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歌剧《铁人三重奏》王进喜艺术形象的塑造

傅伟林

作为一名青年歌剧演员，我有幸成为黑龙江省歌舞剧院创排的歌剧《铁人三重奏》中第一代铁人王进喜的扮演者。虽然演出已经过去，但每每想起，我都会思绪飞扬，感慨万千。

这部原创歌剧是中共黑龙江省委宣传部、黑龙江省文化和旅游厅“千秋伟业，百年芳华”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全省优秀剧目展演的重点剧目，入选文化和旅游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舞台艺术精品创作工程”重点扶持作品“百年百部”创作计划。首次将大庆油田三代铁人王进喜、王启民和李新民同立于戏剧舞台，首次以歌剧形式塑造三代铁人崭新的艺术形象，讲述了他们饱经沧桑不变、历经风雨弥坚、为祖国献石油的感人故事，艺术地阐释了铁人精神和大庆精神，填补了舞台艺术空白。

歌剧《铁人三重奏》在叙事模式、人物关系、情节构建和音乐呈现形式等方面，都不同于其他歌剧，这是由题材的特殊性决定的。现实中的三代铁人分属于三个不同的时代，他们在工作和生活中彼此并没有任何交集，第一代铁人王进喜病逝时，第三代铁人李新民才三岁。让三位处于不同时代的铁人同时作为歌剧男主人公，创作难度不言而喻。

编剧谭博打破传统歌剧的正序逻辑，从历史和现代两个视角，对三代铁人的史实进行高度凝练，借鉴器乐演奏三重奏的形式，将三位主人公分段叙述、交叉对比，打造多章回的戏剧情境。三代铁人的故事以其完整性独立成章，同时又以均衡的分割、鲜明的个性构成整部歌剧的贯通性，互为推进，相得益彰。歌剧结构为上下两个半场，无场次连接。整部剧基调昂扬，视野宽广，内容宏大，时间跨度长，情节跌宕起伏，人物个性鲜明，达到了艺术真实与历史真实的统一。

歌剧《铁人三重奏》是西方正歌剧形式。作曲张海林将第一代铁人王进喜定为男中音，第二代铁人王启民定为抒情男高音，第三代铁人李新民定为戏剧男高音，来双重区分三位主人公的性格与时代特征。全剧音乐充满激情、豪情、深情和柔情，注重表现人物的精神世界和心灵轨迹，呈现出史诗化的美学风格，具有浓郁的地域特色和非洲异域风情。

编剧谭博是黑龙江省艺术研究院院长、黑龙江省戏剧家协会副主席，对大庆精神、铁人精神有深入研究，对三代铁人的事迹更十分熟悉;作曲张海林曾在大庆工作生活过，创作了大量同类题材的音乐作品，两位主创为二度创作打下了良好基础。

艺术形象的塑造是歌剧表演的重中之重，也是歌剧的最终目的。我始终牢记着我的老师著名歌剧表演艺术家车英的话：“作为一名艺术作品的舞台呈现者，首先要做到自己被艺术作品所感动。如果感动不了自己，感动观众就无从谈起。”排演前，我认真了解创作背景和这部歌剧的艺术风格特征，理解编剧和作曲的创作意愿，领会作品的现实意义。从戏剧和音乐两方面，感悟王进喜这个艺术人物的性格特征、音乐语言的内涵等，对其心理活动、性格以及在全剧中的作用和地位进行明确定位。

这部歌剧的上半场，突出表现铁人王进喜“为国分忧、为民族争气”的爱国主义精神和“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的艰苦奋斗精神。

在铁人王进喜刚走下火车出场时，我首先通过面部表情和急促的脚步，来表现他参加石油大会战的欣喜心情。当面对运输设备短缺、基本生活无着、工作流程混乱、大家有些灰心失落时，我通过渐慢的脚步，将挺胸抬头变为弯腰驼背，表现王进喜从欣喜到困惑再到勇敢面对困境的内心变化，演唱“这也困难，那也困难，咱国家缺油啊才是最大的困难”的高音部分时，我适当放弃一点技术技巧，在保证音质的前提下，融入些许日常生活中的“歇斯底里”，让人物更生活化。在间奏中，通过形体语汇，将自我安慰上升到激励战友。“井没压力不出油，人没压力轻飘飘。宁愿让身子受苦，也不让脸上发烧。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这段咏叹调后，王进喜身先士卒，带领1205钻井队的队友们人拉肩扛，顶风冒雪，将沉重的设备运向井位。之后的劳动号子将石油工人战天斗地的大无畏气魄表现得淋漓尽致。“石油工人一声吼，地球也要抖三抖……”无论是排练、合乐还是演出，每到这时，我都会血脉偾张、激情澎湃，仿佛自己置身其中，完全忘记了是在表演。

