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为哲
冯 江
“广州湾”一词最早出现于明嘉靖十四年《广东通志初稿》中,指称广东高州府吴川县南三都靠近外海的海澳、乡都、洋面、村落等[1]。19世纪中后期,法国占中南半岛为法属印度支那(图1a),北部湾①东部的琼州海峡对其有重要战略意义。在占领海南岛的愿望落空后,法国将目光转向琼州海峡北岸的雷州半岛。1899年11月16日,法国与清廷签订《广州湾租界条约》②,“广州湾”从此代指地跨高州、雷州两府的法国租借地(图1b),于翌年被纳入法属印度支那版图。白雅特城(Fort-bayard)原为法方在广州湾的军事基地。1910年,广州湾法国租借地首府从麻斜河东岸的麻斜迁移至此,原来的白雅特城军事区转变成为集行政中心、军事中心和商业港口为一体的首府城市[2](图1c)。
2013年,“广州湾法国公使署旧址和法军指挥部旧址”被列为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作为广州湾白雅特城的重要建筑遗存,这两座建筑分别位于现湛江市霞山区海滨大道南和延安路交叉口南北两侧。“广州湾法国公使署旧址”对应1928年地图上的“办公楼”(Bureaux du Territoire)。1942年出版的《大广州湾》一书称“总公使署”是“最高行政机关”,位于霞飞路(今海滨大道南)[3],建筑命名的证据十分明确。对于南侧被命名为“广州湾法军指挥部旧址”且建成时间写明为1905年的建筑,其基本信息则存疑。
在1935年和1928年的地图上(图1c、图3),该建筑被标注为“总公使邸”(Résidence)③,1931年法国人所纂《法国在广州湾》一书中,该建筑的照片位于图录之首(图2),名称为“高级驻扎官官邸”④[4]。但无论在文物申报资料还是已发表的相关建筑史研究中,对该建筑的介绍中均未提及其曾作为法国驻广州湾“总公使邸”的用途。
“广州湾法军指挥部旧址”一名如何得来?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申报资料中介绍:“广州湾法军指挥部旧址(绿衣楼)建于1905年……当年作为法租借地警察署,日寇占领时曾作为指挥部,解放战争时期仍作警察署使用,新中国成立后作公安局沿用至今。”⑤据此申报资料,“法军指挥部”一名应源于其建筑功能曾作为“警察署”,因广州湾时期的警察被称为“绿衣兵”[5],该建筑亦被称为“绿衣楼”。但警察与军队在属性上并不相同,租借地的警察不是“法军”,且资料中提及的指挥部用途乃发生于日寇占领时期,并无文字说明该建筑何时曾作为法军指挥部。
吴松青在《广州湾租借地建筑初探》一文中描述:“法国殖民者租借广州湾后……开始大兴土木进行基础设施和军事设施的建设……1899年同时动工兴建的还有法军广州湾指挥部”[6]。李绪洪在论文中直接以“绿衣楼”命名该建筑,亦认为这是“1899年法国在广州湾建立的警察署”,侧重分析其建筑形式与空间现状[7]。
在访谈中获知,“广州湾法军指挥部旧址”一名为20世纪80、90年代文博工作者所定,当时法文史料缺乏,存在着误读的可能。此外,关于建筑的建成时间,文物介绍中所说的1905年与前述研究中采信的“1899年”也不一致。对于建筑的名称、建成时间等相关历史信息,有必要重新进行考订。
考察“广州湾法军指挥部旧址”的建筑名称和建成时间,1902年、1914年和1928年的三张白雅特城法文地图提供了重要线索(图3)。由于前两张地图未标明建筑功能,已有的白雅特城研究中仅涉及新首府时期1928年地图上的建筑功能,而缺乏对1910年以前军事区时期建筑的研究,这有待从历时性视角进行更加细致深入的探讨。
