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吉同
常言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王老太家也不例外。老伴几年前走了,儿子儿媳上班忙,常是早出晚归,这照看孙子的任务,便“责无旁贷”地落在了她身上。她太亲孙子了,每天变着花样为他做饭,每当看到孙子“大快朵颐”时,她心里比喝了蜜还甜。然而,孙子带给她的,并非都是甜蜜,还有苦恼。
孙子正上小学,前段时间成绩一路下滑,爸妈既着急又愤怒,于是给孩子下了“禁令”:不准玩手机。“监督落实者”只能是王老太了。但是,孙子在爸妈面前是个“乖乖孩”,但到了奶奶面前,就变成了“淘气包”,根本没有把她这个“监督落实者”放在眼里,每天下课回家,照样玩手机、打游戏。奶奶呢?对“禁令”也作了“灵活处理”,允许孩子适当玩会儿,但不能无节制。不过,王老太的宽大,换来的却是孙子的得寸进尺。孩子玩不上手机便祈求她,几句软话她便没了“原则”,“自觉”将手机掏了出来。她见不得孙子受委屈,但又怕影响他的成绩,更怕因“失职”遭儿子儿媳责怪,内心每天都是这般纠结。
这天晚上已9点多了,儿子儿媳仍未下班,孩子已疯玩了3个多小时的手机,老太觉得不能不“执法”了,于是叫孙子不要玩了,洗洗脚准备睡觉。但他仍沉浸在游戏里不能自拔,老太“忍无可忍”,上前去夺手机。然而,她的手脚哪能比得上孙子,她追到沙发上,他跳到茶几上;她去茶几上拽,他又跑到床上;她撵到床上,他从床这头蹦到床那头。把个老太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边哭边说:你们天天这样折腾我,啥时是个头儿呀?这是我哪辈子造的孽呀!又想到儿媳马上要生二胎,心中真有点“不寒而栗”,说着又哭了起来。
那么,儿子、儿媳都干什么去了?说来他们也是一肚子苦水。儿子是县里的一个中层干部,儿媳是某国企的党办主任。系统和岗位不同,但却“殊途同归”都成了“加班族”。这些年,上面的检查和暗访很多,每得到消息,下面迅即进入“临战状态”。一些重大的“面子工程”,比如“五城同建”,更要投入海量的人力、物力与财力;还有那些“突发事件”“临时中心任务”等等。到了此时,每个人都会被卷入到滚滚的加班洪流中,“白加黑”“五加二”便成了常态。
儿子有一年在村里扶贫,有次不知从哪传来个讯息,说上面最近要来暗访。县里高度重视,要求做好各种准备,工作队24小时不准离村。他们三个人填表、写材料、家访,连续没明没夜地加班了几天,之后“原地待命”,这一待就是大半个月。好不容易可以正常下班了,又接到全县举行歌咏大赛的通知,各单位都要组织合唱团参赛。于是,每天下午下班都要练歌,双休日也不例外。儿媳单位前些时从外地调来一位“一把手”,是个“工作狂”,加之家眷也不在这,常常晚上開会,一次开职工会竟开到23点。有次学教活动,后期对照检查阶段,要求8个班子成员,都要写出剖析材料,突出个性,不能雷同,每人不能低于5000字。然而,这些材料都压在了她一人身上,为此她绞尽脑汁,连续几天都写到深夜,写得她都想吐,想大哭。他们单位有个年轻人,常加班加点,工作压力大,又谨小慎微,总害怕做不好被领导训斥,才40多岁,身上便已装了3个支架。如此这般,哪还有精力和时间照顾家庭。
为了无数个王老太的晚年幸福,为了无数个孩子的健康成长,为了无数个家庭的温馨和睦,把“儿子儿媳”们从繁重的加班中解放出来吧。
其实,对于大多数人来说,8小时已足够做好工作了,甚至很宽余,不然何以有人浮于事之说?加班之所以泛滥,形式主义是主因,以追求虚假和表面为目的,不知耗去了多少社会财富,其中就包括众人大量的时间;官僚主义也是主因,“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到头来只能搞临时突击或手忙脚乱的应付;还与一些陈旧的理念有关,视加班为先进,不尊重他人的“休息权”,有的还能从把别人折腾得鸡飞狗跳中获得快感和权威。这大概就是孕育“加班文化”的土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