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凯斯·米勒
珍妮·法伦一直都知道丈夫帕特里克·法伦在外面有其他的女人。虽然他心思缜密,但不是所有的征兆都能逃过她的眼睛。他是一家顶级巧克力工厂的销售经理,时常奔波于国内外,这为他展开婚外情提供了充足的机会。而他也充分利用了这些机会。他年近半百、身材瘦削、相貌俊朗,除了头发很多以外,浑身散发着爱尔兰人独有的气质。他的销售技能,经岁月的打磨,从售卖巧克力上轻而易举地转移到引诱女性上。他很少吃闭门羹。
法伦的双胞胎儿子出生后不久他就开始心猿意马。起初,珍妮很受伤,但没有勇气与丈夫摊牌对峙,而且总是隐约觉得不管怎样自己也有责任。她读过的女性杂志上写道:丈夫如果在家里得不到他想要的,他便只有在别处寻找。这句话促使珍妮在性方面勇于突破,最后却还是徒劳无功。对于帕特里克而言,他们婚姻初始的浪漫和激情很快消失殆尽,只剩下疏远的喜欢。在极少数时候,卧室除了睡觉之外还有别的用处,其他时间她能在法伦身上感受到的只是一种漫不经心的情感。
讽刺的是,虽然珍妮知道这个令人痛心的事实,但其他人都认为法伦是一位理想丈夫:心地善良、体贴耐心、对孩子很好、无条件支持妻子的决定。这是邻居和朋友眼中的帕特里克。珍妮也没办法改变他们的想法。相反,她常沉浸在他们的称赞和羡慕中,享受着假扮“幸福家庭”的游戏。长此以往,她也接受了丈夫不忠的事实。这个事实困扰着她,她却不再为之心烦意乱。
肖恩·班特里是他用来追求其他女性的名字。珍妮发现过一张他托人打印出来的名片,上面写着虚构的地址和电话号码,都在都柏林。任何根据这些信息试图联系他的人最后都会落空。名片上唯一真实的信息是他的手机号码,他能轻易掌控这种联系方式。肖恩·班特里是一位单身男性,有足够的时间和金钱来寻求性体验,征服过的女性名字足以列一条长长的清单。他和帕特里克·法伦完全不同。珍妮因坚信这一点,所以也能很好地应对她的处境。在公众面前,她的丈夫从不会让她失望,私下也为人体贴。因为丈夫拥有这些优点,所以珍妮也常常忍受着丈夫的另一个身份—肖恩·班特里。
当然,珍妮也会受到别人的追求。她漂亮、有吸引力、身材姣好,在网球社极其受男性欢迎。但她从未陷入别人的温柔乡中。既然她的双胞胎儿子都已上了大学,她也能实现自己在家附近的科茨沃尔德村开一家古玩店的愿景。丈夫帮助她开了这家店,她也展现出惊人的商业才能。她经常前往古玩集市,对于实惠的商品有着敏锐的眼光。一天,早餐时间,她查看了下日历。
“下周我要去全国展览中心展会。”她告诉丈夫。
“好的,珍妮,你在那里一直都是如鱼得水。”
“我猜,你估计是没有机会去了。”
“抱歉,亲爱的。我得去伦敦参加销售会议。”
“你一直很喜欢参加全国展览中心展会。”
“我知道,”法伦说,“全国展览中心卖的都是顶尖商品。完全没有你在某些集市上找到的鸡肋商品。全国展览中心在商品数量和质量上,都让它们望尘莫及。也许,明年我可以参加。”他站起来,敷衍地亲了她一下,“我得走了,亲爱的,有场很重要的会议。”
“你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会很晚,我会给你打电话。”
珍妮走到屋子门口,挥手送他离开。她知道他所谓的重要会议对象其实是女人,而不是生意伙伴。他刻意表现出来的漫不经心说明了一切,这是他永恒不变的障眼法。帕特里克·法伦坐进一辆捷豹车离开了。快到目的地时,他摆脱婚姻生活的束缚,换上肖恩·班特里这个身份,准备迎接一段激动人心的新恋情。
珍妮很满意。因为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两个可爱的儿子、一匹漂亮的马和一家生意兴隆的小店。她从不认为自己是爱情骗局的受害者,当帕特里克·法伦回家时,他只属于她。
但是有两件事改变了她的想法。第一件令她震惊的事是,她发现店里丢失了一件珠寶,那是一枚价值不菲的维多利亚时期的胸针。它先前被锁在展箱里,这样可以防止有顾客想对它动手动脚。在她店里打零工的女人也不会堕落到去偷这枚胸针。只有一种可能—她丈夫拿走了。法伦表现出自己对古玩的浓厚兴趣,作为一名不折不扣的销售人员,周六总是迫不及待地想帮忙收银。珍妮猜测是他偷走了这枚胸针,他一定是怀着侥幸心理,认为她不会从这么多商品中发现丢失了这么小的珠宝。
