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警予之歌
2021-06-23 02:47刘益善
芳草·文学杂志 2021年4期
刘益善祖籍湖北鄂州，生于武汉江夏。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湖北省书法家协会会员，曾任湖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长江文艺杂志社社长、主编、编审，湖北省有突出贡献专家。现任湖北省报告文学学会名誉会长。发表小说、散文、诗歌五百余万字，出版文学作品三十余部。曾获湖北文学奖、《芳草》文学女评委奖、冰心散文奖等多种奖项。有诗文译介海外并选入中小学课本。
序歌
一九三九年。
延安。
纪念三八节的会场。
庄严、肃穆，
妇女们喜气洋洋。
灰布军帽，
灰布军装。
这是她们的节日，
你听信天游，
多么动听；
你看她们笑得
多么开怀舒畅。
一个高大身躯
站起在主席台上。
啊，毛泽东主席！
台下是风雨般的鼓掌。
报告。
祝贺。
湘潭口音，
亲切，昂扬。
他的大手挥起了，
伟大的声音在久久回响———
“学习模范妇女领袖向警予，
她为妇女解放，
为劳动大众解放，
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了一生！”
一九三六年，
毛主席还对斯诺说过：
向警予是中国共产党
“唯一的一个女创始人”。
啊，领袖的评价，
为我们展开了
向警予光辉的人生。
一九五九年。
北京。
中南海朴素的客厅。
窗明净几，
宽敞、安静。
周恩来总理，
用他那理国的大手
翻阅画册一本。
《建国十年画册》，
装潢富丽，
书名烫金。
周总理拍着封面，
眉头微皱：
“怎么没有向警予、
蔡和森？
应该有他们！
向警予是我党
第一个女中央委员、
第一任妇女部长，
为革命立下了不朽的功勋。
不要忘记她，
要记住他们！”
啊，毛主席的号召，
啊，周总理的叮咛！
祖国一日千里，
革命大步前進，
几十年过去了，
那几句话啊，
可还回荡在我们的心灵？
“学习模范妇女领袖向警予！”
“要记住他们！”
我，一个普通的共产党员
拿起了笔，
笔有千斤重。
我沿着向警予的足迹，
记下她走过的道路，
记下她战斗的一生。
虽然这记录是这样的粗糙，
但行行诗句中啊，
都跳动着一颗诗人的心。
第一章溆浦办学
1
这是一个夏末的清晨，
还是初秋的黄昏？
滚滚乌云啊，
像黑色的棉絮
塞满天空，
呼呼的山风
伸出它无形的大手，
摘落树叶，
摇撼山林，
闪电憋足劲
———憋得直冒火，
抓住黑色的云层，
撕开条条裂缝；
雷霆乘隙而出，
放开粗喉大嗓，
发出恐怖的吼声；
雨扯起银色鞭子，
不问青红皂白，
抽打着大地，
抽打着山村。
好一场暴虐风雨，
妄想万物在它面前
战抖、呻吟，
但是，不屈服的
是矫健的鹰。
她高昂头颅，
振动铁翅，
穿过雨，
驾起风，
踏着雷霆，
傲然飞行！
草丛中的小路，
像根黄色的带子，
缠着山的腰肢，
系着座座山村。
踩着泥泞小路，
向警予，倔强的姑娘
在艰难地行进。
油纸伞，
撑起风雨的袭击。
像一只紫色蘑菇
在雨雾中晃动。
雨水湿了
她的白短衫，
黑布裙，
齐耳短发，
深邃的眼睛；
赤脚草鞋，
有力、坚定。
黄泥山路
一串深深的脚印，
通向四方的茅舍，
连起穷苦姐妹的心。
半山腰里，
茅舍三间，
竹林掩映。
十二岁的山妹子，
长辫绕在手里，
对着风雨出神。
山里的妹子，
打柴上山，
种禾下田，
过早地担起生活的重担。
读书、识字，
只能有空想想，
在梦中找寻。
向九姑*办学校，
四方传纷纷。
上学不收钱，
专为穷苦人。
北山的虎伢子，
南坡的细妹子，
早已报了名。
九姑两次到茅舍，
偏遇爹爹死脑筋：
“妹子读书有啥用？”
就是不答应。
山妹刚叹一口气，
突然亮眼睛，
风雨中九姑三上门，
轻拢伞，
笑吟吟。
火塘边，
句句深情话儿殷。
封建习惯祸千年，
礼教旧俗害死人，
女子读书明事理，
男女做人要平等。
九姑娘哟，
严肃认真的神态，
端庄稳重的面容，
满腔灼热的感情，
不屈不挠的精神，
好似春阳化坚冰。
老爹咬烟杆，
低头不出声，
心里翻起开锅水，
出语话儿亲：
“难为了九姑娘啊，
只怪我心窍迷，
害你风里雨里受苦辛。
山妹子交给你，
我们放了心！”
山妹子哟，
高兴得抱九姑，
激动得泪纷纷。
啊，九姑劝学走四方，
怀揣火一盆。
她走了多少山路？
路边的山花清楚；
他串过多少村庄？
村前的老樟树知情；
她走进多少茅舍？
请问老娭毑
泡了多少杯芝麻茶；
她叩开多少柴门？
请向伢崽，妹子
端了多少次高板凳。
*向警予排行第九，家乡人称她九姑或九姑娘。
2
“入溆浦余儃佪兮”———
屈原夫子曾独处山中
徘徊行吟。
猿穴之所居，
深林杳冥冥，
山峻高以蔽日，
霰雪纷其无垠。
两千多年过去，
一九一六年的溆浦啊，
地处湘西角落，
仍未改其面容。
山高皇帝并不远，
水深照样苦难深！
兵匪猖獗，
欺压百姓；
军阀横行，
蹂躏人民；
腐绅朽儒，
鱼肉乡里；
封建礼教，
蒂固根深。
兵、匪、绅、儒，
垒起了禁锢的高墙，
隔断新兴潮流，
成了守旧的障屏。
风气旧啊，
旧得像老祖母的头巾；
礼教深啊，
深得像千年不竭的古井。
要在这里绽开解放的鲜花，
要在这里兴起民主的新风，
难啊！
比李白诗中的蜀道，
还要难上十分。
明知山有虎，
偏向虎山行。
二十岁的向警予哟，
一个店员的女儿，
长沙学教育，
经过新思潮的染熏，
立志改革社会，
献身解放运动。
毕业回溆浦，
选择了教育阵地，
办一所男女合校。
培养改革社会的人才，
开展反帝反封建的斗争。
把民主的种子，
在黑暗中播下；
让解放的幼苗，
在瘠土里扎根。
“男女合校，
有伤风化；
图谋不轨，
宣传革命！”
———封建官僚破口大骂，
腐绅朽儒顿足捶胸。
向警予哟，
巍然不动！
诽谤，恐吓，
冷眼对；
谩骂，阻拦，
耳边风。
“大刀擱在脖子上也要办！”
千难万险难动心。
没有校舍，
师生共献策，
寻一座庙宇安下身；
学生不多，
九姑踏破双双鞋，
四乡八村家家请。
3
啊，黑暗的溆浦，
亮起了一星火光；
啊，闭塞的溆浦，
吹进了一股春风。
溆浦学校
在黑暗中挺立，
同旧世界抗争。
针锋相对，
和守旧派唱起了对台戏，
旗帜鲜明，
为新世界培养新一代人。
这里，孔子抱着牌位倒地，
学生高诵的
不是四书五经，
精心研读的
是自然、算术，
白话、英文，
还有向警予自编的
妇女解放，
反帝反封建的理论。
这里，废除女生
穿耳缠足———
摧残女子的酷刑，
一丈一的裹脚布
包着腐朽的旧礼教，
从学生身上解下，
葬入坟墓。
这里，没有师道尊严，
学生教员，
亲如手足，
自由平等。
向警予哟，
好校长，贴心人，
亲自讲课细辅导，
谆谆善诱育新人。
晚饭后，散步在河畔，
虎伢子，山妹子，
细牛崽，春花女……
相伴学生一大群。
师生同放歌，
抵足共谈心。
夜夜查寝室，
步儿慢，手儿轻，
为孩子们掖被驱蚊虫……
这里，没有惟有读书高
万般皆下品
教育与劳动相结合，
宣称劳动最光荣。
刺绣班，
缝纫组，
绷儿紧，
衣儿动，
线儿长，
针儿密，
绣花、打袜、缝衣衿。
劳动创造了財富，
学生学到了本领，
解决了学生的
书籍、伙食费用。
星期天，迎黎明，
队伍多齐整，
扛扫帚，
提水桶，
向校长打头阵。
串大街走小巷，
过里弄胡同；
学生扫街队，
成了溆浦大新闻。
舒铁臂，
挥扫帚，
扫！扫！
扫除千年残渣，
扫除历史埃尘，
要把这个污浊的世界，
扫得干干净净。
啊，溆浦学校，
一株历尽三九的春笋！
四乡传颂，
群众欢迎。
她顶翻了石板的重压，
穿过了冰冻的土层，
沐着酷烈的风雨，
出土了，
一寸、两寸……
茁壮挺拔，
欣欣向荣。
啊，溆浦学校，
茫茫暗夜的一盏明灯，
在百里山乡，
迎着无尽的黑暗，
透过浓雾的包围，
穿过窒息的云层，
升起了，
灿烂、光明！
风狂吹不灭，
雨猛依然明。
啊，溆浦学校，
新世界的种子，
解放的象征，
向警予的一腔心血，
终于有了璀璨的结晶。
一批改造社会的健将，
