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人与自然关系思想及其对当代生态文明建设的启示

2021-06-06 08:38谷晓芸
关键词:生命共同体生态文明马克思

摘要:马克思人与自然关系思想随着马克思整体理论的发展而不断完善。马克思以实践为基础,超越了以往哲学主客二分的思维方式,建构了理解人与自然关系的社会历史范式,形成了实践基础上人与自然的辩证统一、资本逻辑下人与自然的异化以及“真正共同体”构想中人与自然的双重解放等为基本内容的人与自然关系思想。马克思人与自然关系思想对当代生态文明建设具有重要启示意义,主要表现在为习近平“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的科学理念提供了理论支撑,为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提供了现实路径,为当前的现代化建设和社会发展提供了价值引领。

关键词:马克思;人与自然关系;生命共同体;生态文明

中图分类号:A81;D61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5595(2021)02-0075-06

在马克思所预见的“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的进程中,人类已成为生态命运共同体。随着全球生态危机日益严峻,人们对其深层原因及解决之道的探寻不断深入,马克思人与自然关系思想重新引起了学界关注。系统阐释马克思人与自然关系思想,阐明其与当代生态文明的内在关联性和一致性,一方面可以回应西方学者认为马克思在自然观上秉持“普罗米修斯式”(意指不惜一切代价极端地致力于工业化)的态度,存在着生态方面的“理论空场”的质疑,明确马克思主义理论在生态问题上的指导地位;另一方面可以为习近平生态文明的理论创新寻根觅源,深刻理解“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理念,为创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文明新格局提供精神动力。

一、马克思人与自然关系思想的历史脉络

在马克思所生活的年代,资本主义社会的生态问题与社会问题紧密交织,马克思关于人与自然关系的思想包含于其各个阶段的著作中。总体上,马克思人与自然关系思想随着马克思主义整体理论的成熟而不断发展和完善,按照历史与逻辑相统一的方法,可大致分為萌芽、形成和完善三个阶段。

(一)马克思人与自然关系思想产生的时代背景

正如马克思所说,一切划时代的体系的真正的内容都是由于产生这些体系的那个时期的需要而形成起来的。马克思处于资本主义通过工业革命推动生产力和世界市场狂飙突进式发展的时代,也是生态矛盾和社会矛盾紧密交织在一起的时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使得依赖顺应自然的农业文明被掠夺占有自然的工业文明所取代,资本逻辑和技术主义对自然的“座架”与“裁剪”、人类中心主义和价值通约主义对自然的“质料化”与“商品化”[1]以及工具理性崇拜和机械自然观对自然的“祛魅”,这些使工业文明得以飞速发展的手段,也导致人们以野蛮方式肆意掠夺和征服自然,造成了自然环境的污染破坏、自然力衰竭等严重生态后果,而这些生态问题又是与社会问题息息相关的。这一时代背景不仅催生了马克思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思考,也促使马克思将生态问题与社会问题结合起来,从整体性视角研究自然发展规律、社会发展规律和人类解放规律,以寻求解决之道。

(二)马克思人与自然关系思想的萌芽

马克思在其博士论文《德谟克利特的自然哲学和伊壁鸠鲁的自然哲学的差别》中,对人与自然之间的辩证关系进行了初步认识。马克思对古代和近代早期唯物主义的研究以诸多方式影响了他所有的思想。在博士论文中,马克思肯定了伊壁鸠鲁通过原子的偏斜运动纠正德谟克利特的机械决定论,肯定了其拒斥任何关于自然和社会存在的目的论思想和宗教思想的唯物主义自然观以及表达出的关于人类自由的哲学思想。[2]虽然此时马克思的“外化自然”与“自我意识统摄自然”这样的一些表述还留有黑格尔唯心主义哲学的痕迹,但在认识自然的问题上,他继承了伊壁鸠鲁的唯物主义原则,并将伊壁鸠鲁关于人的能动性思想进行了唯物主义的改造。

另外,在《论犹太人问题》中,马克思批判了布鲁诺·鲍威尔的唯心主义自然观,并开始思考资本主义制度及生产方式导致人与自然异化的问题。马克思指出,金钱“剥夺了整个世界——人的世界和自然界——固有的价值”,“在私有制和金钱的统治下形成的自然观,是对自然界的真正蔑视和实际的贬低。在犹太人的宗教中,自然界虽然存在,但只是存在于想象中”[3]。在马克思看来,金钱至上、唯利是图的人,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的自由自觉性,人的存在目标的异化必然会导致人所处的各种关系的全面异化。马克思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思考,成为其新唯物主义自然观的萌芽,并在其后的著作中进一步阐发。

