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归

贾树敏

七   夕

你不是我

你并不知道，眼眸里星光如焰，何时点燃我

暗淡天幕。

深谧似海的惆怅，怎样一次次，在我心头澎湃

萦绕。

我不是你

无法跟随远去的帆，汽笛声里是我不能读懂

的浩瀚。

江流不息，炊烟无序，只有一个人的夏天。

如今半世流离

以你之名安守凛冽，瘦时光里翻检，千里单骑

尘烟。

对弈山河，步步是忘川。

今夜，似曾相识一丸冷月，濡水冰蓝

我们被疗愈于河流里的银色和圆满

如若能重回原点，银河畔定收好那件红罗衫。

结   魄

一场斧钺之灾我已死去多年

梦与醒倒悬于不同的季节

耳畔隐隐听到母亲的呼喊

无论多么遥远   风竖起耳朵

影子们一一停泊   由黑白皴染成彩色

黎明前的霜从眼眸取出星子的余焰

盏盏金莲结出通体透明的魂魄

风凌乱了满山铃铎

你会一眼认出那个提着灯盏

在人间   惊慌张望的我

远   归

封印了流水和蝉鸣

风还是会传来季节的讯息

推开最后一重门

你的草原   烟霞灿烂

这个浅秋的傍晚   鸿雁高翔

疼痛和坍塌   从来都不动声色

当伤口上长出荆棘和花朵

我捧出一个人的山河

映照你最初的模样

心里蜿蜒出的路

在这里走向天各一方

月亮依旧散发着亿万年前的光

敕勒川的歌声再次引导远归客

脚下的每一茎秋草每一粒苍耳

都被赋予过传说

你并不知道   我甘愿一直轮回在此

以落日和星子的名义

以分秒、四季   甚至生死的样貌

化作一条草原上的河

收集所有粼粼波光

作为前生今世相遇的注腳

初一祭

除夕夜赶了一宿火车

歇宿在杭州一个叫玉皇山的地方

曦光潋滟鸟鸣盛大

却无法认出哪一只是西王母的青鸟

榕须垂地   一夜白头

昼比夜蛰伏得更寂寞

高铁无法甩掉的悲鸣

在胸腔里呼啸成山顶的风

日暮之时   拜托一匹纸马翻过那座山去

笔名汀兰，80后，记者。生于坝上，现居河北廊坊。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廊坊市作家协会副秘书长，鲁迅文学院高研班学员。作品散见《诗刊》《诗选刊》《绿风》等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