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家训，话廉洁

邵凤丽

清正廉洁、重义轻利的价值观念贯穿于中国传统社会之中。“廉洁”一词最早见于屈原《楚辞·招魂》：“朕幼清以廉洁兮，身服义而未沫。”东汉王逸在《楚辞·章句》为其作注： “不受曰廉，不污曰洁。”意思是说，廉洁就是不接受他人馈赠的财物，保持自己清白的品质。

廉洁是中国古代家训的重要内容，也是传统家风的重要内涵。传统家训中“廉洁”“廉政”思想的基础是儒家“义以为上”的价值观，主要体现为：崇尚节俭，反对奢靡；取之有道，以义制利；公私分明，为公去私；反对污贿，拒绝腐败；乐善好施，爱国济民。现在，传统家训中的“廉洁”“廉政”思想仍具有重要时代价值，对于育人立人、保家兴国具有积极作用。

自古至今，清正廉洁都备受国家和人们的重视和推崇。汉代时留下了“羊续悬鱼”的故事。东汉庐江太守羊续为官清廉，一次，属下知道他喜欢吃鱼，就送给他一条鲜鱼，羊续接下了鱼，但是却没有吃，而是把鲜鱼悬挂在屋檐下，风吹日晒，变成了鱼干。后来又有人来给他送鱼，他就指着屋檐下的鱼干说：“你还想让我把鱼挂起来吗？”送鱼的人只好悻悻地离开了。明代于谦曾写诗赞颂羊续的清廉作风：“喜胜门前无贺客，绝胜厨传有悬鱼。清风一枕南窗卧，闲阅床头几卷书。”

三国魏明帝时出任太尉军师、大司农、尚书令的裴潜也是一位廉洁的好官。裴潜一生为官清廉，正直节俭，不管到哪里做官，都从不带家属；自己虽然为官，但家中生活困乏之时，妻子只能织麻自供。当时，人们办公都用小矮桌，没有椅子只能席地而坐。裴潜在山东兖州做刺史时，因为身体不好，腰部有疾病，常常坐下去就站不起来，非常痛苦。下属看到他这么辛苦，就专门给他做了一个胡床，类似于现在的小椅子，两边有扶手，后面有靠背，约有一尺多高，坐着办公可以缓解疼痛。当他离任的时候，下属对他说：“太守，这张胡床是专门为你订做的，你在其他地方还可以继续使用它。”但是裴潜拒绝了下属的好意，他说：“这是用官家的东西做的，我做这个刺史可以使用它，现在我不做这个刺史了，不能占官家的便宜。”之后，他命令下属把胡床挂到府衙的柱子上。《三国志》作者陈寿给他的评价是：“裴潜平恒贞干，皆一世之美士也。”“诗仙”李白在诗中也发出这样的咏叹：“去时无一物，东壁挂胡床。”

裴潜所在的裴氏家族是地方望族。裴氏家族自秦汉魏晋，历六朝而盛，至隋唐而盛极，五代以后，余芳犹存。裴氏家族历经两千多年而不衰，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形成了“重教守训、崇文尚武、德业并举、廉洁自律”的家训文化。《裴氏族范》中要求裴氏族人“居官必廉慎”。在历史上，裴氏族人居官廉洁的故事很多。北周时期的裴侠曾说：“清廉是做官本分，节俭是立身基础，我裴氏家族，世为大宗，世代秉承美德，我之所以清廉自守，并非猎取美名，意在修身自重，唯恐辱没祖先！”裴侠任河北郡守时，生活节俭，平日只吃豆麦咸菜之类，当时官府从民间征调30名猎人、渔夫，专门为郡守打猎捕鱼。裴侠却说：“我不会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役使这么多百姓。”于是就免了这30人的差。官府还另外征调了30名壮丁，为郡守充当杂役，裴侠就让他们去替官府买马养马，还给他们出工钱。后来，河北郡养了许多官马，裴侠离职的时候，没有带走一匹马。老百姓编歌唱道：“肥鲜不食，丁庸不取；裴公贞惠，为世规矩。”

有一年，裴侠和各地的郡守一起入朝拜见掌权的丞相宇文泰。宇文泰把裴侠从人群里拉出来，对大家说：“裴侠清慎奉公，是天下第一。如果你们当中誰觉得自己和裴侠一样，就请站到裴侠那边去。”这些郡守们都默不作声，站着不动。从此之后，人们送给裴侠一个外号—“独立使君”。裴侠还为裴氏家族立下了严格的规定：“凡是贪官污吏者，死后不能进祖坟；布衣白丁者，不许入祠。”要求裴氏后人清廉为官，积极进取。裴侠严教子孙的家风深刻地影响着裴氏后人，才有了裴氏家族千余年的繁盛与辉煌。

家训作为训诫、劝导、教育、培养后代的书写文字，重在对族人进行教导。包拯曾用简短的几十个字表明自己对子孙的期望：“后世子孙仕宦，有犯赃滥者，不得放归本家；亡殁之后，不得葬于大茔之中。不从吾志，非吾子孙。”整个家训一共37个字，告诫子孙不得贪赃枉法，否则生不能进家门，死后也不能葬入祖坟之中。这种惩罚是古代对不肖子弟的最严厉的惩罚了。

赵鼎在《家训笔录》中说：“凡在士官，以廉勤为本。”即凡是做官的人，都应该以廉洁勤勉为根本，这既是源自历史的悠久传统，也是当下精神文明建设、文明乡风建设的重要保障。（作者为辽宁大学文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