一批创造未来的生力军，
在成长，
在新生！
第二章湘江激浪
1
黑暗寒冷的世界呀，
春天还有多远？
何时才能天亮？
终于，从那遥远的北方，
传来了第一声
震天动地的炮响！
俄国十月革命哟，
给在黑暗中的人民
送来了一片阳光；
黎明快到了
东方已见缕缕晨曦
杨柳枝头露出点点鹅黄。
无产阶级革命硝烟
在宇宙中弥漫，
过海飘洋；
共产主义幽灵
长途跋涉，
敲响了中国的门窗。
闭关自守，
五千年文明的古国哟，
苏醒了！苏醒了
一批优秀的儿郎。
湖南。长沙。
几个年轻的闯将。
小小房间，
如豆灯光，
布尔什维克的胜利
给他们带来希望；
马列主义理论，
医治中国的灵药妙方。
新民学会成立了，
风华少年哟，
在实践着
“改造中国与世界”的理想。
向警予，九姑娘，
加入了新民学会，
生活有了新的意义，
斗争有了明确方向，
来往于长沙、溆浦之间，
毛润芝、蔡和森，
革命的战友
给了她多少鼓励和力量！
啊，毛润芝，
革命抱负，
伟大胸怀，
渊博知识，
惊人毅力，
敏锐思想。
多少回，
研讨改造世界大事，
润芝先生细开导，
耐心讲，语重心长。
既是同志，
也是师长。
毛润芝先生
号召青年去法国，
———巴黎公社的故乡，
———靠近俄国的地方，
研究西方革命，
探求救国良方。
新民学会的会员
纷纷响应，
结伴前往。
年轻的九姑啊
毅然决定：
离开溆浦，
漂海出洋。
别了，溆浦的山山水水，
为了施展抱负，
宣传革命，
她曾在这里奔忙；
别了，虽然贫困
却又温热的故乡，
这里熟悉的乡亲，
这里是生她养她的地方；
别了，溆浦学校的一砖一瓦，
三年的心血啊
浇灌出的革命课堂；
别了，虎伢子，
山妹子……
双双紧握难分手，
师生难舍情意长。
啊，溆水码头，
人纷纷，心惘怅，
情切切，意绵绵，
师生相别泪行行。
向警予哟，
登上小船，
手儿招，
帆高扬，
滔滔溆水向湘江。
2
啊，湘江，
秀丽的湘江，
躺卧大地，
舒展着身子
朝北流淌。
远山苍苍，
暮色茫茫，
落霞敛起了翅膀；
夜操着墨笔
涂去空中最后一点亮光。
晚风习习，
拂着江畔小草，
揉着江面波纹，
掀动姑娘的衣裳。
向警予哟，
屹立湘江畔，
在沉思
在默想。
暮色中，
面如满月，
眼似星朗，
苗条的身躯———
江畔一株杨。
此时哟，她心田里
平静的水面，
记忆的波纹
轻轻荡漾，荡漾！
长沙哟长沙，
向警予的第二故乡。
一九一二年
她出溆浦，
怀满腔热血，
揣救国理想，
读书到长沙，
泛舟在湘江，
周南女校
度过四年时光。
多少个清晨，
向警予踏露珠，
披星光，
对着湘江水，
高颂《木兰辞》章。
“万里赴戎机，
关山度若飞。”
誓学木兰好女郎，
驱敌寇，
卫祖国，
骑马弯弓骋疆场。
每年寒暑两季，
学校放假，
九姑回家乡。
木帆船，
逆水上，
她不坐船，
偏和纤夫共拉纤，
一步一步汗水淌。
纤夫的苦哟，
纤夫的怨，
化作号子悠悠唱。
号子哀，
纤绳长，
步步血淚洒，
声声痛断肠。
啊，军阀混战，
袁世凯复辟篡位，
帝国主义侵略
国家濒亡。
救中华！
救人民！
向警予和纤夫拉家常。
社会形势，
革命道理，
慢慢说，细细讲，
纤夫们心室开了窗，
分外亮堂。
“军阀割据，
民不聊生，
大好河山，
沦给列强；
中国，被肢解，
被割让……
同胞们，快奋起，
救祖国，求富强。”
长沙街头，
向警予屹立高台，
大声演讲，
声声悲愤，
慷慨激昂。
啊，讲！讲！
向警予哟，
悲愤过度，
昏倒在讲台上。
3
啊，向警予
在沉思，在默想。
夜，泼了墨，
风，发了狂，
平静的湘江，
波纹变作滔天浪；
风在吼，
浪在嚷，
向警予胸中
一股激情在动荡。
啊，黑暗的中国，
啊，残破的中国，
啊，亲爱的家乡！
人民哟，
在黑暗里挣扎、
呻吟、悲鸣，
断人心肠；
土匪军阀，
官僚地主，
花天酒地，
吮吸着人民的血浆。
面朝黄土背朝天，
拉犁的粗绳
嵌进了黑瘦的脊梁；
木犁在颤抖着前进，
血汗浸透了土壤。
粮食收起了，
苛捐杂税，
交租还账，
场上光，
谷米涨破地主的仓。
妻儿老小，
吃菜咽糠；
一场天灾，
哀鸿遍野
荒冢满岗……
啊！啊！
苦难的祖国！
贫困的家乡！
要救国，
要救民，
勤工俭学去法国，
去研究马列主义，
去寻医治中国的药方。
“湖南女子留法勤工俭学团”，
旗帜打起来了；
“劳工神圣！
工读神圣！
实行妇女解放！”
向警予发动，组织，
四处奔忙，
满腔赤诚
唤起妇女的觉醒；
如沸热血，
燃起姐妹们的希望。
啊，冲出封建家庭，
像九姑那样
做一个时代的新人，
不为这罪恶的社会殉葬；
多少姐妹，
说服父母，
说服兄长，
妇女去工读，
家家备行装。
啊，不顾年岁高，
两鬓白如霜，
五十岁的老人
跟着儿女出洋。
……
“湖南女子留法勤工俭学团”，
旗帜鲜艳，
队伍雄壮。
一九一九年底。
雪压冬云，
雾满大江。
上海港码头，
留法学生张开了翅膀。
汽笛声声，
歌声嘹亮，
心儿随着歌声
飞向了异国的远方。
啊，祖国，
啊，故乡，
祝愿你的儿女吧，
为了你的富强，
不顾险阻，
乘风破浪。
歌声啊，
嘹亮！嘹亮！
汽笛哟，
悠长！悠长！
儿女们对祖国，
诉说着不尽的衷肠。
第三章寻求真理
1
巴黎圣母院
高耸的尖顶
———巴黎的手指，
指向天宇；
像贪得无厌的阔佬，
榨干了地上的财富，
还要把白云攫取。
啊，巴黎，
腐败的城市！
夜幕缓缓垂下，
高楼大厦
栉比鳞次；
霓虹灯哟，
眨着妖冶的眼睛，
把夜的巴黎
搂在怀里。
证券交易所
兴隆生意，
发财的美梦
驾着金元奔驰；
赌输者的嚎叫，
胜利者的狂喜，
伴着熏天酒气。
达官贵人
裘装革履，
手杖拄地，
挽着妙龄女郎，
花枝招展，
争艳斗丽。
淫荡的笑声，
摇摆的步履，
啊，纸醉金迷。
塞纳河哟，
像一把利剑
刺穿了巴黎；
滔滔河水注入
汹涌澎湃的海峡英吉利；
象征巴黎的工人，
向着资本主义世界
英勇出击！
啊，巴黎，
英雄的城市。
《国际歌》声
在大街响起，
游行的队伍
雷鸣般的呼喊：
“要工作！
要民主！
要吃饱肚子！”
高举的横幅———
张开的手臂；
流浪汉，
失业饥民，
一切无产者，
在旗帜下聚集；
传单载着宣言，
漫天飞舞，
人流向着明天
奔腾滚沸，
啊，掀天揭地。
这是法国？
这是巴黎？
向警予和同伴们哟，
怀着火样的激情，
充滿青春的活力，
把两个不同的巴黎，
观察、研究；
分析、对比！
2
春风和煦，
晨光映照的
蒙特利尔高地，
巍峨险峻
壮丽无比！
来自东方古国的青年，
结伴前来瞻仰
这红色圣地。
心潮澎湃，
似塞纳河的波涛
奔腾不止。
啊，就在这里，
公社社员
垒起了堡垒。
暗夜的炮响，
宣告无产阶级
向专制，向帝国，
向资本主义恶魔
发起了攻击。
炮声，震动了资本主义世界，
动摇了旧时代的根基；
炮声，给世界无产者
带来了自由的希冀。
炮声中，波拿巴的第二帝国，
荒淫无度的巴黎
掌握在工人阶级手里。
啊，革命的巴黎，
工人的巴黎、
新生的巴黎，
在历史中站起，
在地球上屹立！
英勇的七十二天，
伟大的七十二天，
巴黎公社哟，
是无产阶级革命的
一场战斗演习，
是无产阶级专政的
一次伟大尝试！
她证明了一个真理：
要推翻旧世界
只有使用暴力；
要建立工人的政权，
无产阶级专政
必须无情，有力！
向警予和战友们
久久逗留在高地，
向警予的滚滚思潮
在高地驰驱：
巴黎公社的妇女
第一次和男子一起战斗，
并肩冲锋，出生入死！
妇女委员会
妇女营队，
在和梯也尔的最后决战中
洒尽了血滴。
在我那苦难的祖国，
陷在水火中的姐妹哟，
此时还是坐不摇裙，
笑不露齿，
三从四德，
逆来顺受，
沉重的封建枷锁
把她锁在十八层地狱。
啊，巴黎公社的先烈，
啊，蒙特利尔高地，
请接受一群中国青年
对你的虔诚敬意！
声声战斗的呼唤，
响在向警予的心里；
沉睡中的姐妹哟，
是觉醒的时候了，
世界已进入二十世纪！
妇女解放的大道
从巴黎公社铺起，
沿着这条大路，
姐妹们哟，
冲出牢笼，
奔驰！奔驰！
3
蒙达尼哟，
法国南方
一个风景秀丽的小城市。
一个晴朗的日子。
高大的梧桐树
撑开绿伞，
给人无尽的春意；
天空，云彩翩翩，
淡蓝如洗，
草坪，碎花杂点，
清彩碧绿。
莺啼燕啭，
