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聊斋志异》收录了同名异事的两篇《雹神》。《全校会注集评聊斋志异》卷一所收《雹神》,叙明代淄川人王孟震登江西龙虎山谒见张天师,亲见其侍者雹神李左车往山东章丘雨雹之事。本文所考者为《全校会注集评聊斋志异》卷八的《雹神》,叙唐梦赉与其弟唐梦师(字凉武)赴日照会葬安氏,道经雹神李左车祠所遇之事。袁世硕先生《蒲松龄事迹著述新考·蒲松龄与唐梦赉》云:“由《聊斋志异·雹神》篇,有理由作这样的推断:前此不久,唐梦赉曾向蒲松龄讲述了他出吊道经安丘时所遇的怪异事,并要蒲松龄记入其《聊斋志异》中。唐梦赉这时已达古稀之年,有此欲借蒲松龄志怪之笔显扬自己的念头,也不为怪。”本文考察唐梦赉与日照友人安焕的关系,并探讨唐梦赉赴日照出吊何人,遇雹神事在何年,雹神庙在何处所,以及唐梦赉请蒲松龄写《雹神》故事是否为显扬自己诸事。
关键词:日照安氏;唐梦赉;出吊;作期;雹神庙;显扬
中图分类号:I207.419 文献标识码:A
蒲松龄《聊斋志异》收录了同名异事的两篇《雹神》。任笃行辑校《全校会注集评聊斋志异》卷一所收《雹神》,叙明代淄川人王孟震登江西龙虎山谒见张天师,亲见其侍者雹神李左车往山东章丘雨雹之事。而《聊斋志异》卷八《雹神》篇,写的是唐梦赉与其弟梦师(字凉武)赴日照会葬安氏,道经雹神李左车祠所遇之事。
《聊斋志异》卷八《雹神》写淄川唐梦赉事,研究者中仅袁世硕先生在《蒲松龄与唐梦赉》一文言及此事,其文云:
由《聊斋志异·雹神》篇,有理由作这样的推断:前此不久,唐梦赉曾向蒲松龄讲述了他出吊道经安丘时所遇的怪异事,并要蒲松龄记入其《聊斋志异》中。唐梦赉这时已达古稀之年,有此欲借蒲松龄志怪之笔显扬自己的念头,也不为怪。[1]137
此《雹神》篇的人物与本事,除袁世硕先生之外,此后研究者罕有涉及。关于《雹神》中的安氏为何人,唐梦赉于何年赴日照经过雹神祠,何年请蒲松龄写此《雹神》故事,雹神庙在何处,请蒲松龄写《雹神》是否为显扬自己诸事,今据唐梦赉《志壑堂集》及日照《安氏族谱》部分篇什爰作考证,以就教于诸师友方家。
一、唐梦赉与日照安氏的关系
唐梦赉,字济武,以世居豹山之麓,别号豹岩,又号岚亭,淄川人。清顺治五年(1648)举于乡,顺治六年(1649)联捷成进士。考选内翰林国史院庶吉士,至顺治八年(1651)散馆授内翰林秘书院检讨。顺治九年(1652)春,因上疏谏言罢归,悠游林下者四十馀年。性耽山水。事親以孝闻,视异母弟如手足。好善,笃友谊。
《聊斋志异》卷八的《雹神》故事,写唐梦赉赴日照会葬安氏所遇之事,故事篇幅不长,姑全录于此:
唐太史济武适日照,会安氏葬,道经雹神李左车之祠,暂入游眺。祠前有池,池水清澈,有朱鱼数头游泳其中。内一斜尾鱼,唼呷水面,见人不惊。太史拾小石将戏击之,道士在旁,急止勿击。问其故,则池鳞皆龙族,触之必致风雹。太史笑附会之诬,不听其言,卒掷击之。既而升车东迈,则有黑云如盖,随之以行;既而簌簌雹落,大如绵子,又行里馀始霁。太史弟凉武在后,相去一矢,少间追及,相与语,则竟不知有雹也,问之前行者亦然。太史笑曰:“此岂广武君作怪耶?”而犹未之深异。安村外有关圣祠,适有稗贩之客,释肩门外,忽弃双簏,趋祠中,拔架上大刀旋转而舞,曰:“我李左车也。明日将陪从淄川唐太史一助执绋,敬先告主人。”数语而醒,自不知其何言,亦不识唐太史何人也。安氏闻之大惧。村去神祠四十馀里,敬修楮帛祭具,诣祠哀祷,但求怜悯,不敢烦其枉驾。太史怪其敬信之深,问诸主人。盖雹神灵迹最著,往往托生人以为言,应验无虚语;若不虔祝以尼其行,则明日风雹立至矣。
异史氏曰:“广武君在当年,亦老谋壮事者流也。即司雹于东,或亦其不磨之气,受职于天。然业神矣,何必翘然自异哉!盖太史道义文章,天人之钦瞩已久,此鬼神之所以必求信于君子也。” [2]2214—2215
