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习惯与儿童公民素养的关系探究

2021-05-14 00:51
图书馆研究 2021年2期
关键词:公民家庭儿童

邓 辉

(陕西省图书馆,陕西 西安 710061)

1 儿童公民素养

公民概念最早起源于古希腊、古罗马[1]。在现代社会,凡具有一定普遍性权利与义务的个人,便被动及主动地获得了公民资格[2]。《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三十三条规定,具有中华人民共和国国籍的人便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公民素养就是公民的素质与修养[3]。公民素养是一个国家经济发展、社会稳定、文化昌盛的决定性因素。2010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在《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 年)》中提出,要加强公民意识教育,培养社会主义合格公民。

国际教育成就评价协会主持的“国际公民意识和公民素养研究项目”将儿童公民素养分为知识内容领域、情感—行为领域以及认知领域三个方面[4]。张建军等人[9-10]根据我国社会及儿童特点,创建了“中小学生公民测量表”评测标准,将儿童公民素养分为公民认知、公民情感、公民能力、公民行为四个方面。儿童处于个人生理发育、认知成长、人格发展的敏感期,例如,儿童在3-4 岁时便会初步形成种族概念,使用种族来区分不同的人[5]。同时,儿童公民素养极易受文化和环境影响[6],比如,中国儿童相较于美国儿童,解决问题的适当性、有效性和冒险性较强,但流畅性、变通性较差[7],同时,中国儿童相较于日本儿童,独立性和自我管理能力较弱[8]。总之,童年是塑造公民素养的关键期,儿童公民素养包括认知、情感、能力、行为等多个方面。

2 阅读与儿童成长

根据“全国国民阅读调查报告”[11],我国儿童(未成年人)阅读率在81%左右,阅读量不断提升,其中0-8 岁儿童阅读量增长最快。同时,虽然2012年至2019年我国家庭亲子阅读比例由85.9%提高到91.8%,但亲子阅读时间和逛书店次数却略有减少,电脑、智能手机、平板电脑等数字阅读方式已经成为儿童阅读的主流方式。另外,2019 年“全国国民阅读调查报告”数据显示,我国儿童阅读率与年龄呈“倒U型”关系,0-8岁和14-17岁少年儿童阅读率较低,分别为70.6%、89.1%,而9-13岁儿童阅读率最高,为97.9%。詹世友等人[12]调研发现,儿童阅读率和年龄之所以呈“倒U型”关系,主要包括课业压力较大、缺乏合适书目、无法读自己喜欢的图书等原因。

以往研究表明,阅读会深刻影响儿童的认知能力。现代神经科学研究发现,阅读涉及个人注意力序列化加工、视觉输入、提取意义、提取语音与发音等多方面认知能力,并需要调动大脑前脑岛、下额叶区、中央前区、腹侧枕-颞区等多个大脑功能区[13]。阅读会显著改变个人大脑回路,促进大脑视觉皮层组织发育,并提升自身口语加工能力[14]。发展心理学认为儿童阅读和儿童素养间呈现一种动态关系:在三年级以前,阅读更多属于儿童亟需培训的认知素养(技能),而四年级以后,阅读则开始成为儿童获取信息的重要渠道[15]。

不过,实证研究也表明阅读和儿童成长关系较为复杂。心理学、教育学研究往往将阅读细分为阅读时间、阅读量(阅读丰富性)以及阅读兴趣三个方面[16],而很多相关研究表明阅读会对儿童产生差异性影响。例如,阅读并不是会对所有学生都产生积极影响:张向阳等人[17]在研究中发现,中学生相较于小学生增加了娱乐书籍的阅读时间,而阅读娱乐书籍时间和学习成绩是负相关;同样,张文静[18]研究发现,中国、美国儿童增加阅读时间会提高学习成绩,但韩国、芬兰孩子增加阅读时间却会降低成绩;李佳悦等人[19]研究发现,数字阅读会对低阅读素养的中小学生学习成绩产生负面影响。

