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秋
2021年3月,电视剧《你是我的城池营垒》在腾讯、优酷、爱奇艺三大平台同步播出,频频登上热搜。剧中青春靓丽的急诊护理馮曼曼一角走进观众视野,她的扮演者就是钱思怡。
主演过《我拿什么拯救你》《突如其来》等多部网络电影的钱思怡,演艺事业蒸蒸日上,但她的从影之路其实一波三折,爸爸妈妈都曾竭力反对,可最后妈妈却成为守护她的城池营垒。
钱思怡从安徽大学毕业时,被爸妈的连环轰炸电话弄回了家。爸爸劝她考个家乡的公务员,不要在外面漂。妈妈说:“找个好工作,找个好对象,趁年轻抓紧把孩子要了。”
钱思怡眼里的泪花一圈圈打转,她感觉四年前的场面又一次出现了轮回……
钱思怡,90后,出生在安徽省铜陵市,父母是小生意人,无暇照顾她,将她送至奶奶家。入学前,妈妈将她接回,发现她比同龄孩子内向。
2000年前,妈妈在市区租房经营碟片。为了让女儿活泼起来,妈妈送她学舞蹈,学乐器,还常拉着她一起看碟片。妈妈对这些碟片如数家珍,钱思怡在这样的环境中阅片无数,性格变得开朗,而且这无意中还成了她爱上电影的始发站。
钱思怡上了初中,多才多艺、漂亮活泼的她,引来很多男同学的倾慕。钱思怡一心都在学业上,从未理会这些追求者。然而,一个执着的男同学却在学校废弃的教室黑板上写满对她的“告白”。这件事被参加家长会的同学妈妈发现后,好心地告知了钱思怡的妈妈。
那天钱思怡放学一进家门,妈妈的巴掌就落在她脸上,她被打蒙了,愣愣地看着妈妈。妈妈厉声斥责:“小小年纪不好好学习,居然早恋!”钱思怡觉得很委屈,边哭边辩解说自己没有早恋。妈妈以为她是嘴硬,拽过她还想打,爸爸拦住火冒三丈的妈妈,问清她确实是受了冤屈,但妈妈还是说:“你上学不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自此,母亲将钱思怡喜欢的头饰、好看的衣服全扔了,以免她“招惹是非”。钱思怡吓得再也不敢打扮,甚至为了消解妈妈的疑虑,她将想当演员的梦想也藏于心底。
初三那年一次家庭聚会上,大伯和大娘谈起同事家的孩子考上了中央传媒大学播音专业,长辈们言语间无不表达羡慕之情,钱思怡却没有多言。忽然,一个长辈问钱思怡将来想学什么专业,钱思怡愣住了,她不太敢说,又不想撒谎,于是声似蚊蝇般地说了句“想学表演”。全家人仿佛并未在意她的这个回答,很快进入了下一个话题。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对她学业抓得十分紧的妈妈,居然第二天就带她去了铜陵市唯一的表演私教班。
钱思怡在表演班如鱼得水,被老师誉为十年难得一遇的好苗子,她觉得距离梦想总算近了一步。可当她高考后想要报考影视院校时,爸妈却又阻拦了她。爸爸说:“当演员距离咱们这样小城市的家庭太遥远了,我们没能力带给你影视圈的资源,这一行你是闯不出来的。”妈妈跟着说:“演戏只能当个爱好。你还是得考个综合大学,将来好找工作,我们要务实一些。”她流着泪放弃了电影学院,在志愿表上报了安徽大学。
上大学后,钱思怡仍无法割舍对表演的热爱,一刻未曾停止寻找和把握演戏的机会。尽管合肥的影视剧行业并不繁荣,但钱思怡还是接连参演了好几部微电影。她心中的火苗再度燃烧。
当钱思怡大学毕业,想要全力冲刺演艺事业时,爸妈却一番电话轰炸把她弄回了家。爸爸语重心长地劝道:“姑娘啊,爸妈不会坑你,我们的一切决定都是为了给你的人生上保险。”
在父母眼里,钱思怡的一再坚持不过是好高骛远,是不切实际的孩子气。她流过泪后想反抗,甚至想逃离。可是爸妈又做错了什么呢?倘若她强行忤逆,那岂不是连做人女儿都不会了?想到这里,她再一次低头,刚刚插上的演艺翅膀,还没展开仿佛就要断了。
钱思怡顺了爸妈的心意,在家认真备考公务员。可是很快爸妈就发现,女儿眼里的光芒不见了。她不出门看电影,也不看电视,甚至连朋友约她,她也不出去,终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做题,几乎一整天不发一言。
