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志民
(泉州农商银行,福建 泉州 362000)
2020年,全球经济面临前所未有的不确定因素冲击和挑战,GDP大幅度下滑,消费、投资增速出现断崖式下跌,大多数国家为长期衰退预期的阴霾所笼罩。全球银行业受到了直接冲击,资产质量下降、利差收窄,损失拨备大幅度增加、业务增长放缓、总体盈利水平大幅度下滑。对于我国的农村中小银行,以上挑战无一能够幸免。
所幸在强大的中国共产党领导下,我国率先走出了经济困境。2020年6月7日,中国政府明确指出2020年4月29日以后全国开始进入了复工、复产、复学阶段。我国防控工作进入常态化,社会经济开始复苏。2020年收官,我国成为全世界范围内唯一取得正增长的主要经济体。
商业银行发展重现生机,农村中小银行,也迎来了新的发展机遇。在此背景下,重新审视农村中小银行发展所面临的困境和挑战,探索当今时代背景和经济形势下,农村中小银行的生存发展路径,具有较强的现实意义。
长期以来,学界、业界对农村金融机构特别是农村中小银行的生存和发展已经做了相当多的研究,其中有些研究者具有较深的行业背景,研究成果比较有代表意义。这些研究成果,值得回顾。
才大为等(2018)认为,农村金融生态环境是影响农村金融发展的重要因素,其中资金外流严重、法制环境欠佳、失信惩戒机制落实不到位、金融机构之间竞合协调机制不畅等问题,制约着农村中小银行乃至农村金融整体的发展。王瑜等(2019)的研究指出了农村中小银行面临的市场困境,即信息不对称和交易成本过高,令农村中小银行的收益与风险不匹配,直接导致市场难以拓展。王海霞(2019)在《金融发展研究》撰文指出,非规模经济特征是制约农村中小银行发展的重要瓶颈。同时翟舒毅(2019)指出,农村中小银行受制于当前管理体制,运营、治理和科技支撑等方面市场化程度较低,导致资产质量问题突出、稳健经营能力较弱、盈利能力不足等问题。吴雨晴(2019)以农户贷款为切入点,指出了制约农村中小银行发展的内部因素包括其市场定位不准确、贷款管理水平不高、贷款风险控制较弱以及发展后劲不足等问题。汪祺臻(2020)指出,当前农村中小银行发展的瓶颈在于回归本源、风险防控、公司治理等方面尚存在一些问题。综合上述研究者的观点,农村中小银行发展的主要制约因素源于农村中小银行市场化定位不清晰、公司治理不完善、精细化管理无法落实导致资产质量较差、风险管理不到位等,这些成为了常规经营下制约农村中小银行发展的主要瓶颈。
以上研究反映了业界的一些认识,也展示了学界所关注的话题。相关的研究结论揭示了制约农村中小金融机构固有的发展瓶颈。但研究结论,多数形成于2020年之前,商业银行所面临的常规性挑战居多,各类研究所揭示的是社会常态化运行情况下农村中小银行生存发展的规律及其面临的挑战。进入2020年以后,农村中小银行的所面临的市场环境、宏观经济环境发生了较为明显的变化。除了以往存在的问题持续困扰外,农村中小银行还面临着新的挑战。
根据周皓等(2020)的研究,截至2020年6月30日,作为农村中小商业银行代表性机构的农商银行在上半年的整体预期资本损失覆盖程度①大于1,触及1.5高点。如图1所示。
图1 农商银行近年来预期资本损失覆盖程度变化数据来源:《清华金融评论》。
预期资本损失覆盖程度的数据表明,当整体系统性风险接近六成,即上升到66%的时候,作为农村中小银行代表的农商银行,将无法覆盖系统性风险带来的损失,面临着破产的境地,而大型国有银行、股份制商业银行则还有一定的操作空间。数据还表明,我国农村中小银行整体抵御系统性风险的能力远低于其他类别的商业银行。在2020年特殊的宏微观经济环境和市场环境下,各类市场、非市场因素冲击着农村中小银行,对这一商业机构全体的整体负面影响程度更深,直接导致了其风险覆盖能力下降。加之农村中小商业银行资产质量本就较差,市场环境变化之下,必将面临更大的风险处置压力。
受各类市场、非市场因素的影响,我国银行业上半年整体盈利变差:净利润负增长、总资产收益率(ROA)和加权平均净资产收益率(ROE)同步下行。普华永道在《2020半年度中国银行业回顾与展望》中指出,包含农商银行、城商银行在内的中小型银行,ROE下降幅度达18.32%,远高于股份制银行下降的11.8%及大型国有商业银行的11.78%。
图2 中小银行盈利能力指标下滑数据来源:普华永道。
2020上半年,商业银行整体盈利能力变差基于以下两个方面主要原因:
一是利率市场化改革持续推行的影响。利率市场化促使银行贷款利率向LPR定价机制切换,而上半年贷款市场报价利率(Loan Prime Rate,LPR)却持续下行(1年期LPR下降30个基点、5年期LPR下降15个基点),直接导致商业银行的净息差和净利差同时收窄。农商行、村镇银行等农村中小银行,同样利差变小。
