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一年也许是全球现代城市建立以来遭遇的最困难时期。
巨大的城市规模和城市间的紧密互动造成了疫情的快速蔓延,难以管控。但同时,就像城市最初建立的目的包含了抵御外敌入侵一样,也只有城市才能有组织地防御和击退病毒,以系统性的方法找到出路。
正常的城市生活曾几乎不可得。现在,我们看到城市正在回归,这种回归不仅是生活上的,更涉及商业、文化、产业等方方面面。
引领这条进入低谷又逐步复苏的曲线的,是城市最原始的力量。
在常态化防控疫情反复的前提下维持城市的正常运转,并重新激活城市的创造力,是2020年中国所有城市的课题。
从数据的表现看,绝大多数城市做到了,包括武汉。
《2021城市商业魅力排行榜》中,15个进入新一线名单的城市依次是成都、杭州、重庆、西安、苏州、武汉、南京、天津、郑州、长沙、东莞、佛山、宁波、青岛和沈阳。武汉在这一年中停摆时间最长,它的排名下滑了2位,但仍在新一线城市名单的头部。
相信城市的力量并期盼它们的回归,在这份榜单持续制作的第六年,第一财经·新一线城市研究所依然沿用商业资源集聚度、城市枢纽性、城市人活跃度、生活方式多样性和未来可塑性五大一级维度,透过170个主流消费品牌的商业门店数据、17家各领域头部互联网公司的用户行为数据和数据机构的城市大数据,衡量337座中国城市的商业魅力。
今年的榜单中没有全新的新一线城市。宁波在去年短暂离开新一线城市名单后又回到了队列之中,被它替代的是合肥。
六年更替,一共有11个城市始终列居新一线城市,算上拥有过“新一线”标签的城市,则一共有20个。处于新一线城市与二线城市之间过渡地带的城市仍都保留着向上竞争的欲望,有很大的概率,未来几年都不会再有新晋的新一线城市出现。
合肥、昆明和无锡,这些曾经的新一线城市现在占据了二线城市的头部位置,与前序城市的指数总得分差距仅在1分上下,都是新一线城市最有力的挑战者。
任何一个处于胶着状態的城市想要跳出这个角逐激烈的分位段,都需要发掘出超越同梯队城市的独有优势。
做到这一点的先例包括郑州和东莞。郑州抓住的是中部城市的枢纽角色,聚焦此处培养了相关的产业门类,也巩固了区域内商业中心城市的地位;东莞则是在庞大的年轻产业人口基础上,提供便利的城市服务,又进一步拉拢了广深溢出的高层次产业和人才。
而在目前的城市格局中,下一个能够守住层级跃迁的城市,需要比前者更深刻、更正确地理解城市原始的力量,并能加以利用。这条捷径的样板标准不低,但也在目力所及的一线城市之中。
继2018年短暂出现后,今年榜单中的一线城市再次呈现出“上北深广”这样的排序。如果说上一次上海超越北京还令很多人心存疑虑,这回则应该和大家在过去一年的体验相匹配。
作为人口规模超过2000万的超大规模城市,上海在全国城市普遍恢复常态生产生活后,又遭遇了二次和三次散发疫情的威胁。但它没有采取大范围的封闭措施,只是严格管理发现疫情的小区域和疫情链条相关的人员,同时保障城市商业功能的正常运转和城市经济的持续复苏。这不仅需要庞大的城市机器配备充足的人手和管理工具,也需要投入足够对人性的关照——小到在安排居民集中隔离时记得帮他们带上宠物。
上海的商业魅力,或者往更大一些说——城市魅力,因此得到了更充分的释放。2020年,上海的主流消费品牌门店数量增长保持全国第一,夜间出行人数同比上年增长了92.36万人,初创公司数量超过了北京。
MAY THE FORCE BE WITH OUR CITY !