3 数据及实证方法说明

本文采用2013-2014 及2014-2015“中国教育追踪调查”(China Education Panel Survey,CEPS)作为数据基础。CEPS数据的优点是数据较为全面、调研对象数量较多,缺点是并非专业儿童素养调查问卷,因此问卷题目设置存在纰漏。例如,在调查公民素养时需要兼顾正向(“人人平等的世界更美好吗”)与负向(“没被发现就不算偷东西么”)两方面,而CEPS 问卷以正向提问为主。同时,由于不同年份CEPS调查问卷的问题设置存在差异,因此实证中本文根据研究需要交替使用2013-2014及2014-2015两年CEPS数据。最后,CEPS调查中并没有儿童阅读量(阅读丰富性)相关数据,而《阅读的力量》一书研究表明,家庭藏书量有助于提高儿童阅读丰富性[20],因此本文选择用“家庭藏书量”作为儿童阅读量的代理变量。

本文采用多元回归和序数回归模型等统计方法,研究儿童阅读时间、阅读量、阅读兴趣,与儿童认知素养、情感素养、能力素养、行为素养等四方面素养的关系。回归方程中,因变量为儿童素养,包括儿童认知素养、情感素养、能力素养和行为素养;自变量为儿童阅读投入,分别为儿童阅读时间、阅读量和阅读兴趣;根据以往研究,控制变量包括年龄、独生子女、家庭经济条件、父母工作等因素[21]。回归方程如公式(1)所示:

其中Y为因变量,X为自变量,K为控制变量,其中α、β、ε为回归系数,δ为误差项,i、j和n分别为变量序号。统计回归时自变量和控制变量不变,回归方程根据因变量的不同,分别采用多元回归模型和序数回归模型。回归方程的模型选择、因变量、自变量具体见下文说明。

4 实证结果说明

4.1 儿童阅读与认知能力

本文选用2013-2014 年CEPS 数据中的儿童认知能力得分成绩作为因变量,采用多元回归方法揭示了儿童阅读对儿童认知能力的影响。CEPS 从语言、图形与空间、计算与逻辑三个维度测试7年级和9年级学生认知能力,并采用项目反应模型(IRT)标准化了儿童认知能力得分。同时,由于CEPS本身问卷设计缺陷,本部分只能检验阅读时间、阅读量(家庭藏书量)和儿童认知能力的关系,其中阅读时间(单位“分钟”)采用对数化(ln)处理(下文相同)。

回归结果如表1所示。其一,数据表明儿童阅读时间和儿童认知成绩负相关。实际上,以往教育学研究表明,儿童只有设定清晰的阅读目标、掌握良好的阅读技巧,才能取得较好的阅读效果[22],所以技巧掌握不足、阅读效率低下、学习能力较差的学生阅读时间和学习成绩负相关。同时,余闻婧[23]研究发现全球范围内,中国学生阅读素养属于中等偏下水平,普遍存在认知水平不高、阅读方式单一等问题。因此,提高我国儿童阅读素养迫在眉睫。其二,数据表明家庭藏书量(阅读量)和儿童认知成绩正相关,且影响系数较高。这说明丰富儿童阅读内容可以有效提高儿童的认知素养。其三,数据表明网络与电脑和儿童认知成绩正相关,其影响系数甚至和家庭藏书量不相上下。这说明数字阅读可以有效提高儿童认知能力。

表1 阅读对认知能力的影响

4.2 儿童阅读与情感素养

情绪能力是儿童公民素养的重要方面,情绪能力较强的儿童解决人际冲突、适应社会的能力较好[24]。近些年的研究发现阅读有助于儿童提高亲社会行为[25],部分图书馆因此开展阅读治疗服务[26]。本部分选用 2013-2014 年的 CEPS 数据,采用序数回归研究了儿童阅读时间、阅读量(家庭藏书量)与其情绪调节能力的关系,其中因变量为儿童过去一周是否感觉沮丧、抑郁、不快乐、没意思或者悲伤,选项分别为“从不、很少、有时、经常、总是”,分别赋值1-5。

