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 美,韦文杰,郑秀霞
(1.教育部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海洋经济与可持续发展研究中心,辽宁 大连116029;2.辽宁师范大学海洋可持续发展研究院,辽宁 大连116029;3.辽宁师范大学 附属职业中专,辽宁 大连116029)
中国是一个海洋大国,拥有着丰富的海洋资源,海洋经济的繁荣发展在很大程度上是由开发海洋资源所决定的。然而随着中国海洋经济进入高速发展的黄金时期,传统的以追求经济增长为目标的发展观念依然占据主导地位。传统的发展观念追求海洋经济高速增长,忽视了海洋资源的有限性和海洋环境的有限自净能力,使传统的海洋经济增长模式造成的资源环境压力问题愈加严峻。海岸侵蚀现象突出、海洋污染日趋严重、海洋生物资源锐减、海洋生态环境破坏等一系列问题广泛存在于中国沿海地区,海洋资源环境带来的双重压迫窘境使人海矛盾愈加突出。由于中国特殊的人口国情,面临的资源环境压力形势更为紧迫,习近平总书记曾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坚持节约资源和保护环境的基本国策”。2019年习近平总书记首次提出构建“海洋命运共同体”,提出要加强海洋环境污染防治,实现海洋资源有序开发利用。当前海洋经济发展过程中的资源环境约束压力显著增大,这就要求在保证海洋经济增长的基础上,减少高能耗、高物耗产业对资源的依赖和对环境的损坏,发展高质量的蓝色海洋经济,实现人与海洋的和谐共生。
从地理学人地关系和谐统一的核心观点出发,人类很早就意识到了资源的有限性和环境的重要性[1],局限到发展海洋对资源环境的研究,国内外学者主要集中在:模型评估、影响机理、优化对策和区域选择等方面。(1)资源环境压力评估方面。对研究区域的资源环境压力进行评估有利于直观判断区域资源环境压力状态,也为资源环境压力发展动态预测奠定基础。当前海洋资源环境压力评估主要涉及资源环境压力的指标选取和研究方法两个方面。资源环境压力指标选取大致包括构建的多指标综合体系,包括由少量指标构成的资源消耗指数[2]、环境压力指数[3]、生态足迹指数[4]、投入产出指数[5]等。研究方法主要有多指标综合法[6-8]、熵权TOPSIS法[9]、能值分析法(EMA)[10-11]、系统动力学法(SD)[12]、压力-状态-响应(PSR)[13]、物质流分析法[14]等。(2)资源环境压力的优化路径与管理模式。当前海洋经济发展存在着资源开发模式粗放、环境监管力度不足、科技创新能力不够、人海关系和谐统一尚未确立等障碍性因素,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的优化路径与管理模式主要体现在产业、技术、政策等视角。例如郭建科等(2019)从海洋产业视角指出海洋产业发展过程中的结构性问题,提出缓解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的转型路径[15]。Chen L L等(2019)、张世秋等(2016)提出通过制度供给、政策优化、决策机制和管理机制等方面促进区域经济社会和生态环境协调发展[16-17]。(3)资源环境压力的影响机制。分析影响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的因素及其作用机制,是最大限度地化解压力的关键。基于相关分析,大多数学者从海洋产业发展方式[18]、海洋产业结构演进[19-20]、海洋产业集聚[21-22]、海洋污染排放等因素解析资源环境压力的演化机理。海洋渔业、海洋交通运输业、滨海旅游业[23]等产业是近年来中国海洋经济发展最为显著的部门,也是资源消耗、污染排放产业。海洋化工、海洋医药开发、海洋工程建筑[24]等部分海洋产业由于是高污染、高物耗的典型,因此成了研究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的重点对象。(4)研究区域选择方面。当前对海洋资源环境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国家、重要经济圈、城市群、典型省份和城市等区域,涵盖了宏观大尺度和微观小尺度区域。从区域发展格局来看,海洋经济高度发展地区与人口密集区基本重合,也是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研究最为关注的地区。这些地区以沿海地区的北部、东部、南部三大海洋经济圈[25-27]为首,还包括14个海洋经济发展示范区等。
