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工程”《文学理论》教材的 课堂教学探索与实践

成湘丽

摘    要：“马工程”教材《文学理论》充分汲取了高教版“面向21世纪课程教材”《文学理论教程》的诸多长处，并强化了对马克思主义文论基本观念及其中国化理论成果的系统梳理，尤其注意对之前相近教材重难点知识有选择、有侧重、有铺垫的系统阐释。在授课过程中，教师既要大量引证学生在中学语文和大学文学课堂上已熟悉的经典文学作品，做到另辟蹊径、以一当十，还要充分重视当下文学经验和文化热点，实现教学相长、与时俱进。

关键词：《文学理论》;教学改革;元典精读;当下经验;阐释循环

中图分类号：G64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4107（2021）05-0072-03

根据教育部、中宣部《关于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相关专业统一使用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建设工程重点教材的通知》的要求，近年来，国内很多高校汉语言文学专业的文学概论课程已陆续开始采用由高等教育出版社和人民出版社联合出版的“马工程”教材《文学理

论》。作为“马克思主义重点教材”首批成果，《文学理论》自2009年初版以来累计印刷20余次，并在实践教学中收到了良好的教学反馈。同时，该教材对之前国内中文专业最广泛使用的、同为童庆炳主编的《文学理论教程》在本科课堂上使用时学生普遍反映理解相

对困难的概念范畴（如主体间性、精神生产、话语蕴藉、主体客体、本质的对象化）和难点问题（如审美与意识形态的渗透交织、现实型理想型象征型作品的区分、叙事性抒情性作品等）进行了缩减整合，从而更适应于本科大一、大二学生的实际接受现状。在实际教学中，教师还可突出重点、强化例证、层层铺垫、重重建构，这对于学生的唯物辩证法思想、逻辑分析能力、宏观把握能力和系统整合能力等都是很好的锻炼和提升。

一、基石：加强对马克思主义文论中国化成果的元典精读

相比较于其他同时期的国内文学理论教材，“马工程”《文学理论》初版的一个突出特点就是在阐述文学

的基本性质、价值功能、创造接受之前，专章专节详述了马克思恩格斯文论、列宁文艺思想、毛泽东文艺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中文艺思想的产生背景和基本内涵，这为理解全书打下了最重要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基石。对于中文专业大学生而言，如何在中学和大学公共课已打下了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基本原理和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基本原理等课程的基础上，顺利过渡到对马列文论的理解上来，就需要不断调动学生既有的思想认识、理论资源、价值判断和现实情感。比如，如何在理解马克思唯物史观的基础上，理解物质活动和精神活动、社会存在和社会意识的关系问题;如何在理解马克思对社会结构和社会关系的基本认识基础上，理解作为观念形态上层建筑之一的文学与生产力、生产关系和经济基础的关系问题;如何在理解马克思关于生产与消费辩证关系认识的基础上，认识文学生产与文学消费的关系问题等。

为了更好地调动学生学习的主动性和积极性，我们要求学生必读《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

讲话》（1942年）全文并撰写阅读体会，用心的学生很快就会发现教材中所梳理的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就已逐渐形成的毛泽东文艺思想的基本观念与这篇文献的整体脉络是大体一致的，这样学生就更容易理解教材具体详述部分的内在联系，也可以结合延安整风运动等历史语境更好地理解“文艺为工农兵服务”“文艺事

业是整个革命事业的齿轮和螺丝钉”等表述的时代需

要和内在逻辑。

特别需要重视的是，在教材2020年9月修订后的新版中，已增加“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关于文艺的重要论述”等的专节内容。新版内容重点梳理了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