回归结果如表2所示。其一,实证结果表明增加家庭藏书量有助于减少儿童沮丧、抑郁、不快乐、没意思、悲伤等五种负面情绪。这说明丰富的阅读量可以让儿童更好了解自身与社会,有助于增强儿童的感情调节能力。其二,儿童阅读时间、家庭拥有网络与电脑,对儿童情绪能力影响并不显著,并不会显著减少儿童产生沮丧、抑郁等负面情绪。

表2 阅读对儿童情感素养的影响

4.3 儿童阅读与行为素养

青春期处于特殊生理期,儿童心理尚未成熟,特别容易养成偏差行为[27]。所谓偏差行为是指违反纪律规范、道德法律以及自毁等不适当行为[28]。在泛娱乐化时代,游戏和影视作品会对儿童成长产生不利影响[29-30],并挤占儿童阅读时间,因此本部分根据2014-2015 年的CEPS 数据,采用序数回归研究了阅读兴趣、阅读量(家庭藏书量)、看电视、玩游戏对儿童行为的影响。

回归结果如表3所示。其一,阅读兴趣和阅读量(家庭藏书量)都可以显著增强儿童正面行为,减少儿童偏差行为。其中,喜欢阅读的孩子过去一年帮助老人、自觉排队的比率更高,而吵架、打架、欺凌同学的比率更低。其二,网络和电脑总体上对儿童行为有正面效果,但看电视、玩游戏则会对儿童成长产生显著的消极影响,因此父母需要监督儿童使用数字化设备,让儿童远离低俗电视和游戏。

表3 阅读对儿童行为素养的影响

4.4 儿童阅读与能力素养

本部分根据2013-2014 年的CEPS,采用序数回归实证了儿童阅读时间、阅读量(家庭藏书量)对儿童表达能力、反应能力、学习新事物速度及好奇心的影响。其中,因变量为儿童表达能力、反应能力、学习新事物速度及好奇心的影响。由于认知能力和儿童各项能力密切相关[31],因此本部分研究了阅读对儿童认知能力的影响。

具体结果如表4所示。其一,数据表明提高儿童阅读时间、增大阅读量(家庭藏书量)有助于提高儿童表达意见、反应速度、学习新事物速度、对新事物好奇等各项能力,而阅读量(家庭藏书量)对提高儿童各项能力的影响更高。其二,网络与电脑等数字资源对儿童各项能力的影响并不显著,这表明数字资源对提升儿童表达能力、反应能力、学习新事物能力以及好奇心的作用有限。

表4 阅读对儿童能力素养的影响

5 儿童阅读面临的挑战与政策建议

5.1 提高公共文化供给水平,改善各阶层儿童阅读资源

本文研究都表明,儿童阅读的丰富性、多样性对其成长影响更为显著,因此家庭藏书量对儿童成长、培养儿童公民素养的影响更为关键。然而如表5所示,根据2013-2014年的CEPS数据,中国各阶层家庭藏书量存在巨大差距,农村家庭、低收入家庭的家庭藏书量远低于城镇家庭及中高收入家庭。例如,33.9%农村家庭的儿童藏书量很少或者比较少,而城镇家庭相关比例只有12.8%,不到前者的40%。同样,52.9%的贫困家庭儿童藏书量很少或者比较少,而富裕家庭相关比例只有7.7%,前者是后者的近7倍。

儿童是国家的未来,书籍是儿童心灵成长的养料。面对各阶层间儿童如此巨大的文化鸿沟,政府必须加大公共文化供给,保障农村地区和低收入家庭儿童的基本阅读权利。现阶段我国公共图书馆、中小学图书馆、文化站和农家书屋投入依然不足,城市社区图书馆事业发展还处于方兴未艾的阶段,因此政府加大相关方面的投入,是未来公共文化发展的重点和难点。