早在1902年白雅特城的军事区规划图上,现建筑基址上已有建设规划,整个地块的性质为军事用地,在邻近码头的重要位置上,布置了一座矩形平面的建筑。随着广州湾法国租借地首府迁至白雅特城,该用地转变为隶属于广州湾民政当局的“本地用地”,而对应现存建筑基址的位置上,先后出现的建筑有两种不同的平面形状⑥。
白雅特城成为首府后的1914年,地图上该处的建筑已与1902年地图中所绘不同,总体仍呈方形体量,但建筑四周共有七处台阶伸出。其时,道路北侧的建筑已经建成,此即今日所称的“广州湾法国公使署旧址”,当时的功能是作为接待法国人的旅馆(Bungalow)⑦。
至1928年,该处建筑在地图上已被明确标注为“总公使邸”,建筑为十字形平面,向南北凸出的门廊入口体量、主次入口踏步等细节均与现存建筑一致(图2),可以辨认出与现存乃是同一座建筑,可见现存建筑建成于1914年至1928年之间。
与之对应的是,在广州湾公共工程局⑧报告中,1917年至1921年间记载了一座“新总公使邸”的建造事宜:“因旧邸始建时地基条件恶劣,其墙体已开裂,安全隐患较大,急需建设一座新邸。”[8]总公使新邸的建设自1917年起在河内的民用建筑部门开始准备,于1920年动工并于1921年6月建成,相关报告中对建筑信息的描述如下:
“主体建筑占地380m2,由架于带有通风窗户地下室之上的首层、二层和钢筋混凝土屋面组成,屋面中央部分的屋顶由机械瓦铺设。”[8]该描述中的建筑占地面积与现存建筑一致;“由机制瓦铺设的屋顶”⑨则与建筑旧貌中的坡屋顶相对应。由此判断,公共工程局报告中所记载的1921年落成的总公使邸,与1928年地图上的“总公使邸”为同一栋建筑,即在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中被命名为“广州湾法军指挥部旧址”的现存建筑。
图1 a 广州湾在法属印度支那中的位置,b 白雅特城在广州湾租借地内的位置,c 总公使邸在首府白雅特城中的位置
由此可见,现被认为是“广州湾法军指挥部旧址”的建筑建成年份应为1921年,其始建时的功能为总公使的新邸。除此之外,《大广州湾》记载的“绿衣楼”位于丹社街[3],与现有建筑位置不符,即便“法军指挥部”所指为警察署所在的“绿衣楼”,“广州湾法军指挥部旧址”的命名仍然不准确。
为建造总公使新邸,拆除了同一基址上的旧邸,旧邸应是1914年地图上的建筑。总公使邸为何选址于此,其功能与基地之间是否存在着特定的关联?
1931年《法国在广州湾》一书强调,在现总公使邸屋顶旗杆位置,曾存有一座“中国炮台”[4]。这便是雷州府遂溪县的海头炮台(Fort de Hoi-téou),该炮台为清代广东海防体系中的一环,与对岸麻斜炮台共扼海头港。
康熙《雷州府志》载:“海头,炮台一座,周围阔二十七丈,高一丈四尺,瓦屋三间,茅竹营房一十六间,官房三间”[9]。该炮台规模为当时雷州府之最,海防地位重要。1898年4月22日,法军登陆并占领海头炮台,同年将该防御工事冠以法国骑士“白雅特”之名,称之为白雅特堡(Fort-bayard)[4],并沿用至白雅特城的命名中。1899年法国《世界报》的白雅特堡图像中,海头炮台上被插上法国国旗(图4)。而在1902年的规划图中,炮台已不存,被新的建筑物替代。
1914年地图上已存在白雅特城总公使旧邸,但1910年至1914年间的公共工程局报告中,并无建造一座总公使邸的记载[8]。新首府建设初期,迁移至此的民政部门大多被安排在原有军事建筑内[10],旧邸是否与白雅特城军事区时期的建设有关?