检唐梦赉《志壑堂集》及相关资料,日照安氏与唐梦赉交好者,有其同年同馆、顺治六年(1649)联捷进士的安焕其人。数年前,笔者因整理《志壑堂集》寻找安焕资料,托人到日照安家村寻访,恰遇退休在家的安氏后人、日照市两城镇中心校(初中)安可青校长。安校长人很热心,从族人处拍摄了与安焕相关的族谱资料以赠。在本文写作过程中,又得安焕直系后人、日照市审计局财政金融审计科科长安百宁先生帮助搜集相关资料。关于日照安氏情况,安校长提供民国《安氏族谱》卷首日照安氏八世孙、鸿胪寺左寺丞安大观撰《日照安氏族谱序》,其中有云:
予安氏,海曲(按:日照古称)望族相传。闻先世东海(按:今连云港市东海县)人,明初始祖母携其二子来至山东南陲。其一往莒;其家照邑者,予二世祖讳文礼也。四世而丁渐蕃,五世而书声起,七世而科名振焉…… ①
民国《安氏族谱》卷一有安大观传:
(安)大观,字宾王,由拔贡生历任鸿胪寺右寺丞,加二级。诰授奉直大夫,崇祀乡贤。享年八十七岁。 ① 17
安氏九世孙唐梦赉同年友人安焕撰《〈安氏族谱〉序》云:
予安氏,先世居东海,远不及纪。自明洪武初,来于日照东乡之龙汪里。自始祖暨今,传十馀世而族日益大。见丁三百馀,甲第二人,贡三人,武举二人,廪八人,增、附在庠者五六十人,阖邑称望族……丁酉春,吾弟佩毅然以修辑为己任,用是博采旧闻,慎咨年高。一派之分,必详源流;一名之误,必订同异。授之剞劂,以志可久。而予以是春倦羽初还,适当族谱告成之日……顺治十四年岁次丁酉孟夏之吉,赐进士出身、内翰林国史院庶吉士、编修、敕封文林郎、江西布政使司分守湖东道右参议、九世孙焕薰沐谨序。①
安焕族弟佩,民国《安氏族谱》卷二有传:
(安)佩,字星文,顺治辛卯科京卫武举。候选守备,例授武德骑射。① 64-65
据上二序可知,安氏祖籍江苏淮安府东海县,明初由始祖母携二子来山东,落籍日照湖水村(即今日照市两城镇安家村,原名湖水村,又名龙汪里)。不久,长子文诗迁莒州,又自莒州迁淄川。淄川安姓,或为文诗后裔。次子文礼随母在日照定居。至清顺治十四年(1657)创修族谱,已历十馀世。安氏子孙昌隆,科甲连绵,蔚为大族。现以洪武初年携二子由淮安府东海县迁日照湖水村之始祖母张氏为始迁祖,勾稽安焕一支十一世谱系如下:
始祖失讳,始祖母张氏,明洪武初自东海携二子来日照。长子文诗,由湖水村迁居莒州,又迁淄川;次子文礼,居日照之湖水村。文礼生福忠、福祥,福祥生升,升生家,家生节柏,节柏生郡,郡生允衷,允衷生焕、爌,焕生垐之,垐之生艋曾。
至创修族谱时,明清两朝,日照安氏家族有安重、安焕两人登进士第。民国日照《安氏族谱》卷一安重传云:
安重,字颙若,号生白。明万历丙午科举人,丁未科联捷进士,兵部观政。任直隶大名府大名县知县,卒于任所。例赠文林郎,累赠奉直大夫、鸿胪寺右寺丞,加二级。崇祀大名县名宦,日照县乡贤(祠)。 ① 17
安焕于清顺治六年(1649)中进士,选翰林院庶吉士。时山左入翰苑者五人:淄川唐梦赉、日照安焕、章丘焦毓瑞、无棣王清、即墨姜元衡(榜名黄元衡)。唐梦赉、焦毓瑞、王清习清书;安焕、姜元衡习汉书。顺治八年(1651)庶吉士散馆,王清授内翰林秘书院编修,安焕授内翰林国史院编修,姜元衡授内翰林弘文院编修,唐梦赉授内翰林秘书院检讨,焦毓瑞授都察院广东道监察御史。
顺治九年(1652)春,唐梦赉因上疏阻谏罢归,安焕仍在国史院编修任上。顺治十年(1653)四月二日,顺治帝亲试词臣,内外互用,御笔亲定去留。安焕从优外转,于顺治十一年(1654)出任江西布政使司右参议,同年到任。《清世祖实录》卷八十二载:
顺治十一年甲午三月……乙巳(十五日)……以原任编修安焕为江西布政使司参议、分守湖东道。[3]645
