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安 杰
提要:外国语学社是建党时期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为全国各地离开家庭和学校、要求进步的青年搭建赴俄学习的平台,也为处于秘密状态的上海党组织提供了公开开展革命活动的场所。这所学校从创办之日起就烙下了深深的红色印记,呈现了独特的办学特色,体现为办学理念具有开创性,重点开设俄语课程以利革命青年留俄之需;课程设置凸显灵活性,把外国语教学与革命理论相结合;课外活动体现革命性,强化青年团员的实践历练;合作办学彰显国际性,培养中国革命亟需的领导型人才。外国语学社推动了党的干部教育事业的发展和干部队伍的壮大,对中国革命产生了重大而深远的影响。
外国语学社是在特定历史条件下创办的革命干部学校,呈现了独特的办学特色,这与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的领导是分不开的。1920年8月上海正式创建了全国第一个共产党早期组织,同月,建立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紧接着在团址上创办培养青年赴俄留学的外国语学社。这所由上海党组织创办的革命干部学校,从创办之日起就烙下了深深的红色印记。
从外国语学社在当时报刊,尤其是上海有重要影响的报刊《民国日报》两次刊登的招生广告中便可得知,涉及的外国语语种较多,体现了新型学校的办学特色。两次招生广告都列出了开设的外国语语种。第一次在《民国日报》第一版的招生广告中,提到“英、法、德、俄、日本语”①《外国语学社招生广告》,《民国日报》1920年9月28日。五种外国语班。随着外国语学社学生人数的不断增加,时隔9个多月后,在《民国日报》副刊《觉悟》连续刊登近两个月的“外国语学社添招新班”的广告,提到“英文、俄文、法文、日文”①《外国语学社添招新班》,《民国日报》1921年7月15日。四种外国语班。两则招生广告中,都提到了英、法、德以及日本语等外国语语种,其中,俄语课在上海各类学校中尚属首次开设。以致有些学生把这所学校称为“俄文专修馆”②肖劲光:《在上海外国语学社》,《觉悟渔阳里: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创建史料选辑》(下册),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1355页。。
上海近代教育的发展,既有外力的推动,也建立在传统教育的根基之上。上海由一个小渔村发展为东南名邑。由浦而得名,进而由镇(南宋末年建镇)建县(元朝建县)设市(1927年设特别市)。上海教育成为人们关注的中心,则是在1843年上海被迫开埠之后,上海近代教育由此肇端。③陈科美:《上海近代教育史》,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1、2页。中国人在上海开设学习外国语的学校,可追溯到1863年创办的“广方言馆”,这是洋务运动的领袖李鸿章奏请清政府在上海设立的近代新式学堂,开始称“上海外国语言文字学馆”,简称“上海同文馆”。1867年改名为上海广方言馆,“所开外语有英、法、德等语种”④张仲礼:《近代上海城市研究》,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8年版,第784、786、787页。。
在广方言馆之后,是英国传教士傅兰雅和徐寿创办于1876年的格致书院(今上海市格致中学)。这是一所中外合作办学以学习近代自然科学为主的科技学校。⑤陈科美:《上海近代教育史》,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1、2页。先是1874年,英国驻沪领事麦华陀首倡其议,中外绅士议定募捐银两,创立格致书院,并推选理事。其后两年董事会开了9次会议,经过选址造房、购置设备,方才准备完成。1879年11月1日,格致书院在《申报》刊登招生启事,内称课程分西国语言与格致实学两种,学制三年,书院提供饮食。
格致书院以近代自然科学为主要教学内容。傅兰雅曾专门开列一个《格致书院会讲西学章程》,详细规定了讲授西学的内容和讲授方法。讲授内容凡分6门:一是矿务,二是电务,三是测绘,四是工程,五是汽机,六是制造。⑥张仲礼:《近代上海城市研究》,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8年版,第784、786、787页。
其后,是创办于1878年的正蒙书院,1881年改为梅溪书院,创办人是张焕纶,这是中国人自己创办的第一所新式学校,“1884年后添设英文、法文等课程”⑦张仲礼:《近代上海城市研究》,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8年版,第784、786、787页。。
再次有创办于1896年的南洋公学(今上海交通大学前身),这是中国人在上海创办的第一所大学,创始人为洋务派实干家盛宣怀。早在前一年,盛宣怀就请求在京师、上海各设一所达成馆,取成材之士,专学英、法语言文学。
中国人还于1898年在上海开办了第一所女子学堂,取名中国女学堂,创办人是浙江商人经元善。学堂开设英语、算术、地理、图画等课程。