图2 白雅特城高级驻扎官官邸(总公使邸)
白雅特城军事建筑多已无存,广州湾早期明信片中所展示的数栋军事建筑均以三角形硬山顶作为统一的山墙样式,造型简洁。但在1908年《殖民地画报》上,出现了唯一一栋呈巴洛克样式的军事建筑——“白雅特城上校官邸”。除了独特的弧形山花,其檐部、壁柱、墙面等部位的装饰亦远较同期的其他军事建筑丰富(图5)。对该上校官邸位置的记述,见于1903年1月1日出版的一篇游记:“在码头是军队指挥官的住宅——上校或营长,然后是军官俱乐部。后面是三个步兵连的营房、炮兵连的营房和马厩。”[11]据此描述,上校是当时法国驻广州湾军队的最高指挥官,其官邸是靠近码头的标志性建筑,在1902年时便已建成。
图3 白雅特城总公使邸基址上的建筑变迁
图4 1899年法国《世界报》中的白雅特堡
图6 麻斜总公使邸
对照发现,1914年地图上滨海道路西侧旧总公使邸的平面轮廓与上述上校官邸完全一致:照片中前侧山花所在立面的基座两翼向外延伸出台阶,仅在台阶靠外一侧有扶手,对应地图中建筑东面的两处台阶;上校官邸长向立面伸出来的两处台阶亦与地图中建筑南面台阶对应。可判断该上校官邸便是1914年地图上的总公使旧邸,面向海面和码头的建筑东立面成为被精心刻画的建筑“正面”。
该建筑功能从上校官邸到总公使邸的转变,应发生在1910年的首府迁移过程中。前首府麻斜的总公使邸同样邻海而设,其影像出现在1908年《殖民地画报》的广州湾图录首页(图6)。规划中从用地专设通往洋面的码头,在建筑与海之间建立作为权力象征的中轴对称空间。在新首府白雅特城,民政当局采用相同的选址策略,将总公使邸置于邻近码头的原上校官邸中,完成了从军队最高指挥官官邸到民政当局最高行政官官邸的空间归属转变。但从麻斜到白雅特一贯不变的是,总公使邸的选址具有浓厚的象征意味,是总公使的威权在空间上的投射。
由此可见,位于白雅特城的总公使旧邸曾经被用作广州湾法军最高军事长官的官邸,但这栋建成于1902年的建筑早已被拆除,不能据此称现存建筑为“广州湾法军指挥部旧址”。
总公使邸被法方屡次选为官方出版物上广州湾形象的代表,与总公使在广州湾行政体系中的重要地位相关。在近代中国租界中,领事虽为宗主国代表,但市政管理往往由充当租界政府的工部局负责;而在广州湾租借地,沿用1897年至1902年间确立的“杜美体制”:总督代表法国对印度支那进行管理,派往各地的驻扎官直接对印度支那总督负责。1900年,广州湾租借地行政组织确立,广州湾总公使由印度支那总督任命,在高等司法、治安管理、财政预算制定等方面拥有实权[12]。
白雅特城与麻斜的总公使邸选址策略相近,而两者的建筑样式呈现出时间维度上的变化。广州湾初期,由军队工程师建设的上校官邸和由公共工程局建设的麻斜总公使邸均以连续敞廊作为建筑的主要形象。建成于1921年的白雅特城总公使新邸的设计中,立面样式一改早期轻快的敞廊带来的通透形象,而运用了古典柱式和主次有序的新古典主义立面构图,这一变化与近代中国西洋建筑样式从殖民地外廊式到新古典主义的一般发展规律相一致,印证了“叶维廉所指出的从军事征服到建立仰赖情节的殖民体系运作模式”[13]。作为印度支那驻扎官的官邸,广州湾总公使邸可被置于印度支那的整体语境中加以讨论。
图7 兴安省行政长官官邸(左)与广州湾白雅特城总公使新邸(右)正立面对比
图8 总公使新邸首层及二层平面复原图(建国后建筑内部多处加建隔墙,依据现存广州湾时期的地砖、天花线 脚的样式与位置分布可还原建筑原有平面格局)