声声报喜：
蔡和森，向警予
举行婚礼。
向———蔡结合，
革命夫妻，
大家的喜事。
歡声，在树下缭绕，
笑语，在草坪流溢，
对对翩飞的蝴蝶，
飞来欢庆；
一群工读学生
赶来贺喜。
没有豪华的酒宴，
没有体面的乐师，
却有诚挚的友情，
却有衷心的祝福；
更有共同的向往，
更有革命的大志。
新娘子哟，
春风满面，
捧着火红石竹花，
一身溆浦粗布衣；
蔡和森啊，
拿着《向蔡同盟》
———二人合写的诗集。
啊，二人合写的诗，
字字珠玑，
同声朗诵，
抒发胸臆：
“大陆龙蛇起，
乾坤一少年。
乡国骚扰尽，
风雨送征船。
世乱吾自治，
为学志转坚。
从师万里外，
访友人文渊。
匡复有吾在，
与人撑巨艰。”
啊，匡复有吾在，
与人撑巨艰———
二人相爱的基础，
向———蔡结合的献辞。
一对向旧势力，
进攻的斗士，
共同的追求，
把他们连在一起。
自由恋爱，
婚姻自主，
当新时代的闯将，
做旧世界的叛逆。
啊，“向蔡同盟”，
两个战士，
一对伴侣。
国内毛润芝，
鸿雁千里传祝贺，
一封书信载情谊：
“向蔡同盟”好，
愿革命伴侣，
双飞比翼。
4
阳光，休息了一夜，
精神饱满，
喷薄而起，
爬上高高的梧桐，
在浓密的桐叶中，
寻找空隙，
将斑斓的色彩
印上窗户。
城内运河潺潺，
流水清晰，
群蝉在树，
百鸟鸣啼。
向警予哟
伏案窗下，
潜心研读，
又迎来一个春日。
她睡过没有？
她什么时候起来？
请问熬红了的灯泡，
请看她眼中布满的血丝。
日月经天，
斗转星移，
半年多来，
向警予投身真理的海洋
尽情游泳，
拼命汲取；
朝着理论的高峰
攀援奋进，
日夜不息。
树胶厂的工作，
换得几块面色，
勉强充饥，
女子公学的攻读，
她补学法文，
苦读默记。
啊，清贫的生活，
艰苦的劳作，
勤奋的学习，
瘦了面庞，
弱了身躯。
细心地考查，
冷静地分析！
工团主义
无政府主义
费边主义……
啊，主义多如牛毛，
形形色色的内容，
扑朔迷离的外衣。
她凭一双慧眼，
在团团迷雾中
摒弃荒谬，
不受蒙蔽。
只有卡尔·马克思的
科学社会主义
才是无产阶级革命的真谛。
她综合各国经验，
联系中国实际，
得出结论：
只有建立工人的政党，
实行无产阶级专政，
中国才能新生，
革命才能胜利。
灯下，窗前，
她手不释卷，
如渴似饥。
在无垠的田野耕耘，
她拉着思想的木犁，
一步一步
挥洒辛勤的汗水，
翻开肥沃的土地。
啊，这里何等富有，
这里何等壮丽！
只有你立场正确，
辛勤地耕耘，
得到的是丰收的欣喜。
向警予扎根其中
胸怀一天天开阔，
思想一天天充实。
《共产党宣言》———
世界无产者的宣言，
向警予借助字典
一字字翻译。
无产者失去的是锁链，
得到的是整个世界。
把这伟大的声音，
传颂每个觉醒的姐妹，
受压迫的兄弟。
她用马列的观点
撰写一篇篇文章，
论述中国妇女的解放问题。
啊，又一个黎明，
黎明充满了希冀。
向警予翘首东望哟，
心向国内的战友和同志。
给毛润芝写信，
她铺开纸，
拿起笔，
饱蘸浓墨，
笔底走风雷，
吐出火热的字———
“此后駕飞艇以追之，
犹恐不及；
……
惟努力求之耳！
数年后，
或有以报同志。”
这是一个战士的坦荡胸怀，
这是向警予的革命之志。
惟努力求之啊，
掌握马列主义这锐利武器，
用以报效祖国，
用以报效人民，
为一个崭新中华，
贡献毕生心力。
第四章里昂风暴
1
远渡重洋哟
离乡背井，
风尘仆仆哟，
历尽艰辛，
一群群有志青年，
一群群热血儿女，
克服重重险阻，
身无分文，
希望靠自己的双手，
一边学习，一边劳动，
探求真理，
担起振兴中华的重任。
他们来到法国里昂，
指望在这里施展抱负，
读书用功。
里昂中法大学，
中国政府办的学校；
专收勤工俭学的学生。
学生工读，
不交学费，
不要文凭。
一块诱人的招牌，
名声好听。
反动校长吴稚晖，
却是一条恶棍。
以办工读大学的名义，
把大批办学经费
塞满私囊，
侵吞瓜分。
学生前来报考，
校方翻脸不认：
交学费！
交文凭！
在工读学生面前，
把铁门关得紧紧，
就像吴稚晖那肥脸
板得铁青。
千里跋涉哟，
满怀希望
赶来里昂的穷学生，
哪里有昂贵学费，
毕业文凭；
铁栅门隔断了希望，
他们流落街头
无处安身。
一颗滚热的心啊，
被校方一盆凉水
浇得冰冷。
学校铁栅栏里，
穿行着富家子弟。
少爷小姐，
披金着银，
左摇右摆，
趾高气扬，
何等的骄横。
这些纨绔子弟
把中法大学充塞，占领。
我们受骗了！
———怒火啊
在胸间奔腾；
争回中法大学！
我们要读书！
里昂响起正义的呼声。
周恩来、王若飞，
工读学生的领头人，
号召青年们起来
请愿，游行，
进行针锋相对的斗争。
揭露吴稚晖！
掀起工读生要读书运动！
打击华法反动派，
煞下他们反动的威风。
啊，为了争回中法大学，
向里昂进军！
向警予哟，
四处联络，
串连发动。
姐妹们中有她激愤的声音，
学生们中有她瘦削的身影，
她将一把把革命的火种，
撒进一些埋头读书的青年心中。
青年们激动了，
现实把他们惊醒。
向警予领导的“工读世界社”，
连夜开会，
社员们摩拳擦掌，
热血沸腾，
作好了一切准备
迎接即将到来的斗争。
2
两条钢轨，
两把寒光闪闪的剑，
劈开了道道山岭；
咣当！咣当！
车轮哟
铿锵高亢，
像战鼓频敲，
像军号齐鸣。
窗外，未化的积雪，
撒满原野，
点点星星；
一股寒气
笼罩着山岭；
车内，几百名青年
斗志昂扬，
精神振奋，
战斗的浪潮
在车厢里翻滚！
呜———呜，
尖厉的汽笛
划破冬日的长空，
列车风驰电掣
像一条钢铁的长龙。
向警予哟，
在车厢里给大家讲着
巴黎公社的英雄。
清晰的语言
娓娓动听；
感人的事迹
撼人心灵。
“凡尔赛分子”
押着公社的女社员，
要她们跪下忏悔自己的罪行。
一个抱孩子的社员，
放下手里的女儿：
“我的小丽娜，站稳！
我们是公社社员，
宁可站着死，
不可跪着生；
让强盗们看看
我们公社社员
是用什么材料制成！
我的小丽娜，举起手
喊公社万岁！
啊，公社万岁！”
社员墙前
响起小丽娜清脆的童音！
响起了女战士们悲壮的呼声！
枪响了，
小丽娜倒在母亲的怀里，
母亲和女战士倒在血泊中。
静，车厢里静，
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公社社员的英勇，
小丽娜的童音，
回荡在耳畔，
撼动着心灵。
低沉的国际歌响起了：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
啊，歌声带着火，
歌声带着电，
雷电交加，
硝烟飞腾！
雷电的歌张开双翼，
从车内飞到窗外，
突破了黑暗，
穿过了云层，
撒向浩渺的太空。
歌声里啊，
有刀剑的碰击，
有进攻的足音，
虫豸在溃跑，
雪墙在塌崩！
3
中法大学的门口，
风雷震响了！
黑鸦鸦的学生队伍，
肩并肩，手挽手，
阵阵怒吼
冲倒了铁门；
吴稚晖的办公楼，
在风雨中颤栗，
被围得水泄不通。
我们要上学！
还我中法大学！
———吼声震耳欲聋！
吴稚晖战战兢兢，
满脸笑容，
对学生们的要求，
唯唯诺诺，
满口应承。
背地里，阴谋
却在悄悄进行。
翌日清晨，
凛冽的北风
夹着警车的叫声，
恐怖的呼喊
吵醒了熟睡的学生。
华法反动派互相勾结，
给学生们加上
“强占校舍，扰乱治安”的罪名。
老奸巨猾的吴稚晖
请来了大批法警。
铁甲车虎视眈眈，
张牙舞爪，
犹要吃人；
高头大马，
驮着巡警，
摆尾扬鬃；
红白警棍，
手中高举，
黑洞洞的枪口
对准学生。
华法反动派哟
狗急跳墙，
采取了武力行动。
学生队伍迎上来了，
向警予带领女青年，
六人一排，
打着头阵；
大批男学生，
面对敌人的阵势
毫不慌乱，
握紧拳
高挺胸，
一堵铁壁
竖在校门。
北风在呼啸，
雪片纷纷。
学生，巡警，
两军对垒，
不让分寸！
巡警上前一步，
学生一步前进，
短兵相接，
一发千钧。
英雄的向警予哟
一声高呼：
“学习巴黎公社的先烈，
宁可前进一步死，
决不后退半步生！”
一场搏斗开始了，
学生们赤手空拳
顽强英勇！
铁栅门倒下了，
铁甲车嘎啦嘎啦，
像群乌龟横闯直冲；
马队散开了，