文渊阁《江西通志》卷四十八《秩官三·国朝》:
分守湖东道:安焕,山东日照人。进士。顺治十一年任。[4]14
是年周立在福建起兵反清,江西巡抚蔡士英等奉命进剿。安焕虚实并用,平息此乱。《清世祖实录》卷八十七载:
顺治十一年甲午……十二月……丁丑(二十一日)……江西巡抚蔡士英奏报:逆寇周立发难闽中,流祸江界。更有伪总兵霍武等,相为犄角。福建、江、浙三省附近居民被其残害。分守湖东道安焕,令守备陈天珍等虚实并用,霍武等率众来降。湖广东路悉平。下所司知之。[3]688
安焕就任湖东道,值江西巡抚蔡士英始重建鹅湖书院,安焕与僚属襄助其成,并作记志其事。文渊阁《江西通志》卷二十二《书院二》载:
鹅湖书院,在铅山县北十五里鹅湖寺旁。宋儒朱子、陆复斋象山、吕东莱讲学之所……国朝顺治初,巡抚蔡士英捐资重建。安焕记。[4]20
安焕所撰《重修鹅湖书院碑记》今存,见于王立斌主编著的《鹅湖书院》一书,中国戏剧出版社2004年出版。安焕的继任者,是河南汲县人李秀实。文渊阁《江西通志》卷四十八《秩官三·国朝》载:
分守湖东道:李秀实,河南汲县人。进士。顺治十三年任。[4]20
安焕在分守湖东道任上颇有建树,深得上官赏识。但其在任两年即去职还乡,因资料所限,原因不得而知。顺治十四年(1657)春安焕还家,适值族弟安佩创修族谱成,安焕因为族谱作序。光绪《日照縣志》卷六《选举·进士》:
安焕,己丑授编修。历任江西右参议、湖东兵备道。[5]202
民国《安氏族谱》卷二安焕传云:
安焕,字复旦,又字默斋,顺治戊子己丑联捷进士,内翰林院庶吉士、国史院编修、敕授文林郎、江西布政司右参议分守湖东道。① 10-11
在光绪《日照县志》及民国《安氏族谱》中,未发现安焕出任其他官职的记载,故顺治十四年(1657)以后,安焕应一直赋闲在家。
康熙二年癸卯(1663),罢官闲居的唐梦赉有“匡庐之游”。秋至南昌,遇诸城孙必振,唐梦赉《志壑堂诗集》卷五有《南昌送孙卧云归里兼讯安复旦》,诗云:
九仙石室题松处,庐岳诸峰得似无?
东武黄花犹未晚,西江白酒可曾沽?
路从淮海分三岛,人挂秋帆尚五湖。
倘遇安期(按:代指安焕)劳借问,如何经岁少来书?[6]56
唐梦赉诗中追忆与安焕游五莲山,题诗“九仙石室”之事,嗔怪安焕鸿雁信杳,音问疏阔。唐梦赉题九仙石室诗内容、作期已不可考,但从二人相从游五莲山,乘兴题诗看,应是安焕归自江西,唐梦赉赴日照看望时作。唐梦赉后来哭安焕诗中,有“公自江右归,余问讯海上已,再会,葬伯母。今且盂酒丹芰,哭公墓下”自注可证(详见下文)。唐梦赉原诗虽不存,但诸城诗人丁耀亢康熙六年丁未(1667)有和诗一首,从中能了解到当年题诗的一些信息。张清吉校点《丁耀亢全集·听山亭草》丁未年有《和淄川唐翰林游五莲山韵寄季白禅友》:
海上仙踪梦已遥,难从双鲤访琴高。
问桃渔父将回棹,鞭石秦人久断桥。
岩室传灯悬夜月,佛楼望日送归潮。
应知太史题诗处,石洞云香墨未消。[7]540
康熙十年(1671)八月,安焕卒,罢官在家的唐梦赉,闻好友去世,赴日照吊唁,归作《哭安复旦少参十首辛亥》;康熙十一年(1672)十月,同年王清卒,唐梦赉作《哭王冰壶(清)少宰十五绝句》;康熙二十四年(1685)二月十五日,同年焦毓瑞卒,作《哭焦石虹(毓瑞)侍郎十律》。此时顺治六年(1649)己丑科山左入翰林院者,只剩下姜元衡、唐梦赉。唐梦赉把哭焦毓瑞诗十首、安焕诗十首、王清诗十五首连在一起,编入《志壑堂诗后集》卷之四。因安焕留下的文字资料较少,姑全录于此,以资参考。
哭安复旦少参十首辛亥
释褐逢君早,相将燕市游。须髯敦古处,笔札逊同俦。待漏金门晓,开樽荷墅秋。不堪论旧事,凄绝泪双流。
我来君亦去,丘壑与江湖。山下怀梁月,江边忆酒垆。轻舠愁薏苡,纤指采蘼芜。间阔犹如此,何当叹永徂?
