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柯
有人说,没有钱万万不能;有人说,钱财也有所不能。到底该怎么对待钱?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想法,且看古人的选择。
不能说的名字
在《哈利·波特》里,大反派伏地魔的名字是魔法世界“不能说的秘密”,同样,对于有些不爱钱的人,“钱”这个字也像伏地魔的名字一样不可言说。
晋人王衍是个特立独行的人。他最欣赏老庄哲学中那股高深玄妙的气质,并把追求超脱世俗的人生境界作为毕生大业。
超脱世俗最怕什么?当然是红尘俗事啦!而这些俗事,绕来绕去,都离不开一个“钱”字。所以,王衍对钱深恶痛绝,平时说话若带了个“钱”字就算他输。
不过,再超凡脱俗的名士也得吃饭睡觉,没有物质基础,哪来精神追求?既然王衍要做清高的名士,那琐碎的俗事就只能压在王衍的夫人身上了。
王衍的夫人承担着家庭的重担,每天盘算的都是财务收支,时间长了,难免和丈夫有矛盾。王衍觉得妻子俗不可耐,夫人觉得丈夫不着调,互相看不顺眼。
某天,夫妻二人又吵了一架,王衍气呼呼,夫人意难平。她从小金库里掏出一串钱,叫来奴婢,指着王衍的床吩咐道:“趁他睡着,你拿这串钱绕住他的床,别留下一点空!”
王衍睡醒果然傻眼:床的四周全是钱,不拿开就没法下床。他倒是可以唤个奴婢来把钱搬走,可该怎么说呢?“把这堆钱拿走?”可一旦说了“钱”字,自己不就输了吗!
不过,这点小场面还是难不倒王衍。他清了清嗓子,大喊一声: “举却阿堵物!”意思就是说,来人,把这东西拿走!所谓“阿堵物”,就是晋人口语中的“这东西”。
在这番“对决”中,王衍保住了最后的倔强,终究还是没让“钱”字玷污了自己的名士风度。这段故事为大家津津乐道的同时,“阿堵物”也成了钱的外号。
因钱财崩坏的友谊
对我们而言,每段友情都是珍贵的、无价的,至少不能用金钱或价格来衡量。但就汉末名士华歆的亲身经历而言,有时,一块金子便足以令一段友谊崩坏。
华歆年轻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名叫管宁的师弟。管宁父亲早亡,家里经济状况并不很好,但他不以贫贱为耻,坚持自力更生,以古代圣贤君子作为自己的榜样。
上进青年谁不爱?华歆敬佩管宁的志气,管宁仰慕华歆的高名,两人意气相投,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这天,两人照例在园子里共同劳动,认真锄草。命运就是这么神奇,今天,这块平凡无奇的菜地里竟然出现了一小块金子。
管宁明明看见了那金子,但他就像没看到一样,继续面不改色地卖力锄草,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华歆把金子捡起来,扔到了路边,这才回来继续千活。
又过了几天,两人在屋里一边读书一边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一位贵人的豪华车队从附近路过,敲锣打鼓,好不震撼。
管宁明明听到了那声音,但他就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宁心静气地读书。而华歆坐不住了,他“蹭”地一下站起来,放下书跑到门口看热闹。
车队浩浩荡荡的气势真是令人羡慕,华歆意犹未尽地目送车队远去,正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突然发现,管宁已经把坐席割成了两半。
原来明明是两个人一起坐,现在怎么突然割开了?
管宁淡淡地对华歆说:“你把富贵和钱财看得那么重,大概不是我的真朋友。”华歆听了,不由得有些羞愧。
炫富炫到火葬场
有人不爱钱,就有人爱钱,比如西晋人石崇。石崇爱钱,也有钱。但这些钱既不是老爸奋斗来的,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而是他做官时靠搜刮、敲诈、勒索得来的。
錢来得容易,花起来也就不手软。老牌贵族王恺家里用糖水刷锅,石崇听了很是不服,爱炫富的他立即吩咐厨房:把烧火的木柴换下来,统统改成蜡烛!
糖在当时是很贵的东西,老百姓平时是吃不到的。别看蜡烛现在便宜,但在那个时候,也是“轻奢品”,普通人是根本用不起的。
这事一传开,首都的百姓议论纷纷:哎呀,石崇可比王首富厉害多了!
王恺很不高兴,他马上在自家门口的大路两边铺上紫色丝绸做的屏障,铺了整整四十里,整个京城都被这一烧钱行为轰动了。
石崇不甘示弱,他拿出更贵的彩缎,在自家门口铺了五十里。听说王恺家的房子用赤石脂涂墙,他就用更贵的花椒粉把自家房子粉刷了一遍。
王恺很不服气,连忙请来外援—一外甥晋武帝。晋武帝为了给舅舅撑场面,特意赏赐了一棵两尺多高的外国贡品珊瑚树。
稳了!王恺松了一口气,大张旗鼓地组织宴会,邀请石崇“赏树”。不料,石崇竟然毫不客气地把树敲得稀烂。
王恺气得脸色发青,可还没等他开口,石崇便主动提出赔偿。他令下人搬来好几棵珊瑚树,每一棵都比王恺的高大漂亮,王恺看得目瞪口呆。
不过很快,西晋政坛发生剧变,石崇所投靠的一派失势,不仅万贯家财落空,连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没能保全,一切都烟消云散。
君子有所爱
不爱财是高尚的坚守,喜财是人之常情,只要适度、正当,都无可厚非,关键在于人不可被对财富的追求蒙蔽和支配。其实,对于任何爱好,都是如此。
有一对名士,一位叫祖约,是东晋名将、“闻鸡起舞”的祖逖的弟弟;另一位叫阮孚,是“竹林七贤”中阮咸的儿子。两位“二代名士”都有自己独特的爱好。
祖约是个“守财奴”,最大的爱好是攒钱、存钱、数钱;阮孚是个“鞋控”,最大的爱好是收集各种“潮鞋”,也就是当时大家穿的木屐。
这两个爱好虽然有点另类,但也没什么高雅低俗之分。世人对两人的爱好和心胸持有不同评价,皆是因为两人对于他们的爱好持有不同的态度。
有一天,有人上门拜访祖约,刚好碰到他在盘点“家底”,剩下最后两小筐钱没收拾好。祖约看见客人,慌忙把钱藏在身后,好像生怕客人发现自己的爱好、觊觎自己的钱财。
恰好,也有人上门拜访阮孚,正赶上他在“保养”自己收藏的木屐,给木屐上蜡。
阮孚看到客人一点儿也不慌张,他一边自然地千着手头的活儿,一边和客人聊着天,感叹说:“唉,也不知道人这一生,能穿几双木屐呀!”
同样是爱好,本无高下。人的气度,却反映在他们对待所爱之物的态度上。
祖约爱财,却怕别人知道和嘲笑,又怕别人觊觎,是过分关注财富,使自己成了钱的奴隶;阮孚爱屐,能大方坦然地和大家分享,还能不止步于简单的爱好和满足,思考更深刻的问题,自然更是从容洒脱。
君子之爱,自当如此。不为外物所累,不为外物所扰,拿得起,放得下。唯有超脱潇洒,才能逍遥自由,爱我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