警棍在学生们头上挥动！
愤怒至极的学生
不向暴力低頭
在作誓死的抗争。
“打倒反动派，
反对迫害学生！”
口号像炸弹爆响，
巡警们胆战心惊。
列车在奔驰，
群情在激动，
各地增援学生，
蜂拥而来，
一批一批向里昂前进。
中法大学校园，
风暴在呼啸，
战斗难解难分。
增援学生一到，
更大的风潮将会出现，
反动派害怕了，
想立即结束这次骚动。
更多的巡警来了，
两个巡警挟持一个学生，
一百多名“激进”分子
被抓进了法国军营。
“宣传马列主义，
扰乱社会治安！”
反动派将全部关押学生
驱逐出境。
4
啊，奔腾的大海，
大海在奔腾；
啊，有生命的海，
海有不朽的生命。
海浪举着拳，
张着牙，
向那屹立的礁石
发起冲锋。
撞碎了，失败了，
退回来，聚集力量
再作新的进攻。
如此循环往复，
无一刻消停！
啊，大海给人力量，
大海给人启示：
不怕失败，
永远进攻。
茫茫的海面，
一艘绿色邮船
扬波逐浪
正在航行。
朝霞喷薄，
大海从胸间
托出红日一轮。
海浪举着千束火把，
燃烧得海天
一片彤红；
像面面战旗
在海天间挥动，
鼓舞着斗士
英勇出征。
向警予消瘦的身躯
伫立船头，
迎着海风，
凭栏远眺，
思潮奔涌———
两年的工读生活，
当年的溆浦姑娘，
如今的马列主义战士，
眼光远大了，
意志更加坚定！
这是走向归途啊，
反动派的遣送
动摇不了她的决心。
祖国啊，故乡啊，
你的女儿回来了！
海外游子归来了！
为了你的新生，
不怕面前艰难的路程！
第五章妇运领袖
1
啊，五千年文明古国，
走过的道路漫长，
又漫长。
祖国———
一个瘦弱的老人，
佝偻腰肢，
拄着拐杖；
他有过光荣历史，
有过“凡天下田
天下人同耕”的理想，
“衡天”“平均”的旗帜，
也曾在天空短暂飘扬，
但是，布满他全身的
仍是统治者留下的创伤。
帝、官、封的马蹄
在他身上肆意践踏，
啊，风朝雨夕，
他已濒近死亡。
啊，一九二一年
七月一日，
东方透出一抹曙光。
在上海兴业路，
一栋普通的楼房，
在嘉兴南湖
一艘小小的船上，
诞生了一个巨人
———中国共产党。
奄奄一息的老人哟，
从此有了生的希望；
艰苦奋斗的革命
从此有了坚强的脊梁。
人民啊，
有了盼头；
儿女啊，
有了亲娘。
党，从诞生第一天起，
就带着自己的儿女，
清除旧世界的垃圾，
挖掉腐朽的土壤，
抹去祖国脸上的黑垢，
医治民族浑身的创伤。
党啊，最了解自己的女儿！
对从海外归来的孩子，
张开了欢迎的臂膀。
向警予、蔡和森……
从法国回来的青年
一踏上祖国的领土，
就靠紧了母亲的胸膛。
共产党哟，
增添了新血液；
中国革命，
增添了新的力量。
一九二二年。
中国共产党
考察了向警予的战斗履历，
审查了她的一贯立场。
在第二次代表大会上，
群山举手，
江河鼓掌，
向警予同志
当选为党的第一个女中央委员，
担任了党的
第一任妇女部长。
党，把千斤的担子
放在了向警予的肩上。
向警予哟，
再也不是一个
激进的民主革命者，
她是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
思想用马列主义武装；
向警予哟，
再也不是一个热血青年，
带着百十个人冲冲闯闯，
她是妇女领袖，
她要帶领二万万女同胞，
砸碎身上的枷锁，
翻身解放。
向警予同志
在来自全国的代表中间，
在党的庄严会场，
感到了责任的重大，
浑身却有无穷的力量。
党啊，听听你的女儿的誓言：
把毕生精力，
把满腔热血，
献给中国革命！
献给共产主义理想！
2
仍然是粗布衣
黑绢裙，
尖口布鞋，
普通服装。
向警予是部长
却没有官样。
啊，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工厂
张开了吃人的血口，
摆开了杀人的屠场。
上海滩上，
一家家丝厂，
千百名童工，
八到十二歲的小姑娘。
面黄肌瘦，
缺少营养，
赤脚露体，
破衣烂裳；
双双胳膊，
根根芦柴棒。
车间里，
蒸气腾腾，
热雾茫茫。
开水锅里，
捞起煮开的蚕茧，
涮去污物，
忍着滚烫。
一天十四小时哟，
双双小手
剥去了皮，
溃烂，肿胀；
为了生存，
硬着头皮往火坑里闯；
伤心泪哟，
向谁淌？
啊，虹口地区，
一家家纱厂，
纱车隆隆，
吵闹喧嚷。
缕缕棉纱
扯着工人的枯肠。
突然一声尖叫，
一个女工哟
躺在污水横流的地上。
浑身痉挛，
脸上蜡黄，
豆大的汗珠，
如水流放，
双手抠着水泥地，
十个指头
抠得鲜血直淌。
临产也不敢休息，
用孱弱的生命
换一碗糊口的稀汤。
啊，一个婴儿
诞生在这样的地方。
女工声声痛哭，
无限哀伤。
在工厂生孩子，
将被开除。
丈夫已死，
家有瘫痪的老娘；
天哪，怎么办？
怎么办？
穷人的活路在何方？
今后的日子怎么过？
女工头朝墙上撞。
啊，向警予哟，
妇女部长，
看到资本张开的血口，
把姐妹们的骨头吞光。
她走遍了女工们集中的
丝厂纱厂，
出入在工人居住的
滚地龙、木板房。
她与女工们
结友浆池边，
交朋纺车旁，
血泪的场面眼前现，
哀怨悲声耳边响。
啊，中国劳动妇女，
她们是人，
但被资本家折磨得没有人样；
她们是人，
但资本家把她们当牛马，
贫困把她们紧捆绑。
这一幅幅人间地狱的惨景，
激起了向警予悲愤满腔：
要用革命的铁脚
去踹这人间地狱
屠杀生命的刑场；
掀翻这人肉宴席！
砸烂这黑暗牢房！
挽救姐妹出苦难，
让她们的生活
能过得像人一样！
啊，工人夜校
灯火亮，
向警予同志把课讲，
讲资本家的压迫，
讲团结起来的力量，
讲改造社会，
讲妇女解放。
革命理论的甘霖
哺育了一批批女工骨干，
阶级斗争的学说
打开了女工们的心窗。
闹翻身！
求解放！
火的种子
在女工的心间播上。
革命！革命！
革命在女工的心中扎根，
斗争！斗争！
斗争在姐妹们心里酝酿。
3
工作需要哟，
向警予同志
也出进在酒会舞场；
周旋在上层女界，
出现在各种集会上，
讲演中国妇女问题，
宣传女子解放主张。
那些贵族小姐，
太太夫人，
扭捏着腰肢，
首饰叮当。
发发通电，
举行个集会，
来几声叫嚷：
女子要参政！
女子要财产继承权！
男子是压迫女子的罪孽！
家庭里女子要把家当！
———喊完了口号，
再跳跳舞，
喝喝鸡汤。
这也是妇女运动，
这也是女子解放？
向警予哟，
怒不可遏，
疾言痛斥，
唇剑舌枪———
“饱食终日的贵妇
想消遣消遣；
鸟啭虫鸣的诗婆，
想吟唱吟唱。
这样的妇女运动，
酒席宴上喊饥饿，
黄包车上喊平等，
跳舞会上要翻身，
沙发里面求解放。
无聊庸俗，
作势装腔。
“见鬼去吧，
女权派们。
你们有财产继承，
可劳动妇女两手光光，
你们继承的财产，
难道不是从劳动妇女身上
榨取的血浆！
见鬼去吧，
女子参政派，
个把女子做官，
这是骗人的把戏，
不过把门面装潢。”
这是在无聊的议员队里
增加了无聊的女议员；
在可耻的官僚群中
添些可耻的女流氓。
见鬼去吧，
家庭派们。
谁是蹂躏妇女、
压迫妇女的豺狼？
千万劳动妇女
欲死不能，
欲生不得，
生活没有保障。
是男人吗？
不！是这个腐朽的社会，
是这个万恶的制度，
是几千年的封建思想。
向警予同志，
书写篇篇檄文，
笔露锋芒，
批驳女权派、
参政派、家庭派的谬论，
淋漓酣畅。
“女权派、参政派、家庭派，
她们搞的不是妇女运动，
是替反动派捧场帮忙，
腿上抓痒，
为虎作伥。”
中国劳动妇女，
受压迫最深，
反抗力最强，
他们是解放的先锋
革命的力量。
劳动解放与妇女解放
是天造地设的伴侣；
只有劳动解放，
才有妇女解放！
知识妇女
只有到劳动妇女中去，
和她们同命运，
共思想，
一起斗争，一道前进！
这才是正确的方向。
第六章纱厂怒火
1
啊，趴在杆上的路灯，
紧紧闭着
昏花的眼睛，
似乎不忍看，
不忍看啊，
这人世间的惨景。
一条九曲十八弯的街道，
像上海手臂上
裸露的青筋。
这里是丝纱厂女工
聚居的棚区。
垃圾成堆，
臭水横流，
腐烂，臭腥；
乱哄哄纷飞着
成队的蚊子苍蝇。
街两边，
蜷缩着流浪汉，
一群一群。
一座用草席、破麻袋
搭成的矮棚，
棚洞里飞出
撕人心肺的哭声。
小蜡烛微弱的光亮，
在凛冽的夜风中，
摇曳，发红！
