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住进ICU,婆家人逼我“见死不救”

2021-07-01 09:17海宁
知音·下半月 2021年6期
关键词:陈亮陈明受益人

海宁

为了报答大哥的付出,弟弟工作后,为其买了一份保险。然而哥哥患癌后,弟弟硬要变更受益人,这是怎么回事?面对小叔子的“冷血”,嫂子又会怎么做呢?

丈夫患癌,婆家人逼我“見死不救”

2019年12月底的一天,身患癌症的陈明正在医院里紧急治疗,妻子萧雅焦急万分,小叔子陈亮突然来到医院,要求变更保险受益人。

几年前,小叔子陈明跟公公合伙给丈夫买了一份保险。眼见癌症晚期的丈夫花钱如流水,陈亮竟动了想吞掉保险金的想法!萧雅心里倍感悲凉——

萧雅今年44岁,湖北省荆州市人,是一名制衣工。丈夫陈明45岁,多年来一直给经销商打工配送牛奶。19岁的女儿玲玲是一名大二学生。

陈明是家中老大,上学时,因家里条件差,成绩优异的陈明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早早辍学打工,帮父母一起供弟弟妹妹上大学。弟弟陈亮和妹妹陈丽毕业后都当了老师,待遇不错,也对当初为他们做出牺牲的哥哥非常感激。2010年3月,陈亮的一个朋友向他推销分红型保险,用业务员的话说是:有病保病,没病返本。

陈亮主动提出,由他和父亲各出一半的钱,给这个家里的大功臣——哥哥陈明买份保险,投保人是他,被保险人是哥哥陈明,受益人是侄女玲玲。保险每年交6000元,交十年。陈父非常高兴,当即表示十年后,保险分红他也不会要,到时给陈明和陈亮平分。

萧雅早年丧父,跟着母亲艰苦度日,尝尽人情冷暖,嫁到这个有爱的大家庭,尽管日子清贫,但萧雅备感温暖、幸福。然而,这一切随着一张医院的诊断书戛然而止:2019年8月18日,陈明因连续十多天腹胀和厌食入院,一番检查下来,结果犹如晴天霹雳——他腹腔有继发性恶性肿瘤,且原发病灶不明。

一番治疗后,陈明的病情并未缓解:呕吐非常严重,肚子胀得青筋暴露,好像要炸裂一般。医生说肿瘤随时都有破裂的危险,几乎无治愈可能。

虽然萧雅和丈夫的半生积蓄早已花光,但萧雅依然想把他送到武汉同济医院治疗。然而,陈亮得知后,却极力反对哥哥转院。

但萧雅顾不得那么多了,8月底的一天,萧雅恳求陈亮帮她一起把陈明送到武汉。谁知陈亮一脸不耐烦地说:“去同济,你有钱吗?你也别指望我!小妹那,你想也别想,她是嫁出去的女儿。亲戚朋友那儿,你也别指望。谁没自己的家?谁没自己的事?谁借给你钱?”

可萧雅不能眼看着丈夫病重见死不救,她已打电话给娘家的几位亲戚帮忙筹钱了,还没向小叔子开口呢,他就这样说。萧雅明白了,陈亮怕他们去了武汉连累他!得知消息的亲戚朋友纷纷来探望,都说必须马上转院。迫于压力,陈亮不好再说什么,帮萧雅一起将陈明转去了同济医院。

教授说陈明病得很重,即使治愈效果很好的话,生命周期最多也只有四到七个月,问他们怎么打算。“我们回家治,我们经济条件不允许!”教授话音刚落,陈亮抢着回答。陈明也坚持回去,萧雅只能依了他。

出了医院,萧雅和丈夫都没说话,陈亮却开口说:“什么也不要想了,开开心心过好最后的日子!”这句话在萧雅听来特别刺耳,恨不得狠狠地扇他一耳光。哼,不就是怕连累他吗?

回来后,陈明再次住进了市医院。在萧雅的提醒下,陈亮联系了保险公司,让萧雅上传了老公的证件和各种检查报告单,提交了理赔申请。然而,提交过申请后,理赔却没了下文,萧雅的心就像坐了一趟过山车,又回到原点。

不久,陈明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萧雅听从病友的建议,准备将已奄奄一息的老公送往湖北省肿瘤医院。这次萧雅不敢再麻烦陈亮了。萧雅婆婆还是很担心,在病房里给陈亮打电话,希望他能再陪着去一趟。

当时电话开着免提,陈母话还没说完,陈亮极不耐烦,近乎咆哮的声音就传来:“去武汉,有什么意义?”萧雅怕他再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让老公听了更难受,赶紧让婆婆挂了电话。

陈亮这是什么意思?在盼他哥早死么?萧雅在心里怒骂道:简直是白眼狼,如果当初不是为了供弟妹上学,当年学习很好的老公,也能考上大学,出人头地。他这个大哥,算是白为这个家牺牲了。萧雅越想越不平,联想到陈亮前后的变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陈亮不愿救陈明,就是因为那份保险,他想吞掉保额!