从广方言馆、格致书院、梅溪书院、南洋公学、中国女学堂等,可以看出,这些由上海官方、中国知识分子以及地方士绅兴办的学校,呈现出共同的特点:一是办学目标明确,都是为了培养国家需要的人才;二是教学内容多参照西方学校,外语与近代自然科学的设置与传统私塾有着质的区别;三是教学方法灵活,注重向西式学校靠近。
单就外语课程来说,广方言馆涉及到了英文、法文、德文等外国语语种的教学;格致书院开设英语教学;梅溪书院开设英文和法文课程;南洋公学师范生开设外语课程,主要包括英文和法文;中国女学堂也开设了英语课程。不难看出,这些新式学校都没有涉及俄文的课程。而外国语学社不仅开设英文、法文的教学,而且还开设了俄文以及日本语的教学课程,充分体现了外国语学社办学理念的开创性。
外国语学社之所以开设多语种课程,尤其重点开设俄语课程,其原因就在于俄国十月革命后建立了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中国的革命知识分子看到了曙光,明确了国家发展的方向。恰在这时,俄共(布)和共产国际派出代表帮助包括中国在内的民族国家建立新的政党组织。1920年春,共产国际代表维经斯基(吴廷康)一行来华,在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的领导下创办外国语学社,以重点学习俄语和革命理论,组织优秀革命青年赴俄留学,了解俄国革命斗争的丰富经验,尽快培养革命亟需的年轻干部,推进中国革命事业发展。上海是海派文化的汇聚地,海纳百川的独特气质,引时代潮流之先河,创办这样一所顺应时代潮流的革命学校便是顺理成章了。
外国语学社在课程设置上安排了外国语课程和马克思列宁主义著作。这与1921年《关于中国共产党的第一个决议》中规定的“除了非常必要的情况外,不必教若干门不同的课程”①《关于中国共产党的第一个决议》,《共产主义小组和党的“一大”资料汇编》,校内用书,1979年,第12页。的要求是一致的。
按照招生广告中所宣传的,外国语学社分设英、法、德、俄、日本语各班,除星期日外,每天每班授课1小时,文法读本由华人教授,读音会话有外国人教授。的确,“当时教的也不止俄文一种,英、法、日文都教”②许之桢:《1955年许之桢回忆早期青年团在上海渔阳里6号活动及原址布置情况》,《觉悟渔阳里: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创建史料选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1360页。。
李达在1957年回忆说:“当时也真的学了外国语——俄文。由维廷(经)斯基夫人任教。”③李达:《李达谈1920年-1923年的社会主义青年团》,《觉悟渔阳里: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创建史料选辑》(下册),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1343页。1958年他又在七一回忆中讲道:“上海的团部设在华龙路(霞飞路)铭德里六号两楼两底的房子里,挂了‘外国语学社’的招牌,团员有二十余人,由威丁斯克(维经斯基)夫人教授俄文。”④李达:《七一回忆摘录》,《觉悟渔阳里: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创建史料选辑》(下册),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1345页。李达提到的维经斯基的夫人,正是与共产国际代表团一同来华的库兹涅佐娃,她被安排在外国语学社讲授俄语读音和会话。
之后库兹涅佐娃回国,陈独秀出面聘老同盟会员王维祺之女王元龄教俄文,她是张作霖派驻苏俄公使李家鳌的外甥女,哈尔滨中东铁路公司女子商务学校毕业的高材生。
据外国语学社学生许之桢回忆:“楼下厢房是教俄文的,也有教法文的。俄文由杨明斋和维经斯基的夫人教,袁振英、沈雁冰讲授英文,李汉俊讲授法文,李达讲授日文。”⑤陈科美:《上海近代教育史》,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366页。后来因发展了,楼下课堂也做了教室,请王元龄教俄文。⑥许之桢:《关于渔阳里六号的活动情况》,《“一大”前后: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前后资料选编》(二),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59页。
外国语学社还开设了世界语,由俄国的一名新闻记者斯托帕尼(Stopani)教授。斯托帕尼是意大利人,出生于俄国,据说他为了躲避兵役而从高加索去符拉迪沃斯托克,后来到了上海。①《世界语学会追悼会纪》,《民国日报》1921年4月11日。斯托帕尼来沪之后,先后在外国语学社、新华世界语学校等地讲授世界语。