潮湿的地铺上
静静地仰卧着一个女人。
四个孩子
哭喊着阿妈，
嘶哑了喉咙；
一岁多的小四，
咬着妈妈的干瘪奶头，
哇哇直叫；
可妈妈再也不能醒来，
为孩子们挣一碗稀汤，
苦度营生。
谁忍看啊，
这残酷的一幕，
谁忍看啊，
这人世间的惨景。
向警予同志
抱过哭叫的小四，
晶莹的泪水
滴落在孩子瘦弱的前胸。
工友们告诉她，
孩子妈是纱厂女工，
怀着七个月的身孕。
因新茧上市，
资本家手辣心狠，
把每天的工时
增加到十七个钟头，
工人们啊，
干得眼花头昏。
可怜这孩子的妈妈，
到烧碱池捞碱，
长时间劳累，
筋疲力尽；
两眼发花，
脚下滑动，
栽进池子中。
下身被烧烂，
骨头外露，
血肉漓淋；
肚里的婴儿
已丧性命。
狠心的资本家
不给一文钱，
还大骂她无用。
“我们受不了啦！”
“我們受不了啦！”
“和资本家干！
和资本家拼！”
“向大姐啊，
领个头吧，
下命令吧！
就是拼死我们也甘心！”
———声声呼哟，
声声喊，
呼喊声中有多深的仇恨！
狭长的棚区，
火苗闪闪，
雷霆滚动，
预示着一场暴风。
地下党组织，
听了向警予的汇报，
认为条件已成熟，
应该及时开展斗争。
向警予到工人中间：
“姐妹们，
我们在世上受尽了苦，
像地上的蚂蚁，
饿了无人管，
死了无人问！
资本家的刀尖尖
已逼近了我们的前胸；
我们不能睁眼等死，
我们要死里求生；
不靠上帝，
不靠神仙，
自己救自己，
团结一条心，
拧成一股绳。
姐妹们，时间到了，
请作好一切准备，
开始全市纱丝厂罢工！”
罢工！罢工！
声声炸雷，
震响在上海夜空。
黄浦江怒吼了，
掀起了十二级暴风！
罢工！罢工！
丝纱厂女工哟，
奔走相告，
各家发动，
队伍迅速组成。
这一夜哟，
向警予没有合眼，
谈话，布置，
研究，调动，
直到东方发红。
2
啊，虹口，
连绵的丝纱厂
竖满如林的烟囱。
往日浓烟滚滚，
火舌喷涌，
张牙舞爪，
气势汹汹；
今天，却死气沉沉，
像斩根去梢
光秃秃的树杆根根。
上海四十四家丝纱厂
开始了总罢工。
向警予同志，
迎战的斗士，
冲杀的英雄，
带领着一支队伍，
身强力壮，
顽强勇猛。
冲进一重重厂门，
打烂门窗，
砸毁机器，
焚烧产品。
这支娘子军啊，
像一股旋风，
来得突然，
去得迅猛，
一连砸了十四家厂房，
资本家措手不及，
晕头转向，
只好眼巴巴
让这些齐天大圣
大闹天宫。
另一边哟，
大队人马，
罢工！罢工！
高举红旗示威，
迈开大步游行。
资本家勾结警厅，
请来军警，
抓去了领头的工人；
剑拔弩张，
妄图用武力
压下这场巨大的骚动。
殊不知哟
火上加了油，
灶下扇了风。
罢工！罢工！
两万多名女工，
像一锅煮沸的水，
翻滚，翻滚！
人海的狂涛，
在大声咆哮，
在浩荡奔涌。
“不增加工资，
不上工！”
“不缩短工时，
不上工！”
“不恢复工会，
不上工！”
“不释放被捕姐妹，
不上工！”
……
队伍所到之处，
资本家抱头鼠窜，
如丧家之犬
急急逃奔。
3
向警予哟，
忙得脚不沾地，
时间排得紧紧，
发通电，
印传单，
请求各民主团体
各界人士，
给予援助，
支持罢工。
南京路上哟，
一个临街的窗户，
传单像雪片
在人群上飞动。
宽敞的南京路堵塞了，
人群往这汇集，
溢满了激愤。
向警予大声演说，
泪声声，
血声声。
女工的遭遇，
资本家的凶狠，
一桩桩血债，
骇人听闻。
人群愤怒了，
自动加进了罢工队伍中。
罢工人数，
在每时每刻地增加，
更强大，威风。
啊，沸腾，沸腾，
行进着万马千军；
啊，怒吼，怒吼，
响彻惊天雷声。
“救出被捕姐妹，
占领警厅！”
———向警予发布命令，
队伍向警厅前进。
“还我姐妹，
不许迫害工人！”
警厅长在吼声面前
战战兢兢，
请来了外国巡捕，
又调动了大批军警，
保护警厅，
包围了工人。
刺刀对胸脯，
鞭子悬头顶，
警官摩拳挽袖，
恶煞凶神。
工人冷眼相对，
岿然不动。
“打！打！”
女工们一阵呼喊，
鞋子像雨点飞去，
工人的棒子
毫不留情。
军警们冲来了，
枪托凶狠地挥动，
鞭子像蛇影飞腾，
水龙像黑色的毒蟒
冷水喷涌。
啊，好一场战斗，
人群簇拥，
喊声把上海震动，
鲜血将马路染红。
上海各厂工人，
支援来了，
队伍越来越多，
工人们越战越勇。
向警予靈机一动，
发出新的命令：
“抢占警厅！”
酣战的女工，
立即调转头。
军警只顾在外围厮打，
没防女工抢占警厅。
人马被工人拖住，
救助不赢。
女工们在警厅一阵打砸，
从床底下拖出警厅长，
豆大的汗珠
挂满了脑门。
肥胖的身躯，
像筛糠般晃动。
女工的鞋子
雨点般落在厅长头上，
一下比一下重，
打得警厅长
头破血流，
鼻肿脸青，
连喊饶命。
工人们提出的要求，
厅长全部答应。
军警退却了，
姐妹们放出了，
四处响起了欢呼声。
四十四厂的罢工
获得了全胜。
鞭炮爆起
满天花朵，
锣鼓敲起
遍地欢欣。
上海街头
走过英勇的队伍，
啊，革命的勇士，
啊，胜利的英雄，
上海向你们致敬！
中国向你们致敬！
狂欢的队伍哟
响起了雄壮的歌声。
向警予同志，
昂首走在队伍前面，
望着身后兴高采烈的姐妹，
心如黄浦江水滚。
斗争要团结，
党的领导是根本。
她张开双臂，
让宽阔的胸怀，
迎接黄浦滩头吹来的春风。
第七章寒流春花
1
按照季节，
应该是夏天。
一九二七年的夏天哟，
号称火炉的武汉，
却雪打青松，
冷雨侵墙，
霜摧花残。
炎热的夜晚，
看不到纳凉人们，
听不见饭后闲谈，
居民日落闭户，
店铺早上门板。
北伐的胜利进军，
共产党的英勇奋战，
铁军的赫赫威名，
国共合作的大好局面，
不见了！不见了！
被那个独夫民贼
三民主义的背叛者
人民不共戴天的仇敌
玩弄阴谋的混蛋，
用卷刃的屠刀，
用共产党人的鲜血，
砍得支离破碎，
浇得烟消云散。
“四·一二”上海屠杀，
“四·一五”广州血案，
“五·二一”长沙事变，
一股股寒流，
一阵阵血腥，
笼罩了中国，
充塞了武汉。
汪精卫投靠蒋介石，
露出了他的丑恶嘴脸，
“七·一五”啊，
在武汉把枪口对准了共产党员。
“宁可错杀一千，
不许漏掉一人！
全部消灭共产党，
决不留下后患！”
党内右倾机会主义分子
总书记陈独秀哟，
推行投降路线，
一道指令，
工人纠察队武器上缴，
自动解散；
党內同志的警告，
右倾分子置若罔闻，
视而不见。
啊，武汉，大革命的中心，
英雄的城市，
刹时乌云翻滚，
恶浪滔天。
声声枪响
夹着“革命胜利万岁”的不屈呐喊。
多少革命群众
共产党人倒在血泊中，
长江被杀气封锁，
江城被鲜血浸染；
张贴北伐军捷报的墙壁
如今被杀人的布告贴满。
轰轰烈烈的大革命啊，
被右倾机会主义断送，
被蒋介石腰斩！
啊，滚滚长江
卷起仇恨的浪花，
发出声声长叹；
啊，巍巍龟蛇
竖起根根怒发，
握紧了一双铁拳！
斗争转入了地下，
江城上空，
阴风苦雨，
天低云暗。
2
啊，寒流中
一股春风吹来，
一朵春花悄然吐艳！
党召开了“八七”会议，
发表了对政局的宣言，
痛斥蒋介石的滔天罪行，
痛斥了汪精卫的卑鄙叛变；
撤消陈独秀总书记职务，
批判了右倾投降路线！
党号召人民：
武装反抗屠杀，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发动湘鄂四省农民起义，
把革命推进到新的阶段。
啊，共产党垮不了，
共产党员杀不完！
他们揩干净了身上的血迹，
掩埋了倒下的同伴，
又继续向前，
向警予同志哟，
刚从苏联学习回来，
党把她派到武汉
担任地下党的领导，
在白色恐怖中
筑起一道坚强堡垒，
与敌人长期作战。
啊，滚滚寒流，
啊，肆虐阴风，
怎能撼动巍巍劲松，
怎能摧折共产党人的腰杆！
夕阳西下，
天傍晚，
小个子大嫂，
长长的发辫，
盘在额前；
大襟褂，
粗布裤，
布鞋尖尖。
手提竹篮，
内装茶点，
行走在弯弯的陋巷，
进出在矮房一片。
有人注意，
是走亲戚，
她和女工拉话，
谈家常，说油盐，
张家姑娘出嫁去，
李家媳妇小子添。
没人注意，
工人围上前。
这个把老向叫，
那个把大姐喊。
“哎呀呀，你来了，
我们把你天天盼！”
汇报工厂斗争，
工会被解散，
工人无组织，
失却领头雁。
大姐啊，
你快说，
