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增林,王唯一,赵维良
(辽宁师范大学a.海洋经济与可持续发展研究中心;b.政府管理学院,辽宁 大连116029)
国际贸易是跨国分工的结果,跨国分工可以在全球范围内优化资源配置,提高生产效率。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国际贸易日益增长,各国关系也更加紧密。2018 年数据显示,世界贸易总额占全球GDP的比重高达46%,全球贸易的快速增长已经成为各个国家促进经济增长、提高生产效率、融入世界经济循环的强劲动力。制度的历史分析表明[1],开放经济的增长绩效与一国制度质量存在复杂的内生联系,制度与劳动力、规模效应、技术等内生和外生相关因素综合影响着贸易的发展。制度对国际贸易、比较优势和经济增长的影响现已成为国际经济学研究的热点话题。制度定义了激励和惩罚,塑造社会行为,表达集体行为,从而调节生产和交易。历史研究与实践探究了制度与贸易、经济发展三者之间的交互影响关系。
制度质量已经成为新比较优势的来源,不但影响着现实中的贸易流量,而且决定着贸易结构和贸易模式。贸易结构可以从广义和狭义两方面定义:广义的贸易结构主要是指一定时期内贸易中货物贸易和服务贸易的构成情况;狭义的贸易结构主要是指一定时期内货物贸易中各种商品的构成情况。本文从狭义的贸易结构出发进行研究。如果高技术产品、工业制成品占出口总额的比例高,就认为这个国家或地区的贸易结构是优质的;相反,如果技术含量较低的初级产品占出口总额的比例较高,则该国或地区的贸易结构是低质的。贸易结构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该一个国家或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科技发展水平和产业竞争力。
近年来,我国对外贸易发展迅速。据统计,2009年、2013 年我国分别成为世界货物贸易出口第一和世界货物贸易第一的国家。但与一些发达国家比较,我国在产业、市场、技术等方面仍存在不足,拥有自主开发和知识产权的高技术商品比例仍然不高,因此需要进一步提高贸易质量、优化贸易结构,从而达到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目的。本文通过实证分析探究了制度质量对贸易结构的影响,利用69 个国家和地区的面板数据,从经济、政治、法律3 个维度来衡量制度质量,并通过借鉴Hansen 在1999 年提出的门槛效应模型,进一步探究了制度质量与贸易结构的非线性关系。
贸易的发生主要源自于不同国家或地区的比较优势,随着全球贸易的发展,对于贸易增长的驱动因素,贸易理论给出了多样性的解释。从传统的外生劳动力因素发展到内生的专业化分工、规模效应等是本文探讨的制度因素。传统贸易理论假定制度是外生变量,这一理论很难充分解释当前世界的贸易格局和国际间的竞争力。在国际贸易中,即使双方的技术水平、要素禀赋和偏好等完全相同,制度差异也会通过改变生产和交易成本而内生为贸易比较优势[2]。Nunn N 和Trefler D[3]研 究 表 明,制 度 不 仅 影响社会各因素的总禀赋及其分配,并通过影响要素积累和技术创新,进而影响比较优势。一个拥有“良好”制度的国家会少受一些阻碍,从而成为一个低成本的产品生产国,而这些产品需要高水平的特定关系投资,在那些密集使用特定关系投资的行业中,良好的制度是比较优势的来源。他们还考虑到比较优势与国内制度的反向因果关系,贸易的类型和贸易产生的强制程度在制度变化是促进增长还是阻碍增长方面起着关键作用。Costinot A[4]认为制度的差异是生产专业化和贸易的基础,并进一步促进在不同国家产生贸易比较优势。制度质量是一个国家贸易优势的重要来源,制度的差异会引发国家的贸易流动[5]。制度质量高的国家,生产效率高、合同执行性高、交易成本低,从而促进贸易发展[6]。