二是在特殊的宏观经济环境下,商业银行应政府要求主动减费让利,手续费、佣金的收入大幅度下降。
图3 中小银行净利缩减数据来源:普华永道。
受各类市场、非市场因素影响,商业银行不良贷款和逾期贷款的金额持续增加。据公开资料(普华永道,2020)统计,截至2020年6月末,商业银行不良额和逾期额较2019年底分别增加了10.19%和4.50%,达到了1.74万亿元和1.91万亿元。
不良率上升成为既定事实的同时,商业银行不良率变差正形成一种悲观预期,主要源于商业银行面向中小微经营主体贷款利率的非市场化定价。在特殊宏微观经济环境中,监管层创设了直达实体经济的货币政策工具,特殊时期的宽信用政策确实能够延缓中小微经营主体信用风险的暴露。但,非市场化定价方式所埋下的隐患正在酝酿着非常规的信用风险,商业银行将可能最终成为买单者,不良率的悲观预期开始逐渐形成。
2020年4月29日以后我国宣布全面复工、复产、复学,中国经济按下了“重启键”。农村中小银行,开始思考在新的市场环境下如何通过改善经营策略、寻找突破路径,以应对当前和未来的挑战。
随着我国金融领域改革的深化,利率市场化一经开启就不会停下脚步,农村中小金融机构必须清醒地认识到,市场挑战必须用市场化方式来应对,必须下大决心、以更大力度推行市场化改革,以更低成本、更高效益争取更高质量发展,努力在发展过程中解决金融市场化改革带来的问题和挑战。
首先,以市场化思维完善公司治理,降低制度性的交易成本,释放经营红利、提升风险管理能力,迎战利率市场化挑战。这依然是新的市场环境下,农村中小银行经营的重中之重。而完善公司治理的重中之重,则是革除经营管理方式行政化的弊端,引入公司化的科学决策流程,在提高效率的同时减少决策失误,以此争取高质量增长。
其次,以更高的效率争取更高效益应对市场化挑战。在利率市场化化的大环境下,LPR持续下行、利差缩窄,农村中小银行深化改革的关键点是精细化管理,以确保经营效益与风险承担取得平衡。精细化管理,一方面,指的是确定精准客群,整合资源,深入经营目标市场,避免盲目扩大;另一方面,指的是调整优化风险定价策略和提高风险处置的精准度,做到每笔业务都有风险报酬计量,每一笔业务都有精准的贷后管理和相关的风险处置策略与之相配套。
各类风险因素冲击促进了市场变革。在特殊的宏微观经济环境中,农村中小银行加快数字化转型势在必行。营销团队应迅速转变思维习惯,转型拓展线上业务,开展“零接触”服务,让客户通过手机银行、移动端应用或PC端线上平台,办理各项业务。利用交易数据和其他沉淀下来的数据,挖掘客户全生命周期需求;接入更多更丰富的场景、更敏捷的服务和响应,提高客户满意度和粘性,拓展客户群体,提高交易数量和频次;搭建“交易银行”业务模式,发掘和提升银行作为多场景交易中介的价值。更重要的是,农村中小银行应致力于发掘和应用内部数据,提高数据质量与数据治理能力,促进信贷流程数字化、风险管理智慧化、服务对象网络化,借助数字金融的方式和手段,推行普惠金融。
此外,农村中小银行还应立足农村、聚焦“三农”,以数字化为战略方向,利用大数据、云计算等科技,将传统金融与互联网深度结合,逐步走出便捷、智能、精准的面向“三农”的新模式,更有力地支持“三农”经济发展。
进入2021年全球经济开始复苏,美国等主要经济体重新定位全球策略,国内外经济环境将发生巨大变化,中国迎来的是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农村中小银行应基于我国大力推行国内国际双循环的经济基本面,提前布局、加强研判,提高前瞻性以应对未来市场变化,并控制和管理好风险。
农村中小银行应深入调研国内经济大循环发生和发展的原理和走向,在全国性的经济发展格局中,提前识别并进入结构优良、趋势性向好的目标市场,同时退出基本面变差、结构失衡、趋势恶化的领域,以规避和控制风险。对农村中小银行而言,乡村振兴、农村要素市场化变革、农民消费升级、人口政策放宽等发展主题,是未来需要重点把握的机会。在相关领域深耕细作,有助于优化资产质量、调整负债结构,降低经营风险。
此外,农村中小银行,还应该借助2020年7月国务院常务会议释放出扶持中小银行相关的政策,通过向地方政府发行可转换债券,或联合地方政府挖掘其他资源潜力等方式多渠道地补充资本金,夯实基础,以应对即将浮现信用风险的挑战。
注释:
根据周皓等《中国系统性金融风险测度分析与政策建议》,“预期资本损失覆盖程度”指的是金融机构对系统性金融风险覆盖能力,计算方式为“系统性风险损失(SRISK)/银行市值”,数值越大,表明抵抗系统性风险的能力越弱。详见:周皓,陈湘鹏,何碧清.中国系统性金融风险测度分析与政策建议[J].清华金融评论,2018,(5):75~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