(三)马克思人与自然关系思想的形成

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人与自然关系问题在马克思对资本主义导致社会危机和生态危机的揭露和批判过程中得到全面阐述,建构了其生态理论的框架。马克思批判了黑格尔思辨的唯心主义自然观,科学地阐明了人在自然界中的地位问题,强调了自然界的客观性和对人的本质确证的重要意义;尤其重要的是,马克思从对象性活动出发提出了“人化自然观”的思想,阐释了人与自然之间的内在联系、“人化的自然”与“自然的人化”之本质统一性;并以异化劳动为出发点,分析了人与自然异化的根源及扬弃路径。虽然其中有些思想(比如对实践概念的理解)还不太成熟,但此时马克思对人与自然关系的研究,已经彻底抛弃了神学范式、人本范式和自然范式,初步确立了从实践出发的社会历史范式[4],并在之后的著作中进一步完善。

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马克思克服了实践概念的人本主义色彩,明确提出了科学的实践观。费尔巴哈借助“感性自然”批判了宗教神学和唯心主义,为从唯心主义向唯物主义自然观的转变迈进了一步,但他将人与自然直观化和抽象化,忽视了主体的能动性和感性实践活动本身的作用,从而并没有真正理解人与自然的关系。马克思扬弃了费尔巴哈的自然观,用“实践”概念取代了费尔巴哈旁观者式的“感性直观”,将实践理解为联结人与自然、主体与客体、物质与精神以及人与社会关系的中介,以此为逻辑起点构建了实践的唯物主义。在此基础上,《德意志意识形态》从处于历史和物质生产活动中的“现实的人”出发,阐述了自然史和人类史的辩证统一关系,完善了其理解人与自然关系的社会历史范式。其中提出了消灭私有制、消除资本主义生态危机和社会危机,在生产力高度发展的前提下建设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以及人与人之间和谐统一的新社会的观点。此时,马克思以人与自然关系为核心的生态思想已经有了比较完整系统的形态。

(四)马克思人与自然关系思想的完善

马克思人与自然关系思想随着其整体思想的发展而不断完善。马克思在《哲学的贫困》中提出了社会有机体思想,把社会视为一个具有自组织性、与自然界具有互动互馈性关系的有机整体,说明其生态思想随着唯物主义的发展已逐渐成熟。[5]

尤其是在其政治经济学巨著《资本论》中,马克思深刻剖析了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和经济现实,从经济学角度对人与自然的关系进行了反思。他从生产实践活动的角度使用“物质变换”这个概念,指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造成了人与自然之间“物质变换”中“无法弥补的裂缝”,导致了两者的疏离与对立。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对外部自然界和劳动力的双重破坏,激化了人与自然以及人与人的双重矛盾,若想彻底修复这种断裂关系,需深入到其产生的社会根源:资本主义私有制和资本无休止地追求利润的逻辑不可避免地导致经济社会发展的不可持续性。因此,重新构建新型的人与自然、人与人的关系是历史发展的逻辑必然。《资本论》中对于人与自然关系的研究,从哲学思考深入到资本主义社会的经济现实,从抽象走向具体,从理论走向现实,标志着马克思人与自然关系思想的成熟和完善。

二、马克思人与自然关系思想的基本内容

马克思人与自然关系思想丰富而深刻。马克思立足于实践,从社会历史发展的角度深刻阐释了人与自然之间的动态的辩证统一关系;在现实的维度上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进行批判,指出了人与自然关系异化的症结和生态危机的根源;并进一步提出了实现人与自然的双重解放和重构人与自然和谐统一关系的社会制度构想。

(一)实践基础上人与自然关系的辩证统一

马克思独树一帜的实践的唯物主义哲学是对以往哲学的超越。他从实践出发理解人的存在,从社会历史角度审视人与自然的关系,认为人的现实世界是由自然界、人以及社会所构筑的共同体,人与自然之间形成的是动态的辩证统一关系。这既克服了以黑格尔为代表的唯心主义力图以理性力量统摄自在世界的方式,将对人与自然关系的认识建立在唯物主义的基础之上;又超越了以费尔巴哈为代表的旧唯物主义抽象直观的思维局限,强调了实践基础上人对自然的能动影响。