但她确实发现了。她记得在埃尔丁磊古玩集市还价成功,物主以100英镑的价钱将这枚胸针卖给了她。她往锁上的展箱里一看,就发现胸针不见了。一个令人心烦的想法蹦了出来。法伦可能将这枚胸针送给了另外一个女人。他不仅是一位花花公子,还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小偷。
第二件事的发现更令人担忧。他有了外遇,尽管这段关系很短暂,但是外遇对象是她最好的朋友。这样,他就违反了一些不成文的规定。他这段外遇并没有借用肖恩·班特里这个身份,而是帕特里克·法伦,她的丈夫,他在她眼皮子底下做这般勾当。这是不可原谅的。珍妮感觉受到了背叛,这种感觉完全激怒了她。等到怒火稍稍平息,她去拜访了这位昔日挚友。她需要冷静。
安妮·肯普,丧夫,不愿意看到珍妮。她打开门看到珍妮,却没有请她进去。
“你来得真不是时候,”她闪烁其词,“我等一下要出门,和医生有约。”
珍妮态度坚定地说:“那我陪你去。”
“不必了。”
“没事的,我们能在诊所里交谈。”
“交谈?”
“谈谈帕特里克,或者准确来说,谈谈你和他的事。”
安妮咽了一下口水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想你心知肚明。”
“听着珍妮,我得走了。”
“别,”在安妮正准备关上正门时,珍妮伸出一只手阻止道,“我们不把事情和盘托出,我就不走。”
“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安妮理直气壮、义愤填膺地说,“我已经几个星期没看见他了。”
“是他提出分手的吗?”
“不是!”
“所以是你提出分手的?”
安妮·肯普在珍妮严肃的视线下稍微脸红了那么几分钟,随后,放声大哭,嘴里噼里啪啦嘟囔着道歉的话。她极度孤苦,珍妮很同情她。走进门厅,珍妮搂着她说:“我们喝点酒吧,边喝边聊。”
几分钟后,她们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每人一杯金汤力酒。处于绝望边缘的安妮抿了一小口酒。她已处于不惑之年,身材圆润,微胖的圆脸上露出焦虑的神色。她稍稍远离珍妮坐着,好像珍妮会将她暴打一顿一样。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担心地问道。
“有很多线索,”珍妮回答道,“每次帕特里克出去幽会我都能察觉到。”
安妮震惊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之前也做过这样的事?”
“很多次。”
“但是他发誓我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
“这句话他都背下来了。我知道他外面有人,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是你。我的意思是,安妮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也是我感到羞耻的原因。”
“我曾非常信任你,”这话让安妮愧疚地低下了头,“然后你再也没有来店里帮忙了。这件事也让我想了好多。我们相遇时,你都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过去你对我是如此坦诚,我也会向你袒露心事。”
“我知道,珍妮。你的友情对我来说弥足珍贵。”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你连续一个多月不来网球社,一个借口接着另一个借口推辞。”
安妮抬起头看着她,说:“我没脸面对你。”
“这些都证实了我的猜想。”
“哦,天哪。有那么明显吗?”
珍妮点点头说:“你之前从没做过这样的事儿,不是吗?”