1921年3月9日,外国语学社学生廖化平在赴俄时的信中提到,没有动身去俄国的学生,“只好在上海学习俄语和世界语,俄语是杨明斋教授,每月学费1元,讲义费8角。世界语是一个俄国新闻记者教授,不收学费,每星期两种语言”②《觉悟渔阳里: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创建史料选辑》(下册),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1403页。。
该社的秘书俞秀松就是一位世界语的爱好者。他在1920年6月29日的日记中这样写道:“今天我又定了每天的功课,早晨读世界语;上午先读英文,后看报纸;下午做四小时工,再预备每夜的教材;夜看书及记日记。”③上海市中共党史学会编:《俞秀松文集》,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12年版,第17页。俞秀松在日记中提到的世界语,就是斯托帕尼为学生义务开设的课程,不收取任何费用,很受革命青年的欢迎。
据旅英学者李丹阳讲,1920年夏建立的上海“外国语学社”是共产国际东亚书记处为培养留苏预备人员而设的青年干部学校。斯托帕尼不仅义务给学社的部分学生开设世界语课程,还热情鼓励学生们去苏俄学习。④李丹阳、刘建一:《一个“安那其布尔什维克”的悲剧——斯托帕尼在上海》,《百年潮》,2003年第3期。
外国语学社的学生除了学习外国语之外,还要求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知识。
据肖劲光回忆:我们在这里除了学习俄文,还听讲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课。我读的第一本马克思列宁的书就是外国语学社发的《共产党宣言》,书的封面上有个大胡子的马克思像。对《共产党宣言》我们读起来很费解,尽管字都认得,但好些术语并不明白。书是由陈望道翻译的,马克思列宁主义课也由他主讲,每个星期讲一课。那时陈望道是上海复旦大学的教授,我们都很尊敬他。⑤肖劲光:《在上海外国语学社》,《觉悟渔阳里: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创建史料选辑》(下册),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1356页。
在外国语学社学习期间,学生常抽空阅读《新青年》杂志、上海《民国日报》副刊“觉悟”、《时事新报》副刊“学灯”等,还借助词典为杨明斋主持的中俄通讯社翻译、校对文稿,配合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创办的《劳动界》周刊做收发、进行誊写。
日本学者石川桢浩讲,外国语学社名义上教授外国语,李汉俊、李达、杨明斋等都在这里讲授过初级外语;但“实际上是各地学生运动家和冲突封建家庭藩篱的青年慕陈独秀之名来上海后的避难所,或者希望赴苏俄的青年们的留学介绍所”⑥[日]石川祯浩:《中国共产党成立史》,袁广泉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172页。。
的确,外国语学社对学生侧重于讲授外国语和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学习外国语,特别是俄语,是为学生赴俄留学做好语言上的准备;强调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的学习,是让学生树立坚定的马克思列宁主义信仰,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武装头脑,指导中国革命。
诚然,外国语学社充分利用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中精英人才的优势,免费为学生传授知识,这在课程设置上体现得尤为明显。
外国语学社学生大多来自浙江、湖南、四川等地,他们经受五四运动洗礼,是上海报刊《新青年》《星期评论》的热心读者并倾向革命。
学社特别重视学生的社会斗争实践,安排学生到工厂调查,参加工人罢工,到民众中散发传单,到工人夜校教书等多种形式宣传革命理论。据柯庆施讲,学社除学俄文外,还帮做些工作,比如帮助编辑《劳动界》和参加机器工会的工作。
曾在外国语学社学习的许之桢说:“五一节那天,我们把传单拿到天后宫、闸北、永安公司等处散发。我是到永安公司去发的。那时,我们组织了十几个单位,也有学生,但是包探巡捕开来了汽车和武装,包围了渔阳里。”“第一次庆祝纪念‘三八’节也是在这里举行的,当时由高君曼演说。(高是陈独秀的妻子)。机器工会成立会在这里开会时,课堂间还未做教室。”①许之桢:《关于渔阳里六号的活动情况》《“一大”前后: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前后资料选编》(二),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59页。
外国语学社非常重视培养学生的组织和领导能力,一些学生在求学期间就崭露头角,比如李启汉在外国语学社学习期间,就在沪西创建工人半日学校,领导工人罢工,成为上海工人运动的开拓者。为建立企业工会组织,李启汉等深入到工人集中的江南造船厂,与共产党员李中等发动工人,发起筹建机器工会。