坚持自然界的优先性和客观性是马克思辩证唯物主义自然观的基本立场。然而,马克思视阈中“现实的自然界”并非抽象的、与人无涉的自然界,而是与人相互作用、互为“对象性”关系的存在。一方面,人类作为自然演化中的一部分,属于和存在于自然之中,其生存和发展一刻也离不开大自然的给养。人作为有生命的自然存在物,是自然本质展开的对象。另一方面,自然界构成了人的活动的精神的无机界和人的无机的身体,是“表现和确证他的本质力量所不可缺少的、重要的对象”[6] 209。这种对象性关系表征了人与自然原初的内在统一性,而将二者统一起来的关键在于劳动实践。自然界从来不是因其先在性而对人有意义,只有被人的实践活动对象化的自然界才是“现实的自然界”;现实的人也不是自然直观的对象性存在,而是自然受动性和主体能动性的统一。人通过实践发挥自身的能动性和创造性,不断将自在自然转化为“人化自然”,在创造丰富多彩的“现实的自然界”的同时,确证了自己的本质力量。在此过程中,人与自然形成的是双向构建和双向生成的关系,即人对自然的创造和自然对人的创造同时存在,是“自然的人化”与“人化的自然”的统一。

实践活动的历史性决定了人与自然的辩证统一的历史性。马克思批判费尔巴哈将自然界视为始终如一的感性对象,主张现实的自然界通过人的实践具有了属人性和社会历史性,是在社会生产实践中形成的“历史的自然”。因此,人与自然的关系是在历史进程中不断生成着的对应关系,特别是进入工业化社会之后,人与自然、人类史与自然史的关系“在每一个时代都随着工业或慢或快的发展而不断改变”[7]529,呈现出动态的辩证的统一。

(二)资本逻辑下人与自然及其关系的异化

马克思人与自然关系思想具有鲜明的批判性特征,在现实维度上直指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现实症结及其后果。他以异化劳动为切入点,批判资本主义私有制及生产方式导致了人与自然及其关系的异化,深刻揭示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不可持续性和生态危机的根源。

工业文明以来,随着人类认识水平的不断提高和实践能力的迅猛发展,机械自然观和人类中心主义对自然进行了“祛魅”,自然万物的神性與活力被消解,而仅被视为物质的堆砌,这为人类大肆掠夺和征服自然界提供了契机和默许。在工具理性的推动下,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创造了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巨大物质财富,然而资本逻辑的泛滥和人的主体性的过度张扬也导致了人与自然的异化,造成了对作为人的“无机身体”的自然界和劳动者“自身的自然”的双重戕害。[8]在马克思的唯物史观范式中,人的对象性活动形成的 “人化自然”,作为体现人的本质力量的一面镜子,映照出的是人与社会以及人与自身的关系。因此,人与自然的关系实质上是人与人的社会关系,资本主义社会中人与自然关系的异化,反映的就是以资本为核心的人与人的社会关系的异化。在资本主义私有制的统治下,异化劳动使劳动者失去了外部的自然和自身的自然:劳动不再是一种自我确证和自我满足,而变成了负担,是劳动者“自身的丧失”;劳动产品也不属于劳动者,而是作为一种异己的力量同劳动者相对立。劳动作为最能体现人的创造性和自由本质的力量,变为了只是维持生存的手段。这种异化劳动“使人自己的身体同人相异化,同样也使在人之外的自然界同人相异化,使他的精神本质、他的人的本质同人相异化”[6] 163,最终造成资本主义社会全面异化的格局。

马克思进一步深入到资本主义社会的经济现实中,指出人与自然的异化是由资本逻辑的无限扩张和工具理性的不断渗透造成的。资本以增殖原则和工具原则为基本特征,在资本主义社会生产中,一切人和物的要素都要被纳入资本的工具框架内来衡量,充当资本实现价值增殖的“有用物”。在资本面前,人的一切个体性消失殆尽,自然也不再被认为是自为的力量,完全失去了自身的价值和感性的光芒;人们“对自然界的独立规律的理论认识本身不过表现为狡猾,其目的是使自然界服从于人的需要”[9] 。可以说,为追逐利润最大化,资本可以冲破一切限制,“使自然界的一切领域都服从于生产”[10]。资本家毁灭性地掠夺和利用自然,导致人与自然之间的生命共同性被破坏,人与自然物质能量变换的循环结构被扭曲[11],造成了人与自然物质变换中“无法弥补的裂缝”。而且,在资本增殖原则驱使下,资本主义社会生产不断扩张,导致人与自然之间矛盾的加剧和生态危机在全球范围的蔓延。

(三)“真正的共同体”构想中人与自然的双重解放

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制度及其生产方式是造成人与自然关系异化的症结和全球生态危机的根源,因此对其进行“技术性修补”无济于事,只有进行“根本性变革”、建立共产主义社会这一“真正的共同体”,才能摆脱人与自然以及人与人之间分离对抗的异化状态,实现人与自然的双重解放和历史性的统一。

