虑和抑郁状况进行评价，为加强对残疾人群的心理支持和疏导提供参考。

1 资料来源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2020年3月底将问卷星平台上制作的问卷电子链接发到上海市阳光康复中心疫情期间建立的一个面向全国残疾人的心理支持与援助微信群，自愿匿名填报。回收相关问卷190份，数据分析前进行严格的数据质量核查，对于填报时间100秒及以内的、存在严重逻辑错误等情况的问卷进行删除，另外由于课题组针对脊髓损伤者有专题分析，所以该人群也予以排除，初步确定合格问卷180份，随后排除18岁以下6人、湖北地区6人(考虑湖北是我国疫情“震中”，而6名病例过少，所以予以排除)以及智力残疾人8人，最终纳入来自全国22个省份的160名残疾人，总体合格率84.2%。研究获得复旦大学公共卫生学院伦理委员会审查批准。

1.2 研究方法

1.2.1 基本情况调查表。自拟调查表收集个人基本信息、2月以来主要居住地以及感知的周围疫情的总体情况。基本信息包括残疾类型、性别、年龄、教育背景、婚姻状况、家庭人口及子女数(包括在读高中及以下的子女数)、工作状况、个人和家庭收入、半年内慢性病患病情况。周围疫情情况中自己或家人有感染、亲朋好友中有人感染、所在单元或居民楼有病例、所在单位有病例、小区内或村里有病例这5种情况只要出现1种即被定义为周围疫情较严重，而所在街道/乡镇有病例、所在区县有病例、以上都没有和不清楚4种情况被定义为疫情较轻。

1.2.2 焦虑和抑郁评估工具。疫情期间焦虑和抑郁状况评估使用抑郁自评量表(PHQ-9)[9]和广泛性焦虑自评量表(GAD-7)[10]，它们分别包括9个条目和7个条目，都是4个选项：沒有、有几天、一半以上时间、几乎天天，分别赋值0-3分，总分分别为27分和21分。这两个量表良好的信效度已经在国内得到验证[11]。根据分值评估抑郁和焦虑程度，分值越高说明焦虑抑郁越严重，其中0-4分没有焦虑/抑郁，5-9分是轻度，10-14分是中度，15分及以上是重度[11]。

1.3 统计学方法

首先将原始问卷从问卷星平台以Excel文件格式导出，采用SPSS 13.0进行描述性分析、相关分析和logistic回归分析。在单因素卡方检验基础上，运用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残疾人疫情期间焦虑抑郁状况的影响因素，考虑样本量有限，为了避免将重要的影响因素遗漏，自变量选择单因素卡方检验P<0.1的变量进入方程[12]，回归采取前进法逐步回归策略。有关自变量均转化为二分类变量，统计检验都用双侧检验，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调查对象基本情况

本次调查的残疾人主要是多重残疾、视力残疾和肢体残疾，三者合计占比85.0%。残疾人平均年龄(31.1±9.1)岁，最大63岁。家庭人口平均4.1人，76.8%的家庭有子女，子女数平均1.1人。见表1。

表1 残疾人基本情况

2.2 焦虑和抑郁总体情况

疫情期间调查对象中焦虑和抑郁情况见图1。残疾人中79.4%有抑郁表现，中重度抑郁比例62.5%，75.6%有焦虑表现，中重度焦虑比例52.5%。焦虑和抑郁得分的相关系数是0.92(P<0.01)，同时报告中重度焦虑抑郁的有84人，占比52.5%，焦虑合并抑郁(轻度以上)高达72.5%，二者都没有的占比17.5%。

图1 疫情高峰期残疾人焦虑和抑郁总体情况

2.3 焦虑抑郁情况的影响因素分析

单因素分析发现，影响疫情期间残疾人焦虑抑郁状况的共同因素包括残疾情况、慢性病情况和周围疫情情况，另外个人月收入水平影响焦虑程度，受教育水平和家庭年收入是可能影响抑郁的因素。见表2。在单因素分析基础上，多因素分析发现残疾人焦虑抑郁的共同影响因素包括周围疫情情况和慢性病情况，其他因素都没有进入方程。周围疫情较重的残疾人发生中重度焦虑和抑郁的可能性是周围疫情较轻残疾人的2.17倍和2.71倍，具有慢性病的残疾人比没有慢性病的残疾人发生中重度焦虑和抑郁的可能性分别高出1.87倍和2.08倍。见表3。

表2 残疾人焦虑和抑郁情况的单因素分析 n(%)

表3 残疾人焦虑和抑郁情况的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

3 讨论

3.1 残疾人疫情期间焦虑抑郁情况较为严重

研究发现肢体残疾人的抑郁症状比例是29.9%[13-14]；2014年参加健康体检的上海市残疾人中焦虑和抑郁检出率分别是9.6%和8.5%[15]；而2017年在上海市金山区调查的残疾人中抑郁检出率51.4%[4]；2006年的一项针对小城镇和农村63名残疾人的研究中发现，抑郁检出率69.8%，中重度比例44.4%[5]。本研究中焦虑抑郁的检出率分别是75.6%和79.4%，中重度焦虑抑郁比例分别是52.5%和62.5%，埃塞俄比亚2020年7月的一项研究发现，残疾人中重度焦虑抑郁的比例分别是48.1%和46.2%[8]。可见，本研究发现的疫情期间残疾人焦虑和抑郁情况比非疫情下更严重。此外，残疾人中存在焦虑和抑郁的比例既高于疫情下的学生、一般居民、基层医务工作者、隔离人员等各类人群[1,16-18]，也高于新冠肺炎患者的焦虑比例[19]，甚至还高于项目组同期研究的脊髓损伤者，其可能原因是脊髓损伤者作为重度残疾人，其平时在出行、社会参与等方面即受到较大影响，而一般残疾人则受到限制较轻，由此疫情给一般残疾人带来更大的心理负面影响。总之，残疾人疫情期间焦虑抑郁情况较为严重，建议相关部门建立残疾人心理咨询网络平台，开通残疾人心理热线，在疫情期间为残疾人提供针对性的心理援助和支持服务[6]。

3.2 周围疫情较重的残疾人焦虑抑郁情况更严重

多因素分析发现周围疫情较重的残疾人出现中重度焦虑/抑郁情况的比例显著大于周围疫情较轻的残疾人。其他研究也有类似发现，如王玮等研究发现身边有确诊病例的居民精神紧张、情绪低落等心理症状方面感觉“比平时更差”的比例高于身边没有确诊病例的居民[20]；李伟等综述发现湖北省内人群焦虑水平高于省外人群[1]。可见疫情状况是残疾人焦虑抑郁情况的重要影响因素，疫情的控制有助于缓解心理问题。

3.3 患慢性病的残疾人焦虑和抑郁情况更严重

研究发现有慢性病的残疾人疫情期间焦虑和抑郁情况都更严重，这可能与慢性病人群的频繁就医是刚需，而疫情造成很大影响有关[21]。研究发现在疫情期间慢性病人群中，70.2%受试者会因为新冠肺炎的暴发而取消就诊计划[22]，可见疫情对其就医影响较大。建议一方面加强互联网医疗的发展，推广线上咨询问诊服务，从而减轻疫情对慢性病人群就医的影响；另外一方面，建立政府主导，社区社工、全科团队、志愿者、养护机构及相关社会组织等多方共同参与的社区临时照护机制，增设上门支援等服务，起到托底保障的作用[23]。

3.4 本研究的局限性

本研究样本量相对有限，样本的代表性和可推广性有待进一步探究；同时，本研究只是横断面研究，今后可进行随访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