布帆南下日,一仗海云寒。键户儿曹苦,高堂菽水安。此风殊不恶,相见剧为欢。何与人间事,贫犹健在难。
尘世初何恨,恸君五十时。白头犹有咏,黄发乃无儿。年伯开七袠,最健 志喜阿英壮,世兄小字 文传弱弟奇。令弟明远,文声噪甚 遗词惟浅葬,此意后人知。
星聚方传藁,鲜民正倚庐。公刻有《星聚堂小品》见示 清霜翔一雁,血泪湿双鱼。谁信骑箕事,已当落木初。儒山痴望绝,犹复念来车。
山窗得意草,一字俱西秦。潘岳头先白,江淹梦已湮。大归应作记,小悔未修真。慧业终将破,儒冠须误身。
信道浮生幻,宜如海市参。似应三岛外,好结五莲庵。蝴蝶身难寤,邯郸梦易酣。情知深夜语,不记老生谈。
日观扶桑路,浮云千里乡。廿年鸡黍约,三过午桥庄。公自江右归,余问讯海上已,再会,葬伯母。今且盂酒丹芰,哭公墓下 自古谁为寿,与君尽此觞。范张聊复尔,生死一升堂。
羊角哀先逝,宁无户外悲?藐诸孤若此,后死责为谁?郑重青门道,裴回绿野时。勿论通德里,大小总能辞。
麻衣憔悴后,久已毁吟囊。亦只无繁思,岂缘废乐章。胡然闻玉笛,悄尔痛山阳。始识琴张意,当歌哭正长。[6]426-427
唐梦赉《哭安复旦少参十首》,题下注“辛亥”,据此知安焕卒于康熙十年(1671)。其《哭王冰壶(清)少宰十五绝句》其十三云:
一从逐客跨驴还,憔悴当年玉笋班。
痛哭安期(代指安焕)心已尽,不堪老泪落缑山。[6]429
诗后小字注:
同馆诸子,落落晨星,而安公复旦以辛亥八月、今公以壬子十月相继殁,尤可悼也。[6]429
从唐梦赉哭安焕、王清诗中我们得到如下信息:安焕子垐之,小字阿英;弟安爌,字或号明远;安焕康熙十年(1671)八月去世,时年五十[江庆柏《清代人物生卒年表》:“安焕:万四七 —?(1620-?)出处:顺治六年己丑科会试进士履历便览。” [8]205据此知安焕五十岁乃实指];安焕卒时其父安允衷年过七十;其《星聚堂小品》已有刻本,并惠赠唐梦赉;身后事嘱咐家人不要奢张。唐梦赉曾前往吊唁,时年四十五岁。
民国《安氏族谱》卷一安焕父亲安允衷传云:
(安)允衷,字衷一,庠生。封文林郎、翰林院编修。娶董氏,封孺人,子二(焕、爌)。葬湖水南岭。① 15
民国《安氏族谱》卷二安焕弟安爌传云:
安爌,字公亮,拔贡生中式,康熙壬子科举人。任陕西西安府三水县知县。① 13
对于安焕的英年早逝,唐梦赉久久不能自已,亦曾见诸梦中。其《志壑堂诗集》卷十丙辰有《梦安复旦》七言绝句一首,诗云:
梦中啼笑总荒唐,寄讯髯翁(谓安焕)枉断肠。
已信前身为五戒,不知几世又邹阳。[6]144
王清卒后,其戊子科座师姚文然作祭文哭之,文中言其在“家食”期间,安焕曾到京师看望。《姚端恪公文集》卷十四《祭王冰壶少宰文》:
予自癸巳家食十余年(按:十四年),君(王清)岁时音问不绝。同年生如……安君復旦、唐君济武,先后来京视予,皆主于君家。馆餐无倦,行必以赆,至者如归。今君一旦捐馆舍,计朴斋(王鍈)、复旦,且相迓于九原道上,握手道谢如平生。而两家子弟及济武及诸同年生,闻讣之日,必各为位以哭,吾不知其滂沱呼顿之何如也![9]7辑18册372-373
按:王清、安焕、唐梦赉、王鍈皆顺治五年(1648)戊子科乡试中式,为姚文然门下士,顺治六年(1649)联捷成进士。
二、唐梦赉何时赴日照,系出吊何人
康熙十年(1671)八月,安焕卒,唐梦赉赴日照,往助执绋,在这之前,唐梦赉曾赴日照会葬安焕之母。如果安焕父亲在康熙二十七年(1688)去世[康熙二十八年(1689),唐梦赉寓书蒲松龄询问李左车故事为何久不成,详见下文],唐梦赉又赴日照吊唁,那么唐梦赉就先后三次赴日照会葬安氏了。
民国日照《安氏族谱》卷五,有为安父(允衷)贺寿诗十二首,体裁各不相同。安家人修谱时集为别卷,题曰《清敕封文林郎翰林院编修衷翁安老年伯大人荣寿》。贺诗作者依次为于涟、沈三曾、张士甄、胡会恩、张志栋、焦毓瑞、(宋)文运、吴正治、翁叔元、李澄中、王鸿绪、裘充美,其中张士甄、焦毓瑞、(宋)文运、吴正治为安焕同年。兹将焦毓瑞、(宋)文运、吴正治、李澄中四人诗移录于下:
焦毓瑞诗:
太翁九十何矍铄,骨骼清奇神洒落。
剪烛翻经书细字,撚髭细吟凭竹阁。
堂上何所有,玉琯金璈杂舞鹤;
堂下何所见,金芝玉树芬绰约。
即此便是真神仙,又何须、蓬岛方壶茫茫海上寻仙药。① 2
(宋)文运诗:
不须青乌远衔巵,耄耋嵩高足解颐。
寿域梅花飞属玉,春台香露裛金芝。
瀛洲一气通中禁,翰苑千秋颂逸诗。
自是恢谐似方朔,南山对酒太平时。① 2
吴正治诗:
齐鲁偕推王彦方,蓬池芸阁令名彰。
两朝耆旧承先德,四世簪缨启后祥。
堂内彩衣芝草茂,阶前玉树猗兰芳。
恰逢上巳和风日,为进香山九老觞。① 2
李澄中诗:
泉石逍遥岁月迟,青霞碧海寄心期。
忘机久爱闲居赋,教子能传幼妇辞。
四壁图书高凤德,一帘花雨见人诗。
南山春色年年在,又见龙章下玉墀。① 2
焦毓瑞诗云“太翁九十何矍铄”;(宋)文运诗云“耄耋嵩高足解颐”;吴正治诗云“恰逢上巳和风日,为进香山九老觞”。因《安氏族谱》没有注明岁次,该编也没有序跋题记之类文字,众人是何年“上巳”为安焕之父允衷祝贺九十大寿,何人召集,共有几人参加,皆无资料可征。查李澄中《卧象山房集》,其康熙二十一年(1682)至二十三年(1684)皆在京师,有诗可考。故笔者认为,此十二首贺寿诗,非同一年所作。焦毓瑞卒于康熙二十四年(1685)二月十五日,这次为安焕之父九十大寿而作的九老之会,最迟也在康熙二十三年(1684)上巳节。
如果入雹神祠一事发生在会葬安焕之父时,彼时唐梦赉六十二岁;如果是会葬安焕之母或安焕本人,那时唐梦赉才四十岁左右,皆不是袁先生所云“唐梦赉这时已达古稀之年”。唐梦赉曾三赴日照参加葬事,遇雹神事为其中哪一次,目前尚无结论。此事姑且存疑,以待新资料的发现。
三、唐梦赉约蒲松龄作《雹神》之时间考
袁世硕先生《蒲松龄事迹著述新考·六蒲松龄与唐梦赉》一文有云:
中山大学藏旧抄本《聊斋诗文集》,附录有总题“致聊斋”的一部分书札。其中有仅署“唐”字而无名字的四札,就内容看,作书人无疑是唐梦赉。札中蘊蓄着一些很有意思的情况,值得做一番笺释。
第一札云:“两诗笺歌哭情深,熟读再四,谨珍重藏之矣。年内如东归,幸过山斋。比来有咏五亩园十五景诗,将奉和章也。又,李左车一案,久不成,亦当有示我矣。便启不一。” [1]135-136
唐梦赉书信第一札说了三件事:一、称赞蒲松龄两首诗“歌哭情深”;二、唐梦赉招友人五亩园雅集,赋诗倡和,并邀蒲松龄作和诗;三、唐梦赉询问蒲松龄,写“李左车一案”为何久不成篇。
先说第二事,唐梦赉曾招张绂、韩维垣、张际亨、李尧臣等讠燕集志壑堂,以五亩园十五景为题,步韵倡和,辑成《五亩园杂咏》。乾隆《淄川县志》卷七下存韩维垣《唐豹喦五亩园诗》十首,其二《记林皋阁》云:
林木郁青葱,晨光涵虚牖。花时以一登,挥毫若运帚。记得挝鼓人,高呼狂命酒。[10]66-67
诗后小字注:
己巳春,海棠盛开。酒后,张明经似圣击《渔阳参挝》,张布衣际亨狂呼叫绝。今思之如昨也,故及之。[10]66-67
据此知唐梦赉五亩园倡和,在康熙二十八年(1689)海棠花盛开的暮春时节。
知道了五亩园杂咏的作期,就好判断蒲松龄“歌哭情深”是什么诗了。康熙二十八年(1689)正月,深受淄民爱戴的知县张嵋以卓异升迁去,淄人遮路号泣,不忍别。唐梦赉第一札中所谓“两诗笺歌哭情深”者,即路大荒先生整理《聊斋诗集》卷二《送别张明府》《悲喜十三谣》二诗。邹宗良先生在其《蒲松龄年谱汇考》中,亦把此二诗系于康熙二十八年:
清康熙二十八年己巳 一六八九 五十岁
……正月,淄川知县张嵋计典卓异,有升任巩昌府同知之信,因有诗送别;并代长子箬作送别诗。
盛编《聊斋诗集》卷二己巳有《送别张明府》七律三首,前有小序云……
盛编《聊斋诗集》卷二己巳有《悲喜十三谣》七绝十三首…… [11]406
此二条可证,唐梦赉写给蒲松龄的书札,最早在康熙二十八年暮春,蒲松龄和诗最早也应在此年。路大荒先生把蒲松龄和诗系于康熙三十五年,袁先生因之而误。此事因与本文无关,另文详论。