从异化的扬弃到资本的批判,马克思人与自然关系思想始终立足于人类解放的根本宗旨,坚持人的解放与自然解放的内在统一。马克思构想的共产主义建立在公有制和自由劳动的基础上,是“对私有财产即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的扬弃”[6]185,是人的本质在社会生活中的完全复归。在真正的共同体中,“各个人在自己的联合中并通过这种联合获得自己的自由”[7]571。而人真正的自由并不是自身单向度的自由,而是对物质世界和社会关系的全面占有[12],是人与自然“共同体”的自由和解放。人与自然的和解统一于人与自身的和解过程,共产主义“通过生产资料共同所有制实现的重新占有对我们与自然关系的集体控制”[13],也扬弃了人与自然关系的异化,从而真正解决了人和自然以及人和人之间的矛盾,形成了自然主义与人道主义的统一。

观念的批判不能代替现实的实践,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归根结底是要处于社会历史中的“现实的人”通过实践的自我变革来实现。共产主义社会中人与自然的和谐不是绝对的,其实现要以生产力的高度发展和科学技术的不断进步为条件,以认识和遵循自然规律为前提,在具体社会生产中保持自然受动性和主体能动性之间必要的张力。“真正的共同体”中联合起来的生产者摆脱了资本的控制,回归到真实的需要,在最适合于人类本性的条件下“合理地调节他们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14],从而建立人与自然之间合规律性的互动互馈关系,重构人与自然之间的辩证统一。

三、马克思人与自然关系思想对当代生态文明建设的启示

习近平指出:“学习马克思,就要学习和实践马克思关于人与自然关系的思想。”[15]在全球生态问题日渐严峻的当今时代,马克思人与自然关系思想的重要性愈加彰显,它为我们重新审视和反思自身的观念与实践、重新架构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提供了理论基础和方法论启示,为当前新型生态导向的现代化建设和社会的可持续发展提供了价值引领。

(一)超越了“中心主义论”的思想藩篱,为新时代“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的科学理念提供了理论支撑

在人与自然关系问题上,长期存在着人类中心主义和生态中心主义的理论纷争。人类中心主义过度张扬人的主体性地位,将自然界视为实现人的利益的工具;生态中心主义片面强调自然的权利和价值,把自然等同于与人无涉的“荒野”,反对人对自然的改造和利用。二者在理论主张上虽有分歧,但在思维方式上却皆落入了主客二分理性形而上学的窠臼,导致人与自然的本质皆被遮蔽,两者辩证统一的共同体关系被割裂。马克思立足于实践思维方式,从“对象性”角度理解人与自然的关系。作为由实践联系起来的对象性的存在物,人与自然之间不应有“中心”与“边缘”之分,因为二者是相互依存、同生共在的有机整体,不存在“中心”对“边缘”的支配和控制;自然界与人类社会也并非完全对立的范畴,而是通过实践不断进行“物质变换”的动态发展过程,在社会历史的发展中命运具有一致性。由此,马克思运用自然史与人类史在实践中双向生成的观点、方法阐释人与自然之间的相互关系,超越了“中心主义论”非此即彼的思维藩篱,从根本上实现了思维方式与价值观的革新。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持续发展离不开正确理论的指导,中国共产党人继承和发展了马克思人与自然关系思想。特别是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人与自然关系问题,将其纳入现代化建设的全局进行谋划安排。马克思的“实践辩证法”与“历史生成论”[16]使人与自然之间休戚与共的命运共同体关系得以确立,启示我们在尊重自然优先性和自然规律的基础上,重新审视和确立人的主体地位和实践方式,为习近平“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科学理念的提出提供了理论来源。二者在对自然的尊重和对人的全面发展的强调以及关于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发展目标等方面具有本质上的一致性。只有深刻理解马克思人与自然关系思想,并与中国社会发展的实际相结合,才能真正理解新时代“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的科学理念,把握其所体现的时代特征和中国特色,为新型生態导向的现代化建设提供理论支撑。

(二)揭示了生态危机的根源和解决途径,为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提供了现实路径

当今时代,人与自然之间关系的异化及冲突愈演愈烈,使得二者一体同一的生命共同体关系岌岌可危。马克思的人与自然关系的理论说明,人与自然关系的危机实际上是人与人之间矛盾的体现。人与自然关系彻底和解的生命共同体的建立,仅仅依赖于人们观念的改变是不够的,还必须进行社会经济基础的变革。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资本的全球扩张是生态危机产生并发展为全球性问题的根源。因此,只有与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和社会制度彻底决裂,建立共产主义社会,才能在更高层次上真正实现人与自然、人与人关系的重建和复归。

