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小胜与小红马（连载六）

竹风

4

那大爷教训小红马的时候，关小胜本想上去拦着，可小红马每挨一下打，都疼得翻蹄亮掌，恨不得立刻挣脱开拴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被踢上一下，别说他是个孩子，即使是大人也经受不住啊！

现在见那大爷停了手，关小胜这才有了维护小红马权益的机会：“马又不会说话，您这样打它干啥？”

“它是不会说话，可马通人性，我不打它，它会听我的吗？”那大爷拄着木棍气喘吁吁地说。

關小胜觉得小红马太可怜了，心里有些发急，也没多想便说：“您还是人呢，咋就不通马性呢？”

“什么？你啥意思？”那大爷虎起脸说，“你是说我还不如马吗？”

关婶朝关小胜瞪了一眼，说：“又胡说，赶紧跟小球子玩去！”

本来小红马已是属于自己的了，现在那大爷不但反悔了，还把小红马打得差点趴地上起不来，关小胜哪还有心思玩啊，所以站着没走。

那大爷见关小胜和小球子依然在旁边站着，尤其小球子又捂着嘴笑，像在瞧他的热闹，便对关婶说：“你家小胜真得好好管一管了，说话连个礼貌都不懂，这要换成我家老孩儿，我早一棍子抡出去了！”

没等关婶开口，小球子接话说：“那您就回家抡老孩儿去呗，在这儿打马干啥，看看您把马打的，跟您更不亲近了！”

小球子这句话，把不想笑的关婶逗笑了，关小胜也跟着笑。那大爷气得把木棍往地上一扔说：“好，这马我不牵了，你们看着办吧！”说着便气呼呼地要往院外走。

关小胜跑上去拦住说：“那大爷，您说牵马又不牵了，扔在我家算啥事儿？万一小红马在我家院子里死了，您是不是想多讹点儿钱啊？”

那大爷也觉得自己这么一走，是有点儿不妥，便说：“如果你还想要小红马，这回真的归你了，别拦我，烦死了！”

关小胜看了下依然浑身发抖的小红马，对那大爷说：“这回您说话得算数，小红马真归我了，马钱您也得拿走，咱再找人立个字据，省得到时候跟您又说不清楚了！”

那大爷一甩手说：“立什么字据，我吐口吐沫就是一根钉子。”

关小胜说：“您一开始还这样说了呢，可您的吐沫落到地上啪嚓一下就碎了，连地皮都没湿。”

那大爷抓了抓头发，想了半天才明白啥意思，愤愤地喘着粗气说：“好你个小胜，你是在讽刺挖苦我，你这个熊孩子，今天我就给你立个字据，看我吐吐沫是不是一根钉。你找纸笔来，我还不信了呢！”

关婶说：“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听他们小孩子说话，都能把大人气死！”

小球子看了那大爷一眼，对关婶说：“大姥，我们说话咋气人了？是那老抠气人，说话不算数。”

“那老抠”是那大爷的外号，但都在背后叫，没有谁当面这么叫，小球子竟然当着那大爷的面叫了出来，气得那大爷直跺脚。

那大爷长出一口气，说：“我看了，现在小红马是认你家，不认我家了，卖给小胜就卖给小胜吧，反正我家那匹小红马还能生马驹，也不在乎这么个二岁子。”

关小胜听那大爷的意思，是真不想把马牵回去了，心里很高兴。

5

夜里下了一场雨，早晨起来关小胜就发现小红马有点儿不对劲。以往小红马都是站着吃草的，现在不但不吃草，还卧在地上了，关小胜扯了几下马缰绳，想把小红马扯站起来。可一扯之下，小红马竟然在地上打起滚来，一副痛苦的样子。关小胜发现，小红马的肚子比昨日大了一号，鼓胀胀的像一个特大号的气球。关小胜哪里见过这样的事情，有点儿冒汗了，朝屋里叫：“妈！妈！您来看看马咋了？”

关婶出来了，看见小红马躺在地上正来回打滚，就差没蹬腿了。

关婶也有点儿搞不懂情况了。

“肯定是昨天那大爷打的。”关小胜说，“我找他算账去。”