表5 不同阶层儿童的家庭藏书量

5.2 增强农村地区数字资源投入,优化城乡间资源配置

前文研究表明,网络和电脑对儿童的认知素养、行为素养都有显著的正面影响,同时数字阅读正在成为儿童阅读的主要方式,然而中国农村家庭网络等数字资源十分薄弱,这显著影响了农村地区儿童的学习和成长。2020 年初突发的疫情,迫使各地中小学采用网络授课的方式,更是使相关问题凸显出来。特别是一则“河南农村初三女生因无智能手机上网课而服药自杀”的新闻,让数亿人震惊[32]。实际上,根据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乡村儿童教育信息化”课题组疫情期间针对全国中西部8 个省3.6 万儿童的最新调研:八成的县城家庭安装了宽带,而只有43.8%的农村家庭安装宽带,前者比后者高一倍;而农村学生的电脑拥有率只有7.3%,县城学生则是超过40%通过电脑学习,前者不足后者的五分之一[33]。

显然,城乡间儿童的数字资源不均等程度,远超纸质资源的差距。如今智能手机在城市已经普及,地处城市的公共图书馆电子阅览室越来越无人问津,看似读者对电脑和有线网络的需求越来越低,可实际上农村地区儿童对电脑和网络存在着巨大需求。因此,我国现阶段公共文化投入同样存在资源供给和需求配置不合理的问题,未来应该减少地处城市的公共图书馆电脑等数字资源的投入,而相应增加文化站、农家书屋及农村地区中小学图书馆的相关投入。

5.3 塑造良好家庭阅读环境,着力开展学龄前儿童阅读推广

阅读兴趣对儿童行为有着显著的正面影响,培养儿童阅读兴趣是塑造良好公民素养的重要途径。可如图1 及图2 所示,在泛娱乐化的时代,各阶层家庭亲子间看电视的频率都远高于亲子阅读的频率。例如,各阶层超过60%的家庭每周一次或数次亲子间看电视,而不到40%的家庭每周一次或数次亲子阅读。

亲子阅读是培养儿童阅读兴趣不可或缺的环节,父母过多看电视自然会对儿童成长造成不利影响,所以塑造良好家庭阅读环境也是培养儿童阅读不容忽视的细节。因此,公共图书馆在举办儿童阅读活动时,除关注培养儿童的阅读兴趣,还需要让家长注重自身的行为习惯,通过让父母参加阅读推广活动,改善儿童家庭阅读环境。由于中学生课业压力大,课外阅读时间有限,而学前儿童课余时间、和父母的亲子互动时间都较多,且近几年低幼儿阅读量增加较快,因此针对学龄前儿童的阅读推广活动必然是未来公共图书馆发展的新业务增长点[34]。因此,未来公共图书馆应该着力发展针对学龄前儿童的阅读推广活动,在培养儿童阅读兴趣的同时,也能改善家庭阅读环境。

图1 亲子阅读频率

图2 亲子看电视频率

5.4 努力提升儿童阅读品味,积极培养学生阅读技巧

本文及以往研究都表明,阅读时间对儿童成长的影响存在不确定性,需要综合考虑儿童阅读的方向及阅读技巧。当儿童阅读的主要内容是娱乐杂志、言情小说等泛娱乐化低俗读物,或者儿童没有掌握设定阅读目标、预测情节、选择性阅读、举一反三等阅读技巧时,那么长时间的阅读反而会对儿童认知能力等各方面素养产生消极影响。以往研究表明,中国不仅处境不利学生欠缺阅读技巧,而且大量普通学生亦存在相同问题。因此,家庭、学校、公共图书馆和中小学图书馆在培养儿童阅读兴趣,开展各类阅读推广活动时,不仅需要提升儿童阅读品味,让孩子们爱上经典,丰富孩子们阅读的多样性,而且各类家庭和机构还需要培养儿童的阅读技巧,通过读书讨论会等互动方式,让孩子们通过交流了解、学习和掌握如何选书、如何思考、如何计划等阅读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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