与此同时,外国语学社师生还参加了上海工人联合会成立大会,并在会上号召工人团结起来,为改善生活,争取平等而斗争。1920年12月19日,上海党组织在上海公学召开各行业工人的联合组织——工人游艺会成立大会。到会人数达400多人。杨明斋、李启汉等参加了成立大会并发表了演讲,他们在演讲中号召工人破除迷信、振作精神、团结起来,改变“金钱万能,劳工无能”的旧观念。②《工人游艺会成立大会》,《民国日报》1920年12月20日。杨明斋指出,工人游艺会不仅仅是提供娱乐的场所,更要借助这个团体,来向工人输送知识,活泼精神;借助团体的力量,解决个人在生活中遇到的困难。③杨明斋:《工人游艺会的益处》,《劳动界》(第20册),1920年12月26日。李启汉以大会主席的身份强调:“我们不独得到这样的游艺而已;什么金钱万能,劳工无能,我们都要改革,打破!”④《上海工人游艺会成立大会记》,《劳动界》(第20册),1920年12月26日。李启汉在与工人交流的同时,趁机宣讲革命道理,工人的觉悟有了较大提高。在此基础上,他帮助工人组建“沪西纺织工会”,支部就设在游艺会内。李启汉为更好地开展工作,还下苦功改掉湖南乡音,学会一口流利的上海话,拉近了与工人的距离。⑤《李启汉》,《革命烈士传通讯》,1984年第5期。
工人半日学校的教员,除李启汉外,还有陈为人、雷晋笙等几个外地来沪准备赴俄的进步学生,都来自外国语学社。据《陈为人传》讲,“陈为人与李启汉一起在上海小沙渡等纺织工人集中的地方办‘工人半日学校’和‘劳动补习学校’,并分别担任日夜两班的教课任务,并同杨树浦一带的烟草工人、机器工人、印刷工人建立关系,用展开文娱活动的方式吸引和教育工人”⑥吕芳文:《陈为人传》,北京: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第40页。。
实际上,“工人游艺会”和党组织后来领导建立的工人俱乐部一样,都成为向工人宣传马克思列宁主义的重要活动场所,为各行业工人的团结进步创造了条件。
1921年1月,上海早期党组织还成立了职工运动委员会,由俞秀松、李启汉负责。①黄修荣、黄黎:《中国共产党创建史》,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2014年版,第459页。中国共产党早期组织成员认识到,“我们都是知识分子出身,与工人阶级的距离很大,因此,首先应同他们加强内部联系。”②中央档案馆编:《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一册),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9年版,第15页。很多早期革命青年就是这样做的,如俞秀松从北京来到上海后,听从陈独秀的劝告,决心“去进工厂”,以便同工人接近,他与工人朋友打成一片。李中原是湖南第一师范的学生,到上海外国语学社后,为了与工人结合,他进入海军造船所做工。正如葛萨廖夫所说:“上海‘外国语学校’(社)成了党宣传共产主义思想,训练工人的场所。”③[苏]葛萨廖夫:《中国共产党的成立》,《“一大”前后: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前后资料选编》(二),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446页。
外国语学社开展了一系列革命活动,一方面通过各种途径宣传马克思列宁主义,唤醒工人阶级的觉悟;另一方面也是强化对青年团员的实践历练,让他们尽快适应革命斗争的需要。
外国语学社贯彻执行了《青年共产国际纲领》,这一纲领是青年共产国际开展工作的纲领性文件,制定于1919年11月20日至26日,纲领明确提出了共产主义青年组织的基本任务,“是培养自觉的无产阶级战士、共产主义社会未来的建设者。共产主义的意识和战斗力,除了参加政治斗争而外,还要依靠社会主义理论教育才能获得。这样的教育也是反对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斗争的锐利武器,与积极参加政治斗争相结合的社会主义教育,是青年无产阶级战士的教育方法”④《青年共产国际纲领》,《青运史资料与研究》(第一集),内部资料,1982年,第55页。。特别要求共产主义青年组织把马克思列宁主义精神对青年的全面教育,把同时提高革命青年的文化水平作为它的任务。
中国革命需要培养造就千百万的青年革命人才,以开创中国革命事业的发展。设在上海法租界的外国语学社,担当起上海党的早期组织培训团员和革命青年赴俄留学的特殊任务,起到了掩护党团组织的革命活动以及锻炼青年干部的特殊作用。从这个意义上说,外国语学社是一所新型的培养青年人才的革命干部学校。在外国语学社学习的革命青年,具有双重角色,既是学社的学生,又是革命者,在革命需要时随时可以担当重任。
1921年3月,国际青年共产党执行委员会东方书记部谷林为召开青年共产国际第二次代表会议,给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发来邀请函,希望选派一位代表出席会议。邀请函说:“我知道上海的青年团是中国青年团中最好的一个。……亲爱的上海青年团的诸位朋友呀!送给诸位以此种选举一位代表当我们第二次国际会议的邀请。”⑤《万国青年共产党写给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的信》,《青运史资料与研究》(第一集),内部资料,1982年,第67页。这份宝贵的邀请书,给了诞生仅半年的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莫大的鼓舞,它意味着上海和中国青年的革命斗争绝非孤立,是得到世界革命青年支持的。⑥孙武霞:《少共国际与我国青年团》,《上海青运史资料》(第三辑),内部资料,1984年,第92-93页。