坚持治疗,一张救命保单起纷争

省肿瘤医院的医生和同济的教授的判断如出一辙,陈明又坚持要回市医院。经此一折腾,病得更重了,萧雅的心沉到了谷底。第二天一早,公婆过来后,一夜没睡的萧雅避开陈明,像发怒的狮子对婆婆咆哮:“您回去转告陈亮,让他以后少在我面前人五人六的,不就是惦记着那份保额吗?多少钱?就连亲哥的命都不顾了?”

婆婆看着盛怒的萧雅,几次欲言又止。萧雅心想:陈亮这样,若丈夫真走了,她绝不会让他得逞!

9月26日凌晨三点,陈亮竟给萧雅发微信,很长的一段文字:“钱现在都不是我们关心的问题,只要对哥的病有好处,我做什么都行……”萧雅在心里冷笑一声:假惺惺!懒得理他。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陈明的手机竟收到保险公司理赔十万元到账的短消息。同时接到陈亮打来的电话,让查看手机短信。可萧雅对他却没有一丝感激——要是他对这个哥哥还有一丝情谊,也不至于提交了保险这么久,却迟迟没赔下来!而萧雅一发火,钱第二天就到账。还不是公婆给他施加压力,让他没脸独吞这笔保险金。

一个多月的功夫,十万元很快花光,陈明的病情还是每况愈下。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陈亮突然来到医院,说保险公司要完善资料信息,让萧雅把老公和女儿的身份证都上传给他。在手机上操作的时候,陈亮不太会,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正好旁边一个病人家属是保险公司的业务员,主动过来帮忙,问他要办什么业务。

顿了顿,陈亮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当着萧雅和陈明的面,和对方说:“变更受益人!”那一刻,空气好像凝固了,萧雅望了望病床上的丈夫,他看向陈亮,却没说话。

业务员问为什么要变更受益人?变更谁的?陈亮没做声,萧雅知道他是当着自己和丈夫的面不好说。业务员问萧雅:“是要变更成你的?女儿未成年?”那一刻,空气再次凝固,萧雅知道,他当然不是要变更成她的。陈亮一脸尴尬,半晌才弱弱地一脸言不由衷地说:“其实名字不用改……”

签过合同后,保单一直在陈亮那,萧雅和陈明也没看保险合同,保额究竟是多少,一次性赔付还是多次赔付,还能赔多少,他们一无所知。

当初买保险就是为了给哥哥一份保障,现在哥哥出险了,他这个弟弟却提出要变更受益人,简直可笑!萧雅女儿已经十九岁了,她既是法定受益人也是指定受益人,当初签合同时就说好的。

受益人不能写陈亮,但他可以改成萧雅公公的名字,再转到他名下。他真的要这么做?萧雅内心万分悲凉:人性,终究还是经不住考验!

家里的积蓄和那十万元早已花光,萧雅瞒着丈夫借来的近十万元,也已所剩无几,后期的费用多少更是不可预估。这笔钱既关系到丈夫生命周期的长短,也关系到他身故后女儿的生活保障。

陈亮走后,萧雅跟丈夫说:“不能让陈亮变更受益人,等剩余的赔偿下来,把他出的本金连同公公出的钱还给他,再给他利息。也问问陈亮,那份保险究竟还有多少钱,或者直接致电保险公司查询。”但陈明不愿伤了兄弟感情。

然而,还没等到第二次理赔申请,就在2020年1月20日,陈明接受第九次化疗出院,准备春节后再接受第十次化疗时,疫情暴发了。医院不能进,化疗一再延迟,陈明的病情迅速恶化。萧雅每天都很积极地与医院联系,终于在3月2日以危重病人住进去后,丈夫的肿瘤却全面扩散了。

3月中旬,陈明已时不时陷入昏迷,产生幻觉。趁着他清醒的时候,萧雅问他最想见谁,萧雅好去找医院再申请一张陪护证,陈明想也没想:“你让陈亮来吧!”萧雅很意外,丈夫说胡话的时候,一直念叨着女儿。而陪护证,只能再办一张,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最想见的人居然是陈亮。

萧雅再去的时候,丈夫告诉她,他问过陈亮了,那份保险还有十万。他交代萧雅:“我走后,你千万不要对陈亮有成见和隔阂。我们都是一家人!”

