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翻译中期译作《小约翰》的文本分析

福建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 福建 福州 350007

鲁迅作为一代文化巨匠，其翻译家的身份一直不为大家所熟知。然而事实上，鲁迅一生的创作的文字有1，000万之多，其中翻译文字就占到了500万。鲁迅的文学创作来自于翻译，没有鲁迅的翻译，就没有他后来文学上的成就。

鲁迅一生的翻译活动，按照其翻译思想和方法的不同，大体可以分为三个阶。而他翻译中期，即1919年至1927年，受到当时以“个人的发现”、“妇女的发现”和“儿童的发现”中国思想界三大发现的新文化运动的影响，发出了“救救孩子”的呼声。因此，鲁迅在此期间翻译了大量的儿童文学和儿童教育类的作品。

一、译作《小约翰》的总体特点

在鲁迅翻译中期的儿童文学译本中，最深得他心的是荷兰作家望·蔼覃的成人童话《小约翰》。究其深层原因是，鲁迅在语言学习中，发现德语有着和汉语完全不一样的语言思维方式。于是他决心翻译德语写的或译的作品，来打破当时国人顽固守旧的思维，来更新丰富当时中文的词汇和句型乃至国人的思维习惯。鲁迅翻译德文版的《小约翰》是他实现自己的翻译目标的转译的实践，也是当时译入中国的第一部荷兰文学作品。在这部译作中，鲁迅的翻译风格呈现出从意译到直译的过渡。

二、《小约翰》译文的具体分析

本文以1895年伦敦的海尼曼出版社出版的由卡拉·贝尔翻译的英译版《小约翰》，即周作人收藏的英译版和《鲁迅译文集》中收集的鲁迅译文以及2004年胡剑虹的新汉译版这三个版本进行比较，来对比分析鲁迅在其翻译中期的翻译风格和特点。请看以下译例：

英译版：

It was a warm evening， and the pool lay perfectly still. The sun， red and tired with its day’s work， seemed to pause for a moment on the edge of the world， before going down. Its glowing face was reflected， almost perfect， in the glassy water. The leaves of the beech—tree which overhung the lake took advantage of the stillness to gaze at themselves meditatively in the mirror. The solitary heron， standing on one leg among the broad leaves of the water—lilies，forgot that he had come out to catch frogs， and looked down his long nose， lost in thought.

Then Johannes came to the meadow to look into the cloud—cavern.Splash， dash! The frogs went plump off the bank. The mirror was rippled， the reflection of the sun was broken up into broad bands， and the beech leaves rustled indignantly， for they were not yet tired of looking at themselves.[1]

鲁迅译：

池边是闷热和死静。太阳因为白天的工作，显得通红而疲倦了，当未落以前，暂时在远处的冈头休息。光滑的水面，几乎全映出它炽烈的面貌来。垂在池上的山毛棒树的叶子，趁着平静，在镜中留神地端相着自己。孤寂的苍鹭，那用一足站在睡莲的阔叶之间的，也忘却了它曾经出去捉过虾蟆，只沉在遐想中凝视着前面。

这时约翰来到草地上了，为的是看看云彩的洞府。扑通，扑通，虾蟆从岸上跳下去了。水镜起了波纹，太阳的像裂成宽阔的绦带。山毛棒树的叶子也不高兴地颤动，因为他的自己观察还没有完。[2]

胡译版：

这是一个温暖的傍晚，湖水非常平静。工作了一天的太阳累得脸红红的，像是要在天边小憩片刻再回家。它满脸红光的脸映在像镜子似的水面上，几乎是完美无缺。悬挂在湖水上的山毛棒树叶借着宁静的水面，若有所思地照着镜子。孤独的苍鹭，单腿伫立在睡莲那宽大的叶子之间，低头看着自己的长鼻子，出了神，把它出来抓青蛙的事给忘了。

约翰又来到草地上，观察着云洞。“扑通，扑通!”青蛙纷纷从岸边跳入水中。水镜子被打碎了，泛起了波纹，映在其中的太阳的脸也被分成了一条一条的，山毛棒树叶愤怒地发出"沙沙"声，因为他们还没照够镜子呢。[3]

这段描写傍晚的景色，不管哪个版本的译文，文字都非常优美，读来心旷神怡。但鲁迅的译文所表现出来的心情，还有对原文意境和内涵的理解，很显然与胡剑虹翻译的版本差别巨大。这样不同风格的译文，对读者的带来不同的影响。鲁迅译本中的池边景色是“闷热”的、“死静”的，太阳是“疲倦”的、“炽烈”的，苍鹭是“孤寂”的、在“遐想”在“凝视”，这些词句引起读者对大自然、对世界的进行严肃深刻的思考。但在胡剑虹译本中池边景色是“温暖的”、湖水是“平静的”，太阳的脸“红红的”、“几乎是完美无缺”的，苍鹭依然“孤寂”但只是在“出神”。这些词句让人单纯感受到大自然美景，完全是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两个版本用不同的词语展现出了两个不同的画面。

三、鲁迅《小约翰》译本小结

综上所述，鲁迅的翻译《小约翰》文字简洁优美、富有诗意，且意境深远，为中国现代翻译的后来者们树立了光辉的典范。从上述这些不同版本的翻译例句对比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出，鲁迅的翻译所提倡的“硬译”或“直译”，并不是像那些攻击者们所批评得那样枯燥乏味的“硬译”或“直译”，而是把意译和直译有效得结合。有时用的是经得住反复推敲的“直译”，有时又是恰到好处的“意译”等多种翻译手法的灵活运用。特别需要指出的是，鲁迅翻译时，不但准确理解了原作的精神意境的，翻译是还考虑到了原作深层的哲学意境。这些都是值得现代译者学习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