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很快开展了选派青年共产国际代表的工作,决定派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的书记俞秀松出席在莫斯科召开的青年共产国际第二次代表大会。俞秀松在1921年4月1日的家书中写道:“我此番单独赴京,因为上海的朋友们推举我为留俄学生代表之一,而且推举我为中国赴俄京第二次国际少年共产党的代表。”①《给父母亲和家中诸人的信》,《俞秀松文集》,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12年版,第58页。在另一封信中说“上海我们的团体有派送学生留俄的事,我又被同志们推为留俄学生代表,因此又不能不先往R(俄国)去接洽。”②《俞秀松文集》,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12年版,第59页。从这两封家书中不难看出,“我们的团体”已经启动选派学社学生留俄的工作,派送学生到莫斯科东方劳动者共产主义大学学习的事已刻不容缓,俞秀松作为学社的秘书需要先期到达开展联络工作,并作为正式代表出席在莫斯科召开的青年共产国际第二次代表大会。
由俞秀松、张太雷以及外国语学社的学生陈为人署名的“中国社会主义中国代表团在青年共产国际第二次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中写道,社会主义者的组织有着明确的社会革命目标的组织,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是在这一组织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第一个青年团是在上海成立的,它的目标是,在青年热情的帮助下准备社会革命”③《中国代表团在青年共产国际第二次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俞秀松文集》,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12年版,第88页。。现存俄罗斯现代文献保管与研究中心解密档案显示,由俞秀松1921年9月21日起草的“致共产国际第三次代表大会代表资格审查委员会声明”中对江亢虎的代表资格提出严正抗议,并请求代表资格审查委员会取消假冒“中国社会党”的江亢虎的代表资格。《声明》有俞秀松、袁笃实、陈为人、卜士畸、吴先瑞、彭图伟、吴芳、澎湃等14名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团员联合签名,④《致共产国际第三次代表大会代表资格审查委员会声明》,俄罗斯现代文献保管与研究中心,全宗号495,目录号1,案卷225。这些青年团员全部是外国语学社与莫斯科东方劳动者共产主义大学联合培养的学生。
早年在外国语学社学习,后被选送到莫斯科东方劳动者共产主义大学留学的刘少奇1960年在一次向苏联人民的讲话中深情地说:“1921年春,我和其他几十个青年团员,第一次来到你们的国家。……当时,我们这些中国青年,到苏联来就是为了寻找一条中国革命的正确道路。”⑤刘少奇:《团结就是生命、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胜利》,《中国青年》,1960年第24期。任弼时在写给父亲任思度的信中提到的“同行伴友”⑥《任弼时给父亲任思度的信》,《觉悟渔阳里: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创建史料选辑》(下册),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1354页。就包括刘少奇、肖劲光、王一飞、许之桢、傅大庆等人。有些革命青年为了中国的革命事业,在莫斯科学习了几个月就被党派到国内开展革命工作了。
综上,外国语学社做到了三个结合,即专职教师和兼职教师的结合;边学习边劳动的结合;语言训练与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修养的结合,收到了良好的教学效果。这所学校培养的大批革命青年在党务、工运、青年、教育、军事等方面的工作岗位上担任要职,他们出色的组织领导能力与外国语学社的培养是分不开的。外国语学社推动了党的干部教育事业的发展和干部队伍的壮大,对中国共产党的创建、中国革命斗争以及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事业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