根据上述研究发现,国内外学者围绕上述四个方面展开了丰富的理论与实证研究,但还存在一些亟待解决和反思的问题。(1)从研究对象来看,大多数学者对陆域资源环境压力的研究已经相对成熟,但对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的研究却少有涉及,相关研究对环境压力的关注显著高于资源压力,没有综合考量海洋经济的发展对资源环境造成的压力。(2)从研究内容来看,随着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中国的海洋经济发展也逐步由加速发展时期步入深化转型时期。不同时期海洋经济的资源环境压力无论是压力状态,还是影响因素都会有所不同,学者们对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的状态演变还没有形成研究议题,对海洋资源环境压力影响因素的比较分析更是甚少。(3)从研究方法来看,多以传统的主观权重赋值为主,虽然这些方法相对成熟但是测算结果与实际存在一定的主观影响。
综上所述,为了弥补已有研究存在的不足之处,本文在借鉴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综合考量海洋资源环境压力问题,以中国11个沿海地区为研究对象,采用多边形图示指标法以面积比值的形式对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综合指数进行可视化分析,使评价结果更加客观合理,更能反映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的实际情况,避免了传统的权重赋值对指标评价结果的影响;在综合压力值基础上构建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状态分级框架体系,利用空间可视化方式能够清晰明确的识别11个沿海地区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的空间状态演化特征;进一步通过多元回归模型识别海洋资源环境的影响因素,这对分析2007-2017两个时间节点上海洋资源环境压力影响因素作用强度和作用方向的变化,为今后中国11个沿海地区制定海洋经济高质量发展政策提供参考具有重要的意义。
1.1.1 海洋资源环境压力指标体系构建
考察海洋资源环境压力应厘清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的要素和影响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的因素。海洋资源环境压力要素是指由于海洋经济的发展而直接对海洋资源产生的损耗及对海洋环境产生破坏的要素,包括海洋资源要素和海洋环境要素。海洋资源环境压力是海洋资源压力与海洋环境压力的综合表现,由于海洋资源与海洋环境本身具有的区域差异性,相关研究没有建立统一的指标量化体系。本文在遵循科学性、简便性的指标体系的核心原则基础上,梳理已有关于海洋资源环境研究的指标体系发现:在资源评价体系中,主要关注海洋资源条件、海洋资源耗用。海洋资源条件、海洋资源消耗主要体现在海岸面积、海洋渔业、海洋盐业、海洋油气业等与海洋经济活动直接相关的资源。在环境评价体系中,主要关注海洋环境污染、海洋环境治理。海洋环境污染、海洋环境治理主要体现在陆域废水排放量、二氧化硫排放量、固体废物利用率等与海洋环境直接相关的活动。鉴于此,本文选取海洋资源和海洋环境共12个指标作为海洋资源环境压力指数的评价指标。其中固体废物利用率为负向指标,其余指标皆为正向指标(见表1)。
表1 海洋资源环境压力评价指标体系
1.1.2 基于全排列多边形图示指标法评价海洋资源环境压力
基于生态城市评价方法的多边形图示指标评价方法[28]能够对指标的量化数据进行综合,考虑了临界值对系统综合指标的放大和紧缩效应,体现了系统整合最优原理。本文运用多边形图示指标法评价海洋资源环境压力,利用多维乘法以面积指数的形式表示海洋资源环境压力值,既省去了复杂的计算操作障碍,又避免了传统的主观权重赋值对评价结果的影响。主要步骤如下。
设共有n个标准化后的指标,以这些指标的上限值为半径构成一个中心n多边形,各指标值的连线构成一个不规则中心n多边形,这个不规则中心n多边形的顶点是n个指标的一个首尾相接的全排列,n个指标总共可以构成(n-1)×(n-2)×…×3×2×1/2个不同的不规则中心n多边形,综合压力指数定义为所有这些不规则多边形指标的面积的均值与中心多边形面积的比值。利用n个指标可以做出一个中心正n边形,n边形的n个顶点为Yi=1时的值,中心点为Yi=0时的值,中心点到顶点的线段为各指标标准化后的值所在的区间[0,1],而Yi=0.5构成的多边形为指标的临界区。临界值的内部区域表示各指标的标准化值在临界值以下,外部区域表示各指标的标准化值在临界值以上。
计算公式为:
式中:Y表示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综合指数;n表示指标数量;Yi、Yj为第i、j项指标值。
1.1.3 压力等级标准划分