制度的质量也会影响一个国家从国际贸易中获益的程度,而拥有良好制度的国家往往是贸易中的最大赢家[7]。进一步的研究发现,良好的制度是必要的基础设施,可以让经济体抵制来自国际体系的冲击并作出反应。特定政治经济的制度结构为企业从事特定类型的活动提供了优势[2]。制度良好的国家,其国际价值链地位就越高,更容易从国际贸易中获利[8-10]。有较多文献从比较优势方面论证了制度质量对贸易的影响。Nunn N[11]通过检验合同执行力较强的国家是否在关系特定投资很重要的行业出口得更多,发现生产和出口的平均合同强度与司法质量、合同执行呈正相关,从而得出一个国家执行书面合同的能力是比较优势的重要决定因素。Levchenko A A[5]指出国家间的制度差异是决定贸易模式的重要因素,契约的不完全性导致了要素市场的分割和比较优势的形成。在科技水平相近的国家之间会存在一定的制度竞争关系,合理有效的制度设计有助于形成新的比较优势,提高与技术相近国家的竞争能力。另一些研究认为,制度会影响劳动分工和企业的技术选择,从而对比较优势产生影响[12]。制度质量的提高有助于要素和资源的合理配置,通过提高全要素的生产率来提高比较优势,从而在贸易中获得更多的利益。制度质量作为决定交易成本的重要因素,也会提高资源配置效率[13]和经济绩效。Costinot A[4]指出,专业化收益与交易成本之间的贸易关系确定了各国部门间的劳动分工程度,在较为复杂的行业中,更好的制度和更高水平的人力资本是比较优势的互补来源。传统贸易理论更多的是研究基本的内生因素和外生因素对贸易结构的影响,如劳动力、资本、技术规模效应,实际上这些因素都是更高层次的社会、经济、政治发展的产物。制度质量作为比较优势的来源,影响着一国的贸易模式和贸易结构[13]。制度的差异使国家间产生了比较优势,而不同行业生产对制度质量的依赖程度是不同的,制度质量通过影响企业贸易投资选择,进而产生了贸易模式差异[2]。Acemoglu D P.Antras 和E.Helpman[12]研 究 了约束企业和供应商之间契约制度对技术选择的影响。契约不完全性越大,就会导致企业采用较不先进的技术,而契约不完全性的影响在这种情况下更为明显。更大的契约不完全性会减少对不可契约和可契约活动的投资,并降低技术选择。而在中间生产投入更具互补性的部门,契约不完全性对技术采用的影响更大。
最近几年,国际贸易相关研究开始关注到制度质量对于一国特定行业的出口比较优势的影响。Méon、Pierre- Guillaume和Sekkat K[14]认为贸易并不是同质的,制度对于制造业出口具有正向影响,对高附加值复杂产品的影响更大。Acemoglu D P.Antràs和E.Helpman[12]指出,由于制度质量的不同会导致企业对生产技术选择的不同,从而形成比较优势,对于处在制度质量较差的环境,企业更多地选择低级的生产技术,相反处在制度质量更好的环境,企业更倾向于选择较为复杂生产技术进行生产。Levchenko A A[5]研究发现,对于复杂产业制度产生的影响要比其他内生因素和外生因素的影响更大。Costinot A[4]认为制度和人均人力资本的差异导致各国在最佳生产组织方面的差异,这些内生差异带来了明显的比较优势。Berkowitz D、Pistor M K[15]认为,制度通过对交易成本的影响进而形成比较优势,制度质量优良的国家通常出口更多的复杂产品,而进口更多的简单产品。Sahoo P[16]研究表明,制度质量对高收入国家的开放程度有正向且显著的影响,对部分中等收入国家的开放程度有显著的负向影响。戴翔、金培[17]指出,制度的完善对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正向影响效果显著。刘英基[18]指出,除了经济开放度对劳动密集型和资本密集型的产业出口复杂度影响不显著外,制度环境的相关指标对各类制造业出口复杂度的提高均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关于制度质量对制成品出口的可能影响,实证研究存在着不同的结论和观点,一些文献研究表明制度质量对技术要求较高的出口产品并不具有明显的影响效果[19]。Acemoglu D、Garciajimeno C 和Robinson J A[20]提出,制度变量是由经济因素和内生变量相互影响形成的一种关系。当其他影响比较优势的因素足够强时,制度质量的改变并不会对贸易模式产生明显的影响,而贸易的发展也不会对改善制度提供动力。
