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达·卡洛代表作《两个弗里达》作品赏析

2021-07-01 10:28王双
收藏与投资 2021年3期
关键词:现实主义墨西哥

摘要:墨西哥女性艺术家弗里达·卡洛一生苦难波折,其在短暂的一生中创作出了两百多幅绘画作品,而大部分都是她自己的自画像。作为现代艺术最具风格辨识度的艺术家之一,弗里达将一生的经历表现在其画作里。《两个弗里达》是其极具代表性的艺术作品之一,文章将结合弗里达别样的人生来赏析这一经典画作,并从她其他的画作和多个角度来进行分析。

关键词:两个弗里达;墨西哥;女性艺术;现实主义;生命意象

弗里达出生于20世纪的墨西哥,其父亲是一位匈牙利犹太摄影家,母亲则是地道的印第安血统。受父亲的影响,其早期的艺术风格带有欧美艺术特色,有很明显的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绘画风格,其中还不乏意大利画家阿梅代奥·莫迪利亚尼拉长人物的影子。后期因经历人生坎坷和民族危难,她的作品逐渐形成了带有印第安拉美特色的异域风格。《两个弗里达》便是在其个人风格成熟时完成,此时她身体残缺,肉体痛苦并且与一生挚爱迭戈结束了10年的婚姻。在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之下,其已接近崩溃的边缘,《两个弗里达》无疑是其精神状态最真切的表达。

一、不一样的传奇人生造就了灵魂艺术

(一)个人经历

弗里达出生在一个父母姊妹健全的家庭,童年除了在六岁由于小儿麻痹导致跛足之外并没有难过的经历,甚至在15岁还受到父亲的支持,进入男女比例严重失衡的墨西哥国立预科学校上学。原本可以像其他人一样过着平凡的人生,命运却在18岁那年跟她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一切都如那辆脱轨的电车一样,她的人生也朝着另一个原不属于她的轨道前行。横遭的车祸,使她全身多处骨头断裂,最要命的是那根自她后背穿过阴道透过她身体的那根公车手扶杆,从此她的右腿再也无法恢复正常,作为女性最重要的母性体验也被剥夺。在之后的几十年人生中,其一直在与车祸后遗症带来的痛苦做抗争。

如果说车祸带来的肉体折磨已经让弗里达痛苦不堪,那么她的丈夫迭戈·里维拉对她感情的背叛足以让她接近崩溃的边缘。同为艺术家的迭戈在艺术创作方面给了她极好的指导与支持,所以即使知道迭戈作风风流,也义无反顾地开始他们这段“鸽子与大象”的婚姻。在迭戈一次次地流连于各种女性之间,直到他与弗里达亲妹妹之间发生了不正当的关系之后,她再也无法忍受痛苦的背叛。这段痛苦的婚姻,让她从一个天真的少女变成了一个坚毅的女性。

(二)艺术背景

弗里达的绘画作品大多以她本人为中心,画面中充斥着解剖的肉体、压抑的环境、静态的动植物、冰冷的利器,那痛苦的弗里达使得画纸如镜子般折射着她真实的人生。就是这样的痛苦折磨才会让她对自己的生活极其敏感,才让她成为最了解自己的人,也让绘画成为她释放灵魂的救赎。她的画作能够让观赏者产生极大的共鸣,那苦难的人生成就了她在艺术上的极大成功,也使得她成为第一个画作被放入法国卢浮宫收藏的拉美艺术家。如今,她的艺术人生被人们不停传颂。2002年她的同名电影《弗里达》上映,这样一位伟大的艺术家即使在逝世多年依旧热度不减。

二、《两个弗里达》的艺术特色

(一)《两个弗里达》的情感表达

《两个弗里达》(图一)这幅画应该是其自画像中尺寸最大的一幅[1],画中画着左右相对而坐的两个弗里达本人,她们的身体由一根连着外露心脏的血管连接起来,手牵着手如一对孪生姐妹。这幅画创作于1939年,也是她与迭戈·里维拉婚姻破裂之后。很显然这两个不同人格的弗里达是她在婚姻创伤后复杂心情的最真实写照。那根连着两个心脏的血管的开端便是弗里达握在手心的有着迭戈头像的徽章。即使在如此受伤的境地,迭戈依旧牵动着她的心。这幅画的右边是身穿特万特佩克地区传统连衣裙的弗里达,这时的她是美丽而坚强的,是被迭戈深爱的弗里达,所以此时的她拥有一颗完整的心脏。左边是身穿白色蕾丝带有欧洲风格的硬领维多利亚式连衣裙的弗里达,她的右手拿着一把剪刀,冷漠地将从心脏延伸出来的血管剪断,鲜血从血管中滴落到裙摆上,裙子的洁白衬托得血液更加触目惊心,让人立马就想到這是受伤的弗里达,那颗因受伤而破裂的心脏也得到了呼应。背景那预示着暴风雨来临的大片乌云,烘托出无比压抑的气氛。

