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节中的晚清大变局

向敬之

《细读晚清七十年》金满楼著华文出版社2021年1月版

19世纪末，日本有识之士迅速发生倒幕运动，推出明治维新，强化皇权，以强制性的政治手段脱亚入欧;而此时的清廷，虽然经历了多场声势浩大的农民革命，但权力始终抓在最高统治者手中，即便名义上亲政的皇帝也想变法，像前明亡国之君崇祯一般，做一个强国救时的中兴之主，也只能是一场闹剧。

闹剧的前提，是因为西方列强已经压迫得它喘不过气来，除了签订一系列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外，就连方方面面的内部事务的推行，都需要看西方列强代言人的脸色。金满楼的这本《细读晚清七十年》，没有宏观叙述两次鸦片战争、太平天国起义、中日甲午海战、八国联军入侵、义和团运动以及武昌首义对清王朝的致命一击，而是从细节分析，用史料照鉴，让事实说话，让我们近距离地看到晚清中国昏睡朝局中的外交、科考、政商、军事，以及思变时刻各种各样的选择与邪恶、最后挽歌中的是是非非。

金满楼从时人笔记、日记中找有效的材料，结合时势做出理性的认识与理解，充分表现了他对中国现代化转型的具体思考。从他所掌握的材料情形来看，多为私家档案，而非网络易见的。如他选择了大家很少注意的唐烜日记，以一个刑部主事的视角，看待戊戌变法的前因后果、风云际会，看待那个自许圣人、长于孔子的康有为，很有看点，也很有嚼劲。

当时人唐烜一直对变法漠不关心，但他很关注新政中的人事争端，关注礼部尚书许应骙与康有为等人的矛盾与争斗。他甚至旗帜鲜明地反感康氏自命“圣人”之举，借题发挥地“斥为妖人”。他关于戊戌变法的记载与评判，对后来审视这场改良运动，是有一定的代表性的。

作为戊戌变法的实际领导者，康有为也是一个强烈的利益徒、偏执狂，在推动政治改良时，疯狂自大，就连曾将他推给光绪帝的帝师翁同龢，事后懊悔不已，多次奏请要将康氏赶走。学生被洗脑最后成了差点被废了的囚鸟，帝师也落了个被赶回老家、永不续用、宵小欺凌的宿命。

李鸿章的是是非非，已然难说，毕竟他在晚清权力场上，也只是一个有心图强、无力回天的救火员。荣禄，则为慈禧腹心重臣，但慈禧在关键时期如被迫仓皇西顾时，又防着荣禄诏命其留京办事，拉着从捻军阵营投降过来的董福祥拱卫大营。张之洞也是有心中兴晚清，但不承想最后为武昌首义，提供了一个革命者的孵化器。

这样的思考，金满楼在《细读晚清七十年》中多次提及。如写“清中兴与覆亡：张之洞没想到自己都出了力”，他列举了一个统计数据，清末武昌各军事学堂52名外籍教习，有43人来自日本。故而有人将張之洞指责为辛亥之“祸首”。又如在“昏睡的朝局”中，他连续三篇详论清日差异与纠葛，直指日本在甲午战争、辛亥年间、中日战争中的分裂阴谋，都是值得细读。

此书精选了金满楼观察与研究晚清三十多篇文章，融学术底蕴、治史手法和时政解读于一体，深入浅出，文字流畅，可读也耐读。尤其是他对很多历史人物的选择，史料价值的分析，富于思想性，兼有趣味性，且具学术高度和时代前瞻性，有强烈的个性色彩，以有思想的文化开阔读者视野，雅俗共赏，不乏新见。

书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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