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学明
如果没有地名,或被怀疑是假
或难以设别于千万
神赐的地名也很朴素
也近于这些普通的生活
远距离地看,一条清澈的河
让村庄在两岸更白
顶头的路将张望贯通
河北不远,稍有孤独
而西海没有海,修竹之外
寂静的辽远
风在风中打转
海在空气中翻腾,有圆脸的观音
像老人那样镇静
门皆南开,先祖的像悬于东墙
说话的人都很简洁
前面的人家在門前头
神的燕子不会错认相似之美
夏天是公平的,舒适的人
从光中看到自己;
男人和女人从劳作的深处走出
清点的闲话有一搭,没一搭
北风不会同情,从背后将
村庄吹得摇摆晃晃
那片辽阔的记忆,啊,
要到春天绿一次,到金秋黄一遍
生活都是承担,像一次安排:
一个年幼的诗人
曾在遥远的地方;她们
初次见面,招呼他的孤独
珍珍、花花、雪雪
她们的舞姿没有地球引力
谁给予小的仙子以
爱和善的名字
只有美就已够了。
为了诗人的成长。
他的羞涩和冲动
在阳光里压抑,在月光下兴奋
她们是他的对立面
在临近和走远中和解,又陌生
纤细的嗓音没有变化
他的这些姐妹带走了温度
月光里的故事是圆的
没有情节能走出时间的忧伤
更多的珍珍,更多的花花和雪雪
也在祈愿日常的快乐
木香花开放
木槿花凋落
它穿着白色的丝绸
它打开紫色的忧伤
没有谁离开泥土
向下看
父亲和母亲紧张
他和她的陪伴,心有异样
它们愿意在空中
但不会飞得太远
它们的努力有些差异
木香以单纯的美丽
木槿脱离纯朴而高雅
这些陪葬品
死亡在露水中一次次光临
试探的凄苦
它们心知肚明
因此,它们的姐妹成群结队
在光中耀眼而柔软
它们在村庄的巷边
时间的花园之外,在,
泉水的提醒中欢乐而悲伤
那时雪落下窸窣的声音
寒气透过门缝,带进
惊喜的冷意;而热气,那种热气
在室内弥漫,你看到
爸妈忽隐忽现的脸
雪落下来,将房屋围住
它的丰富不能代表什么
只是一种改变的美
干净,穷人也会欢迎;
鸟雀的孤独已被忽视
下雪时有没有月光
一样的白,由虚幻变为实在
他们在蒸年糕
白色的糯米粉悄悄膨胀了
过年的真实
孩子们都不说话
他们身处一个变化的关口
不知道爸妈是否藏着忧伤
雪融化后
丢失的,比时间或许更多
时间的隧道来到泾上村
这件事和这个地址
都不需要解释
我看到的不是从上往下
而是从模糊到模糊。
什么东西在旋转
也不会是东西。
它已诞生
在时间的时间之外,
或许是一种概念。
像一个洞。
走着,走着,不是
看到光亮
而是突然失踪:
男人和女人
老人,也偶有
孩子。
蓝色是谁都可以接受的
有点冷
有点悲哀
有点美。
将一个村庄,一条河
一次又一次地命名
送到高处,但没有高到天上。
时间在选择
只有泾上村能到天上。
它肯定已经消失。
它是意识的根据地
已经挣脱隧道的诱惑
皱纹是什么……在阳光下
月光下,灯光下。
母亲说话缓慢
语气沉重,上述关联
孰先孰后?
穿过皱纹的围逼
耳朵先行投降
而她总是要问个仔细
并不愿端坐在
衰老的藤椅,不闻不问
皱纹不会说话,只是铺展
像某种不识的蔓草
如何看待,在于心境
并决定是不是悲哀
母亲只是,摸了自己的
又摸了下我的,手背
她不说话,我也沉默
我们早学会接受
曾经多少次反抗,终归失败
阳光下,这皱纹如小川
流淌过多少岁月的滋味
它们又似果子平展
不再灵敏,而散发出
时间的香味
再也不能接近:在河的对岸
这幽深的河既拒绝又接纳
如果你过了河,就归入
白鹭一族
白色,不仅仅是识别,更是
对过往经历的怀念和留恋
—— 这种白几乎是透明的
不容置疑,也没有污物能遮掩
你有没有感觉到它的眼神
一种非常熟悉的相视
很关切地张望你,当低下头
在倒影中陷于迷离的过去
它们突然飞了起来
像被某种突然的意识在否定
翅膀多么有力,如同一个
劳动者的骄傲和无奈
更多时它和它留了下来
我们之间不会说话,只凭感觉
这白天的月光,缝合或凝聚
而在夜晚,又去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