下步工作怎开展？
曙色初露，
朝霞现，
瘦弱女子，
齐耳短发，
随风飘散。
长旗袍，
白凉鞋，
遮阳伞；
手提包，
银项链，
行走在大街，
进出在校园。
何家小姐？
上早学，
把书念。
啊，绿荫下，
背静处，
进步学生围上来，
“哎呀呀，你来了，
我们把你眼望穿！”
各学校啊，
学生中间思想乱；
有人认不清形势，
觉得革命已完，
极度悲观。
大姐啊，
你快说，
学生运动怎开展？
啊，工人运动怎开展？
学生运动怎开展？
向警予同志啊，
迎着血雨腥风，
在武汉三镇奔波往返。
掌握了群众思想，
把党的指示四处宣传。
工人区，
各校园，
处处有她的足迹，
处处是她的讲坛！
“革命处于低潮，
我们不能动摇信念；
党的八七会议
制定了新的路线，
武装暴动，
建立政权，
发动群众，
迎接胜利的春天。”
“向大姐来过了！”
“向大姐讲过话！”
“共产党还在我们中间！”
寒流中的人民啊，
听到了党的指示，
明确了行动路线，
有了斗敌的力量，
有了杀敌的利剑。
他们检查了前段工作，
总结了斗争经验，
在夜幕下行动，
贴标语，
撒传单，
宣传共产党的方针，
揭露反动派的丑恶嘴脸。
啊，人民信心不灭，
人民斗志更坚。
3
向警予喲，
为了党的事业，
活动在敌人枪口，
战斗在反动派的刀尖。
在这非常时期，
步步都伏杀机，
处处都藏危险。
战士何惧风恶，
战士哪管风险。
她竟日奔波，
生活简单，
一个烧饼，
一顿晚饭；
两个馒头，
度过一天。
党的各级组织均遭破坏，
她四处联络，
寻找失散的党员；
把各区的支部重新建起，
让各级党组织，
继续成为领导群众的
战斗中坚。
没有赶上南昌起义的
武汉国民警卫团，
退到修水，
派人找到武汉，
请示向警予同志
今后怎么办？
向警予向他们传达“八七”指示，
和地下党一起研究，
决定了行动方案：
参加秋收起义，
抓农民武装，
队伍扩编；
搞土地革命，
建立工农政权。
在艰苦的情况下哟，
向警予拨给他们
三千元经费，
派去六个共产党员。
这支部队保存下来了，
成了工农红军主力团。
一个漆黑的深夜，
风浪呼啸江面，
轮渡已经停开，
江上没有船帆。
要过江参加紧急会议，
向警予屹立江畔；
同志们劝说，
不要过去，
风大浪险。
“不，一定要过江，
今日会议不一般，
为党工作何惧风浪大？
党的事业重如山。”
于是一叶扁舟，
行驶在波峰浪谷，
颠簸着向前。
啊，船到江心，
跌进了漩涡中间，
船工吃力地划桨，
小船团团乱转，
恶浪哟，
兜头压；
狂风哟，
把船掀！
向警予镇定勇敢，
协助船工，
把住小船，
与风搏斗，
与浪周旋，
终于冲出了漩涡，
胜利到达了对岸。
啊，中国革命，
也像这浪中的小船，
只要有英明的舵手，
只要有英雄的船员，
没有克服不了的阻碍，
没有渡不过去的天堑！
老船工哟，
翘起拇指，
连连称赞：
“我第一次在这样的
风浪中划船，
也是第一次见到
你这样的勇敢！”
向警予同志，
拢拢被风吹乱的短发，
顾不得换下浪湿的衣衫，
走进会场，
态度坦然。
同志们一声惊呼，
拥着上前。
“我们知道大姐会来，
大姐啊，你可担了风险！”
啊，春花，
冲破严寒，
迎着风雨，
在江城怒放，
多么灿烂；
啊，春天，
春天已經不远。
第八章江城砥柱
1
啊，一九二七年年底，
一场罕见的大寒潮
把武汉袭击。
电杆裹上甲胄，
路面铺了玻璃，
脱尽叶片的老树，
在冷风中颤抖着杈枝。
啊，冻不住的长江
却波翻浪卷，
依然东去，
腾腾热流，
在江面升起。
随着寒流而至，
桂系军阀胡宗铎、陶钧
做了汪精卫的后裔，
进入武汉
开始大清洗；
清党清乡，
大开杀戒，
一个反共高潮，
重新掀起。
啊，江城武汉
又一次陷进
刀光血影，
杀机四伏里。
大街小巷，
震响着追捕的马蹄，
飞驰的囚车
啸声尖厉。
刚恢复的党组织
又遭破坏；
革命战友
倒下一批一批，
白色恐怖
一日甚似一日。
向警予哟，
大革命时期著名活动家，
共产党的坚定分子，
敌人早在四处寻觅。
为钓这条大鱼，
强盗费尽了心机，
悬赏捕获，
特务、警察、
侦探、便衣，
跟踪，寻找，
查访，侦缉；
几个卖了灵魂的
软骨叛徒，
也在寻找她的踪迹。
啊，网已张开，
情况十分危急，
十分危急！
上级党组织哟，
为了保护同志，
作出指示：
调动向警予的工作，
立即转移！
快点走吧！向警予，
党在劝说自己的女儿。
敌人出动了，
特务的狗眼
正在寻你；
为了你的安全，
为了保存革命实力，
你必须转移。
快点走吧！向大姐，
战友们催促声声急。
警车叫起来了，
叛徒的影子
已在你周围晃来晃去；
为了你的安全，
为了革命利益，
你赶快转移。
向大姐，快点走吧！
快点走吧，向警予！
人民在呼喊，
亲人在低语；
龟蛇担忧，
满山树木在催，
长江相劝，
一江浪花在急。
走？还是不走？
向警予在灯下沉思。
同志们牺牲惨重，
革命遭到巨大损失；
组织要恢复，
斗争要坚持，
江城不能没有党，
省委不能没有组织！
在这革命低潮，
在这危难之际，
共产党人不能退缩，
革命战士要挺身而出！
“我不能离开！”
不能放弃阵地，
要把安全让给同志，
把危险留给自己。
党啊，听我说吧，
这儿的工作需要人，
这儿的情况我熟悉，
让我留下来吧，
让我坚持到底！
战友啊，听我讲吧，
革命工作重如山，
个人安危是小事，
让我们一起战斗，
让我们一块斗敌！
党啊，答应了向警予的要求，
同志们啊，
对向大姐更增添无限敬意。
啊，白色恐怖的江城，
啊，黑云压城的武汉，
竖起了中流砥柱。
大江，掀起狂澜，
龟蛇，挺起身子，
江城，鼓满勇气。
来吧，猖獗寒流，
来吧，狂风恶雨。
2
向警予哟，
主编党刊《长江》，
紧握战斗的枪刺。
寒冷的冬夜，
忍刺骨寒气，
把对敌人的仇恨
凝在笔底。
一篇篇战斗檄文，
一把把闪亮的匕首，
从《长江》上飞出
插在敌人心里。
迎闪光的黎明，
披绮丽晨曦，
把对人民的爱
倾泄在稿纸，
革命理论
像灿烂灯光，
从《长江》上照射，
驱散人民眼前的迷雾。
《长江》打击着敌人，
团结着同志；
《长江》传达党的声音，
报导一个个鼓舞人的消息。
毛泽东啊，
在湖南领导了秋收起义，
创建了工农红军———
中国革命的第一支劲旅；
起义部队进军井冈，
革命有了红色根据地。
叶剑英、张太雷
领导了广州起义，
占领广州城，
广州公社竖起了战斗的红旗。
方志敏哟，
在江西领导了横峰、
弋阳起义，
起义队伍活跃山林，
和敌人打游击……
共产党人彭湃
领导海陆丰起义，
……
中国广大的国土，
架满了反抗的柴堆，
革命的烈火燃遍各地。
处处有人民武装，
处处有红色割据。
啊，鼓舞人心的消息，
《长江》大声叫好，
送到千家万户，
送到群众心里；
啊，一个个胜利喜讯，
《长江》四处奔流，
流进陋屋密室。
敌人惊恐异常，
共产党活动在他们眼底，
抓又抓不住。
武漢警备司令
暴跳发雷，
发出一声声嚎叫：
“一定要抓住向警予！”
人民高兴了，
听到了革命消息，
奔走相告，
欢欣鼓舞。
敌人在追捕向警予，
群众在保护向警予。
特务全体出动，
便衣多如蚂蚁，
情况危急！
3
夜幕悄悄降临，
这个夜晚哟，
令人窒息。
汉口法租界
新德里九十六号
一间普通的住室。
劳累奔波了一天，
向警予同志啊，
你应该休息。
明亮的灯光下，
她却目光闪闪，
神采奕奕。
啊，残酷的斗争，
苦难的岁月，
艰辛的时日，
我们的大姐啊，
消瘦的身子更瘦了，
脸色发黄，憔悴，
鬓角已缀缕缕银丝。
同志们一次次劝说：
“大姐，请多休息，
要爱护身体。”
她总笑笑：
“我没有病，
我能够坚持！”
静夜，没有声息，
向警予在灯下沉思。
是考虑这几天的工作，
还是在想工厂里那几个
积极分子？
啊，几个普通工人，
在向警予的帮助下，
懂得了不少革命道理，
对敌斗争坚强勇敢，
秘密活动灵巧机智，
他们提出了入党要求，
经过反复考察，
他们可以成为党的新鲜血液。
啊，是想明天那个会议，
是想提交会议讨论的
几个问题？
第一，为了使党的工作
正确开展，
必须加强和井冈山的联系；
第二，《长江》的发行量要增加，
让它发挥更强的威力；
第三，给根据地筹集经营，
多输送一些好同志；
第四，条件已经成熟，