通过对制度质量及其对经济、贸易影响的文献分析,发现制度对经济的影响是普遍的,对于国际贸易尤其是出口贸易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但也有研究发现制度质量对出口产品技术复杂度影响并不显著,另有研究表明制度质量对不同收入国家或地区存在着不同的影响。综上所述,制度质量对于贸易结构的影响不是简单的线性关系,有可能存在一定的门槛效应,即经济处于不同发展阶段的国家和地区,制度质量对贸易结构的作用机制和产生的结果有可能存在差异,因此本文主要采用门槛模型对其进行验证。
制度质量的定量研究还处在起步阶段,主要有加权指数和选择代理变量等测度方法。本文采用2008—2017 年国际贸易总额超到100 亿美元的国家和地区作为研究对象,鉴于数据的可获得性和连续性,最终选定69 个国家和地区和690 个样本构建面板数据,并利用Stata14.0 软件进行门槛回归分析。69个国家和地区分别为:阿尔及利亚、阿根廷、澳大利亚、奥地利、阿塞拜疆、巴林、白俄罗斯、比利时、巴西、保加利亚、加拿大、智利、中国、哥伦比亚、哥斯达黎加、科特迪瓦、克罗地亚、捷克、丹麦、厄瓜多尔、埃及、爱沙尼亚、芬兰、法国、德国、希腊、危地马拉、中国香港、匈牙利、印度、印度尼西亚、爱尔兰、以色列、意大利、日本、哈萨克斯坦、拉脱维亚、立陶宛、卢森堡、马来西亚、墨西哥、摩洛哥、荷兰、新西兰、挪威、阿曼、巴基斯坦、秘鲁、菲律宾、波兰、葡萄牙、罗马尼亚、俄罗斯、沙特阿拉伯、新加坡、斯洛伐克、斯洛文尼亚、南非、西班牙、斯里兰卡、瑞典、瑞士、泰国、突尼斯、土耳其、乌克兰、阿拉伯联合酋长国、英国、美国。《国际贸易标准分类》(SITC):①食品及主要供食用的活动物;②饮料及烟类;③燃料以外的非食用粗原料;④矿物燃料、润滑油及有关原料;⑤动植物油、脂及腊;⑥未列名化学名及有关产品;⑦主要按原料分类的制成品;⑧机械及运输设备;⑨杂项制品;⑩没有分类的其他商品。
被解释变量:选取一国工业制成品出口贸易量占出口贸易总额的比重(FOT)作为贸易结构代理指标。本文借鉴刘甜甜[21]对出口贸易结构的测度方法,以产品角度依据《国际贸易分类标准》,将SIUC1-4大类产品定义为初级制成品。SITC5-9大类产品定义为工业制成品,工业制成品相比初级产品技术构成复杂、附加值较高,因此认为工业制成品占总出口额的比重越高,该国的出口贸易结构越优,并以此作为贸易结构的测度指标。
解释变量:良好的制度有助于降低企业交易成本和融资成本,提升创新能力,对制造业出口复杂度提升具有重要影响。制度质量(INST)作为核心解释变量。制度是约束个人与组织行为的规则,通常指一系列影响经济结果的结构,如合同执行、产权、投资者保护、政治制度等。这些制度能让代理人克服利益冲突,减少或避免进入生产关系时出现的摩擦。众多学者、国际组织和研究机构从不同角度构建了制度质量评价指标体系,优先选择基础制度指标,从多层面评价制度质量。由于非正式的制度难以量化衡量,本文借鉴谢孟军[22]对制度的分类方式,将正式制度分为经济制度、政治制度和法律制度3 个维度,以此为基础构建制度质量的指标体系(表1)。鉴于所选指标均为正向,选取正向指标的标准化公式进行数据处理,运用熵值法计算并得出权重,最后计算得出制度质量的综合得分。其中,商业自由度、货币自由度、贸易自由度、投资自由度、金融自由度、财政自由度和知识产权保护度数据来源于美国传统基金会,监管质量、腐败控制、政府效能、政治稳定性、政治民主度、政府规模来源于全球治理指标(WGI)。