严苛的挑战最能看出城市对自身力量的理解。更重要的是,它需要知道这其中最大的能量来自于城市内生的需求。
这也是2020年教给我们的。在极端情况下'城市可以失去对外交往的能力,甚至“封城”,从城市网络体系中戛然脱离,但这并不会改变城市本身——生活在其中的人始终需要他们的城市。
因此,在人口活力与资源供给构成的城市动态平衡中,良性循环的开端必然是城市的人口活力持续增加,进而推动城市升级资源供给,扩充规模。
但我们常常错误理解了这个循环的起点,认为只要创造供给,就可以让人们涌入城市,并最终指向提升城市的层级。事实是,无论是新建容量远超城市实际人口的新城区,还是在大片劳动力密集型的工厂包围中开设创业孵化器,若不考虑城市和城市人的真实需求是什么,就不能换来真正的发展。
城市层级的存在是需要被正视的。它是一个国家城市发展的必然结果,也是城市体系的韧性所在。
无论是新一线城市,还是准新一线城市,又或是所有的二三四五线城市,重要的是找到适合自己城市人口与经济规模、历史基底、区位条件的发展愿景。我们并不鼓励中小城市去争取区域中心的地位,也不希望看到产业基础还不稳固的城市盲目将自己定位为“创业创新之城”。
认识城市原力的过程,也促使我们反思自己的研究。
在今年榜单的指标体系中,我们对二级以下的数据维度做了细微的调整,希望能为二三线城市,甚至四五线城市提供一些解决方案。
战略性新兴产业优势指数是创新氛围这个二级维度下新增的数据指标。你可以简略地将这个指标理解为对城市现阶段先进制造业的发展情况评估,具体来说,它包含了新一代信息技术、高端装备制造、新材料、新能源、节能环保等多个产业,基本覆盖了指向未来产业格局的门类。
过往的创新氛围指数中,初创公司数量和它们对应的融资规模占据了不小的比重,但过于强调这一点对中小规模城市的意义不大。
相比于初创企业单点式的创新,战略性新兴产业领域内的企业大都可以依托城市现有的产业基础,通过技术升级或产业链再造实现规模扩张。它们可能是一些中等规模城市出现隐形冠军企业的领域,也更能综合反映一座城市的产业创新力。
放到更长远的视角来看,产业创新带给城市的不止是生产环节的生命力,也是持续的人口活力。优质的产业需要大量年轻的工作人口支撑,他们是城市的需求方,也影响着城市更新迭代的速度。
城市人活跃度的一项任务就是监测城市里人们对新事物的接纳能力。今年的监测对象是直播购物,通过阿里巴巴集团提供的数据体现。与商业魅力和产业活力相匹配的,无论是直播的互动次数还是观看人次,最靠前的城市都是一线和新一线城市。
拥有更为年轻的人口结构的城市,在当下这个过渡期也会更早复苏——消化内生的需求,足以让经历了封闭期的城市机器重新运转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到了今年,我们尤其强调城市首先要满足内生的需求,然后才是寻找特色和建立区域影响力。
城市货运量指数和货运城际往来联系度指数是作为一项外部因子被加入到城市枢纽性当中的。在这两项数据中排名靠前的包括了传统的大型枢纽,也包括了廊坊、临沂、济宁、运城、潍坊等占据了绝佳位置却容易被忽视的城市。
大宗货物流动与人的流动类似,都能灵活地反映出城市之间的往来关系。而货运枢纽城市的建立并不依赖与客运枢纽城市相同的逻辑——相比城市规模,它更看重地理区位条件,在商贸流通发达的城市群中间,突出货运或物流特色也能成为城市发展的一种驱动力。只是这种可能性的进一步放大,还需要等到城际往来的彻底恢复。
复苏和回归仍在过程中。人们更密集地提到城市的韧性,将过往城市生活的日常设定为应当回到的基准线。
所有人都期盼那一天,城市之间再度紧密地联结,我们将可以重新谈论城市网络的重要性。但在那个时候,我们的讨论将会带上这一年的新思考,回归城市的本质,和它最原始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