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
隆安县城厢镇东信村东南,有石头杂砌,成山十余公里。山岗连绵,草木丛生。此群山人称“念豆山”。从地图上看,大明山到隆安这一带,高峰换土岭,地势稍微舒缓平坦。唯獨在东信村东南边地界落下了一堆石山,像一颗棋子一样嵌在那儿,活脱脱地把这一带圈出世俗的风花雪月。
念豆山没有风花雪月,曾一度是贫瘠贫困的代名词,主要原因是没有水源。驻村扶贫工作队第一次风尘仆仆到这里时,爬上山顶,举目四望,秋风萧瑟,连绵不绝的群山背靠背延向天边,怪石嶙峋,九分石头一分土,心儿凉了一大截。但大山深处的大大小小数十个山弄里,居然还生活着上百户壮族和瑶族人家。他们出门靠两条腿,运输靠肩扛担挑,没有活水源泉,吃水只能看天,日子过得简单而寂寥。
念豆山没有活泉,人能在这里生存,这简直不可思议。据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曾有一伙土匪进驻念豆山,官军把大山四周围拢起来,由于没有水源,土匪很快就挺不住了,于是纷纷束手就擒。
地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地上起初也没有水,只是找水的人付出了太多的艰辛和努力。几位扶贫干部从南宁找来技术员,先是在念豆山脚下一个叫陇外的山弄里打出了一口井,通过循环反复踏压水阀,把地下的水一桶一桶地抽上来。
哗啦啦的地下水,清澈通透,甘甜入心,但连续抽几桶水后,得等一个时辰待地下水回流复位,才能再抽到水,如此反复,一天也取不了多少水。这点水只够解渴而已,引进的几家养殖基地需要用大量的水,这可如何是好?但此地下有水,这也说明念豆山一带地下有河流或可蓄水的暗湖,只要找到可通地下的暗道或洞岩即可寻到水源。于是,扶贫工作队带着跋山钻洞设备和清水干粮,到处找暗道或洞岩,一干就是20多天。他们钻进30多个大大小小的洞穴,终于在陇内的一处山岩找到了水源。
那是念豆山半山腰的一处洞穴。只见那洞口呈70°斜靠的“一”字形,刚好容得一人侧斜着身子匍匐进去。入得洞口,约莫八米下去,转身拐入更深处,有石径往大山腹地延伸。整个洞黑漆漆的,只能借助手电筒。横着摸爬进去,大约三十余米,到一处很大的殿堂,石壁如墙般围着,地上满是淤泥,一潭水清凌凌地嵌在其间。水面平如镜,约两米见方,还有晶莹的水滴从洞壁的钟乳石端嘀嗒而落。潭水深不可测,系着小石头投绳于水中,绳尽而不到潭底。更惊奇的是,曾见到水中有一条银色的巨蛇,长约3米,对着生人凝眸不语,吓得大家魄散魂销。但巨蛇只犹豫那么一会儿,便潜入深水中,不知去向。
我想起了清代词人纳兰性德的诗句“井沸生澜通海气,中有老蛟愁卧”。说的是泉井内流水激荡,汹涌着澜气,好像与大海相通融,一定有老蛟龙在其中愁卧。所以有人说念豆山半山腰这泉潭能通海。泉潭是海的眼睛,汹涌着大地的色彩。海蓝莹莹,大地斑斓绚丽,泉潭就清澈透亮,甘甜清爽。四周围满目苍翠,良好的植被应该足以让这地下之水保持着丰满的姿态。
一根水管伸入洞穴泉潭深处,把清澈的地下水源源不断地引导到四周的家家户户。村里人介绍说,这地下泉潭每天能抽200吨水,而且回水也很快,基本能满足用水需求。
有了活水源泉,乡亲们的日子也丰盈了。养鸡、养鸭、加工坚果的3家企业进村了,鸡年出栏80万羽,旱鸭年出栏40万羽,种植蜜本南瓜1500亩,澳洲坚果1000亩。特色产业覆盖所有的贫困户,200多人在家门口实现就业,整个村子收入翻番,贫困的帽子摘掉了。
这一切就像泉潭之水一样,一旦发掘了,就能造福一方,就能激活那深藏于地底下的无穷力量,这种力量就是“敢教日月换新天”。
水活了,人也活了,念豆山周围村村落落滋润了。这就像拼命找水源一样,不知蓄满多少人的真情和努力,激荡着许多真善美的情怀与大爱。正如这场轰轰烈烈的脱贫攻坚战,席卷大江南北,颠覆了千百年来所有的不可能。
掬一把清澈的泉潭之水入喉,甘甜沁人心脾。念豆山人内心涌起更多的是无尽的感激和感恩。他们要感恩那个带领众人找到水源的人,以及他背后站着的那一个一心为人民的充满着伟力的组织——中国共产党。
走进东新村村部,“爸妈饭堂”开饭了,这些居家的留守老人领到了可口饭菜,正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大家聊起家长里短,其乐融融,空气里充满了甜醉的气息。“瞧,这阳光多好,多暖和,如果能献给那些帮助过我们的人,那该多好啊!”一位老者的话,让我想起了“野人献曝”的典故。念豆山人除了朴实、敦厚、善良,更多的是铭恩、感恩。他们携着滴水之恩,以涌泉般的热情,正热烈地拥抱着每一个落满阳光的丰盈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