唐梦赉信中询及“李左车一案”,显然在此之前,他已告诉过蒲松龄雹神李左车祠之事,觉得故事应该写成了。唐梦赉何时请蒲松龄写“李左车一案”,因无资料可征,只能根据以上事实及当年情事作出推论。康熙二十八年(1689)正月初八,康熙帝第二次南巡,唐梦赉到德州迎驾。正月初九日到章丘,与王士禛会合,赴德州。正月十八日返程抵章丘,与早到的王士禛饮于焦家。若不在章丘流连,一日之内便可回到淄川。蒲松龄由于职业关系,春节后即赴坐馆的西铺村毕际有家。唐梦赉请他写雹神故事,最迟应在其去西铺之前,《雹神》故事写成,最早也应在康熙二十八年春季之后。
四、雹神庙在何地
《聊斋志异》卷八的《雹神》所说的雹神庙,具体在什么地方呢?
袁世硕先生认为此雹神庙在安丘。他在《蒲松龄与唐梦赉》文中写道:
另一篇是《雹神》,写唐梦赉晚年出吊日照县,路经安丘县雹神李左车庙,投石池中,误中龙族,惹得雹神怪罪下来,尾随着唐梦赉一行人之身后降雹。[1]122
此外,赵伯陶先生注评的《聊斋志异详注新评》卷一、卷八《雹神》篇的注释,也言及雹神之事,对我们理解《雹神》篇饶有帮助。因赵先生注评本卷一和卷八《雹神》的注释相同,兹录卷八《雹神》的注释如下,对雹神的情况作一个了解:
雹神:民间传说中司雹之神,历代文献鲜有记载,随地域不同,或有或无,所奉祀者亦有异。如甘肃陇南山区特别是岷县、宕昌一带,因当地雹灾严重,就有“九头娘娘”为雹神之说,据说系由九头蛇变成,是一位恶神,旧时当地民间甚畏惧之。参见上海辞书出版社1990年版《中国风俗辞典》。山东一带则以汉初李左车为雹神。李左车:秦末柏人(今河北省隆尧县)人,赵国名将李牧之孙,仕赵,封广武君,陈馀不用其奇谋,为韩信所败,遂降韩信,助韩信下燕、齐等地。著有兵书《广武君》。道光二十年(1840)《重修博兴县志》卷一三《杂志》:“李将军墓在城北十五里伏李庄社,旧志云即汉李左车墓,无考。”民国二十五年(1936)《重修博兴县志》卷一七《杂志》:“俗传李左车为雹神,每年三月初六日,据(距)李墓较近各村众相率顶礼谒墓祈禳;距墓远者,亦于是日相约备牲醴祭于村西北三百步外,祭毕埋之,去来均不回顾,是年辄丰稔,雹不为灾。” [12]4册2885
据赵伯陶先生考察,雹神李左车墓在山东博兴县,未言及其祠庙所在。虽然如此,不了解山东地理情况的读者,也可能会误以为赴日照需途经博兴。
《全校会注集评聊斋志异》卷八《雹神》故事中的雹神庙在什么地方,蒲松龄未作说明,只云“道经雹神李左车祠”,“村去神祠四十馀里”。这个雹神庙是不是如袁世硕先生所说,在安丘境内呢?笔者查阅了乾隆、道光、光绪三种《诸城县志》,道光、民国两种《安丘新志》和光绪《日照县志》,雹神庙皆付阙如。
笔者曾托日照安家村的安可青校长寻访雹神庙故址。安校长访得,自今日照两城镇安家村北行四十里,为青岛市黄岛区大场镇,大场镇政府东北两公里处,有村名雹泉村,村里有座祭祀雹神的寺庙,叫“雹泉庙”。今从互联网上得博主“黄岛印象”在其博文《大场镇有个老村:荡漾在时光里的乡情》中对此雹泉庙的介绍:
村民说,雹泉庙村是先有庙,后立村,庙建于明代,最初是僧人管理。村中保留着道光九年(1829)雹泉庙的供桌,桌面底部有墨书“雹泉庙,道光九年六月十一日,僧人位漫连立,木匠陈存德”,陈存德便是当时村中的木匠。相传庙中有亭,乾隆微服私访时在亭中休息,当地百姓称为“歇马亭”。据最后一任看庙道士郭公祥老人讲述,雹泉庙原有16亩庙产,后被管寺僧人卖给了临近的张姓地主;从清末开始,诸城桃林乡道士陈子平接管雹泉庙,是第一任道士;第二任道士是郭公祥的伯父郭元海,后来迁到了五莲寨山;第三任是郭公祥的父亲郭元治。
到清末,雹泉庙还剩下8间大殿和2棵银杏树。其中,雹泉庙和三官庙各3间,菩萨庙是2间。雹泉庙供奉着雹神李左车(ju),泥胎塑像,头戴冕旒,端坐台上。[13]
这篇博文,能让我们对此雹神庙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另据线索,笔者查得安丘辉渠镇(原雹泉镇)也有一个雹泉村,村中有泉曰“雹泉”,又名“珍珠泉”,安丘八景之一的“清泉吐珠”即此处。雹泉庙就在雹泉旁,庙祠雹神李左车。原庙已毁,今人在原址建起了李左车纪念馆。万历《安丘县志》卷三《山水考·第二》云:
雹泉:在(安丘县治)西南四十里,自石函中迸出,颗颗如联珠,如雨雹。泉汇为池,池中草冬夏常青。又湀辟成河,东南入于浯。池上有膏润庙。[14]12
同书卷五《建置考·第四》云:
膏润庙:在雹泉,莫考其初。元至元二十一年,知县马瑞重建。《记》称庙西有桃园,东有寿山,北有神山。泉流径管公力監里中,东注于浯。又记大观政和中旱,知县李安节两祷于泉,有白蛇白鼠之祥,时乃大雨。再请于朝,得赐庙额,封其神为灵霈侯。至元中复旱,密州守黄济以诗祷之,雨竟如祷。乃再新庙貌,以答神贶。[14]28
据此二条,知安丘李左车祠与胶南李左车祠,村名祠名完全相同。
今青岛市黄岛区为二○一二年十二月新建,行政区划包括原青岛市黄岛区和胶南市(县级),其中的胶南市则为原胶南县撤县设市而成。明清时期本没有胶南县,直至一九四六年,抗日民主政府才设立胶南县,其所辖地域为原诸城、胶州与胶澳租界之地。
经多方查询,笔者找到了康熙《诸城县志》。查检得知,康熙年间的诸城有两座雹泉庙,一座在县城西南关,于本文所考之事无涉;另一座即位于今青岛市黄岛区大场镇雹泉庙村的雹神庙。康熙《诸城县志》卷二《历代沿革·山水》载:“雹泉,在信阳乡。” [15]13同卷《八乡里社》:“雹泉社,县东南一百二十里。社内有寨里集,高哥庄集……草坡村。” [15]19卷四《乡约》:“信阳乡:大仙、亮马、柳沟……龙湾、大盘、雹泉、横河……一十七社。” [15]2卷八《古迹·佛寺》:“雹泉庙:在西南关;在雹泉社,正德九年建。” [15]21
《雹神》篇有云:“安氏闻之大惧。村去神祠四十馀里,敬修楮帛祭具,诣祠哀祷,但求怜悯,不敢烦其枉驾。”检清代山东地图可知,自淄博一带去日照,须经青州、安丘、诸城。其中安丘的雹泉庙距日照安家村直线距离约二百六十馀华里,中间尚隔诸城一县,与《雹神》篇所叙道里不合。再者自古三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安丘的雹神作怪,遠在几百里之外的日照安家怎么能知道呢?经询问安家村安百宁先生得知,位于今青岛市黄岛区大场镇(原属诸城县、后属胶南县)的雹泉庙距日照安家村四十馀华里,与《雹神》所叙道里正合。由历史地理方面的考察可知,今青岛市黄岛区大场镇雹泉庙,就是《雹神》篇所说的雹神祠。
现在安家村一带仍然流传着“雹子不打安家村”的传说故事,虽与蒲松龄所写故事内容不尽相同,但也能看出唐梦赉所言不虚。时至今日,雹神故事仍在当地流传。
五、唐梦赉令蒲松龄写《雹神》是否为显扬自己
袁世硕先生在《蒲松龄与唐梦赉》一文讨论“李左车一案”时,曾作如下推论:
由《聊斋志异·雹神》篇,有理由作这样的推断:前此不久,唐梦赉曾向蒲松龄讲述了他出吊道经安丘时所遇的怪异事,并要蒲松龄记入其《聊斋志异》中。唐梦赉这时已达古稀之年,有此欲借蒲松龄志怪之笔显扬自己的念头,也不为怪。 [1]137
袁先生此说,只是一个推断,无材料可征。唐梦赉曾以史官身份愤然上书,致罢官归里,颇为士林增色。其康熙十六年(1677)南游,拜谒者如云,行程数数被当事者打乱。故其康熙十九年(1680)南游时,辄变易其姓名。山东巡抚张鹏为《志壑堂后集删》所作《〈志壑堂集〉序》云:
抑余闻先生往者游南方,苹车竹杖,桐帽椶鞋,其相与往还者,皆山林顦顇之士。所至辄变易其姓名,以避当事者之物色。 [6]369
唐梦赉志壑堂前后集,一众友人为之作序。然林云铭、毛奇龄二序,因颇多颂扬之词,被唐梦赉弃而不用,修《淄川县志》成,唐梦赉请山东布政使卫济齐作序,亦因其序对唐梦赉有赞誉之词,未被收入县志中。三序分别收在作者各自的文集中:林序收入《挹奎楼选稿》;毛序收入《西河集》;卫序收入《廉立堂文集》。所以,笔者以为唐梦赉应该不会“有此欲借蒲松龄志怪之笔显扬自己的念头”。
参考文献:
[1]袁世硕.蒲松龄事迹著述新考[M].济南:齐鲁书社,1988.