起初,爸妈还猜测女儿肯定是心里不舒服,但想着只要谁也别提这茬,过一段也就好了。然而,令他们始料未及的是,钱思怡开始厌食!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她就瘦了一大圈。
妈妈再也坐不住了,悄悄地跟钱思怡的爸爸商量:“女儿这样下去,不会得抑郁症吧?人都瘦脱相了。要不我们放她出去试一试吧。等她撞了南墙,死心了再回来就安定了。我们这样捆着她,怕是要出问题。”爸爸被妈妈的话说动了,他敲开了钱思怡的房门,清了清嗓子说:“你要实在过不去,那就出去,上大城市闯闯看。你就去南京吧,至少那里还有几个亲戚,有事儿可以照应一下。但愿你将来不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那一瞬间,钱思怡流着眼泪感激地点点头。
第二天,钱思怡便背着行囊来到江苏省南京市。
钱思怡的早期角色多以古装为主。拍戏时,人吊着威亚在空中飞来飞去是日常。瘦弱白皙的她一天下来浑身是伤。做演员的苦远比她想象的多很多,但她从没退却过,相反机会来得如此难得,让她分外珍惜。
有一次,钱思怡在宁夏回族自治区银川市拍一场露天水戏,数九寒天里,她一袭古装单衣在湖中拍了8个小时。冻得颤颤巍巍的她感觉身体一点点透支,她却一声不吭,直到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钱思怡在换衣室醒过来时,身体完全是僵硬的,手脚都动不了。工作人员流着泪帮她脱掉湿淋淋的衣服,才发现她来了月经。钱思怡非常害臊,不好意思让人帮她换卫生棉,用尽全身力气摇头。工作人员不得已给她穿上了纸尿裤。她在房间里烤了一个多小时电炉子,身体才慢慢恢复知觉。她很快又换上戏服回到片场。制片人听说她的情况,提出这场戏不拍了,回横店找个温泉补镜头。钱思怡却不肯,不想因为个人原因耽误剧组拍戏。脸色惨白的她再次跳入水中。那场戏拍完的时候,整个剧组的人满脸是泪,大家都被钱思怡的敬业与努力所感动。制片人哽咽着说:“小钱,以后我的戏,都有你的角色!”
钱思怡“拼命三娘”的口碑很快就在业内传开。她最忙时要赶三部戏,一天睡眠不足两个小时。而这种忙碌不仅让她感到充实,甚至让她十分兴奋。她每天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在各个剧组与角色中穿梭。偶尔,她也会在朋友圈晒一晒星夜赶工的场景和“空中女侠”的飒爽英姿。
为了不让爸妈担心,钱思怡对他们设置了“朋友圈不可见”。一次,她半夜拍古装的照片通过朋友流入妈妈手中。妈妈见女儿胳膊上、腿上全都是威亚的勒痕,一下子就不淡定了。才刚下戏回到酒店的钱思怡,被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惊坏了,定睛一看,是妈妈的视频电话。她赶紧裹上外套,严严实实地将身上的伤遮住。“你赶紧给我回来!我们家不需要演员,我和你爸只需要一个健健康康的女儿!”电话一接通,钱思怡就听见妈妈在那边歇斯底里地哭喊。
钱思怡佯装镇定,还想像往常一样报喜不报忧,撒着娇说:“哎呀,妈妈,你是不是想我了?我这里一切都好,等拍完这部戏,我就回家陪陪你和我爸。”
妈妈果断揭穿了她:“别装了!你朋友圈的照片,我都看见了!满身是伤还叫好?钱思怡,你明天就给我回来!”
钱思怡赶紧解释,妈妈却越说越激动:“你要是不回家,我和你爸去片场把你捆回来!”
母女俩争论不休,钱思怡软磨硬泡都做不通妈妈的工作。钱思怡了解妈妈的性格,妈妈说得出就做得到。钱思怡害怕了,她还有很多场戏才能杀青,爸妈要是真来捆人,她颜面挂不住是小事,若是以后都不让她再拍戏,那怎么办?
情急之下,钱思怡哭了,她挂着两行热泪,柔弱而倔强地说:“妈,从小到大我都听你的!什么事我都可以听你们的,可是这事儿不行!我要是不能拍戏,这辈子都不会快乐!”