显然,《两个弗里达》呈现出来的就是两个不同境遇的弗里达,右边传统的弗里达是甘做迭戈之妻被他所爱的弗里达,而左边维多利亚式的弗里达则是没有迭戈之爱的弗里达。其实这件欧式的维多利亚式连衣裙更似象征着婚姻的婚纱,因为婚姻已经破裂而无法修复,所以着婚纱的弗里达才会更加伤心难受。通过两件不同的服饰来表现她矛盾复杂的心理境遇,同时也表现了弗里达不同人格的分裂。她的内心世界是无比孤独的[2],只有她自己最了解自己,她希望有一个能深刻了解自己的弗里达陪伴自己,所以两个弗里达十指相握,彼此安慰。

(二)向男性化人格转变的象征

《两个弗里达》无疑是弗里达·卡洛人格变化的象征[3],经历过生理与心理的双重打击,精神的压抑达到极致,所以必须要释放才能继续人生,这时候的第二人格即男性化的弗里达彻底得到了释放。事实上,在与迭戈相遇之前弗里达已经有其男性化的特征。她有姊妹七个,而由于家中并无男孩儿,父亲便将她作为男孩子培养,所以小时候的她经常会穿着男装,剪短头发,这时候的她就已经有男性化的人格倾向,只是这种男性化的人格在遇到迭戈之后一直处于压抑的状态。根据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来解释,人格由本我、自我和超我三个部分组成[4],在以“快乐原则”行事的本我受到限制时,“现实原则”的自我便承担起保护本我的任务并给予适当的满足,然而经历了如此沉重的打击之后,遵循“至善原则的”超我彻底毁灭,这样的三重人格构成遭到破坏而失衡后,弗里达在几近崩溃时投向了男性化的人格。然而,在创作了《两个弗里达》之后的第二年,《短发的自画像》(图二)问世,画中的弗里达穿着宽大的男士套装,剪至耳际的短发垂向身后,手中拿着一把剪刀和剪下来的一撮头发,凌乱的发丝散落满地。可想而知这就是一种肆意的宣泄,将心中的怨恨不满全部通过剪发这一方式发泄出来。尽管画像中的人物在面无表情地静坐着,也会让观赏者联想到这画面背后激烈而疯狂的行为。在2002年她的同名电影中,女主角弗里达在绘制这幅画时,电影特地使用蒙太奇的手法将画板上的画面制作成动态形式,将剪发这一激烈的动态行为与现实中疯狂剪头发的弗里达衔接起来,一边是剪子咔嚓剪发的动作,一边是地上越来越多到处都是的乱发,让《短发的自画像》这幅画画面更加生动形象。此时弗里达男性的人格直接就表现了出来。在此之后,弗里达的双性恋人格也表现得越来越明显,私生活一度混乱,成为当时有名的荡妇,与许多男女保持着暧昧的关系。

(三)《两个弗里达》的现实主义

首先,弗里达是一个现实主义画家,她所绘画的内容都是根据她的切身经历而来,她想表达的就是当下的真实生活。在学术界有很多人评论弗里达的绘画作品是超现实主义风格的,尤其是她于1938年画的《水之赋予我》,这似乎是她最具超现实主义风格的画作之一了[5]。绘画的灵感来自她的一次沐浴,看着浴缸里露出的双腿,她的脑海里出现了很多物象,水面倒映的双脚脚指头,与露出的脚指头连在一起如螃蟹一样,爆发的火山出口树立着象征现代的高楼大厦,还有各种各样的水生植物、死去的父母、漂浮的尸体、破孔而流水的心脏、传统的衣裙以及两个裸体的黑白肤色的女人。这些看着毫无逻辑联系的物象,让人与超现实主义的非理性与天马行空建立了联系。然而,事实上这些物体是弗里达本人在现实生活中见过并与她的生活息息相关的。根据弗洛伊德的梦幻心理理论,从精神分析学角度来讲,超现实主义常与梦境联系在一起,它常与现实相反,甚至排斥真实的现实,它追求的是“纯精神的自动反应”[6],这显然与弗里达乐于表现自我,通过绘画释放现实生活所遭遇的经历背道而驰,她甚至自己都否认过她的绘画并非是在表现超现实主义,她只是在表现自己纯粹的真实情感经历。《两个弗里达》同样是在表现弗里达在经历婚变之后矛盾的复杂心理,那被爱与不被爱的弗里达即是活生生出现在现实中的她。她立足于现实生活,将人生中的经历体现在自画像中,似乎那就是她人生经历的详细记述,她在作画的同时也是在自我作传[7]。

