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4、5,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在家,放屁就是他”,用指头点着人数就可以玩一个游戏;围个圈圈,把手绢丢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哈哈,随机、随性,小时的嬉戏不需要玩具,需要的是运气、腿力、勇气还有一堆小伙伴。老鹰捉小鸡,躲猫猫,那种被捉住、被发现的感觉既期待又惊恐。
而如今“5、4、3、2、1”的时代特征是什么?Game over。是主播带货播报的节奏,需要比手速、比网速、比手机质量,几千万人围成一个大圈圈,“预备,开抢!”我们长大了,游戏仍存,怀旧且创新,创新点不再躲闪,而是争夺。
老师在课堂上喜欢“开火车”,背诵、口头答题,按照横排或竖排,回答问题机会均等,但难易度不一,个体智商有差异,火车在某人的站点开不下去了,老师略不耐烦,开始数数:“5、4、3、2、1,下一位。”樊登点评:“当压力巨大的时候,杏仁核掌管一切,大脑皮层脱钩,得不到营养、得不到发展。如果杏仁核发达,就会分泌皮质醇,这是一种压力激素,进而损害具有记忆功能的海马体。”所以,家长、老师对孩子进行限时回答、限时成长,让他们压力过大,都是错误教导。
数字口令简洁、干脆,易于通过训练形成条件反射,譬如520、1314、双11是营销界刺激消费的有效数字;数字口令可以集约化,譬如211、985、996,这是人生成功与否的尺度。那么你猜猜51895什么意思?
天津大学建校于1895年。天津大学上海校友会在前面加个“5”,在后面加个“元”,作为新生奖学金奖励给上海的优秀考生乐筱霖,乐随即把奖金赠送给母校,成为最年轻的校友捐赠者,“5”代表了超我的人生境界。此举巩固了教育本质,扩大教育外延。那些喊着“5、4、3、2、1”的教师,住口吧。
自从父亲进了养老院,母亲出门的频率大大提升了。
除了前往养老院探视,她还喜欢大老远地逛展、购物。为看看她独自出门乘公交是否安全,我全程跟了一回,方知公交车如今几乎成了老年人的社交空间。三分钟前还是陌生人,三分钟后,一溜儿花白脑袋没几句即聊成熟人。被邻座夸奖仪容,母亲心喜,打开了话匣子:“当年单位院庆,一场晚会我要换三套裙子呢。这些裙子,是我家老头子比着书上的样子自己做的。他也曾是脑筋清爽的高工,可现在他都认不出我是谁啦。那时候,他的摄影技术也好,我们到白鹭洲去,到莫愁湖去,到玄武湖去,我戴着轻便的蕾丝帽子,海棠花开过有紫藤花开,蔷薇花开过有凌霄花开,胶卷金贵,他把照片让给我和女儿们拍……”
邻座阿姨听得津津有味,还不停地插言,倾吐自己的故事。前排的年轻人,是不理解这种老人的寂寞的。到了目的地,母亲在入口处收了一堆宣传单,按图索骥逛起了农产品展览。推销员们将吃食切成小份,插上牙签,盛邀品尝。母亲就像美食大赛的评委一样,浅尝一口,批评与赞美都不加掩饰。推销员们微笑着,似乎明白老人家并非故意挑剔,而只是想跟自己多说几句。
母亲给我家买了烧鸡,给妹妹一家买了肴肉,自己只买了一包红枣。她意犹未尽,又开始排队买龙虾馅的大汤包。我想要替她排队,让她歇歇,突闻前面的一位老先生对母亲悠悠发话:“让孩子替你去买一个中间有折叠小圆凳的拐杖啊,就可以随时歇脚了。”母亲坚持说:“站一站,不会累死人。我一个出门要穿旗袍的人,撑着这样一个拐棍成何体统。”
排队的人都笑了起来。我以为大爷将要恼羞成怒,谁知道他下一步就跟母亲唠叨起他的腿是怎么在当年支援三线的岁月里,落下了不能着力的毛病的。他和母亲忽然互诉起病痛来了。他们的青春岁月,带着奉献的光辉,也带着晚年病痛的暗影。他们一辈子这样走来,从辉煌趋于平凡,不过是想多找一个人说说话而已。如果你也碰到他们,不妨停下来,与他们多说三分钟。
正品着茶,心情不错,手机铃响了。秦力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接了。通话结束,则抱怨道:莫名其妙!
他素来挺绅士的,谁把他烦成这样?明人探询的目光注视着秦力,后获悉,原来是刘阿斗又来缠人了。这位刘阿斗是明人和秦力的初中同学,原名刘和豆,当年,班主任老师看他人高马大的,让他担任副班长,但他只会鼓捣三寸不烂之舌,什么活动都组织不了。班主任老师失望了,同学们叫他扶不起的刘阿斗。刘阿斗在一家国企工作,一有事,比如帮小外孙找幼儿园,买房子需要咨询等,就喜欢笑眯眯地打扰明人和秦力,各种戴高帽子,说他们能量大,所以自己找他们帮忙。
秦力感叹,有的人不把别人的时间当时间呀,你我都是惜时如金的人。我几乎每周都会有这样的朋友和熟人找来。明人你的职位比我高,我可以想象,你经历的更多。
明人说,助人一臂之力,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我们更受累了。
秦力摇了摇头。助人为乐,我们都懂。可是,无节制地,将情分视为本分,这就反而不近人情了。我不说我了,就说你,公务忙得没日没夜,自己连游泳健身都没时间,可是那些人就像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一样的德性。就说这刘阿斗,我和你都为他的事忙得够呛,他倒一会儿三亚一会儿北海,到处去休闲旅游。有一回,他找我托一个人,好不容易找着了,人家第二天要出差,答应今天抽空和他见一面,我打了他半天电话都不接。我中午匆忙扒了几口饭,心急火燎地赶到他的家。你猜猜,他在干什么,一桌人在“筑长城”,据说从一早就干上了,还规定,手机都扔一边,谁都不接电话。这场面把我气得血压骤升,甩手就走了……他跟我说好道美,但我好一阵子没搭理他。
还有呀,我告诉你,有的人就是不自觉,什么能者多劳呀,什么朋友有难众人帮呀,统统是托词。能者自有要做的事,你无能,就得什么都讓能人帮,那还不让无能者占尽便宜!还有,所谓的难,是真正要救急的,是生命的救护和生计的维持,如果什么事都依赖朋友,这是不是有点过分?
秦力机关枪似的哒哒地说着,明人深有感触。被诸多情感束缚,自己也许终究不是一个纵横捭阖的人,只是一介都市凡人。但是,自己迫切地需要更多属于个人的时间,做自己要做的事,去实现自己年轻时代的瑰丽之梦。一直操心着别人这大事小事的,不是挤走了自己的时间了吗?
正沉思间,明人的手机振动了。接过一听,是一位老同事,说明人身居高位,一览众山小,可否给他的小舅子找个好差使干干呢?另外,从上海坐高铁,到成都,应该坐哪个班次呢?明人苦笑了一下。他眉头一皱,但随即计上心来,平心静气地回复道,我给你推荐两个朋友吧,当下算是“网红”了。老同事挺高兴:“好呀,太好了,找明人就是不错,能人嘛!”明人笑道:“你也不要这么说。”还特意强调说,不是广告哦。老同事说,只要能管事,什么都可以。明人轻轻一哂,说,一个是人才市场网,还有一个,称得上是“万宝全书先生”,它叫百度。
秦力在一旁,竖起大拇指,也掩着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