秘密工会必须马上建立。
……
江汉关的钟声
在暗夜中沉重地响起，
一下，一下，
打断了向警予的思绪。
她立即想到，
眼下还有几个更紧迫的问题。
春节刚过，
敌人的追捕更急。
接连几个基层组织被破坏，
几个同志被捕去。
如何对待敌人的搜捕？
采取行之有效的措施。
如何想出办法，
营救被捕同志？
必须要告诫大家，
目前特别要注意安全，
更好地隐蔽。
她把几天得来的情报，
进行了分析，
准备写个报告，
汇报给上级党组织。
突然，楼下脚步纷乱，
门上发出了敲击。
有情况！
向警予陡地站起。
敌人已经包围了小楼，
不宜半点迟疑，
屋里有党的文件，
有组织的名单、地址，
必须马上处理。
于是，一根火柴
点燃了熊熊火炬；
机密情报，
吞进了肚里。
敌人冲上楼来，
只得到一堆成灰的纸。
向警予被捕了！
宋若林
这个断了脊梁骨的东西，
出卖了向警予同志。
向警予哟，
武汉地下党的领导人，
落在了法国巡捕手里。
向警予被捕了，
她昂首挺胸，
向黑暗中走去。
第九章铮铮铁骨
1
向警予被捕了！
被法国领事引渡给
武汉警备司令，
关进了反动派的牢笼。
惊人的消息啊，
在黑夜里
张开翅膀飞腾。
飞到了工厂、学校———
进步群众
群情激愤，
恨不得冲进警备司令部，
救向大姐出险境；
飞到了秘密小房———
党的会议正在进行，
同志们望着空出的座位，
牙齿在嘴唇上
留下深深的痕印。
“采取一切措施，
援救向警予同志！”
党作出了决定。
啊，江汉关哟，
高高屹立的江汉关，
用它钟上的长针，
指着敌人；
啊，黄鹤楼哟，
久经沧桑的历史老人，
用它临江的眼睛
瞪着敌人！
“反对派哟，
多行不义必自毙。
等着吧，等着一天，
人民清算你的罪行。”
武汉警备司令部，
绿灯幽暗，
鬼影晃动，
反动派们啊，
為捉到向警予，
正摆宴相庆。
高脚杯里，
酒浆冒着泡沫。
八仙桌上，
魔鬼猜拳行令。
警备司令，
得意洋洋，
开怀畅饮；
“抓住了姓向的这条大鱼，
就可将武汉的共产党
一网打尽。
哈哈，哈哈，
上司面前，
可得头功。
到那时……
哈哈，哈哈……”
司令昏昏沉沉，
做着升官发财的美梦。
法庭上的向警予哟，
大义凛然，
铁骨铮铮。
夹手指，
痛连心；
灌辣水，
眼发昏；
老虎凳，
断骨筋；
……
任你酷刑千种，
难动她意志半分。
“你犯了滔天大罪，
赶快承认！”
“秘密地址在哪儿？
武汉的地下党有多少人？”
———敌人一声声发问。
向警予哟，
头颅高扬，
面带血痕，
正气浩然，
信念坚贞。
她大声回答，
她反问敌人！
一声声，凝着人民的力量，
一声声，犹如九天的雷鸣。
“共产党为了中国的解放，
帮助孙中山先生革命。
北伐雄师，
共产党的出生入死，
攻城冲锋；
叶挺铁军，
所向披靡，
打得军阀丢魄丧魂。
共产党为了大众生存，
进行土地革命，
争民主，争自由，
建立根据地，
创建工农红军，
打土豪，
杀劣绅，
分田地，
给穷人……
共产党的功劳，
举国尽知，
人人传颂。
这些，有什么罪？
这到底是什么罪行？！”
“你们这伙反动派，
卖国求荣，
利令智昏，
屠杀共产党，
叛变革命。
使北伐失败，
使人民重陷水火，
使祖国重被瓜分，
你们围剿根据地，
进攻红军；
你们压迫民众，
苛捐杂税，
弄得民不聊生。
……
你们这伙卖国蟊贼，
你们这伙绞杀革命的元凶，
你们这伙卑鄙的叛徒，
你们这伙无耻的蛆虫。
你们才犯了滔天大罪，
是历史上
十恶不赦的罪人！”
“你们要问共产党组织的
秘密地址吗？
有！到处都有。
在工厂、学校，
在商店、餐厅，
在高楼、矮屋，
在朱墙、柴门……
在武昌、汉阳、汉口，
布满了武汉三镇。
你们要问武汉的地下党
有多少人吗？
有！多得数不清。
有工人、农民，
有店员、學生，
有教师、演员，
有律师、军人……
人数千千万万，
队伍硕大无朋。
秘密地址，
党员名单，
我都知道，
我记得很清。
你们想知道吗？
那是痴心妄想，
白日做梦。
这一切秘密，
都装在我心里，
你们挖吧！
用刺刀挖出的
是一个共产党员的红心。”
2
啊，再用一次酷刑，
但是，酷刑，
没有向警予的铁骨坚硬；
啊，再来一次审问，
但是，审问，
变成了审问者被审问。
警备司令的美梦难圆，
坐卧不宁。
一着不成，
祸心再生。
强盗装起了笑脸，
带来了叛徒宋若林；
劝说向警予，
只要写一张“退党声明”，
就可以获得自由，
官职、金钱、功勋。
啪！啪！啪！
几记响亮的耳光
打得叛徒直叫哼。
向警予哟，
怒发冲冠，
义愤填膺；
“宋若林，你这癞皮狗，
出卖同志，
出卖良心，
活着是条狗，
摇尾乞怜，
死后一堆臭肉，
臭不可闻。
无耻的叛徒，
人民饶不了你，
你等着吧，
等着革命对你的严惩。
我向警予，
光明正大，
死为人民死，
生为革命生，
能将此生报祖国，
无上光荣。”
“刽子手们哟，
不必再费心，
要我退党，
要我投降，
除非日从西出，
长江倒流，
黄河水清。
刽子手们，
要杀就杀，
要剐就剐；
你们的末日到了，
你们的末日到了！
革命风暴，
就要掀翻蒋家朝廷；
人民会替我报仇，
历史将把你们押上，
革命的法庭。”
任敌人软硬兼施，
脑汁绞尽，
任强盗暴跳如雷，
滥施酷刑，
共产党员向警予，
是一块钢铁，
纹丝不动。
敌人失望了，
强盗胆怯了，
在革命战士面前，
警备司令的美梦，
化成了泡影。
3
漫漫长夜，
孕育着黎明；
黑暗监狱，
关不住一颗红心。
向警予哟，
从昏迷中醒来，
浑身如针扎，
阵阵痛钻心，
牙咬得紧紧，
拳握得紧紧。
她望着狱外，
无尽的黑夜；
她望着难友，
关切的眼睛，
她笑了，
笑得多么动人！
啊，她笑了，
笑得多么动人！
是想起，
想起了井冈山的战友，
毛泽东领导的红军，
粉碎了敌人的围剿，
正把胜利相庆。
红色根据地啊，
处处阳光，
处处欢欣。
革命，按照正确道路，
遵从毛委员的指引，
农村包围城市，
武装夺取政权，
从黑暗走向光明。
井冈山哟，
重峦叠嶂，
铁壁层层。
这是中国革命的希望，
在白色恐怖中
岿然不动；
这是中国革命的火炬，
星星之火
能点起燎原的烈火熊熊。
一个崭新的中国，
将在大火中诞生。
啊，她笑了，
笑得多么动人！
是想起，
想起了蔡和森，
结婚九年的战友、爱人；
是想起，
想起了两个孩子，
博博、妮妮……
妈妈的宝贝妈妈的心。
啊，和森，
不要记挂妻子，
我们都是党的人。
党的事业是我们的理想，
我们为党冲锋，
为党陷阵。
我今虽陷囹圄，
死而无憾，
革命免不了牺牲。
望你为党永战斗，
多多保重。
啊，博博，妮妮，
不要记挂妈妈，
你们快快长大成人。
妈妈和你们相隔千里，
不能给你们爱，
不能给你们吻。
妈妈是为了千千万万孩子，
献身革命。
记住啊，孩子，
胜利的花朵，
需要血汗浇淋；
你們要继承妈妈的遗志，
走妈妈的道路，
奋斗终生。
啊，她笑了，
笑得多么动人！
她让难友将她扶起，
给狱中同志谈着
井冈山的斗争，
谈起毛泽东；
谈着中国革命的道路，
谈着马列主义理论。
希望殷切
鼓励声声：
“同志们啊，
革命没有大路平坦，
一帆风顺。
这条路很长，
很曲折、很艰辛，
要到达胜利，
会有许多流血、牺牲。
当革命需要我们走上刑场，
我们就要死得壮烈、英勇；
让后代记住我们吧，
我们的名字没有使党的旗帜
蒙上灰尘。
黑暗就要过去，
光明就要来临。
坚持住，
同志们，
和反动派作最后的斗争。”
地下党组织哟，
进行了多方面的活动，
想尽一切办法，
准备劫狱，
营救向警予出牢笼。
劫狱消息，
经过内线，
传到狱中。
向警予同志哟，
分析了敌强我弱的形势，
认为劫狱不能成功。
她带信给狱外同志，
坚决不同意这次行动！
请组织不要为了她个人，
造成不必要的牺牲。
“要保存革命力量，
以大局为重。”
啊，以大局为重，
以大局为重！
地下党的同志啊，
千万进步群众，
眼含热泪，
脚步沉重。
“向大姐———”
“向警予———”
一声声心底的呼喊，
飞遍了江城的夜空。
第十章五一火红
1
一年一度的五一啊，
阳光明媚，
百花绽笑，
一片火红。
啊，红！红———
蔽天的红旗，
悬挂的红灯，
战士的徽章，
少女的衣裙，
漫空的气球，
孩子们的红领巾。
啊，五一，
为什么这样红？