(四)《两个弗里达》的女性艺术

《两个弗里达》中女性艺术表现得极为强烈,这不仅是就弗里达作为一个女性艺术家而言的,也是就她在表达自身生活经历方面而言的,这一点与纯粹表现艺术和社会影响的女性主义艺术不同[8]。弗里达由于车祸之后身体机能减弱,常年深受病痛折磨,这无疑增加了她对自己身体的敏感性,所以在她的画作里时常有裸露和血淋淋的器官,以此来表达她对自己身体的关注,这种身体意象的表现也是在强化她女性的身份。《两个弗里达》在情感方面的表达尤为突出,丈夫迭戈给她造成无法弥补的伤痛,以至无处发泄的她通过伤害身体的方式来疏解内心的痛苦,画面中剪刀、血管和残缺的心脏都有所体现。因此,《两个弗里达》只是从女性角度展开弗里达个人的情感体验,并未站在更宏观的社会立场上去表现艺术,所以它体现了一种纯粹的女性艺术。

(五)《两个弗里达》的墨西哥文化

弗里达诞生于1907年的墨西哥科约阿坎区,她诞生的城市正是一场“文化革命”的中心,使她得以接触来自全球的思想和观念,其中包括妇女运动。在20世纪20年代,女性开始宣称自己拥有绘画图像的权利,她们抛开昔日时尚的束缚,改穿自然舒适的、造型不规则的连衣裙,剪短发,并把化妆品当成一种配饰。弗里达也在表达着自我,她那难以表达的身份,她的自相矛盾,她的双性恋,她的德国加梅斯蒂索混血(梅斯蒂索指的是西班牙和墨西哥原住民的混血女性)。她既是艺术家,又是共产主义者。弗里达游离在任何一种风格类型之外,在她所有的矛盾身份中,最糟糕的是折磨,她认为自己是被撕裂了的受害者,她想找到一种绘画的方式,使她能画出一种绘画的罪恶,这对她而言就是自己的绘画。所以她将自己所有的绘画激情都根植于传统而浓厚的墨西哥文化里,这种民族意识的表达在她遇到迭戈·里维拉之后更加明显,从《两个弗里达》右边穿着墨西哥传统连衣裙的弗里达就可以看出她对墨西哥文化的热爱,而这样的弗里达也得到了迭戈无限的爱。事实上,迭戈是一个民族主义和传统文化的坚强捍卫者[9],他鼓励弗里达用传统的墨西哥文化来加强绘画创作的艺术内涵。当他带着弗里达去底特律寻找工业绘画题材并在那定居后,弗里达表现出对国外生活的不满,同时墨西哥那洒脱自由的生活方式无时无刻不在牵动着她的心。相较于其他民族文化,墨西哥文化有着印第安人对死亡和生命的不同认知。传统的印第安人认为死亡是一种再创造,亡灵会进入一个异度空间,在那里他们会跟正常人一样活着,每到亡灵节他们就会回来与亲人团聚。所以亡灵节是墨西哥极为重要的节日,每到亡灵节人们会以骷髅为主题装饰,欢歌载舞来庆祝,这一点与其他国家的哀悼祭祀截然不同。同时,他们信仰宗教,认为万物从生至死都与神为伴[10],他们擅长给神明塑造怪异夸张和奇幻的形象,这也成为弗里达神秘怪异的绘画灵感来源。