“从来没有,”安妮回答道,“我再也不会这样做了。我向你保证。这件事带给我的压力简直可以要了我的命。”
安妮·肯普在这段关系中受到了深深的伤害。法伦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突然来访。她的丈夫在前一年久病身亡。身边无子女陪伴,生活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除了白天看电视和与清洁工无意义的攀谈之外,没有其他事情能供消遣。为排遣孤寂,她自愿去古玩店无偿帮忙。她渴望与人接触。
“细节就不要多说了,”珍妮摇了摇手,打断她说,“我只想知道你们的关系持续了多长时间。”
“将近半个月。”
“谁提出终止这段关系的?”
“是帕特里克,他就像丢石头一样抛弃了我,我感觉自己被利用了。”
珍妮愤怒地说:“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感觉?”
“这就是最糟糕的地方,”安妮眼泪滑过脸颊说,“我伤害了一位自己的真朋友。你不知道我多么想再跟你一起打网球,但不知为何,我就是做不到。我感到特别丢脸,这种感觉糟糕透了。”她一口气喝光杯子里的酒,继续说道:“我一时软弱,造成了巨大损失。我失去了你们俩。”
“这还得看。”
“得看什么?”
“这得看你对我有多坦诚。”
“珍妮,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事。现在隐瞒事实还有什么意义呢?你知道了最糟糕的部分。你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
珍妮深吸一口气,问道:“他有没有送你任何东西?”
“他给我买过花,第一次是红玫瑰。”
“我是在问礼物,安妮,”她在另一位女人眼里看见了惴惴不安,“帕特里克有没有给你买过礼物?”安妮愧疚地望着别处。珍妮接着说:“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吧。”
安妮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知道,珍妮。”
“是那枚维多利亚时期的胸针。你从看见它的那刻起就对它垂涎已久。有趣的是,我本来打算圣诞节把它送给你,作为你在店里帮忙的答谢礼物。但有人抢在我前面拿走了。”
“是帕特里克买给我的。”
“才不是,安妮。是他拿走的。”
“不可能!”
“是他做的,只有他有展箱的鑰匙。知道这一切让你成了什么吗?”
“什么?”
“盗窃物收受者。”
“但是他告诉我是他买来的。帕特里克知道我有多喜欢它,还说它代表了他心意的一小部分,”安妮局促不安地说,“偷来的?真是不像话。”
“帕特里克的罪名又多了一个。”
“我不知道是他偷的,”安妮说,“我也是傻,还接受了它。帕特里克有一天下午过来,当时我心情非常低落,还在喝酒。他说只要我跟他发生关系,他能给我任何东西。我选择了胸针。”她举起手掌,阻止珍妮的爆发:“是的,特别是对于我喜欢和尊敬的人来说,这是件很糟糕的事。但是他太有说服力了,我确实暗地里渴求着胸针。我就猜想他会买给我。”
“他把胸针给你的时候,他也得偿所愿。”
“我跟你说,我有些受宠若惊。”
“你现在还有这种感觉吗?”
“没有,珍妮。我现在感觉就像是一块破布,被随意丢弃。我感到非常羞耻,我又怎么能抬起头呢?”
珍妮变得非常忧郁,她喝完了杯子里的酒。
“我们再喝一杯吧。”她提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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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一周的星期一,帕特里克·法伦和妻子吃完早饭,关心地询问了店里的情况,亲吻她之后离开了。在火车站停好车,他很高兴火车准点到达。更令他高兴的是,他对面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士。她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女,但有着出众的身材以及富有个性的面容。因为她乘坐的是一等座,穿着漂亮的套装,所以他推测她是商人。他在阅读《每日电讯报》时,那位女士在翻阅从行李箱里拿出的一些文件。这激发了法伦的好奇心。他躲在报纸后面,仔细看着她在窗户上的影子。当他看见她西服翻领上的胸针时,他找到机会打开话题。
“抱歉,”他操着爱尔兰口音说,“您的胸针该不会是意大利产的吧?”
“是的,确实是,”她摸着胸针回答道,“它是我的幸运物,你怎么知道它产自哪里?”
