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柳
多余之物
手术室里的医生见过
手术室外的先生见过
“一些细长条的肉,红白色”
他这样描述,是我最靠近多余之物的方式
麻醉两个小时,或是更长
第一次失去对时间的感觉
原来人会瞬间死去,而不是我想象的
一步步离场。醒来也是
在一堆昏迷之人中,猛然辨识了自己
如果你失去过一切,也会毫不费力地重获这一切
检查,住院,进手术室
感受疼痛,看分析报告,听他人言语......
围绕着这多余之物的每一个环节
我都是主角,又一直在旁观
没有触摸过它,也没有感受过
隔着肚皮,不能见人心
也不能看到它一点点膨胀的嚣张
我一直不能确定,这生长于体内的多余之物
是否真的从在我肚子里剥出
这被现代技术攫取后的缺席和迷惘
36岁的妈妈
我记得妈妈36岁的模样
她坐在老屋的墙角和奶奶聊天
“我属兔子,今年36岁了。”
我忽然想看36岁的女人长什么样
黑发过肩,轻轻的抿着嘴,一双茶色的大眼睛照向泥墙
她侧着头,陷入不可知的回忆
有时光静谧之美沉落,我不理解
但我愿意她是我的母亲,在那一刻的恍惚里
她凝神思考的模样不像一位農妇的表情
引起我往后一次次不自觉地模仿
连同那歪头的姿势
有桂花的香气袭来
只在星巴克喝酒的女孩
“我觉得我老了,懒得再花那么多耐心去了解一个 人了。”
在港汇的星巴克,我们选了一个昏暗的角落
有柔和的灯光笼罩,这让人感到安全
她举起酒杯,又喝下一口
当一个男孩和她说会爱她一辈子
她本能地抗拒
“30岁的人怎能轻易许下一辈子,并且相信会实现。”
她随手顺了下耳边的头发,更长了
红色的酒喝下,渐渐爬上她洁白的脸颊
有沉醉之色。
“我只需要他满足我的核心需求。”
一颗永不变的真心
要靠长久的时间才能确定的事,宛如真理
让生活继续下去的方法有很多种
譬如安静地活在十分可疑的现在,已是现代人必备 的素质
幸好,她是在星巴克喝红酒,喝到微醉
往回走,像一棵摇晃的樱桃,街风一吹
她的脸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