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色

陈思炳

人的眼睛因种族不同或生理变化，是有颜色区别的，有黄眼睛，有蓝眼睛，有绿眼睛，有黑眼睛。而本文所论的眼色，不是从生理而是从心理上说的，也就是《现代汉语词典》上所解释的：“向人示意的目光。”就是说“眼色”是有含义的，眼色会说话，眼色会传递信息，眼色能反映一个人的心灵，透过一个人的眼色大致可以明白其意图指向，窥察其喜怒哀乐，洞见其思绪心迹，折射出人品高下。

俗话说“看人眼色行事”，为的就是从“眼色”上摸清对方的内心世界，然后依据对方的意图来展开自己的行动。参知政事丁谓与宰相寇准一起在中书省进餐，寇准不小心被菜汤弄脏了胡须，眼眉皱了一下，那丁谓马上抢上前替上司擦去了污渍。还有那个很快从翰林院的闲职爬上礼部尚书、内阁首辅高位的严嵩，就是靠会看皇上眼色，迎合其意撰写“青词”起家的。也有主子心术不正看奴才眼色的。《红楼梦》第四回《薄命女偏逢薄命郎，葫芦僧判断葫芦案》中说道，贾雨村授了应天府，一到任就有件人命官司详至案下，却是两家争买一婢女，各不相让，以致殴伤人命。原告说那薛蟠打死人后竟扬长而去，雨村听了大怒道：“那有这等事！打死人竟白白的走了拿不来的！”便发签差公人立刻将凶犯家属拿来拷问。只是案旁站着一个门子，使眼色不叫他发签。雨村心下狐疑，只得停了手。后来贾雨村便在这门子用“护官符”的“开导”下，由原本想公正执法而徇私枉法了。一个门子的“眼色”，竟能左右应天府尹的断案，可见“眼色”的作用可谓大矣！

当然，从古至今，绝大多数还是奴才看主子的眼色行事，下属看领导的眼色办事。尤其是某些领导身边的人，要时时刻刻看领导的眼色行事，揣摩领导心思，顺着领导的杆子爬。如果不会看领导的眼色，不善心领神会，一根筋，木讷状，那就可能离被炒鱿鱼不远了。

现实中，有的人就像个“变色龙”，很会“变眼色”，在不同人、不同场合、不同利益面前，那眼色是在不断变幻的：有的在领导面前献“媚眼”，随着领导脸色的“阴晴”而变色，就像齐桓公面前的易牙，汉文帝面前的邓通，唐玄宗面前的李林甫，乾隆帝面前的和珅，在主子面前低眉顺眼，阿谀奉承，投其所好，极尽拍马之能事;有的对上访群众抛“冷眼”，群众办事门难进、脸难看、话难听、事难办，能推就推，能拖就拖，花言巧语，糊弄走了事;有的对“小圈子”内的人示“青眼”，引为心腹，利用手中的权力，为这些人或批条子投资，或开绿灯走私，或加官晋级，谋取好处，置党纪国法于不顾;有的对他人进步患“红眼”，特别是看到与自己资历差不多，职级即将超过或已經超过自己的人，便顿生嫉妒，咬牙切齿，或恶语中伤，或无中生有，或制造绯闻，欲置之死地而后快;有的对批评自己者暴“怒眼”，或暴跳如雷，或反唇相讥，或秋后算账给“小鞋”穿;有的对同行事业受挫翻“白眼”，不安慰同情、雪中送炭、施援相助，反而讥笑嘲弄，暗自庆幸“嘻！又少了个竞争对手”;有的见漂亮女人起“色眼”，目不转睛，垂涎三尺，甚至搞权色交易，拜倒在石榴裙下;有的人“势利眼”，你有权有势时，百依百顺，媚态可鞠，你失势下台时，冷眼相看，退避三舍，幸灾乐祸，甚至落井下石。

还有的人在原则问题面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荣誉面前瞪大双眼，困难面前闭着眼，灯红酒绿醉着眼;有的眼专注阴暗面，颠倒黑白;有的眼专盯“孔方兄”，见钱眼开;有的眼见风使舵，随机应变;有的眼“一叶障目，不识泰山”……眼色种种，不一而足。

人们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些异样的“眼色”，令人憎之、恨之、咒之、骂之，这些眼的疾病，亦不在眼本身，而在心灵有病。要把眼疾治好，还得向心灵深处动手术、下猛药。只有医好心病，才能治好眼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