（2014年）和《在中国文联十大、中国作协九大开幕式上的讲话》（2016年）等代表性文献中的主要观点，这些重要表述也与“坚定文化自信，推动社会主义文化繁荣兴盛”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的时代主题相呼应，在理解这部分内容时需调动学生认知经验和现实体会，并充分结合十八大以来我国在文艺事业和文化建设等领域取得的辉煌成就加以说明。而“00后”大学生所熟悉和感兴趣的也正是近年来我国文艺事业发展的新经验、新动向和新成果，尤其是伴随着一批以爱国主义和英雄主义为主题的电影所取得的票房奇迹，众多弘扬主旋律和传播正能量的综艺节目所引发的收视热潮，大量有筋骨、有道德、有温度的优秀文艺作品的春潮涌动和大批文化创意博览会产业园新设计新产品的成功亮相，让学生早已在感性直观的层面普遍感受到近年来我国文艺在抵制“廉价的笑声、无底线的娱乐、无节操的垃圾”等不良倾向、创作“无愧于时代、于愧于人民、无愧于民族”的优秀作品等方面所取得的重大胜利。

二、引证：充分调动学生既往阅读经验实现

多维视域融合

从世界观和方法论的角度打下坚实基础后，在解释文论基础知识、概念术语和理论框架时，要加大对经典文艺例证的引述，这需要授课者充分了解学生的审美经验和期待视野，对学生中学阶段的语文课内课外阅读情况以及大一开设的现当代文学史等基础课有充分的了解，能做到经常调动学生的兴趣点和兴奋点，以学生的前理解（先见）为出发点，激活学生的审美经验，实现学生视域、教师视域和文本视域的碰撞与对话。如段吉方所说：“文学理论课程的教学应该在文学理论剖析、文学感受和经验分析的结合中讓课程教学重返文学性的立场。具体来说，就是在文学理论、文学解读与文学感受性分析中建立一种联系，让文学理论课程的教学不再直接地从概念入手。”[1]

有时，可以通过让学生重温经典来获得新知。如在分析“文学是审美的艺术”之“形象性”一节时，笔者举朱熹《训蒙绝句》中的两首进行比较分析，让学生领会如果缺乏感性形式或形象画面，作品审美维度的失衡。一首是大家耳熟能详的《观书有感》，一首是朱熹的理学诗《万物皆备于我》。后者中的“万物当须以理观，不离太极是其源”写得寡然无味，前者中的“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至少可以分出三层次，最表层是写清澈的池塘之景，再往深处是写读书与实践的乐趣，如果结合《万物皆备于我》中体现的义理之学往深处挖掘，读者可将《观书有感》理解为因为心中有“理”之活水存焉，所以更可领略读书一亩方塘的无限快意。

有时，为了引证的准确和例证的丰富，具体的某一作家作品例证往往只出现在专章专节中。在学生文学史知识和作品阅读积累还不充分的情况下，往往很难理解著者的良苦用心，反而会造成“剪刀加胶水”的不良印象。所以有时选择将学生熟悉的某部作品讲深讲透，来贯穿某一具体文论问题的始终，会收到更好的教学效果。笔者认为在创作论一章中，尤其可以强化对这些名家名作的系统分析，如可举列夫·托尔斯泰创作《安娜·卡列尼娜》、茅盾创作《子夜》、莫言创作《红高粱》等经典例证贯通来谈。比如教师在讲授教材时可分三点来谈艺术构思在形成作品整体构架、设计具体艺术形象、安排情节演变时的作用。笔者以学生都熟悉的《骆驼祥子》为例，分析老舍如何调动少年时代的北京胡同生活经验而形成了对当时北平车夫群体的总体认识;又怎样选择以虚构形象“骆驼祥子”作为主角，在他身上集中了老舍所了解到的一些有代表性的真实事例，并构思形成了“三起三落”的单线叙事结构。

有时，还可以思考如何将学生在其他人文社科领域的阅读经验充分调动起来，以激活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基本观点的内生动力和发展潜能。如在文学起源论一章，为了更好引发学生对劳动说的学习兴趣和思考热情，可要求学生在课下了解一些近年来广受关注、学界热门的关于人类起源于东非大裂谷的“夏娃”理论，并结合近年来世界考古学界热门的一些考古遗迹的发掘（如人类两次走出非洲的时间路线图、欧洲尼安德特人与现代智人的关系考察等）。之后再联系以色列历史學家尤瓦尔·赫拉利的《人类简史》这一畅销书中关于认知革命、农业革命和科技革命与智人形成关系的思考，启发学生进一步深入思考劳动在类人猿向人的进化过程中所发挥的重要作用。