关婶一把拉住关小胜，说：“你那大爷昨天走时，马不是还好好吃草了吗，你找人家算啥账？”

关小胜觉得也是，虽然那大爷昨天把小红马打得够呛，但晚上小红马的确好好吃草来着，没有一点儿有毛病的迹象，真要理论起来，好像自己真的没理。咋办呢？不能总让小红马在地上来回打滚吧？还是关婶有主意，对关小胜说：“还是去问问你那大爷吧，他总养马，肯定知道这马咋的了！”

关小胜挠着脑袋说：“我要去问，那大爷肯定误会我是找他秋后算账去了！”

关婶说：“什么秋后算账？我倒想跟你算账，浪费我的钱！”

死马当作活马医！关小胜慌张地跑到了那大爷家，那大爷听完，有些急了，说：“昨天我走时马还好好的，咋的？想赖账也别找这样的借口，走，我跟你看看去！”

虽然感到那大爷的话说得难听，但关小胜没有生气，他觉得小红马的性命要紧，只要那大爷有办法能让小红马再好端端地站起来，不再满地打滚，就是那大爷骂他几句他也认了。

那大爷来到关小胜家看过小红马，却连连絮叨着说：“这可咋好！这可咋好！快请兽医去吧！”

关小胜一听“兽医”，脑袋都大了。

别看关小胜住的村子很大，可给牲口治病的兽医却没有一个。关小胜转身往院外跑，关婶在后面喊：“小胜，你干啥去？”

“我问问大悠车子去！”

第四章  偏方治大病

1

关小胜刚从屋后的墙过道跑上街，还没跑出多远，竟然遇见那老孩儿赶着灰青小红马拉着半车土豆秧，从通向村南的路口拐过来。

关小胜心里惦记着小红马，不想跟那老孩儿费口舌耽搁时间，一闪身跑去了大悠车子家。

眼看要收土豆了，大悠车子正在院子里收拾马套和犁杖，见关小胜慌急地跑进来，打趣地说：“小胜，跑错门了吧？后面有狗撵你啊？”

“您是大人，咋就没个正经！”关小胜说，“李大叔，我找您有事儿！”

大悠车子像不认识关小胜一样地看了看他，因为这还是关小胜第一次这样叫他，此前从来没这样叫过他。

大悠车子笑笑说：“你搞差辈了，我比你爸岁数大，你叫我叔对吗？”

经大悠车子这么一提醒，关小胜也觉出是有点儿不对，论理应该管大悠车子叫“李大爷”才对。

大爷就大爷吧，反正求人就要矮一头，关小胜说：“我叫您大爷成吧？我真有事儿求您！”

于是，关小胜就把小红马肚子鼓、浑身哆嗦，在地上不是打滚就是趴着的情况说了。大悠车子听得一头雾水，对关小胜说：“我还真不知道这是咋回事，走，我去你家看看吧！”

大悠车子来到关小胜家，见那大爷站在小红马身边，样子显得有些尴尬，便说：“咋了，看着心疼了？”

那大爷说：“都怪我，昨天不打它就好了，你看这事儿弄的，我都没脸活着了！”

大悠车子瞅了一眼那大爷，说：“你不是把小红马赊给小胜了吗，咋又来打马？”

那大爷蹲下身说：“别提了，说出来都丢人……”

大悠车子似乎明白咋回事儿了，说：“不提也好，瞧这马肚子鼓得那样高，好像是得了结症拉不出粪来，但我也不太懂，好像听谁说过，用啥拌豆油就能把马得的结症治好。”

关小胜听得认真，可大悠车子说得模糊，关小胜急着问：“到底用啥拌豆油啊？我家有豆油，有好多豆油呢！”

大悠車子说：“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想了一会儿，他一拍大腿说：“看我这记性，我想起来了，好像听杨豆匠说过拌豆油的事儿。”