“我有位做古玩生意的朋友。”
“难怪。”
“有时,我们会一起去采购。很快你就能认清某些特定风格。正巧,我朋友的店里有一件相似的胸针。”
“真的吗?”
“你说它是你的幸运物?”
“是的,”她解释道,“今天是我入职第一天,所以我戴上了它。它从不会让我失望。我戴着它参加面试,它助我拿到了这个职位。”
“你在哪儿工作?”
“在林肯饭店工作。”
这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你是律师吗?”
“不,我是执行理事。”
“你的意思是,你负责把案子分配给合适的人?”
“那是秘书的任务,”她说,“我负责管理。确保会议进行顺利,满足出庭律师的需求,监督所有合并行为—我们现在就在处理一起—目前还在努力让项目顺利推进。”
“听起来这个工作权力很大。你是怎么得到的?”
“猎头找到我的。我在一家保险公司做了五年高管,想换份工作。多亏了这个小物件,”她拍了拍胸针说,“我才能成功。”
饮料推车来了,他想请她喝杯咖啡,但被她拒绝了。他没有气馁,即使她戴着结婚戒指也不足以动摇他。他征服过的女性中大多数都已婚,她们就想图个新鲜。了解到女士的许多信息后,他开始介绍自己。
“我姓班特里,”他说,“叫肖恩·班特里。我在一家位于都柏林的大型度假公司工作,负责英国分部。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我来自爱尔兰。”
他们相互笑了笑,她露出一排漂亮的牙齿,眼睛炯炯有神,犹如有星辰闪烁。法伦慢慢引诱着这位美女,赞美她、恭维她、探寻她私生活的细节信息,告诉她他妻子一年前出车祸去世,目前还未摆脱丧妻之痛,以此来博取她的同情。在离目的地还有段距离时,他們对对方都产生了超乎寻常的兴趣。肖恩·班特里足够有吸引力,莫妮可—她母亲是位法国人—似乎也渐渐对他产生了兴趣。
“对于我来说,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是吗?”
“是的,莫妮可,今天我遇到了你。”
她笑着说:“很高兴我能对别人产生这些影响。”
“不管怎样我们应该庆祝一下。你今晚坐火车回家之前,介不介意我们再见见面喝喝酒呢?”
“恐怕,我不太方便。”
“小酌一杯也不行吗?”
“不行的,班特里先生。”
“请叫我肖恩。”
“我有……其他的安排。”她说。
“那么,其他时间可以吗?”
她犹豫道:“这我不能保证。”
“那为什么不再考虑一下呢?”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名片,接着说,“不着急,我大部分时间都在都柏林,只是每隔一周会去伦敦。如果你改变主意了,就打电话给我。”他将名片递给她说,“好吗?”
考虑片刻后,她拿走了名片,放进手提包中。“谢谢,”她礼貌性地笑了笑,“谁知道呢?说不定有一天我就想找个人一起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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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墙上挂着的日历上印着一系列科茨沃尔德风景画。珍妮·法伦画去上面的一个日期后,看着上面平静的风景,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喜欢这里。在英格兰最漂亮的地方开一家古玩店,便是最值得庆幸的事。她不希望自己的梦想幻灭。丈夫走进厨房,检查完行李箱中的物品,啪的一声关上它。
“我要走了,亲爱的,”他轻轻地在妻子脸颊上留下个平淡的吻,说,“办公室还有好多事要解决,我可能会晚点回来。”
“不着急,店里打烊后,我会在店里再待会儿,安妮说会过来帮我清查存货。”
他惊讶地说:“安妮·肯普?”
“是的。”珍妮说。
“我以为你对她不抱希望了。她现在情况怎样?”
“老样子,你知道安妮。”
“是的,可怜的女人。”
“德里克生前是个好丈夫,”她说,“他能为她做任何事情。他的离开让她彻底崩溃。我可不敢当着安妮的面说这些,但她现在身边得有个男人,有个至少能带给她一点点幸福的人。毕竟她也不难看。”
“她又矮又胖。”
“帕特里克!”
“她确实是,亲爱的。我很喜欢她,但是这也是不得不面对的事实。安妮自暴自弃,胖了不少,什么男人会想多看她一眼?”