三、创新：理论探索需充分重视新的文学经验和文化热点

可以说，面向新一代的大学生，不仅要重视文学经典的再解读，还要关注当下热点的新经验。仅就文学理论的未来发展趋势而言，近年来关于文学理论课程改革和教学研讨的大量文章都谈到了在流行文化和视觉文化席卷而来、自媒体和新媒体融入生活的当下，文学理论课程所面临的危机、挑战和机遇。总体来看，论者多持相对积极乐观的态度，因为一方面，文学的“超保护性的合作原则”决定了文学本身的规则和惯例，另一方面，文学又是“为揭露和批评自己的局限性而存在的艺术机制”[2]，这使得文学与非文学、文学性与非文学性的界限在“泛文学”的文化语境下变得异常模糊，也对未来文学理论的话语建构带来了很大挑战。

在自媒体时代，碎片化同步式的生活记录成为文学新的生产方式，声音视图动漫直播游戏与文学的语言审美界限日益模糊，作者与读者即时互动评论区看点超越文本现象也比比皆是。“马工程”《文学理论》有意加大了对文学未来发展问题的前瞻性思考，专设“文学活动的当代发展”为压轴末章，为了更好引导学生思考未来文学存在方式的根本性变革，教师也可启发学生思考短信文学、广告文学、摄影文学、微博文学、微信文学等的可能性。这也正如程正民所说：“文学观念的更新是文论教材和文论教学的生命;反之，文学观念一旦僵化，文论教学就一定失去生机和活力。”[3]

比如2016年诺贝尔文学奖授予民谣歌手鲍姆迪伦，这本身就体现了评奖委员会试图拓展文学边界的积极探索和新媒介语境下文学视界的必然拓展。比如在分析文学语言的韵律性时，我们可适当地举歌词为例，如在人民出版社“十二五”规划教材、何二元主编的《大学语文》中，就创造性地收录了许嵩的《千百度》和周杰伦的《青花瓷》这两首流行音乐的歌词，这两篇作品将中国古代诗词的入乐传统与传统典故、文化意象演绎得浑然天成，学生大多在中学阶段对这些歌曲已十分熟悉，但多未能细细品味琢磨其中对传统文化元素的创造性转化。

比如在分析文学作品对社会变革的影响时，笔者以引发世界环境保护运动的肇始之作、生态文学的开山之作《寂静的春天》为例，此书曾被一位美国副总统艾尔·戈尔誉为继斯托夫人的《汤姆叔叔的小屋》后又一本引发美国“革命”的作品，也是现阶段我国中学语文课外推荐阅读书目。学生普遍对作者蕾切尔·卡逊（海洋生物学家）很感兴趣，该书兼具学术著作的科学严谨和纪实文学的生动曲折，加之作家文笔的流畅秀丽和情感的饱满投入，也为建构培养学生的“大语文

观”起到了很好的示范作用。教师偶尔跳出文学三丈

外，以其他学科或知识领域的交叉处为切入点，不仅可以活跃课堂气氛，而且有助于启发学生创新思维，教师甚至可以偶举产品创意、文旅产业、电子商务、新媒体广告等为例，引导学生思考理解一些文学性弥散或审美泛化后的文化现象。如对十九大报告中进一步明确的“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等重大提法，可结合本土文化实践的例证，如“馕文化”不仅体现在大量文学作品里，还融入在新疆本地的文旅产业发展中。

四、整体：引领学生系统把握教材的框架脉络和章节安排

如果说在文学理论的授课过程中，具体而言是要注意引证的准确生动和当下的热点趋向，整体而言则更多是要培养学生的人文理想情怀和锻炼学生的理性思维能力。当然也不排除部分学生对理论学习有一定的畏难情绪，为此笔者认为在文学理论课上需要高度重视的，一是通过生动例证引导学生理解基本概念，二是通过反复强调帮助学生把握整体脉络。毋庸讳言，“马工程”《文学理论》教材相比较于之前最广为接受、

