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麦·利文斯通、西蒙·马克 闫冬絮/编译
小城多马坐落于加纳粮产区的中心,距离与科特迪瓦的边境线只有十公里。而奥利维耶却因难以忍受那里的生活,选择在2015年的一天与两个发小一同离开,以求一个更好的未来。他们打点了摆渡人,希望能带他们穿越撒哈拉沙漠,前往利比亚海岸,进而跨过地中海前往欧洲。可这场旅程却以悲剧告终,因为在利比亚时,奥利维耶亲眼看见其中一个发小在与老板的争吵中被匕首刺伤身亡。
奥利维耶最终还是回到了多马,继续生活在一间墙板锈迹斑斑的陋室中。房间下方就是他工作的家禽农场,他在这里领着微薄的薪水。捉襟见肘的生活是他当初选择离开的原因。
随着90年代加纳国际贸易逐渐开放,市场上开始大量充斥着从欧盟、美国、巴西等地进口的价格极低的速冻鸡肉。由此,曾在多马地区繁荣发展了数十年之久的加纳支柱产业——家禽养殖业日趋衰落。加纳国家家禽养殖者协会的数据显示,进口产品已满足了加纳90%的家禽产品需求。
这个曾利润颇丰、如今却逐步没落的产业影响了国家的发展。它摧毁了众多工作岗位,致使每年都有数万人像奥利维耶一样选择离开。据世界银行统计,在加纳,23%的人每天的生活费不足1.9美元。
欧洲的养殖户们在速冻鸡肉产业的蓬勃发展中起着首要作用。2003年,欧洲共向加纳出售了1.3万吨速冻鸡肉,2019年这一数字增至17.5万吨。加纳养殖者无法与这些来自欧洲、美国、巴西的竞争者抗衡。为了摆脱困境,他们几乎全都转而去做鸡蛋生产。借着鸡蛋难以长途运输的“优势”,即使利润几乎没什么增长,竞争也起码能稍显缓和。
为摆脱困境,加纳家禽养殖者几乎全都转型去生产鸡蛋了。
由于无力应对激烈的进口鸡肉价格战,加纳大型家禽养殖企业达科集团转而进入为圣诞节或开斋节供应高档鸡肉的缝隙市场。
加纳食品与农业部部长奥乌苏·阿弗里耶·阿科托明确表示:经努力,在3000万加纳人口中,农业相关岗位已雇用了40万人。他还强调说,前几届政府助推了家禽养殖业的崩溃,让加纳的养殖者们再也无法抵御国外的不正当竞争。“我们非常了解欧洲农业政策以及它对当地农民的巨额补助。涌入我们市场的这些数量巨大的家禽产品,实际上在欧洲大都享有非常可观的补贴。”阿科托说。
大量进口鸡肉所带来的后果同样给全国闻名的达科养殖集团造成了恶劣影响。20年前,达科集团的员工多达上千人,能满足全国90%以上的产品需求。而如今,这个家族企业在市场中却只占不足10%的份额。
达科集团坐落于库马西郊外,总经理萨米埃尔·达科仍旧坚守着集团业务。库马西是加纳第二大城市,达科集团的库房、办公室与货物集散地都聚集于此。但如今,这个站点好像被凍结了一般,似乎只有平日里一些经理、主管与门卫的身影才能给这里带来一点生机。在一处巨大的库房中,一名经理指着一条废弃的食品生产线说道:“60年代的形势与现在截然不同,如今一切都随着国家对鸡肉的大量进口而陷入困境。”由于不能在价格战中获胜,达科集团转而进入了一个缝隙市场——为圣诞节或开斋节供应高档鸡肉。
在布鲁塞尔,欧洲委员会发言人列举了数个使加纳家禽养殖产业陷入停滞的缘由,例如屠宰场数量缺乏、物流基础设施落后以及国家货币贬值导致饲料价格高等。他表示:“加纳已决定对进口鸡肉收取30%~35%的关税作为补偿,当地机关也可通过严格管理执照发放来控制进口。”
加纳政府决定实施经济扶持计划以重振达科集团。
几年间,多马的一些家禽养殖业农场主们在蛋类产业中看到了些许希望。金斯利·奥乌苏是一家孵化厂的老板,奥利维耶现在就在此工作。金斯利认为,鸡饲料十分昂贵,除此之外还需要支付电费等费用,这让他的公司一度陷入债务危机,但这除了要归咎于国外市场的竞争,还要归因于政府的不作为。“我们的政府毫无领导作用。”他恼火地说,顺手抓住一只白母鸡并指着它的屁股,以此讽喻他对政客的不满。
鸡肉进口量的激增发生在21世纪初,加纳那时将关税调回20%的做法刺激了富裕国家的养殖者向该国出口他们的过量产品。但邻国科特迪瓦却在2005年国内禽养殖产业出现衰落苗头时,便对进口家禽产品设立了极高的关税,以保护本地产业。
欧盟家禽加工和贸易协会的秘书长伯莎·施蒂博格反驳道,市场上流通的鸡肉量越多,需求量越会随之上升,当地的养殖者也才有可能获得收益。此外,她还认为,欧洲出口量的降低并不会使加纳人民获利。“经验证明,即使欧洲供应者退出了非洲市场,该市场也会被美国与巴西占领。商品价格虽然有所降低,产品质量却也随之下降。”施蒂博格说。
她的话不无道理。2017年,南非决定暂缓欧洲家禽产品的进口,进口量较前一年减少了67%,但当地生产者未能满足国内的产品需求,鸡肉市场后被进口自巴西与美国的产品代替。
加纳政府和当地养殖者最终还是决定重新抓住这个有利可图的家禽市场,大力发展玉米与大豆产业以降低家禽饲料价格,力争将家禽产量提升至每年4万吨。“有1000种方法可以解决问题。”阿科托满怀信心地说。当地政府还将考虑设立非关税贸易壁垒,以减少家禽进口。
然而,这些措施对于很多养殖者来说来得太晚。达科在空荡的库房中感叹道:“坐在空空的厂房里,我觉得很痛苦。我们还要养家。”
[编译自法国《国际邮报》]
编辑:侯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