关小胜原以为，大悠车子想起了拿什么拌豆油，可结果不是他想知道的，把关小胜都快急死了。

“那到底拿啥拌豆油啊？”关小胜鼻梁上冒着细汗，非常焦急地问。

“我都给你指出道儿来了，这个你去问杨豆匠啊！”大悠车子说。

2

杨豆匠是一位六十多岁的干瘦老头，个子又矮，他给关小胜的印象是一到冬天就呼哧气喘的。关小胜听大人们说过，杨豆匠年轻时做过水豆腐和干豆腐，豆腐做好了，赶着毛驴车到各村去卖，所以都管他叫“杨豆匠”。只是他现在岁数大了，不再做豆腐了。

关小胜跑进村东北角一家院子时，杨豆匠坐在小木凳上拿笤条正编着一个足球那么大的小筐，已经收口，盘拧好筐梁就算编完了。屋门敞开着，看见关小胜从外面跑进来，杨豆匠笑着问：“你这孩子从不来我家，今天咋有空儿了？”

关小胜被问得很尴尬，平常他的确没来过杨豆匠家，当然不来是有原因的，因为杨豆匠人虽好，但他儿子杨小伟踢过关小胜。这次要不是为了小红马的事儿，估计关小胜还不会来。

杨豆匠拿笤条编小筐编得很认真，细细的笤条编出来的小筐也很精致。关小胜忍不住问：“这么一点儿小筐能装啥呀？还没篮球大呢！”

杨豆匠一边盘拧着筐梁一边说：“笤条也编不了大的，我是闲着没事打发时间，不过也能装点儿东西，红柿子黄菇娘还是能装一些的！”

“倒也是，黄菇娘才豆粒那样大，要装能装好几百颗。”关小胜似乎把来的目的都忘记了，蹲在杨豆匠身边说。

“你这孩子，啥话到你嘴里都能把人逗笑喽，喜欢不？喜欢这个小筐就送给你。”

关小胜觉得小筐又光又滑，颜色褐红，太招人喜欢了，高兴地说：“真要送给我吗？”

杨豆匠笑了笑说：“这也不是啥金贵东西，喜欢一会儿就拿去。”

关小胜伸手摸了摸小筐，一副喜欢的样子，但他又赶紧把手缩回来，呼地站起身一拍脑袋说：“看我把大事都忘了，小红马还在家等我救它呢！”

“你这孩子，一惊一乍的，你能有啥大事？”

关小胜心系小红马，也不想多解释，蹲下身，把小红马的状况说了，还没等关小胜问拿什么拌豆油，杨豆匠亮着眼睛做出肯定的回答：“听你说的情形，你家小红马就是得了结症。”

“啥叫结症？马咋能得结症呢？”关小胜很想搞个明白。

杨豆匠把筐梁又盘拧了几下，拿剪子尖在筐沿上扎出一个缝隙，然后把盘拧后的梁梢捏细捏紧，从缝隙穿了过去，之后在两弯又扎出两个缝隙，穿了两次，最后把多余的梁梢剪掉，说：“马得结症有时是饮水不足，消化不好，再有就是马出汗或淋雨受了凉，胃肠蠕动慢就会引发便秘和结症，严重时马会因拉不出粪来被活活胀死……”

没等杨豆匠说完，关小胜就蹿了起来：“啊！那咋办啊？”

杨豆匠见关小胜又一惊一乍的，安慰他说：“别急别急，用啤酒拌豆油就能治好，这可是很少有人知道的偏方。”

到此关小胜才知道，原来是拿啤酒拌豆油，心想这个大悠车子，他家开小卖部还卖啤酒，他竟会把啤酒给忘了！

知道用啥拌豆油了，关小胜转身撒腿就往家跑，杨豆匠在后面唤他，说小筐你不要了？关小胜都没有再回头。

看着关小胜急急跑走的样子，杨豆匠摇摇头说：“这孩子，也不等我把话说完，我还真得帮着看看去！”杨豆匠说着，步子有点儿蹒跚地随后跟来了。

（想买啤酒的关小胜遭到了无情的拒绝，小红马还能得救吗？精彩请看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