[2][清]蒲松龄,著.全校会注集评聊斋志异[M].任笃行,辑校.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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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清]陈懋,修.日照县志[M]//中国方志丛书.台北:成文出版社有限公司,19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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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清]丁耀亢.丁耀亢全集[M]//张清吉,校点.诸城文存第一辑.河南:中州古籍出版社,2014.
[8]江庆柏.清代人物生卒年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5.
[9][清]姚文然.姚端恪公文集[M]//四库未收书辑刊.清康熙二十二年姚士粦刻本.
[10][清]张鸣铎,修;[清]王康,续修;[民国]王敬铸,修.淄川县志(第十四册)[M].扬州:广
陵书社,2009.
[11]邹宗良.蒲松龄年谱汇考[D].山东大学博士论文,2015.
[12]赵伯陶.聊斋志异详注新评[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6.
[13]黄岛印象.大场镇有个老村:荡漾在时光里的乡情[Z].北京:新浪微博,2018.
[14][明]熊元,修.安丘县志[M].影印万历十七年刻本.
[15][清]卞颖,修.诸城县志[M].影印清康熙十二年刻本.
Original Story and Figure Research on “Liaozhai Zhiyi·Bao Shen”
ZHANG Hong-yu
(Zichuan Museum,Zichuan 255100,China)
Abstract: Two pieces of“Bao Shen(Hail God)” stories were collected in the book of “Liaozhai Zhiyi” written by Mr. Pu Songling. These two pieces had the same name but described two different stories. One piece of“Bao Shen” was collected in Volume I in the“Quanjiao Huizhu Jiping Liaozhai Zhiyi” which described the story happened in Ming Dynasty,a guy from Zichuan called visited Taoist Master Zhang in Longhu Mountain of Jiangxi Province. Wang witnessed the Hail God-Li Zuoche,server of Taoist Master Zhang,went to Zhang?蛳qiu,Shandong Province to rain and hail that area. This article is investigating on “Bao Shen” collected in Volume VIII of the “Quanjiao Huizhu Jiping Liao?蛳zhai Zhiyi”,this version of“Bao Shen” happened on Tang Menglai and his brother Tang Mengshi(style name:Liangwu)s way to attend the funeral ceremony of Mr. An in Rizhao City. This story described what the Tang brothers had met when passing the Temple of the Hail God-Li Zuoche. Mr. Yuan Shi?蛳shuo said in“The New Investigation on the Pu Songlings Experiences and Masterpieces·Pu Songling &Tang Menglai” that based on the“Liaozhai Zhiyi·Bao Shen”,it was reasonable to infer that not long ago,Tang Menglai had told Pu Songling about the strange stories he had met when passing Anqiu,on his way to the funeral ceremony. Tang had asked Pu to write into the“Liaozhai Zhiyi”. At that time,Tang was more than 70 years old so it was not strange for him to show off himself through Pu Songlings writing. This article is investigating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ang Menglai and Mr. Anhuan,Tangs friend in Rizhao City. This article is also discussing whose funeral Tang Menglai was attending in Rizhao and which year he met the Hail God,where was the Temple of the Hail God and whether Tang wanted to show off or not when asking Pu Songling to write down the story of “Bao Shen”.
Key word: Mr.An in Rizhao City;Tang Menglai;attend the funeral;write date;Temple of the Hail God;show off
(責任编辑:谭 莹)
收稿日期:2020-11-13
作者简介:张洪玉(1967- ),女,山东利津人。原淄川博物馆,主要从事淄博地域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