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兆骞
20世纪40年代末,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取得伟大胜利的消息,传到重庆“中美合作所”渣滓洞集中营。那是一个被高墙电网禁锢的黑暗世界,但听到胜利的消息时,狱中的共产党人欣喜若狂。
一号监牢里的一个战友,带头唱起革命歌曲,整个集中营成了歌的海洋,令狰狞残暴的狱吏、军警大惊失色。接着,战友们在放风时,自发地搞了场联欢活动。带头唱歌的那位战友,拖着镣铐表演了一个节目。他用绳子提着沉重的铁脚镣,在一阵“当啷当啷”声中艰难出场,走到院坝中间。站定之后,他竟跳起踢踏舞,节奏紧凑、明快。看着演出,战友们落下眼泪,心里却燃起一团烈火。
舞者,便是后来从白公馆越狱成功、小说《红岩》的作者之一:罗广斌。
1956年,罗广斌、刘德彬和杨益言把这些英雄先烈的斗争事迹,整理成革命回忆录《在烈火中永生》。读过《在烈火中永生》的共青团中央的同志,于1958年来到重庆,找到罗广斌、刘德彬和杨益言,动员他们将回忆录再创作成小说,以便更形象生动地教育青年人。开始,他们有些畏难情绪。因为他们认为回忆录是真人真事,只要如实叙述即可,而小說是虚构艺术,要完成这一文学上的转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罗广斌等人还是以巨大的勇气,接受了这项任务。他们写出第一稿后,请专家过目。专家看后,笑了笑,说这仅仅是一堆素材。他们只好再起炉灶,经过苦战,又写出了《禁锢的世界》。1959年10月,全国人民都沉浸在庆祝国庆节的欢乐氛围中,《禁锢的世界》作为献礼的文学作品,被送到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社不敢怠慢,将《禁锢的世界》排印了60本,除了留几本供编辑审阅,还送给马识途、沙汀等名家进行审读。
不久,就有反馈意见传回来,认为该稿虽然把革命者的牺牲写得惨烈,但调子太过低沉,对斗争情况表现不足。对此,马识途的意见是:“监狱是我们地下党的第二个战场和共产主义学校,小说在这方面写得很不足。”罗广斌等人听了这些意见之后,写信给马识途:“无论将要面对怎样的失败,无论有什么巨大的困难,都不能阻止我们前进。这不是个人写小说的成败得失问题,而是那些先烈绝不允许我们怠工,一定要坚持下去!”
为了创作这本书,编辑3次到访重庆,作者3次到北京改稿。3位作家准备了上千万字的材料,整理了200多位烈士的小传。小说经过3次大返工,6次大修大改,最终从300多万字浓缩成40多万字。经过作者和编辑等人的努力,最终,《禁锢的世界》在付印前才改名为《红岩》,于1961年年底定稿。罗广斌写完《红岩》最后一个字之后,动情地给编辑部写信说:“我改出瘾头来了!”
迄今,《红岩》发行量已超过1000万册,还被改编成电影、歌剧和话剧,甚至远播印度尼西亚等国家,在国内外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云 平摘自现代出版社《启幕:中国当代文学与文人》一书,陈 曦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