表1 制度质量指标
门槛变量:制度和经济变量之间存在相互作用的关系,制度可以促进经济增长,同时经济增长也推动制度不断完善,所以选取经济发展水平作为门槛变量。经济发展水平影响着一个国家或地区对外贸易规模和贸易结构,而关于经济发展对贸易结构的影响,以往的实证研究中有不同的结论。一方面,经济发展水平高,制度质量可能越高,表明该国或地区能够用于制造产品所投入的资源就更充裕,贸易结构较优;另一方面,经济和贸易规模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反映出一个国家或地区的分工深化程度,专业化生产会提高产品劳动生产率、资源利用效率,促进技术进步,逐渐优化贸易结构,对于需要大量中间投入品的产品尤其如此。因此,选用人均GDP和GDP总量作为门槛变量,从两种视角衡量一国的经济发展状况,在计算时取对数处理。
控制变量:综合分析对制度质量和贸易结构具有较大影响的因素,主要选择外商直接投资存量、贸易开放度、人口、人力资本作为控制变量。①外商直接投资存量(SFDI)。外商直接投资不仅给被投资国家带来资金,还包括外商企业先进的技术和经验等,间接或直接地影响出口贸易结构的优化。外商企业也会对本土企业带来一定的技术溢出效应,提高本土企业的生产力,有助于促进本土企业产品升级。选取外商直接投资存量用SFDI表示,计算时取对数处理。数据源自于联合国贸发会议委员会数据库(UNCTAD)。②贸易开放度(OPEN)。一个国家贸易开放度的提高意味着该国进出口贸易的增加,随着国家贸易的增加,可能会引进高技术型产品,本国通过引进、研究、复制消化吸收等方式应用到本国相关产品,从而提高产品的技术含量和生产效率,进一步对贸易产生影响。本文采用每年进出口贸易总额占GDP的比重来衡量该国的贸易开放度,用OPEN 来表示。③人口(PL)。人口红利是一个国家生产能力和出口贸易的影响因素,对出口贸易及其贸易结构具有重要影响。要素禀赋理论认为,资源要素条件的差异是各国产生比较优势的基本动因,大规模人口红利的存在,可以使一个国家在劳动密集型产品和出口上具有较强的比较优势。人口红利的巨大产能还可能会产生生产过剩等问题,引导企业选择出口导向型战略。本文选取各国人口用PL表示,在计算时取对数处理,数据源自于世界银行数据库(WORLD BANK)。④人力资本(HR)。人力资本是一国经济发展的关键要素,各国的人力资本不仅在数量上存在差异,在技能水平、教育程度和社会地位等也存在着较大的差异。由于人力资本的差异性,使得一些国家成为劳动密集型产品或服务的提供者,而一些国家成为资本和知识密集型产品或服务的提供者,进而形成贸易结构的差异。由于数据的有限性,选取各国受过高等教育的劳动力人数作为人力资本,用HR 来表示,在计算时取对数处理,数据源自世界发展指标数据库(WDI)。
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见表2。
表2 变量描述性统计
随着贸易的发展和经济水平的提升,制度环境的好坏可能发生会变化。但制度对贸易的影响不是一成不变的,即制度在推动贸易结构优化可能存在一个或多个突变点,过于糟糕的经济和社会制度可能无法保证一国获得贸易开放的福利,当经济发展水平较高时,良好的制度可能提高产品技术复杂度,优化贸易结构。因此,可采用门槛模型检验制度对出口贸易的驱动作用是否具有明显的门槛效应。
制度质量与贸易结构的关系并非简单的线性关系,以往研究经常使用的分组回归办法可能会因为分组不当而导致结果出现偏误,因此本文使用Hansen在1999 年提出的面板门槛回归方法,相比于传统的线性回归模型可以较好地测量制度质量对贸易结构的非线性关系。门槛回归模型的计量原则在于将“一元化”的观测变量数值拆分为“多维”观测变量。通过门槛效应检验将经济发展水平划分为不同的区间,进而分析在不同经济发展水平的地区,制度质量对贸易结构是否会发生结构性突变即非线性的影响关系。