妈妈震惊了,印象中这是女儿第一次跟她这么大声讲话。不得不承认,柔弱的女儿长大了,她不再是躲在自己身后,怕被老鹰抓走的小鸡了。
钱思怡见妈妈情绪稍微缓和下来,赶紧承诺,以后一定倍加爱护自己,做好身体防护,绝不让自己受伤。妈妈暂时沉默妥协了。
十多天后,钱思怡拍的戏终于杀青,迎来了几个月来的第一次休息。她回到南京,惊讶地发现妈妈已经从老家赶来等着她。妈妈没有再提及让她息影的话题,只是一再说她太瘦了,脸色也不好,不停地往她的碗里夹菜。她大口大口地吃光了妈妈做的菜。
夜里,钱思怡为了哄妈妈开心,像小时候一样缩进妈妈的怀里。妈妈发现她整宿盗汗,睡醒的时候总是浑身冰凉。
妈妈急了,第二天拉着钱思怡赶紧去医院。医生给钱思怡搭脉,脸色骤然变冷,质问她做了什么,钱思怡恍然想起,自从那次拍水戏之后,她月经就彻底乱了。她硬着头皮说出自己经期在水中泡了10多个小时。医生斥责她不爱惜自己,并称极有可能影响生育能力。
妈妈一听就崩溃了,泪如雨下,一遍遍求医生:“您可一定要把我女儿的身体治好啊!”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妈妈一直握着钱思怡的手不放,恨不能将周身的热量都传给她。钱思怡拎着中药,不知道如何安慰妈妈才能让她放心。
一进家门,妈妈就苦苦相劝,要女儿不要再拍戏了:“我们回铜陵,你找个人嫁了,过上班族的日子,有什么不好?我和你爸一辈子都是这样过来的。我们不快乐吗?”
钱思怡理解妈妈的想法,可她无法改变自己的选择。她硬着头皮说:“妈,演戏是我的热爱啊!如果我离开电影,就如同你离开我一样。这件事,一生都找不到替代品!”
母女俩僵持了好几天。为了让妈妈理解自己,钱思怡主动尝试着向她分享自己的工作。她打开手机,将拍成的样片放给妈妈看,眉飞色舞地给她讲自己对于角色的理解。
妈妈看着剧中的女儿,再看看眼前这个一谈起拍戏整个人都闪光的女儿,她知道这个女儿自己说什么都领不回去了。妈妈彻底败下阵来,接受了演戏已经深入骨髓的女儿,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她无论何时都要将身体放在第一位。
自那以后,钱思怡跟剧组走到哪里,妈妈的阿胶和大枣就寄到哪里。妈妈虽然阻拦不了女儿在“天上飞”,却必须确保她永远“稳着陆”。钱思怡也不再向妈妈隐瞒拍戏的辛苦,还时不时向她吐槽几句日常的辛苦。她更不忘每日将妈妈寄来的阿胶含在嘴里,像钻研角色一样认真调理自己的身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既然她不能时常在爸妈跟前尽孝,那便要将他们的宝贝女儿照顾得健健康康的,减少爸妈的担心和忧虑。
后来,钱思怡在一部剧中饰演一对离异夫妻的女儿。剧中一幕,是她一个人在异乡过年。钱思怡拍这场戏时,望着万家灯火和厨房里的冷锅冷灶,忽然想倘若有一天,自己的家庭不健全了,她会是什么样子?原来没有爸妈在身边的孩子竟是如此孤独。她不知道总是看不到自己的爸妈,在家里又会有多少个日子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想到这里,钱思怡一下子就泪奔了,哭得稀里哗啦。导演和摄影师被感动了,连连叫好。
钱思怡在片场哭够了以后,也做了个决定,必须把爸妈接到南京一起生活!因为她终于理解了,爸妈老想让她回家,不过是想要时常跟她在一起,享受最普通也最珍贵的天伦之乐。她回不去,那就带他们走进自己的生活。
带着这样的想法,钱思怡工作起来更加有劲儿,每一笔片酬都成了甜蜜的积累。她靠努力在南京买了房,爸妈也随女儿迁徙至南京,他们为女儿骄傲,更为多起来的相聚时光而高兴。
2020年1月,受疫情影响,全国剧组纷纷停工。钱思怡难得有时间陪陪爸妈。彼时,她主演的电影《特警使命之全城危机》在网络首播,引起热议,抖音预告点赞量瞬间突破两百万。钱思怡和爸妈的微信被轰炸了。
妈妈收到的信息最多,都在夸她的女儿优秀。妈妈乐得合不拢嘴,可乐着乐着就哭了。妈妈抱住女儿,哽咽着说:“你演得好,所有人都看得到,可你吃的苦,很多连爸妈都不知道。”
錢思怡每每归家,妈妈都会张罗一桌子好菜,爸爸更是拽着她,不停地讨论着她的新戏。甚至有时候,妈妈还会在家陪她走上几场戏,钱思怡假装震惊地夸妈妈是“老戏骨”。妈妈高兴得合不拢嘴:“其实拍戏这个事儿,我年轻时也想过。只不过早早嫁给你爸,耽误了。为了填补遗憾,我才开了碟片出租屋。”钱思怡乐得前仰后合,直说都是妈妈给的遗传基因成全了自己。
2021年3月,电视剧《你是我的城池营垒》在三个平台同步播出,钱思怡灵动而醇熟的演技,收获了好口碑。
钱思怡在接受本刊特约记者采访时说:“母爱为我构筑了城池营垒。我演过的角色越多,越珍惜‘女儿这个角色,我会用一生把她演好。”
编辑/胡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