马克思人与自然关系思想为解决生态危机、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指出了现实路径。马克思指出,对人与自然关系的考察不能离开“社会现实”这一出发点,否则会陷入抽象的讨论。生态文明并非是回归“荒野”,“人类对自然的改变是社会的一个生态视角的重要组成部分”[17]144,即生产力的高度发展是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必由之路。但是,将生产力的发展导向有利于生态的方向并不能任意实现,而“必须依赖于合适的社会结构选择”[17]226。社会主义制度使我们具备马克思所设想的实现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的基本社会条件,但基于中国正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客观现实,私有制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还占有一定比重,我们也面临着如何在利用资本和限制资本之间保持必要的平衡的问题;在推进工业化的进程中,传统粗放的发展方式也造成了资源短缺、环境污染、生态系统退化等严重生态问题。基于社会发展的现实,习近平提出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建设目标,这是中国共产党人对马克思人与自然关系思想的当代传承,也是对现存生态问题做出的理性回应。中国新型生态导向的现代化建设要以生态制度为保障,充分利用生态科技的力量发展生态生产力,改进生产生活方式,平衡好人的需求和发展的无限性与自然供给和资源的有限性之间的矛盾,实现生命共同体系统内的良性循环与动态平衡,使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从“应然”走向“实然”,实现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的共赢。

(三)以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价值旨归,为新时代现代化建设和社会发展提供了价值引领

“马克思主义博大精深,归根到底就是一句话,为人类求解放。”[15]马克思人与自然关系理论表明,自然的解放是人的解放的题中应有之义。人的本质是感性自然与生存自然的统一,人对自然界的奴役和伤害,本质上也是对人自身的奴役和伤害。因此,将自然从人的异化生存方式下解放出来,恢复其活生生的力量和感性的美,是人自身解放的重要内容。马克思设想的人与自然共存共荣、和谐统一的“真正的共同体”,“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18] 。

这一观点为新时代的社会发展提供了价值引领。我们之所以向往共产主义,不仅因为在共产主义制度下生产力有更进一步发展的可能,而且因为这个“自由人联合体”是一个更多正义、更少异化的社会,更适合于人类本性所具有的创造性和社会性[17]176。因此,新型发展观应以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目的,任何导致自然退化或人的异化的破坏性发展模式都应该被坚决摒弃。中国共产党以充分维护人民的利益、实现人民的幸福生活为执政的目的和归宿,[19]当前中国社会的发展应以马克思人与自然关系思想为引领,坚持生态利民的价值取向,将良好的生态环境作为最普惠的民生福祉,不断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优美生态环境需要,走可持续的绿色发展之路。当然,理念付诸实践,还有赖于全体人民在思维方式、生产生活方式和消费方式等各方面的“生态转型”。只有全民自觉采取绿色行动,才能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和“美丽中国”的共同愿景。

生态文明关乎人类的未来,2020年全球生态灾难频发、新冠疫情肆虐,人类作为命运共同体,无人能置身事外。中国的生态理念和实践是马克思人与自然关系思想的继承和创新发展,为践行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构建绿色和谐的全球生态共同体、增进人类共享美丽地球的生态福祉贡献了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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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陈可阔

Marxs Thought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Human and

Nature and Its Enlightenment to the Construction of Contemporary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GU Xiaoyun

(School of Marxism, China University of Petroleum (East China), Qingdao, Shandong 266580, China)

Abstract:Marxs thought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human and nature" has been continuously matured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his integral theory. Based on practice, Marx transcended the previous philosophical thinking mode of subject-object dichotomy and established a social-historical paradigm. The basic content of Marxs thought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human and nature" consists of the dialectical unity of human and nature on the basis of practice, the alienation of human and nature in the logic of capital, and the dual liberation of human and nature in the conception of "true community". Marxs thought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human and nature"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the current construction of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It provides theoretical support for the scientific concept of "human and nature are the community of life" in the new era, a realistic path for realizing the harmonious coexistence of human and nature, and value guidance for the current modernization and social development.

Key words:Marx;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human and nature; life community;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收稿日期: 2021-01-01

基金项目: 山东省社科基金青年学者重点培养计划研究专项(18CQXJ31);青岛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QDSKL2001055)

作者简介: 谷晓芸(1981—),女,山东东营人,中国石油大学(华东)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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