式中,xit为由解释变量构成的向量;β1、β2为回归系数向量;qit为门槛变量;γ为门槛值;I(q)为指示性函数,当符合指示性函数中的条件时,指示性函数取值为1,否则为0;μit为随机干扰项。
结合模型(1),构建本文的门槛模型:
式中,FOT 为出口贸易结构;INST 为制度质量;HR为人力资本;SFDI为外商直接投资存量;PL为人口;OPEN为贸易开放度;μi为固体效应;εit为随机扰动项。
本文采用“自体抽样法”(Bootstrap)检验门槛效应是否具有统计上的显著性。原假设认为不存在门槛效应,表示为:
备择假设为:
在原假设H0下,模型转化为:
除去个体效应后,可得:
首先,在反复抽样的过程中,假设解释变量xit和门槛变量qit是固定不变的,将估计备择假设对应的模型得到的残差按个体分组,由此得到的样本观察值视为“自体抽样”的实证分布。其次,从实证分布中随机抽取(可重复)n 个样本观察值,构造出原假设H0下的“自体抽样”样本。第三,利用第二步构造的“自体抽样”样本分别估计原假设对应的模型和备择假设对应的模型,计算似然比统计量。第四,重复以上步骤500 次,计算模拟值大于真实值的概率。采用“自体抽样”法得到的原假设H0下F1统计量的渐进P值。如果通过计算得到的P值小于设定的临界值(5%),那么就可以拒绝原假设,从而推定上述分析存在门槛效应。
使用门槛模型进行分析,首先检验是否存在门槛效应。本文以制度质量(INST)作为核心解释变量,以贸易结构(FOT)作为因变量,以经济发展水平(人均GDP和GDP总量)作为门槛变量,对门槛效应的显著性进行检验。选取人均GDP 作为门槛变量,结果并不显著,表明不存在门槛效应。选取GDP 总量作为门槛变量,检验结果表明,单门槛检验P值为0.02,即单门槛检验在5%的水平上显著,双门槛和三门槛检验P值均大于0.05,表明在5%的水平上不显著无法拒绝原假设,所以存在单门槛效应不存在双门槛和三门槛效应(表3)。这说明制度质量对贸易结构的影响中,经济发展水平存在一个门槛值,将经济发展水平划分为两个区间。经济发展水平在[9.878301,13.5363]和[13.5363,16.79051]两个区间中,制度质量对贸易结构的影响效果是不同的。
表3 门槛效应检验表
本文通过绘制似然比(LR)趋势图,以检验上述门槛估计值是否真实,并确定门槛值的置信区间(图1)。通过似然比(LR)趋势图可分析和判断单个门槛值以及对应的置信区间,结果见表4。
图1 似然比(LR)趋势
表4 门槛估计值和置信区间
从图1 可见,平行x轴的虚线为95%的置信值,置信值与图形的两个交点形成了置信区间,此时对应的置信区间为(13.5233,13.5566)。图形中的最低点即LR 函数的最小值为估计出的门槛值。通过绘制似然比(LR)趋势图验证了估计门槛值的真实性,因此接受存在单门槛效应的结论。
选取人均GDP作为门槛变量,门槛效应检验结均不显著,即不存在门槛效应。说明在选取样本中,在不同的人均GDP下,各国家或地区的制度质量与贸易结构之间不存在显著差异。这主要由于一些高收入国家或地区,产业结构和贸易结构较单一,如在澳大利亚、新西兰、希腊、阿联酋、阿根廷等国家出口贸易中,农业、矿产品、能源等非制造业产品比重较高。选取GDP作为门槛变量,根据门槛效应和门槛真实值的检验可知,在不同经济发展水平下,制度质量对贸易结构的影响具有结构突变效应(表5)。因为只有单门槛效应效果显著,所以以下只对单门槛效应进行分析。制度质量对于贸易结构的影响存在非线性关系,以经济发展水平(lnGDP)作为门槛变量,得到一个门槛值为13.5363,将小于13.5363 的国家视为经济发展水平较低国家,大于13.5363 的国家视为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国家。当一国或地区经济发展水平较低、规模较小时,制度质量对贸易结构的影响系数为负值0.2055,且较为显著,此时制度在贸易结构中没有发挥正向作用,反而由于初级品贸易量的增加,使其在总出口额的比重有所上升。当一国经济发展水平较高、规模较大时,制度质量对贸易结构的影响系数为正值0.1515,且较为显著,此时制度促进工业品贸易量增加,提高工业制成品在出口总额的比重,而初级产品的比重有所下降。由此结果分析可知,制度质量对于贸易结构的影响变化呈现一种“U型”关系,即经济发展水平较低、规模较小时,制度质量对贸易结构优化没有发挥正向作用;当经济发展水平较高、规模较大时,制度质量对贸易结构优化呈现促进作用。