资源环境压力不仅受到自然禀赋的影响,经济发展、技术进步对其影响也逐渐增强,甚至占据主导地位。11个沿海地区是经济发达、人口密集的突出表现地区,其城市化进程是资源环境压力不断变化的根本推动力,在一定程度上城市化水平越高,区域资源环境压力越大,当城市化水平过高,对区域资源环境压力造成破坏时,资源环境压力又反过来影响城市化的发展,二者相辅相成。因此为直观衡量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状态,本文以借鉴中国科学院发布的对城市化进程的三个阶段标准为依据,根据前面建立的指标体系和评价方法,结合指标值的上限和下限划分了一个五级分级标准,把[0,1]区间分成五个区间,分别代表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的不同状态,详细评价标准见(表2)。
表2 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等级标准
1.1.4 基于计量经济模型识别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的影响因素
影响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的因素是海洋经济发展过程中影响海洋资源环境压力要素变化的因素,是陆域系统和海洋系统多种因素复杂作用的结果。海洋经济发展的资源环境压力影响因素众多:彭宇飞等(20197)从海洋经济生产总值、海洋产业规模、海洋产业结构、从业人员和专业技术人员、海洋科研课题数、处理废水排放量等六个方面分析了海洋经济发展的影响因素[29];盖美等(2019)从海洋产业结构、海洋科技水平、环境规制等三个方面对海洋生态环境的影响因素进行了识别[30];狄乾斌等(2018)从海洋资源共给、海洋社会经济、海洋生态环境等三个方面对海洋资源承载力进行了考察[31]。结合海洋经济发展的资源环境特点,同时考虑到数据的可获取性,以海洋资源环境压力指数为因变量,选取人均海洋生产总值(P1)、海洋产业增加值(P2)、人口密度(P3)、拥有发明专利总数(P4)、港口货物对外贸易(P5)、环保占GDP比率(P6)为自变量,分别对应分析海洋经济规模、海洋产业效益、人口规模、科技创新、国际贸易、环境规制等因素对海洋资源环境压力产生的影响。
根据传统计量经济模型,将以上6个影响因素纳入基本分析模型中。基于截面数据,构建多元回归模型如下:
式中:Y为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综合指数值;P1、P2、P3、P4、P5、P6分别为人均海洋生产总值、海洋产业增加值、人口密度、拥有发明专利总数、港口货物对外贸易、环保占GDP的比率;β为模型参数;ε为误差随机项;对人均海洋生产总值、海洋产业增加值、人口密度、港口货物对外贸易取自然对数,以消除异方差的影响。
本文数据主要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中国海洋统计年鉴》《中国环境统计年鉴》,部分数据来源于各地区统计年鉴及年度报告。海洋是一个动态开放的复杂系统,由于各流域对海洋资源环境的数据缺乏统计且难以量化,因此选取中国11个沿海地区(天津、河北、辽宁、上海、江苏、浙江、福建、山东、广东、广西、海南)海洋资源环境的统计数据。基于原始数据的完整性与可获得性,选择11个沿海地区2007、2017两个年份的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的原始数据,利用min-max方法对指标数据进行标准化,除固体废物利用率是负向指标外其余皆是正向指标。
根据两个年度的海洋资源环境压力指数计算结果,发现11个沿海地区资源环境压力指数介于0.341 0~0.551 5之间,表明中国海洋资源环境压力存在一定的地区差异。其中高值由0.551 5降低至0.507 7、低值由0.341 0上升至0.353 4,这说明11个沿海地区海洋资源环境压力在南北差距缩小的同时,区域之间的差异现象依然存在。与此同时均值有所上升,由0.431 7上升为0.443 2,这反映了总体海洋资源环境压力形势仍然不容乐观。随着中国沿海地区人口规模和经济规模的不断扩张,人类为了满足生存发展的需要加速了海洋资源消耗和海洋环境破坏的进程。同时,由于中国经济发展正处于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11个沿海地区作为中国海洋经济发展的前沿阵地,经济发展-资源节约-环境友好之间的矛盾更加突出。
由于区域海洋经济发展水平差异使得海洋资源环境压力有所不同,在ArcGIS10.2对测算结果进行地图可视化基础上,采用自然断裂法将两个年份各地区的资源环境压力划分为5个等级,以探讨海洋资源环境压力指数的空间特征(图1)。整体来看,辽宁、河北、天津、山东、上海、浙江、福建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相对较高,其中2007年山东、浙江、福建海洋资源环境压力指数最高,2017年辽宁、山东、浙江海洋资源环境压力指数最高。从海洋资源环境压力指数变动趋势来看,除天津、辽宁、上海、广西海洋资源环境压力指数有所下降外,其他七个地区海洋资源环境压力指数都呈上升的趋势。由于不同区域所处的发展阶段、发展模式、资源禀赋、环境管制等差异的长期普遍存在,使得沿海各省市根据地区差异,探索海洋经济开发模式,化解资源环境压力困境,兼顾“质”与“量”的平衡,更加重视海洋经济高质量发展还有待进一步内化为顶层设计和综合决策。