是宇宙在燃烧？
是一年的朝霞在今日集中？
不啊，不！
历史回答了，
我们的发问。
是工人阶级的鲜血染就，
是革命先烈的热血抹成！
当一八八六年，
芝加哥的工人，
握起了反抗的拳头，
涌上大街
示威游行，
二十万无产者，
团结起来，
选在五一，
向资产阶级宣布了
总罢工。
“改善劳动条件！”
“实行八小时工作制！”
“提高工资！”
“不许随便开除工人！”
无产阶级的
浩大潮流，
动摇了美利坚的基础，
惊醒了华尔街的美梦。
啊，纽约女神手中的自由，
此时换上了利刃；
资产阶级举起了屠刀
杀向了工人。
啊，工人阶级的血，
第一次把五一染红。
当恩格斯在巴黎，
宣布五一为
国际劳动者的节日，
全世界无产者啊，
脸上升起了希望的红云，
掌声雷动，
手掌拍得发红。
以此，大洋两岸，
以此，地球四方，
五一，劳动者欢庆，
五一，剥削者惊恐。
年年五一，
有劳动者游行的队伍，
也有资产阶级的大刀水龙；
鲜血不断流啊，
这神圣的日子
愈染愈红。
啊，一九二八年，
在中国中部，
五一的武汉。
那一天没有太阳，
那一天阴暗无光
一个黑暗的囚室，
站起了共产党人。
向警予哟，
在这劳动者的节日，
热血滚沸，
早早起了身。
透过小窗，
望着黎明的天空。
一株挺拔的松树，
将劲枝伸向小窗，
倔强峥嵘。
敌人的折磨，
损坏了向警予的身体，
却使她意志更加坚定。
她笑问难友：
“记得吧，
同志们，
今天是无产者的节日，
让我们带着镣铐欢庆！”
同志们的心
飞出了牢笼，
飞到了五一的大街，
飞到了欢庆节日的队伍中。
“带向警予！”———
啊，狱警的嚎叫，
冲掉了狱中节日的气氛。
难友们啊，
你望我，我望你，
心中的悲痛。
牢门咣当而开，
匪徒们全副武装，
刺刀森森，
如临重阵。
向警予哟，
坦然站起，
稳如劲松，
面对匪徒，
一声冷笑，
笑得群匪直打寒噤。
她拢拢头发，
扯扯衣襟，
望望难友啊，
眼含无限深情———
“再见吧，
亲爱的同志们，
我先走一步了，
请你们坚持到底，
迎接祖国的黎明。
到那时，请代我
向新生的祖国，
倾泄无尽的爱情，
向飘扬的国旗，
献上深沉的吻！
并告訴祖国啊，
有一个共产党员，
为了她的新生，
献出了短暂的生命！”
啊，五月一日，
在东方，
又有一位共产党员，
用自己生命的热血，
在你鲜红的色彩中
再添一抹鲜红。
2
带镣长街行，
镣铐哗啦
把江城惊动。
石板路啊，
印下了一个共产党员
不屈的身影。
英雄赴刑场，
十里长街告别，
山山水水相送。
江风有情，
抚她的短发，
照她的衣襟；
大江波涛招手，
发出声声呜咽，
武汉三镇相望，
悲痛透出窗棂。
群众啊，
从四方涌来，
在街两旁围了一层层。
送一送啊，
亲爱的大姐，
看一看啊，
贴心的亲人。
望着她瘦弱的身子，
望着她坚持的面容，
力量，在心中萌发，
泪水，流出了眼睛。
向警予哟，
带镣长街，
行进在五一的江城。
告别山河，
———今日虽破碎
将来必定壮丽完整；
告别沉默的群众，
———今日虽无言，
将来必会爆出雷霆；
告别战斗过的土地，
———今日虽陷敌手，
将来必属人民。
向警予开口了，
一个共产党员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也没有停止斗争———
“我是向警予，
一个共产党人；
我为无产阶级解放，
为劳苦大众的幸福，
甘愿流血、牺牲！
敌人能杀我一个，
共产党员杀不尽；
一个向警予倒下去，
千万个向警予站起了身！
乡亲们，
不要悲痛，
快将仇恨化烈火，
烧毁反动派的魔宫！
反动派的末日已经到了，
革命已经敲响了
他们的丧钟，
共产主义是灿烂朝霞，
升起来了，
未来的中国，
充满自由、幸福、光明。
乡亲们，
快起来，
和反动派作最后的斗争，
胜利，一定属于人民！”
向警予的演说，
气得敌人发疯；
枪托打去，
她越说越大声。
敌人发狂了，
端起刺刀
刺她的嘴唇；
捡起石子
塞在她的嘴中；
解下皮带
把她的双颊绑紧。
但是，真理的呼声，
刺刀砍不断，
石头塞不住，
皮带更难捆。
向警予哟，
口里流着殷红的血，
仍然呼叫不停。
啊，带血的口号，
带血的讲演，
带血的呼声，
响彻江城上空，
飞遍山山岭岭。
井冈山的赤卫队哟，
听到了英雄的呼声，
把大刀舞得飞快，
把梭标握得更紧；
松树炮张开大口，
吐出世代的仇，
吐出天大的恨，
向着敌阵咆哮，
把敌军轰成齑粉。
战斗在白色恐怖下的同志，
听到了英雄的呼声，
浑身力量陡增，
奔忙在工厂、学校，
组织更多的队伍，
发动更多的群众，
红领带系着火，
白臂巾缠着雷，
举行一次次暴动！
战斗在敌人的心脏
支援日益壮大的红军。
……
啊，带血的呼声，
在飞扬，飞扬，
穿过历史的风雨，
跨过世纪的烟尘，
鼓舞千万后代
踏着烈士的血迹前进。
3
汉口，余记里刑场
罪恶的枪声响了！
江城武汉，
发出了痛苦的回声；
罪恶的枪声响了！
群众啊，
泪如潮涌。
人民的好女儿，
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
向警予英勇地倒下了！
革命又添一道伤痕。
啊，群山垂首，
啊，大江无声，
啊，汉水默哀，
啊，江城肃静！
向警予去了，
去在五一的江城。
罪恶的枪声响了！
风雨中，
坠下矫健的鹰；
罪恶的枪声响了！
寒流里，
折断苍劲的松。
反动派哟，
在它的累累罪行里
又添新的罪行，
更快地向死亡接近。
啊，力量在积聚，
啊，地火在运行，
啊，刀枪在举起，
啊，仇恨在奔涌！
向警予去了，
去在五一的江城。
罪恶的枪声响了，
革命的英雄倒下了！
党啊，
在呼唤女儿，
战友啊，
在呼唤亲人！
井冈山哟，
满山林涛在喧响，
黄浦江哟，
一江汽笛在嘶鸣：
向警予啊，
向大姐啊，
赤卫队员在呼喊，
纱厂姐妹在呼喊，
一声盖过一声。
向警予去了，
去在五一的江城。
啊，罪恶的枪声响了，
啊，革命的英雄倒下了，
东方啊，溅起了一片红！
那是赤卫队员的袖章，
那是闪亮梭标上的红缨，
那是游行队伍的横幅，
那是胜利的捷报满空，
那是插上总统府的红旗，
那是开国大典代表们
胸前的代表证。
……
那是烈士的鲜血啊，
染红了五一
灿烂的黎明。
尾声
夜，像倒扣的锅底，
黑暗，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
江城沉睡，
江上雾色漫迷。
傍着江岸
一只小船悄悄而去；
月没星隐，
打着掩护，
波歇浪稳，
轻轻把船舷拍击。
轻些，再轻些，
不要把她惊醒，
不要走露了消息，
啊，一个共产党员，
老工人陈春和
悄悄运走了向警予的遗体。
小船走了，
神不知鬼不觉，
小船走了，
向警予又回到群众里。
六角亭前，
芳草萋萋，
几束野花，
掩着新的坟堆。
古琴台哟，
遥遥相对，
住着弹琴的伯牙
听琴的子期。
两个历史老头，
听了春风的叙述，
把向警予战斗的一生，
谱写了一支新曲。
从此，古琴弹新调，
没那么多奥秘，
黎民百姓
都能“辄穷其趣！”
向警予的英名啊，
遍传宇中，
记在人民心里。
啊，烈士为之奋斗的国家，
如今突飞猛进，
日新月异。
为了让烈士亲眼见到
祖国的新貌，
一九七八年，
武汉人民给烈士搬了新居。
啊，大江边，
龟山头，
青松掩映，
百鸟鸣啼，
一座陵园，
巍然而踞。
“向警予烈士之墓”
———邓小平亲题。
啊，夜晚，
烈士枕着大江躺下，
聽波涛深情的絮语。
啊，白日，
烈士在山头伫立，
看三镇繁忙的人流，
望东方灿烂云霓；
听京广线上南下的列车，
带来北京的号令；
听江上千轮万船，
拉响报捷的汽笛。
烈士微微的笑脸，
给向新世纪进军的战士
以巨大的鼓励！
啊，一个春日，
我随着不息的人流，
缘山拾级，
再一次来到陵园
向烈士致意！
我虔诚地捧出这部长歌
献在烈士墓前，
编在我自制的花圈里。
一九七九年九月，向警予牺牲五十一周年时初稿于武汉
一九八一年六月，党的六十周年诞辰前夕二稿于江夏
二○二一年四月，迎接党的百年诞辰三稿于武汉东湖
（责任编辑：胡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