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袭图书馆

傅昭衍

之所以取这个题目，是因为想起了村上春树先生的《再袭面包店》。虽然未曾拜读，但不影响我写这图书馆的故事。自从搬家了以后，很长时间不曾去图书馆了，因为我这只“蜗牛”带着自己的壳，爬得有些远。

两三年前，去图书馆待上半日是一件很平常、很简单的事。图书馆离我家不过十五分钟的步行路程。一路上有各式各样的店铺，能遇到各色行人。偶尔抬头，会看见有些梧桐树的叶子打着旋儿地被风吹落下来，将它们比作秋天的蝴蝶也不为过，但我偏喜欢煮鹤焚琴，故意用脚把一片片干枯变脆的叶子踩碎，我爱听树叶在脚下“咔嚓”碎裂的声音。

所以，十五分钟的路程，随意逛逛，很快也就到了。

图书馆不是什么高大雄伟的建筑，它长得平平无奇，与周围的房子并无太多不同，呆愣愣地立在那里，像刚从梦中跌回现实的人一样。唯一有些漂亮的是它的屋顶，以及道旁栽的一排水杉。水杉笔直向天空生长，给水泥堆砌的灰色城市带来一股与森林类似的清爽气息，在这种气息里，你会不由自主地静下心来，开始忘却喧嚣，打量生活。

奇怪的是屋顶只有走进图书馆才能看得到，因为它是一块被钢筋支撑的巨大玻璃，在图书馆里也能抬头就望见天空，这是我极喜欢的一点。不过，晚上是看不见星星的，因为无论在这个城市的哪个角落都很难看见满天星辰的景色，地上太亮、云层太厚，星星不适于生存，就一颗一颗从天幕上掉落了下来，像天鹅绒裙子上陈旧的水钻。所以，我比较喜欢雨天去图书馆，抬头便能够看见雨落下、破碎、溅起的样子，能听见它盛开成水花的声音。不仅如此，雨天让一切事物显得独立，那时图书馆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岛，它悬浮在一个平静的时空里，平静地展开自己的叙述，身在其中的人也觉得平静。

我记得有位作家说过：“没有人是一座孤岛。”确实如此，每个人都是大陆的一部分，人与世界的联系太过于密切，以至于一点风吹草动都可以在生活中引起轩然大波。在大多数时候，人们都被告知要逃离孤岛的状态，可是有谁真正能够片刻成为一座平静而孤独的岛屿呢？

三楼的阅读室总是人满为患，很多人在里面处理工作、做作业或者阅读。我还是更喜欢去外借室，在落地窗前的书架间席地而坐，拣一本喜欢的书读一读，有时是严肃的福克纳，有时是安详的村上春树，有时是闲书，比如说全套六七本的吸血鬼小说。我看的书很杂，那里书不算很多，但足够我看。

之所以写这篇文章，是因为昨天出门与朋友玩耍，最后难得地又去了趟圖书馆，在那里等着父亲开车来接我回远在这座城市另一头的家中。可也许是因为高三学习太忙，我忘了昨天是图书馆的休息日，夜里不开门，所以其实“再袭”图书馆并没成功，顶多只是站在门口望了望漆黑玻璃内隐约的书架，以及自己模糊的倒影，取“再袭图书馆”这个题目显得不那么合适；但乍一思索，又觉得再合适不过。我站在图书馆门口，身在物外，可心里已经回到了那里，我到了安宁之所。不知图书馆这个老友，是否能感觉得到我曾经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