表5 门槛模型回归结果
上述分析说明,一国或地区在经济发展初期,经济规模较小,出口产品以初级品为主,制度对经济和贸易的作用主要体现在提高经济总量和贸易总量上,而在出口贸易中更多体现在提高初级产品的出口量,使得初级产品出口的增长率较高,因此贸易结构中初级产品的比重有所提高。随着经济发展水平提高,规模不断增大、分工和专业化不断深入,制度质量的提高开始更多地促进工业制成品的出口,使工业制成品的出口增长率高于初级产品,贸易结构得到优化。总的来说,在不同的发展阶段和经济规模下,制度作用的效果有所不同,但都增加了贸易总量,在发展初期出口贸易中初级品增长较多,经济进一步发展以后,制度在促进工业制成品生产和出口中发挥更大的作用,进而优化贸易结构。
制度体系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包含政治、经济、法律等多个维度。本文利用门槛模型,将经济发展水平作为门槛变量,采用2008—2017 年贸易额超过100亿美元的69 个国家和地区面板数据,实证检验了制度质量对贸易结构的非线性影响。实证分析表明:以经济发展水平作为门槛变量,选取人均GDP作为门槛变量,门槛效应检验结均不显著,即不存在门槛效应。选取GDP总量作为门槛变量,根据门槛效应和门槛真实值的检验,存在单门槛效应且效果显著。研究表明,制度质量对贸易结构影响存在“U”型关系,当经济发展水平较低、规模较小时,制度改善只是促进经济和贸易总量提高,没有对贸易结构优化发挥正向作用,反而由于出口中初级产品总量不断增加,贸易结构中初级产品比率提高。随着经济发展水平不断提高、规模增大,尤其是超过门槛值时,制度进一步促进了分工和专业化,制度质量的提高对贸易结构优化具有明显的促进作用。制度质量越高、交易成本越低,更高的规模经济和比较优势、更好的贸易利益分配,为进一步的贸易发展奠定了基础。
制度是构成政治、经济和社会互动的结构,它们的存在是为了减少各主体互动过程中行为的不完整信息所产生的不确定性。在经济领域,制度通过传递有关市场状况、商品和参与者的信息,减少了信息不对称,有助于市场参与者之间的理解和合作。高质量的制度可以实现更大规模的运作,使用更有效的技术,提高生产率和竞争力,促进结构变革在国家和国际背景下进行更好的分工。制度质量的各个维度,无论是法律制度、经济制度还是政治制度都对出口贸易产生了重要影响,高质量的制度能为知识产权提供有效的保障,具有高度可信性和有效的激励,从而减少对外贸易所面临的不确定性风险,进而降低交易的成本,提高在对外贸易中所获取的利益。较高的制度质量对于一个国家或地区的出口贸易及其贸易结构优化至关重要。
贸易结构的优化不仅仅取决于制度的质量,只有在一定的经济发展水平和规模之上,制度对于贸易结构优化的作用才能体现出来。在许多经济体中,较低的制度质量阻碍了劳动力跨部门或跨公司流动。更重要的是,就生产结构的变化而言,低制度质量可能会鼓励生产更多的错误产品,即国家在这些产品上缺少比较优势。随着经济贸易的增长,制度质量的不断提高最终将在贸易结构中发挥优化作用。在经济全球化的背景下,贸易结构也是衡量一个国家或地区现代化水平的重要指标。
制度是影响经济发展和贸易开展的重要因素,为不断发展的国际经济现象提供了更加全面的解释。随着社会不断发展和变革,在某种程度上,一个国家或地区的现代化水平往往与贸易结构的水平是息息相关的。为了推动本国经济发展,提高制度质量、优化贸易结构是大势所趋,我国贸易发展的路径选择要根据现实情况和的具体国情作出科学合理的判断。基于以上分析,提出以下建议:
首先,不断提高制度质量,完善企业内部管理。我国在对外贸易方面制定了一系列法律法规,在经济全球化的大趋势下,要立足于对外贸易基础,考虑长远发展的需求,对一些不适宜的法律法规做出及时有效的调整,在保护外贸产业的基础上,建立更加完善的外贸标准体系,实现互利共赢。一个国家或地区的制度质量可以从经济制度、政治制度和法律制度3 个维度来衡量,提高制度质量,可以推动贸易结构的优化,同样是经济发展的驱动因素。为了提高企业竞争力,成为其他国家优质的合作对象,应致力于提高制度质量,完善法律法规,提高知识产权保护和行政效率,减少不必要的审核环节,为企业出口贸易活动提供便利。企业同样要提高内部制度和管理,通过不断的改革,借鉴国际上成功企业的经验,取长补短,提高竞争力,在国际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长期保持活力。
其次,扩大对外开放,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加大对外开放力度,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要进一步加强顶层设计,做好相关配套方针政策的制定与完善,坚持突出中国特色,并结合中国国情,符合地方发展定位,不断营造开放、稳定、透明的改革开放发展环境。应以“一带一路”倡议为契机,加强同周边国家或地区的交流与合作,积极推进改革开放,实现共同发展。不断加强政策完善与创新,增强企业吸引力,优化国内营商环境与政策,引导外资流向,对外资流入制定完善的规则,加强监管,充分利用投资带动区域经济发展,优化产业结构。应准确利用“看得见的手”和“看不见的手”的作用,简化管理和委托的权力,充分发挥国有资产在开放的作用,积极推动混合所有制改革,鼓励民营企业发展对外贸易,走出国门面向世界。
第三,寻求优质贸易伙伴,规避不确定性风险。贸易伙伴的制度质量对我国对外贸易的发展有很大的影响。应寻求制度质量、腐败程度低、市场高效的国家(地区)和企业做为主要贸易伙伴,寻求公平开放的商业环境,避免人为设置的隐形贸易壁垒,在选择贸易伙伴及相关贸易政策时,要深入慎重地考察评估,加强与制度质量较高的国家的贸易发展。我国已成为世界上最大的货物贸易国,贸易对象大多是制度质量高的发达国家,而合理的制度质量是营造良好的贸易环境的重要影响因素,可有效避免贸易摩擦与贸易纠纷。企业进入国际市场时,要对制度质量进行慎重地评估,减少贸易中不必要的成本,避免由于制度的不合理性给企业带来重大损失。在经济全球化的大时代下,我国要从基本国情出发,坚定不移地进行改革开放,进一步完善法律法规,提高制度质量,保障企业的合法权益。
第四,完善跨境信息平台,推动跨境电子商务发展。跨国贸易信息服务平台可为企业了解国际市场现状提供有效的信息。许多企业在出口贸易活动中,普遍存在着信息的“不对称”,增加了贸易活动的不确定性。对于国际市场信息的了解不够全面,导致企业在出口贸易中无法做出更精准的判断与抉择,使得企业要为获取信息负担更多额外的成本,影响了出口贸易规模和质量。在制度质量和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国家和地区,其信息服务平台和信息传递方面都是较为先进,大大减少了企业的信息成本,吸引更多的企业参与出口活动,有利于当地企业的多元化发展,增强企业的竞争力和生存能力。反之,在跨国信息服务比较落后的国家,企业因为会付出更多的信息和时间成本,抑制企业出口贸易的发展,进而影响国家经济发展。因此,要完善跨国信息服务平台,为企业提供便利,在当前信息全球化的时代,更重要的是要用“互联网+”模式积极推动电子商务贸易的发展,提升企业信息化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