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熊出没!

白莉莉

柯默德熊

远足太无趣，踏青又过于常规？那就去加拿大的BC（英属哥伦比亚）省，先在海面观鲸，再去雨林观熊吧。

所有户外体验的极致和上限，或许就是在20米远的地方，对一头头野生熊“暗中观察”。但在加拿大出海观熊，又的确是个体力活儿。

首先你得早起。不五六点钟起，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去雨林里观熊的。抵达加拿大麦克尼尔港后，可以远远地遥望一下远处一大片模模糊糊的雨林。当然，普通人大概率是无法一眼望穿的，因为从港口出海，需要坐3个多小时的快艇，才能抵达熊的栖息地——大熊雨林（Great Bear Rainforest、）。从南到北绵延数百里，大熊雨林是地球上目前仅存的未受破坏的温带雨林。黑熊、棕熊、柯默德熊……都在那里潜伏。

领我们前去雨林观熊的，是当地人迈克·威利。他是职业观熊导游。很多游客经常告诉迈克“你长得真像只熊”，留着络腮胡的迈克这时就会略略笑，因为这正是他最希望听到的评价。

我们登上迈克所在公司制造的橡皮汽艇后，被要求戴上保暖帽、护目镜和户外手套。汽艇的飞速行驶，会让海风成为观熊路上最大的“拦路虎”。只有坐过汽艇的人才有资格这样说：海风还真能把人吹成面瘫。

聆听鲸鱼之歌

迈克带过无数游客去大熊雨林看熊。有人曾问迈克，为什么你能轻易发现熊？为什么你一唱歌鲸鱼就来了？迈克的回答是：“很简单，因为我和自然更亲近。”

作为加拿大的原住民迈克从小成长于以海为生的夸夸嘉夸部族（Musgamakw Dzawadaenuxw）。特殊的成长环境，让迈克从小就能和鲸鱼、海狮、棕熊等野生动物近距离接触。大熊雨林400公里的海岸线有着1.3万多年的历史。而迈克的家乡——京科姆湾，由一个个虎鲸、灰鲸和座头鲸的家族组成。据他介绍，他的族人都是来自太平洋细齿鲑之国的原住民。

在抵达雨林观熊前，迈克秀了一把他和鲸鱼之间的默契关系：当他把快艇停在阿勒特湾的海域时，水面还波澜不惊;而当他张口唱歌时，歌声似乎有种特殊魔力，不仅能“唤”起鲸鱼，还能让它们成群结队地在船边扑腾起尾鳍。

/歌声似乎有种特殊魔力，不仅能“唤”起鲸鱼，还能让它们成群结队地在船边扑腾起尾鳍。/

到了汤姆森湾，迈克唱出了一首自己谱词写曲、为9岁女儿创作的赞美歌。他唱的不是英文，是夸夸嘉夸部族的原住民语。他的名字和数千年前的一条鲸鱼有关，女儿的名字也一样，也是出自几千年前的某条鲸鱼，所以他憨憨地把这首歌命名为“鲸鱼之歌”。

情到深处，唱至高潮时，迈克高呼女儿的名字，然后转身面向大海，用夸夸嘉夸语对着海面轻呼“大家好”。

不到十秒的时间，灰鲸和座头鲸们结对而来，不时跃出水面向迈克示好。迈克的歌曲持续多久，它们就在水面上表现多久。

危险的雨林观熊

3个半小时后，我们纷纷跳下汽艇，脱去防寒服。所有人顿感轻松，先前被海风肆意“蹂躏”的面部肌肉，终于得以短暂松弛下来。

但所有人又不敢掉以轻心。即将和熊面对面的事实，让大家不得不提高戒备。

迈克当即宣布了三条重要的纪律：保持静默、群体活动、听从命令。他随身携带一把手枪和一瓶防熊喷雾，是为了防范森林里突然蹿出来的熊。

座头鲸

我们搭乘越野车，穿越一条仅够一辆轿车通行的林荫小道，忽然间便“豁然开朗”了：眼前出现的，是一条摆渡船。这不是一般的摆渡船，而是手动控制拉素的摆渡船。迈克于是切换身份，从先前的越野车司机变成了摆渡船夫，分三次把我们一行9人送至雨林。

在大熊雨林，迈克介绍80岁的瑞克给我们认识。他号称是BC省最懂熊的人。瑞克是个快乐的小老头，见面笑呵呵的，但总是随身携带一个望远镜（观察熊）、一个Gopro运动相机（绑在胸前，便于拍熊），以及一把左轮手枪和匕首。

“熊也会任性，也会怒气冲天，那个时候它们就会攻击人。”此时瑞克会掏出左轮手枪，但他绝不会把枪头对准熊。“我只是会向天放个空枪，吓唬吓唬它们。”

我们看着瑞克在雨林里上蹿下跳。有时他掏出望远镜，低声说一句“熊”，大家如临大敌般抱团，躲闪。这时瑞克坏笑—声“我骗你们的”，众人才松了口气。

下午四点半左右，迈克发现熊了。他把食指放在嘴前，目光扫向一行9人，示意所有人安静，然后低声告诉大家，哪个位置最适合观察，哪个角度又最适合拍照。

/“它们（熊）没有察觉人类的时候，一切会更美好。”/

对岸的森林里，出现了一只带着三只幼崽外出的母黑熊。在河边“闲逛”了片刻后，黑熊母子转身又走回了原始森林。在河滩旁的一处未完工的水泥堤坝上，一只熊开始慢慢散步，来回“磨蹭”。已经“上树”的瑞克开心极了，他口中默念“宝贝”，望远镜已经把目光带到了这只懒散游荡的熊身上。

熊离我们只有20米远，但没人害怕。迈克一边看熊，一边把几片面包塞进嘴里。这是他的观熊“必备装备”。即使熊离他只有十米远，他也不会惊慌。

熊很吸引人，但也格外懒惰。露面还不到十分钟，它们就成群回到雨林深处了，我们一行9人面面相觑。为了这几只熊10分钟的露面，除卻人力拉素摆渡船不说，来回时间就要七个多小时。

抵达雨林之前，很多人都在问：这么折腾，到底图什么呢？但回程的路上，没人再这么问了。

用80岁的瑞克的话说，迈克是那种能为寻找和等候棕熊而静坐一整天的人。

“有时他坐在汤普森海峡深处雨林的石头上，有时他又在电报湾的水域上巡航观察，这一切都是为了等到几只棕熊的出现，然后静静地观察上哪怕只有几秒钟的时间。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满足。”

如果说对于鲸的感受很难用具体言语表达的话，那么迈克对熊的感觉更独特。“静静地观察它们，做到互不打扰，这才是一种美。”他能在十几秒内把鲸鱼“唤”出水面，也能为寻找和等候棕熊而静坐一整天。他说，熊和鲸是加拿大人“心之所系”，“自然则是我们共同的‘精神图腾”。

每当他带领游客靠近那些栖息在森林深处的熊时，他会双手下压，示意所有人安静。

“它们（熊）没有察觉人类的时候，一切会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