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刻的温柔

奈杰尔·施奈德

不出我的意料，在给猫注射安乐死的过程中，老妇人崩溃了，她痛哭起来。到最后，她蹲在地上，双手掩面，泪水不断从她的指缝间涌出来。

老妇人走进来时，我正在阅读一份报纸，阳光从打开的房门照进来，跟在老妇人身后，我一时花了眼，好一会儿才认出她。

一周前，老妇人来找过我，向我咨询关于一只猫的事情。

“我想请你帮它安乐死。它已经13岁了，如果换成人类的年龄，可能比我还要苍老。当然，这并不是重点。它得了一种很严重的病，我带它看了很多医生，他们都束手无策。它被疼痛折磨得痛苦不堪，甚至已经没有力气像从前那样撕心裂肺地叫了。”老妇人简洁干脆地说明了她的来意。

我接待过很多这样的顾客。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是，老妇人的语气很冷静，虽然我听得出来，那是一种特意克制后的平静。她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喋喋不休地向我诉说他们与宠物之间的故事。事实上，每一个来到这里的顾客，都与宠物相处了很多年，对于宠物，都有一种类似于亲人的感情。

最后，她决定，一周后带着她的猫过来。此刻，那只猫就躺在她的怀里，它看起来很虚弱，一动也不动，但它的表情却很安然，似乎正在享受非常美妙的时光。 直到我伸出手，接过这只猫，它开始显得不安，挣扎着抬起头，叫了几声。

“你就在病房外等候吧！ ”我说。

老妇人沉默片刻，开口说：“我想进去……”

我很意外。事实上，几乎所有的顾客都选择在外面等候。没有人愿意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宠物离开，那种心痛和無奈会深深地留在脑子里，可能终生都难以忘记。

不出我的意料，在给猫注射安乐死的过程中，老妇人崩溃了，她痛哭起来。到最后，她蹲在地上，双手掩面，泪水不断从她的指缝间涌出来。

“也许，你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走出病房后，我对老妇人说，“其实，你应该等在外面，那样会让你好过一点。”

“你看到它的眼神了吗？ 它在焦急地寻找我的身影。我不能离开它，我想陪着它，直到生命的最后一秒。”老妇人摇摇头，双眼露出柔和的光芒。

我承认，在我十几年的职业生涯中，这是最令我感慨的一件事。见惯了太多的生死离别，我的心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壳，老妇人用她最后一刻的温柔，揭开了我心上的硬壳，触到了那块最柔软的地方，带给了我久违的感动。

翁德林摘自《演讲与口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