“我本来是希望你能介绍一位的。”
“我?”
“你在工作中和高尔夫球俱乐部里有许多男性朋友。一定会有一位有眼光的男人。”
“有很多。”
“找一位介绍给安妮吧。”
“这对两个人都不公平,”法伦暗讽道,“她倒是满怀希望,但男人一看到她,就会夹着尾巴跑掉。”
“安妮没有那么糟糕。”珍妮反驳道。
“她穿着过时,又胖又笨,是一位枯燥无趣的中年土女人。”
“说话别这么不留情面!”
“的确不留情面,但这些话却是实话,”他接着说,“没有男人会在他正春风得意时找像她这样的女人。安妮确实有优点,但完全没有吸引力。说实话,我还真不理解德里克是怎么看上她的。安妮·肯普可不会得到我的青睐。”
珍妮咬着牙说:“你得走了。”
“你让她节食—减减肥吧。”
“出去!”她说着,把他推了出去。
法伦大笑着出去了,珍妮不相信他竟然能对一位女性如此冷酷,这个女人甚至一个月前还跟他发生过关系。她觉得非常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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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妮可·沃尔特比他想象中拖得更久。他们分别见了三次面,喝了酒。过了好长时间她的防线才开始松懈。他送给她的一条银盒式项链坠,打破了他们之间平衡的关系。莫妮可屈服了。那天晚上,她同平常一般看起来别致时髦,在那家酒店的大厅等他。她与他通电话,告诉他房间号。他们事先商量好,两人分开坐电梯上楼,这样就没人会看到他们俩在一起。他跟着她沿长廊向房间走去,在后面欣赏她走路时摇摆的臀部。她走进房间,他查看了下走廊,确认没有人后,跟着她溜进房间。
他们之间第一个吻完全如他期望的那样。她往后退一步,拨了下头发,让头发搭在肩头。这样子更让人把持不住。他向她伸出手。
“肖恩,慢慢来,”她将他挡在一条手臂远的距离外说,“让我准备一些东西,让氛围更诱人。”
“对我来说,你已经足够诱人了。”
“开瓶香槟,到床上躺着。”
肖恩·班特里咧嘴笑着说:“严格按照你的想法执行。”
“不会花很久的,”她说,“浴室里我还有一些特别的准备。”
她一离开,他就打开放在冰桶里的香槟,软木塞嘭的一声冲到天花板。倒上两杯香槟后,他尝了一口,然后扯掉衣服,躺在床上。莫妮可虽然刚开始拒绝了他,但现在很想把错过的时间弥补过来。与班特里睡过觉的女人将会增加一个。
“你准备好了吗?”她在浴室问道。
“准备好了,也非常期待。”
“衣服都脱了吗?”
“一丝不挂。”
“闭上眼睛,我有个惊喜给你。”
法伦照着她的要求去做。他听见浴室门打开,心里有一丝期待。他渴望她的抚摸。但他感觉到的抚摸,却不是来自莫妮可之手。有三个人用力抓住了他,第四个人蒙住他的眼睛,然后往他嘴里塞了一团棉花。这一系列动作似乎是已经排演过。有人将他翻了个身,双手放在背后,用胶带缠上。法伦气急败坏,但也无济于事。耳边传来四个女人胜利的笑声。
“滚出去!”莫妮可说。
这四个人抓着他,把他推到走廊中间。法伦被推搡着,完全找不着北。
“我们会把你所有的东西扔出窗外,”莫妮可享受着他的窘迫,说着,“再回房间已经没有意义了。再见,肖恩。”
全身赤裸,汗水从每个毛孔渗出来,他感到无比难堪。他能做的就是靠着墙蜷缩着,嘴里发出求饶的声音。没有人同情他。女人们刺耳的笑声回荡在走廊里。莫妮可在离开前提出最后一个请求。
“一定要替我向帕特里克·法倫问好,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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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经历了人生中最羞耻的几个小时,很晚才到家。在接连遇到受到惊吓的酒店客人之后,窘迫的他终于得救了。门卫替他解开了绑带,找了一件浴袍给他裹上。法伦在酒店后面的一条小巷子里找到衣服,衣服又破又皱又脏。让他能挽回一些颜面的要数行李箱、钱包、手表和钥匙,这些都完好无损。在回家的火车上,他坐在角落,想着他这个样子怎么跟妻子交代。珍妮很容易上当—他已经利用她这一点好几年了—但她还是会怀疑为什么他的西装会弄成这个样子。他打算撒谎说他在车站停车场遭遇了抢劫。这样不仅会让他得到暂时的同情,也会隐藏所有可疑点。
他站在房子外面时,最后一次排练着谎话,脸上挤出痛苦的表情。他将肖恩·班特里的身份隐藏起来,准备换回理想丈夫的身份。但是有一个问题,他的钥匙打不开屋子的前门。惊讶转为愤怒,随后转为狂怒。他拉响门铃,用另一只手捶打着木门。头顶上方的窗户打开。珍妮拿着一杯红酒,向外望。
“让我进去!”他要求道,“我的钥匙不管用。”
“我知道,我把锁换了。”
“为什么?”