图1 2007年与2017年海洋资源环境压力指数空间分布示意图
研究进一步在参照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状态等级划分标准的基础上分析得出以下四种沿海地区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状态:(1)由压力状态一般的趋于非稳定态下降至压力状态较好的近似稳定态,河北的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状态由2007年的趋于非稳定态下降至2017年的近似稳定态,表明河北2017年海洋资源有效利用与海洋环境治理保护措施得当,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状态正在变好。(2)由压力状态较好的近似稳定态上升至压力状态一般的趋于非稳定态,天津、广东、广西及海南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状态由2007年的近似稳定态上升至2017年的趋于非稳定态,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状态变化较为明显,说明江天津、广东、广西及海南近年来海洋资源消耗强度增大,海洋环境破坏程度增大,海洋资源环境压力正在增大。(3)始终处于压力状态一般的趋于非稳定态,包括辽宁、山东、上海、浙江、福建。上海、浙江作为长三角经济圈的核心地区,受人口密集、产业集聚等因素的影响,海洋资源消耗量大,海洋环境污染物排放量大,海洋资源环境压力变动幅度较为缓慢。辽宁、山东一直以来对初级海洋资源依赖程度较高并且海洋环境污染物排放较为严重,因此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状态一直处于非稳定态。福建海洋经济发展相对落后,粗放型的海洋资源开发模式导致海洋资源环境压力较大。(4)始终处于压力状态较好的近似稳定态。江苏总体海洋资源消耗量较低,较高的社会经济资本投入对海洋资源的消耗形成了一定程度的替代作用,并且江苏注重海洋环境治理、海洋环保建设,因此总体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状态相对较好(图2)。
图2 2007年与2017年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状态等级空间分布示意图
参考海洋资源压力指数及资源压力等级划分标准,比较两个年度各省市海洋资源压力最大值、最小值及平均值,海洋资源压力最大值由0.609 4下降至0.591 1且海洋资源压力等级由压力状态较差的非稳定态下降至压力状态一般的趋于非稳定态,海洋资源压力最小值与平均值变化较为不明显且一直处于压力状态较好的近似稳定态,这说明沿海地区海洋资源压力南北差异正在缩小,总体海洋资源压力状态变化幅度不大。天津、上海分别由2007年的0.609 4、0.422 2下降 至2017年 的0.591 1、0.389 1,海洋资源压力等级分别由压力状态较差的非稳定态、压力状态一般的趋于非稳定态下降至压力状态一般的趋于非稳定态、压力状态较好的近似稳定态(图3)。虽然天津、上海海洋资源禀赋不足,但依靠先进的海洋科学技术创新提高了海洋资源利用率,克服了海洋资源先天不足的约束条件。其余省市虽然海洋资源压力状态变化较为不明显,但辽宁海洋资源压力指数总体有上升的趋势,这反映了传统海洋资源消耗粗放型发展依然占据海洋资源开发利用的主导地位,海洋资源压力仍有较大的改善空间。
图3 2007年与2017年海洋资源、海洋环境压力状态对比
根据海洋环境压力指数及压力状态等级划分标准整体来看,海洋环境压力最大值由0.722 8下降到0.609 3,但最小值和平均值分别由0.326 5、0.486 3上升到0.382 0、0.511 9。对比海洋环境压力和海洋资源压力指数最大值、最小值、平均值发现海洋环境压力指数最大值、最小值、平均值明显大于海洋资源压力指数。表明研究期内海洋环境压力总体区域差异在缩小的,整体海洋环境压力指数正在上升,海洋环境压力状态变化明显大于海洋资源压力变化幅度。尽管中国沿海地区不断推动产业结构转型升级,不断增强环境治理保护力度,使人地矛盾的程度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控制,但由于海洋资源环境承载能力有限和海洋经济发展需求这一矛盾长期存在,使得海洋环境压力总体上呈上升趋势,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改善海洋环境压力状态这一目标的艰巨性和长期性。天津、上海、广西分别由0.468 1、0.7228、0.6686下降至0.3820、0.5247、0.478 2,变动幅度较大,说明天津、上海、广西随着海洋经济发展,海洋环境恶化的趋势得到一定程度的改善。辽宁两个年份的海洋环境压力指数都较大分别为0.709 6和0.609 3,海洋环境压力状态为较差的非稳定态,这是因为辽宁粗放型的海洋经济发展污染排放现象较为严重,辽宁海洋环境压力有很大的改善空间(图3)。