3月23日8点,陈明永远离开了。丈夫的遗体将被推进火化炉时,萧雅泣不成声,跪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陈亮扶着萧雅,涕泪交加,也跪在了地上,叫了一声“哥……”那是萧雅第一次看到他哭。

老公下葬后,萧雅的心一下子全空了,她不吃不喝,哭着在床上浑浑噩噩地躺了两天。陈亮带着萧雅女儿去保险公司办理陈明的身故理赔。

公婆和陈亮一家住一起,他们陪了萧雅几天后,担心萧雅和女儿在家害怕、难受,让她们去那边吃饭,或就住那边,萧雅谢绝了——陈明已经走了,和陈亮之间的恩也好,怨也好,都结束了。

一家和解,“作恶”的小叔子最担当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陈明离开已近一年。

2021年3月的一天,小姑子来看萧雅,聊起陈明生前,聊起疫情过后生活的艰辛。萧雅感叹幸好当时有那份保险帮她支撑了一段,不然她现在还背负着债务,日子会更难。小姑子告诉了一件萧雅不知道的事:当初他们得知陈明的病情已到了晚期,治愈无望,陈亮回去后和她抱头痛哭了一场。

提交过理赔申请,那十万元理赔还没下来的时候,他们在家里开了家庭会议,一致决定:与其将这二十万元给陈明做无谓的治疗,不如留作玲玲以后的学费及萧雅和她的生活费。

但是他们见萧雅执意不惜一切代价为丈夫治疗,料定萧雅肯定不会听劝的,于是商量决定:由陈亮来做这个“恶人”,断了萧雅的念想。

后来听母亲说起萧雅骂陈亮的那些话,他们突然意识到:能让性情那么温和的萧雅,变得这么歇斯底里,内心该是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和绝望。倘若陈明就这么走了,萧雅的后半生可能每天都会在无尽的自责和遗憾中煎熬。这是他们不愿看到的。钱没了可以再挣,但眼看着亲人离开的遗憾是没法弥补的。所以他们又觉得:不能让活着的人留下遗憾,还是将这十万元用作陈明的治疗。再后来,眼看着钱像流水一样花掉,陈明的病情却每况愈下,过度的治療也会增加他的痛苦。陈明的生命留不住,而萧雅和玲玲的生活还得继续,他们担心萧雅再次想到那份保险,所以只能用变更受益人来阻止萧雅。

这么说,是萧雅错怪了陈亮。他从没有要吞掉那份保额,置哥哥的性命于不顾。他无非就是希望在陈明走后,萧雅和女儿能过得好一些。而这又何尝不是陈明所希望的?

经历过这些,萧雅也反思了自己,其实,从一开始萧雅就一直心存执念:她早年丧父,害怕女儿再承受丧父的伤痛和遗憾。所以,当医生和教授告诉萧雅,即使治愈效果很好的话,陈明的生命周期最多只有四到七个月时,萧雅还是想拼尽全力地挽救,只是想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哪怕希望渺茫。

所以,萧雅一直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俯视着陈亮。而陈亮面对不可逆转的现实,他的痛苦不比萧雅少,但他保持着理性。萧雅又想起她刚生下女儿的那段日子,老公和公婆都很忙,陈亮回去后,帮忙洗女儿换下的衣服,学校的几位老师家属见了打趣他:“陈亮,你哥嫂的孩子叫你什么啊?”

陈亮想了想说:“叫舅舅!”家属们都笑:“你哥嫂的孩子怎么叫你舅舅?你怎么当老师的?”陈亮笑而不答。旁边一位婶婶说:“是你们没听明白,他的意思就是:他嫂子就是他亲姐,他就是嫂子的亲弟弟!”

想起这些,萧雅终于明白:陈亮一直是拿她当亲姐啊!他不忍看到在他哥走后她和玲玲受苦。而当时陷在执念中的她又怎能明白。他只能用那些近乎冷血的方式,阻止萧雅同命运作无谓的抗争。因为有他,萧雅和女儿才没被债务缠身,如今才能活得从容。面对这些,萧雅唯有心怀感恩!

编辑/宋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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