曾任印度支那民用建筑部首席建筑师的维尔迪厄(Auguste Henri Vildieu,1847—1926)是推动公共建筑风格发展的关键人物之一。1895年,维尔迪厄提出:“在适应气候变化之前先要表现出法国的风貌,因为在这个由少数法国官员组成的行政体系中,建立在越南人眼中的威望是至关重要的。”[14]34
而维尔迪厄在1895年所设计的兴安省(Hung-Yen)行政长官官邸,被越南殖民建筑的研究者荷蓓琳(Caroline Hebelin)认为是东京地区省级官邸立面的典例[14]37。将该典例与建成于1921年的广州湾总公使新邸并置,可见两者在设计上有不少相似之处(图7)。水平方向上,均为横五段构图:建筑两翼开间在平面上稍外凸,暗示内部作为交通空间的侧廊(图8);中部体量进一步划分主次,突出中轴的入口空间;窗洞的宽度变化则进一步强化构图的主次秩序。在入口空间塑造上,兴安省行政长官邸用顶部的山花营造向上感,广州湾总公使新邸则使用带有混合柱式的门廊。这是古典柱式在广州湾公共建筑中的首次出现。
两座建筑均在外墙采用纵三段划分,比起兴安省行政长官官邸,位于白雅特城的广州湾总公使新邸竖向层次更为清晰(图9)。坡屋顶的边界退于环廊内侧,观者视线得以聚焦在外墙上。其上部两层的窗洞形状、窗下栏杆样式和壁柱纹样,均呈现出自上而下渐趋稳重的递变规律。底层基座由采于广州湾境内硇洲岛的黑石砌成⑩,上部壁柱下方的黑石与红砖相间叠砌,将横向分缝图案顺延至地面,形成了力在视觉上的传递。基座上竖向四层单块石材的宽度、高度均从上往下渐增,体现了设计师对源于视觉上重力法则的构图原则的严格遵循。窗户下方则采用与兴安省行政长官官邸相似的方式,石块被拼成冰裂纹形的活泼图案。在拼接处先用与黑石同色的批荡填平石缝,再在表面勾勒出纤细的分缝线,使基座体现出稳重的特点。
图9 总公使新邸立面竖向层次
总公使新邸建筑设计逻辑清晰,是广州湾新古典主义风格建筑的代表作。而与相对精细的装饰和讲究的材料相对应,1921年建成的总公使新邸建造费用不菲,其造价为44,648.15皮阿斯特⑪;现存广州湾法国公使署旧址同为新古典主义风格,1913年作为旅馆建造,虽体量大于总公使新邸,但装饰较简单,建筑造价不足两万皮阿斯特;1910年至1911年间的新首府初期,建设的监狱、法华学校等五处建筑造价总计仅约两万皮阿斯特。可见总公使邸的建筑设计、造价是与总公使作为租借地最高民政长官的地位相称的。
依据法文文献与历史地图、旧影像的综合考据,现被命名为“广州湾法军指挥部旧址”、建成时间标定为1905年的文物建筑,应为建成于1921年的广州湾总公使邸。建筑基址上曾存在1902年建成的白雅特城军事区时期的上校官邸,1910年广州湾租借地首府从麻斜迁移至白雅特城时改用为总公使旧邸,这有可能是该建筑被认为是“法军指挥部旧址”的原因。总公使邸基址原为海头炮台,因其象征意义被法方重点关注,经历了从清政府的炮台到法国驻广州湾军队的军防要塞和上校官邸、再到广州湾租借地民政当局总公使邸的空间归属演变。从前首府麻斜到新首府白雅特城,总公使邸的选址均为显示出法国租借地行政长官的威权。在建筑样式上,麻斜总公使邸到白雅特城总公使新邸呈现出从殖民地外廊式到新古典主义的演变趋势,可从中窥见“官邸样式”在法属印度支那的传播。
现今,延安路北侧的“总公使署”作为最高行政机关已被大众熟知,被用作广州湾历史博物馆。而被误读为“法军指挥部旧址”的“总公使邸”,自2013年霞山区公安分局迁出后,尚未得到修缮,至今囿于正在新建的“法式风情街”住宅区的施工围挡中,有待重见天日。
资料来源:
图la:源于Henri Gourdon《L'Indochine》,巴黎 Librairie Larousse出版社,1931年,第225页;图1b、1c:源于https://gallica.bnf.fr/;