中国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的状态演变受到内部和外部等多种因素的影响,根据多元回归模型结果中国海洋资源环境压力受到经济规模、产业效益、人口规模、科技创新、国际贸易和环境规制等多种因素影响,根据各因素的影响参数估计,研究形成中国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状态的综合影响机制分析框架(图4)。
图4 海洋资源环境压力驱动机制
采用最小二乘法(OLS)估计进行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的相关性估计。2007和2017年沿海地区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的基本模型中,2007年的和2017年的OLS估计的拟合优度R2分别为0.911 8和0.947 3,模型拟合优度程度较高。从海洋资源环境压力影响因素的OLS模型结果(表3)来看,显著相关的指标是人均海洋生产总值、海洋产业增加值、人口密度、港口货物对外贸易。
海洋经济效益与海洋资源环境压力指数在2007年和2017年的回归系数为分别为0.232、0.060,分别通过了1%和5%的置信水平下显著性检验,这表明海洋经济效益与海洋资源环境压力呈现显著的正相关关系,海洋经济效益越大,海洋资源环境压力也越大。一方面,海洋生产总值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沿海地区的海洋经济发展水平,海洋经济发展水平越高带来的海洋经济效益越高,强大的海洋经济效益可以为海洋经济发展提供坚实的基础,与此同时也容易导致海洋经济发展对海洋资源环境的依赖性越来越强,海洋资源开发利用模式粗放、海洋环境污染破坏程度加剧成为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的主要问题。另一方面,海洋经济效益与海洋资源环境压力回归系数的减小,这说明海洋经济效益对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的正向驱动作用减弱。随着中国海洋经济转变发展方式,提高海洋资源利用效率,降低资源损耗程度,减少环境污染排放,推动海洋经济高质量发展。
海洋产业效益与海洋资源环境压力指数在2007年回归系数为负通过了1%置信水平下显著性检验,在2017年回归系数也为负但相关性不显著,这说明现有的海洋产业效益提高,并没有带来显著的海洋资源环境压力增大。海洋产业是开发、利用和保护海洋所进行的生产和服务活动,海洋产业效益与海洋资源环境压力呈负向作用可能在于11个沿海地区海洋产业发展与海洋资源环境协调性的失灵。由于我国海洋经济发展主要还是依赖开发传统初级海洋资源,在开发海洋资源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对可再生资源的利用效率较低,对不可再生资源造成了无法逆转的损害,也造成海洋环境污染程度加剧。2017年回归系数较2007年相比不显著在于近年来随着海洋产业结构的不断优化升级,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产业正在逐渐取代传统的高耗能、高污染产业,海洋产业效益的负向作用在一定程度上有所减弱。当前在海洋经济高质量发展和绿色经济发展的大背景下,如何在提高海洋产业效益的基础上调整海洋产业结构、转变海洋产业发展方式以缓解海洋资源环境压力是实现区域人海协调发展的重要问题。
人口规模与海洋资源环境压力指数在2007年的回归系数为负通过了10%置信水平下显著性检验,在2017年回归系数为正并通过了5%置信水平下显著性检验。这种变化说明在初期经济发展由于国家经济政策的倾斜,人口主要流向沿海地区,有利于发挥人口优势释放经济红利,加上初期沿海海洋发展走先开发模式,对海洋资源合理有序利用和海洋环境污染治理的重视程度不够,因此2007年人口规模与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相关性为负。近年来由于沿海地区经过改革开放以来的高速经济发展,沿海地区具有的经济优势使得人口愈加向经济发达的沿海地区集聚,另外经过十年间对海洋资源的无序开发利用,可供开发利用的海洋资源数量锐减,海洋生态环境破坏进程加重,这些都使人口和资源环境之间的矛盾更加突出,海洋资源环境压力更为显著。面对严峻的资源环境压力形势,沿海地区如何通过转化人口劣势、优化人口结构、提高人口素质,提升公众资源节约、环境保护意识成为沿海地区解决资源环境问题的关键所在。