“当然是不让你进来,”珍妮喝了一口酒说,“你再也不属于这里了,帕特里克。”
“你在说些什么?”
“今晚,你去了霍华德酒店。”
“我根本没有去过附近!”他喊叫着,“会议一直拖到了七点以后。我回到车站,两个小伙子抢了我的东西。”
“是两个小伙子还是四个女人呢?”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别再假惺惺的了,”她说道,“我当时和莫妮可在一起,安妮·肯普也在。在你无情地抛弃她之后,她也想报复你。还有哈丽特·莱特尔,还记得她吗?我趁你不注意的时候,看了你的地址簿,得知了她的详细信息。你在她名字上画了一条线,我就知道她是你抛弃过的女人之一。”
“珍妮,你不能像这样把我锁在外面。”
“哦,我当然可以。”
他尝试冷静下来说:“让我进去,我们好好谈谈。我欠你一个小小的道歉。”
“你欠哈丽特·莱特尔一个大大的道歉。你跟她在一起才一个星期就抛弃了她,接着就不接她电话。她一路找到都柏林,想找到一个叫肖恩·班特里的人。”
“蠢货!”他嘟囔着。
“当我问她想不想报复的时候,哈丽特抓住了这个机会。安妮·肯普也是。我们都是你得到后再抛弃的女性代表,”她补充道,“至于莫妮可,这不是她真正的名字。她是一名女演员,经常光顾我的店。对于扮演一位勾引人的女人,她还是蛮感兴趣的。你中了我们的圈套。”
“珍妮,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他用自怜的语气询问道,“我是你的丈夫。”
“你再也不是了。你改变了你的身份,我们也能。”
“我们?”
“安妮·肯普和我,我们都受够了同以前一样扮演忠诚、温柔、容易满足、顺从的女性角色。我们都换上了新的身份。因为你,我们变成了坚强、独立和机敏的人,”她扭头看向后面说,“是不是呀,女士们?”
另外三张面孔挤出窗外。法伦又气又恼,他认出了安妮·肯普、哈丽特·莱特尔和一位称自己是莫妮可·沃尔特的女人。她们欢快地朝他挥手。他变得更加愤怒。
“你们会遭到报应的!”他挥着拳头警告道,“我会叫人逮捕你们,你们侵犯了他人的人身安全。”
“即使这样,你也不可能冒险将这一切公之于众,”珍妮说,“这会让你成为笑柄。此外,与你假冒身份相比,我们的罪状真是相形见绌。肖恩·班特里留下的是欺骗、痛苦和幻想的破灭。对一个女性来说,对其心灵造成伤害,简直是罪不可赦。再见,帕特里克。”
她关上窗户。法伦不知所措。几年来他精心经营的一切,一时间全被夺走。他的孩子、他的家人、他的神父、他的朋友以及他的员工马上就会知道这丑陋的真相。他安静、顺从、忍让的妻子抛弃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他作为肖恩·班特里的经历毁了他。窗户再次打开,珍妮伸出头来。
“滚!”她命令道,“带着你被识破的身份离开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