在演唱王进喜看到首都的汽车背着煤气包那首咏叹调时，我先强调“自我埋怨”：作为钻井队长竟然不知道连北京都缺少油用，自己还在沾沾自喜，把心境的由喜转悲作为演唱的核心动力，配以慢慢蹲下痛哭的形体动作。这首咏叹调的高潮部分极具感染力，演唱难度也很大。唱到此处时，我用擦泪后猛然抬头起身进行助唱，将羞愧化为奋发图强，最后表达出“把贫油落后的帽子甩进太平洋”的雄心壮志。在篝火小憩时，王进喜骑着摩托车满心欢喜地出场，我在演唱中融入了幽默感，使人物更具生活化和感染力。

这部歌剧的下半场，突出表现铁人王进喜“干工作要经得起子孙万代检查”“为革命练一身硬功夫、真本事”的科学求实精神;“甘愿为党和人民当一辈子老黄牛”埋头苦干的奉献精神和“宁可少活20年，拼命也要拿下大油田”的忘我拼搏精神。

王进喜的腿被砸伤后，只住两天院就偷偷回到井场。在他拄拐上场的那段戏，我将铁人也会不好意思，也会开玩笑，小计谋被识破后也会发脾气表演得很生活化，不仅表现了王进喜轻伤不下火线的精神，也拉近了与观众的距离。紧接的一首咏叙调，上半段通过几次转调，从几个角度阐述了王進喜对技术精益求精的科学求实精神。随着调式和角度的变换，我在情感和唱法上也随之变化，表演难度倍增。我以逐字逐句的方式将所对应的任务标记明确，把提醒、分配任务、讲述经验、警示自己融在一起，表演很有层次。后半段表达了铁人对牺牲战友的缅怀，并激励自己。我运用高位置的弱声，增加与讲述的距离，从声音上突出回忆性，唱到“问自己能否跟他们相同”时，回到肯定语气，适当增加重要词汇的声音亮度和结实度，体现出王进喜坚定的理想信念。

在表演王进喜跳泥浆池那场戏时，我从他提前发现钻井事故的一句“不对”开始，突出语气的递进性，与合唱队联合将气氛瞬间推向紧张危机。之后，通过连续的高音，表现出大家从慌乱到镇定，最后到万众一心。在极具感染力和戏剧张力地唱完那句“宁肯少活二十年，拼命也要拿下大油田”后，纵身跳入泥浆池，将全剧推向戏剧高潮，浓墨重彩地表现出铁人王进喜的忘我拼搏精神。

歌剧是艺术皇冠上的明珠，创作和呈现难度也是众多舞台艺术之最。这部歌剧的创作排演难度大、时间紧。为了能如期演出，在排演时，删掉了如王进喜带领石油工人凿冰取水的那段戏;删掉了他能在一公里外听出地下钻头磨损情况的细节;删掉了他“多希望干打垒变成新楼房，多希望孩子们走进新学堂，多希望下班能洗上热水澡，多希望到国外打井摆战场……”那首咏叹调，甚至三代铁人最后的三重唱和结尾时的大合唱“是一代又一代人的牺牲，汇成了一曲曲壮歌;是一代又一代人的奉献，累积成今日的中国”也删掉了，这对于王进喜艺术形象的塑造，对于整个歌剧的完整性，对铁人精神的完整呈现，都有较大的影响。特别是对于我这个王进喜的扮演者来说，更是一个遗憾。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大庆精神、铁人精神已经成为中华民族伟大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永远是激励中国人民不畏艰难、勇往直前的宝贵精神财富。”三代铁人不仅是工人阶级的楷模，更是民族英雄。衷心希望歌剧《铁人三重唱》能够进一步加工提升，继续不断上演，最终打造成经久不衰的艺术精品。

（作者单位：辽宁省歌剧院）

责任编辑 姜艺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