(六)《两个弗里达》生命意志的表达

深受墨西哥传统生命觀的影响,弗里达的生命价值观显然是积极乐观的,尽管她的肉体被禁锢着,但也不能停止她对身体的观察。不难发现她对生理方面的特殊认知,在她的画中时常出现裸露在外的人体器官,这在《两个弗里达》中那两个外露的心脏便有所表现,还有那流血的血管。这些带有生命意象的物体都体现着她对生命的客观表达。初见弗里达的作品可能很难理解那些可怕的血淋淋的人体器官,甚至觉得绘画者存在着某些变态的癖好。可是当你深入了解时就会发现这些在每个人身上都存在的鲜活的物体都代表着生命运动的特殊意义。弗里达敢于与命运作斗争,她在用这种特殊的创作方式表现她对生命的理解,她从不规避生理的残缺,尽管死亡时常伴随着她,但她也将这种伴随视作一种“狂欢”。她曾笑言:“每天清晨起来,我都为去见上帝而梳洗打扮”[11],甚至在临终的日记中也有记载:“我希望死是令人愉快的,而且我希望永不再来。”继《两个弗里达》之后,弗里达将她个人的生命体验上升到一种更加博爱的领域,如1947年创作的《阳光和生命》、1949年创作的《宇宙之爱》、1952年创作的《自然万岁》等,这时候的弗里达在经历了人生沧桑之后选择了释然,选择原谅迭戈。这或许就是她独特的人格魅力,也是她的画作自问世以来一直吸引无数观赏者钦佩和赞叹的原因之一。

三、总结

我们无法单一地去评价《两个弗里达》这幅画真正所表达的含义,因为相较于这幅画,弗里达本人的人生经历更具吸引力。

弗里达·卡洛的一生是不幸的,生理状态限制了她自由奔放的灵魂,低落的情绪无疑将她摧毁,但在恢复期间,她开始绘画自己的精神世界,不屈不挠,就像是对自我表达的渴望。通过《两个弗里达》这幅经典画作,我们可以体会到弗里达本人在创作时的矛盾心理,同时这幅画也是其创作生涯中一个简短的缩影,既表现了她独特的艺术特色,也体现了她坚强的人格魅力。她热爱墨西哥,并将这个古老民族赋予她的智慧运用到她独特的艺术创作中去,融入自己真实的情感体验和顽强的生命意志,共同构成其独具画风的艺术创作。虽然在她生命中的大多数时候,她都被称为迭戈·里维拉的妻子,但她并非默默无名。她的现实主义风格唤起了同时期的许多艺术家的共鸣,卢浮宫甚至也购买了她的一幅作品,这使得她成为馆藏中的第一位墨西哥艺术家。不过,正是她无须解释的风格和态度让她收获了许多关注。摄影家爱德华·韦斯顿在她身前写道,她尺寸特殊如一件娃娃,穿著传统服饰的她强健而美丽,她能在旧金山街头吸引众人的目光,人们停下脚步对她欣赏又惊叹。时至今日,弗里达·卡洛依然如此美丽迷人。她的肖像画无处不在,或许就是她综合多重矛盾而无法定义的本性,在岁月释然以后依旧叫我们着迷。她那无法被禁锢的大胆声音,仍然在用某种方式和我们对话。这世间就是有这样的人,所有的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都是为了让她的一生更加辉煌精彩,弗里达就是其一。

作者简介

王双,1994年生,女,汉族,湖北人,武汉纺织大学服装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服装与服饰设计。

参考文献

[1]娄宇,向宏年.用绘画写就的生命日志—墨西哥女画家弗里达·卡洛自画像评述[J].湖北美术学院学报,2005(4):59-64.

[2]姚锡娟.自画像中的孤独表现—《两个弗里达》作品解析[J].美术大观,2015(12):65.

[3]陆嘉萱.弗里达·卡洛作品元素的象征意义与绘画风格的转变[J].新疆艺术学院学报,2015,13(4):56-61.

[4](奥地利)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纲要[M].刘福堂,译.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87:15.

[5]张语廷.弗里达是超现实主义者吗?—多重视点下的弗里达艺术类型分析[J].大众文艺,2014(24):57-59.

[6]张迎春.魔幻现实主义抑或超现实主义?—弗里达·卡洛绘画作品风格之界定[J].艺术探索,2008(2):88-89,91.

[7]郭淑敏.我画我自己的现实—弗里达自画像的创作经历[J].西北美术,2006(2):40-41.

[8]李飒.弗里达艺术中的女性意象—女性主义艺术与女性艺术比较之分析[J].美术学报,2006(3):76-80.

[9]王方晗.被强加的“女性主义”—弗里达的自画像析论[J].齐鲁艺苑,2011(5):50-53.

[10]徐飞.死亡也可以很有“爱”—动画电影《寻梦环游记》的艺术内涵[J].影视制作,2018,24(2):89-94.

[11]冯莎.从艺术人类学的视角看弗里达·卡洛作品中的“超现实主义”[J].民族艺林,2014(1):63-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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