图2:Alfred Bonningue《La France à Kouang Tchéou Wan》,巴黎Bergre Levrault出版社,1931年;图3:原图为存于湛江市档案馆的1902年白雅特城军事区规划图、1914年白雅特城地图及源于https://gallica.bnf.fr/的1928年白雅特城地图;
图4:刊于《Le Monde Illustre》,1899年12月9日第2228期。由陈灵收藏和提供;
图5~6:刊于《La Dépêche coloniale illustrée》,1908年11月15日第21期;
图7~9:兴安省行政长官官邸立面图见 Caroline Hebelin《Architectures du Vietnam colonial—Repenser le métissage》,CTHS-INHA出版社,2016年,第37页;广州湾总公使邸图纸来源:华南理工大学建筑历史文化研究中心《广州湾总公使邸旧址测绘图集》,冯江指导,蔡为哲、林俊杰、夏湘宜、徐晟昱、李慧敏等测绘;
文中其余图片均由蔡为哲绘制。
注释
① 北部湾旧称“东京湾”(Golfe du Tokin)。东京位于法属印度支那北部,是其首府城市河内的所在地。
② 费成康指出,虽然该条约以“租界”(concession)命名,但广州湾是基于军事策略被占领的租借地,与辟于通商口岸、用于外侨居留贸易的“租界”有明显差异。
③ 在法属印度支那,“Résidence”一词代指行政长官官邸。如河内总督府法文为“Résidence à Hanoi”,该建筑现为越南国家主席府。
④ 该建筑图名为“Hôtel du Résident Supérieur à Fort Bayard”,即白雅特城高级驻扎官官邸;正文中该建筑被称为“首席行政长官现邸”(Résidence actuelle de l'Administrateur en chef)。可见该建筑在1931年为广州湾总公使邸。
⑤ 引自湛江市文化广电旅游体育局《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广州湾法国公使署旧址和法军指挥部旧址申报资料》。
⑥ “本地用地”在1928年地图上标明为“Terrains Militaires cedes au Domaine Local ”(军事用地转为本地用地)或“Domaine Local”,在1902年的地图上为“Les lots réservés par M.L’Administrateur en Chef pour les édifiées publics”,均指隶属于广州湾民政当局的用地。
⑦ 在法属印度支那,“Bungalow”一词代指政府为发展旅游业而主导建设的旅馆,而非“廊房”这一建筑样式。这座白雅特城旅馆在1918年前后置入行政功能而成为“总公使署”,详见参考文献[8]。
⑧ 广州湾公共工程局(Travaux publics)隶属于东京公共工程局。
⑨ “机制瓦”即为在广州湾时期广泛使用的“安南瓦”。建国后总公使邸旧址的坡屋顶被拆除,但楼梯间顶部仍用安南瓦铺设,瓦底标有“海防砖瓦厂”( TUILERIE HAIPHONNAISE)。
⑩ “黑石”在当地又称“青石”,1921年的广州湾公共工程局报告记录白雅特城总公使新邸地基和基座的“火山岩”源自硇洲。
⑪ 皮阿斯特(piastre)是法国东方汇理银行在法属印度支那所发行银元(俗称坐洋)的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