科技创新与海洋资源环境压力指数在2007年回归系数为负数相关性不显著,2017年回归系数为正并通过了10%置信水平下显著性检验。通过海洋科技创新不仅可以突破海洋资源利用的空间界限,不断发现和利用新的海洋资源,提高海洋资源的利用效率,使现有的海洋资源创造更多的经济效益,还可以通过清洁生产技术、污染控制技术控制环境污染、提高环境治理效果,降低资源环境压力水平,推动海洋经济绿色发展。
国际贸易与海洋资源环境压力指数在2007年和2017年的回归系数均为正相关,但在2007年通过了1%置信水平下显著性检验,2017年相关性不显著。当今世界经济全球化进程加快,全球范围内资源环境要素流动使得世界经济关系日益加强。国际贸易进程加快,资源环境要素在区际的快速流动性使得资源消耗和环境污染在全球范围扩散,导致海洋资源环境压力越大。然而国际贸易带来的环境溢出效应使“绿色发展”“蓝色海洋”“人海命运共同体”等理念伴随着国际贸易带来的区际交流逐步深入,加之中国海洋经济发展水平的提升,对外贸易结构愈加平衡,近年海洋资源环境压力与对外贸易相关性在一定程度上有所改善。
环境规制与海洋资源环境压力指数的回归系数在2007年为负,2017年为正,相关性均不显著。随着中国的环境管理制度不断完善、环境治理投资力度不断加大,环境保护知识普及程度不断扩大,海洋资源环境压力在一定程度上有所改善,但是由于11个沿海地区海洋经济发展主要依托陆域经济发展,走“先污染,后治理”的粗放型传统发展方式,海洋经济发展带来的海洋资源损耗、环境恶化的形势愈加严峻。现有的由政府主导的环境治理强度与资源消耗水平、环境恶化速度不匹配,环境治理措施和政策并未得到有效实施,环境规章制度执行存在许多问题导致环境规制收效甚微,因此环境规制与海洋资源环境压力指数相关性并不显著。
表3 海洋资源环境压力影响因素的OLS模型对比
本文在借鉴具有指导意义的研究文献评价指标基础上建立中国海洋资源环境压力评价指标体系,为避免主观权重赋值对评价结果的影响,在多边形图示指标法基础上利用多维乘法表示海洋资源环境压力,既省去了反复计算的操作障碍,又避免了不严谨的权重赋值传统加法的影响,同时利用计量经济学模型对海洋资源环境压力进行影响因素分析。比较2007年和2017年,中国11个沿海地区海洋资源压力、海洋环境压力南北差异逐渐缩小,总体海洋资源环境压力呈上升趋势,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状态形势依然严峻。天津、上海依靠先进的海洋科学技术,提高了海洋资源利用效率,海洋资源压力、海洋环境压力有所改善。海洋经济规模、国际贸易对海洋资源环境压力正向驱动作用,海洋产业效益、人口规模对海洋资源环境具有负向驱动作用,科技创新、环境规制的驱动方向由正向转为负向。其中海洋经济效益、海洋产业效益对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的正向驱动作用减弱,人口规模的驱动作用增强。
面对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改革发展任务艰巨的国内形势,中国11个沿海地区积极推进海洋经济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加快拓展蓝色海洋空间,促进海洋经济发展方式转变,推动海洋经济高质量发展。本研究选择的2007年和2017年两个节点期间正是经济由旧常态向新常态的过渡阶段。在这个阶段中国海洋经济持续稳步增长,环渤海、长江三角洲和珠江三角洲地区海洋经济继续保持平稳增长态势。海洋第三产业增加值逐渐超过第二产业并占据主导地位,海洋高新技术产业和海洋制造业开始引领海洋经济发展,海洋经济发展结构整体的优化态势明显。同时必须清醒看到,由于传统的“高消耗、高排放、高效益”经济发展模式根深蒂固,海洋资源环境压力形势不容乐观,“先发展、后治理”的发展路径依然没有改变。
与海洋环境压力状态相比,海洋资源压力状态变化更为稳定。从现实情况来看,无论是政策监管还是社会舆论,对海洋资源消耗的关注远不及海洋污染排放,致使促进降低海洋资源消耗的动力严重不足。海洋资源密集型产业依然是传统海洋经济发展的主要模式。虽然国家长时期大力提倡建设资源节约型社会,并在降低单位GDP能耗等方面取得明显的成效,但不可否认的是资源密集型产业的发展韧性较弱,对资源密集型产业的过度依赖,容易使经济发展陷入资源陷阱。尤其是在世界经济复苏乏力,国内经济下行压力增大的背景下,“重量轻质”的经济体系将面临更为严峻的挑战。
海洋资源环境压力的产生是多方面的,也是复杂作用的结果。在国家大力推进海洋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大战略背景下,沿海地区作为海洋经济发展的前沿阵地,区域协调发展、合作发展已经成为比较普遍的现象,一个地区的海洋经济发展依赖于地区的资源支撑,也导致了多个地区的资源环境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