已连续修订5次的“面向21世纪教材”《文学理论教

程》的难度有所降低。比如之前教材“文学作品类型”一节，重点汲取了顾祖钊等当代学者的研究成果，提出现实型、理想型和象征型的分类标准，考虑到内在标准的不统一和文本实践的易交叉，“马工程”《文学理论》还是大体沿用了西方传统“三分法”和我国自现代以来形成的“四分法”，这就是充分考虑到本科生文艺理论入门阶段的合理安排。

“马工程”《文学理论》教材在编排方面还有一个突出特点，是对一些重难点知识采用了在教材中多次出现并循序渐进的讲解体例。比如文学语言问题，初版教材重点讲解至少有三次，第一次是在第三章文学本质论的“文学是语言的艺术”一节中，主要立足于文学与其他艺术的区别来谈文学语言的特征;第二次是在第五章文学创作过程论的第三个阶段“语言呈现”中谈，主要是从恰如其分、有表现力和有独创性方面谈文学创作对语言的具体要求;第三次是在第六章文学作品构成论的第一层次“文学作品的语言”中谈，主要立足于文学语言与日常语言的区别，这就涉及到20世纪前期俄国形式主义和英美新批评者关于文学语言含混、悖论、陌生化等的基本认识。这三部分内容既有相通的内在理路，又各有侧重层层深入，我们要求学生联系起来对比记忆，这样也有助于加强学生对文学语言问题的全面理解。

再比如之前高教版《文学理论教程》中关于文学

“话语蕴藉”的定义，“马工程”《文学理论》初版教材既保留了其中最能体现华夏美学精髓的“蕴藉”一词，又较为审慎地不再使用“话语”这一当代西方文论的热门概念，并逐次深入地引出。在文学作品构成“言—象—意”的第一层次文学语言中，以“表意的含蓄性和丰富性”初涉于此，举例也是学生最易理解的侧面烘托;又在文学作品构成的第三层次文学意蕴中，以“有秀有隐”“文外之重旨”“复意为工”等中国古代文论中的多重意蕴说再次涉及;最后在文学批评一章“文学批评的原则和标准”一节中，强调作品含蓄有余、蓄积深厚的“蕴藉”理论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相比较于之前《文学理论教程》在文学本质论章节中“话语蕴藉”理论的先声夺人和“含蓄”“含混”区分的模棱两可，本教材更注重观点的由浅入深和章节的层层铺垫，学生理解起来也更容易水到渠成。如果借用伽达默尔的“阐释的循环”说，我们也可以说“这样阐释活动的循环性呈现为从一个部分转移到对整体的预想，接着回到下一个部分，再回到一个修正过的整体感，如此这般不断循环”[4]。

总之，在“马工程”《文学理论》的实际授课过程中，教师不仅要打牢基石，深化对马克思主义文论基本观点的认识，用心研读其代表性理论成果，而且要在文学理论课堂上，注重平衡经典阅读与流行文化、专业素养与多维视野、审美感受与科学理性之间的平衡，就是援引其他学科相关话题为例证，最终目的仍然是让学生在更大维度和更新视野中更好地思索文学自身的存在方式和价值诉求。把握文学理论的理论特质和诗性内核，了解文艺学的学科边界和內部突破，感受文论课的学术规范和现实活力。对汉语言文学的本科生而言，教师的文学情怀、例证的与时俱进与课堂的有效互动都是教学效果的重要保障，因为，每一时代文学理论所根植的，正是特定时代的人文理想、知识形态、价值观念和文化谱系，文学理论研究终究还是要与当下的主流文化生产实践之间产生“活”的联系，这也是理论之树得以长青的沃土和养分。

参考文献：

[1]段吉方.重返文学性与文学概论课程有效教学的反思[J].    广西科技师范学院学报，2019（5）.

[2][美]乔纳森·卡勒.当代学术入门：文学理论[M].李平，译.沈    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43.

[3]程正民.观念与方法：改革开放四十年的文学理论教学[J].    江西社会科学，2018（12）.

[4][美]保罗·H.弗莱.耶鲁大学公开课：文学理论[M].吕黎，     译.北京：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7：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