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学校应该激发学生对热爱事物的激情

刘心力

容志坚是德闳教育的执行董事。德闳教育是成立于2017年的中国民办国际学校。目前在上海、北京和西安有3所分校。

Yi：YiMagazine

Y：David T. Yung

伴随着中国家长的择校困境和教育理念的转变，国际学校正越来越成为可被考虑的选择—公立教育或许不能完全满足高净值家长们的要求，教育也要消费升级。根据《2020中国国际学校发展报告》，截至2020年，中国内地获得认证身份的国际学校总量为907所，其中外籍人員子女学校113所，民办国际学校535所，公立学校国际部（班）259所。在3种形式的国际学校教育中，民办国际学校仍为主力军。

德闳成立于2017年，正好是中国民办国际学校的井喷时期。开办一所国际学校需要强大的资源整合能力，涉及到土地、政府关系、办学经验等等各个方面。所以，传统的国际学校属于重资产生意，进入门槛很高。新兴的民办国际学校目前正与地方政府、集团或者地产商合作，借助它们的资源，确保学校能在土地和建设上有更大的优势，让学校的运营更加灵活。在德闳教育执行董事容志坚（David T. Yung）看来，这种模式允许学校有较少的财政压力，这样你可以把更多精力放在办学上。

德闳由容志坚参与创立，他的先辈是“中国留学生之父”容闳。容闳是中国近代史上首位留美的留学生，先辈的经历让容志坚与教育结下了渊源。今年2月，德闳教育宣布成立“容闳奖学金”，容志坚希望借此鼓励更多学生去到海外接受教育并能回到祖国工作，就像容闳所做的那样。

Yi：对你而言，“好学校”的定义是什么？

Y：好学校可以帮助学生找到他们喜欢的东西，也许是数学，也许是花，也许是诗歌;另一方面学校也需要驱动学生保持对热爱事物的激情。我认为这是一所好学校的价值所在。

Yi：德威与德闳是什么关系？

Y：德闳和德威国际教育集团旗下的学校都是姊妹学校的关系。它们共享一套同样的价值内核—关注学生，以学生的需求优先。这种文化上的链接是很强的。我们都以关注“学生为先”（Student Comes First）为准则。另一方面更显性的共同点是课后活动是一样的，比如说音乐节。

Yi：大家通常都觉得国际学校很“神秘”，因为教育费用很贵。开一家国际学校难吗？

Y：大家觉得国际学校或者私立学校贵，是因为公立学校是免费的，可能学费只在1000到2000元人民币之间。但是公立学校的教育成本也挺高的。我快速估算了一下，根据学校的不同，一个学生一年的成本费用大致在3万到8万元之间。但政府会提供很多补贴，能覆盖一些学校的设施、办公成本和土地费用。对于一所公立学校来说，实际产生费用也是非常高的是重资产模式。只是政府或者说社会承担了这一成本。

今天我们有很多学校的经营者使用轻资产模式，就是说你有一个合作伙伴—或许是一个地产开发商，或许是当地的国有开发商—你们一起合作，建立学校，他们会提供土地。这种模式有很多障碍，不过成本要低得多。同时这种模式也允许学校有较少的财政压力，这样你可以把更多精力放在办学上。一个学校发展起来需要很长的时间，它需要建立声誉，并且让声誉保留下来。

Yi：从你的经验来看，最困难的是哪一个部分？

Y：运营一个学校是最难的。当然建一个学校也很难，你需要许可证，需要找一个合伙人帮你建起学校，这些都很难，但它们可以被更多的资金和人力解决。真正难的地方是在你开学校以后，在发展的第一年、第二年和第三年乃至之后，你如何挣得或者偿还你从父母那里获得的信任，这部分很难。办学校第一件事是建立信任，第二件事是你必须偿还你承担的信任。你真的要照顾到孩子，确保他们在学习，这些地方最困难。

Yi：网络上有一些对于国际学校的批评，他们认为管理也许太松散了。你怎么看待这种观点？

Y：德威的教育方式是更偏向于探究式学习的教学方式，让学生参与到问题中来。所以在教学过程中就会给学生提很多问题。比如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孩子们在回答这些问题之后，我们会继续讲这个故事，可能给出两个段落。然后我们又问另外一些问题。这一系列问题会让课堂很有参与感，它让孩子们不断思考，而不仅仅是分析信息，然后得出结论。

对于公立学校有50个孩子的课堂来讲，这种教学方式很困难。教学就会变成—阅读一篇文章，然后回答所有的问题，不需要一个一个地来，答案也会直接呈现给学生。这是两种不同的教学方式：一种是告诉你答案，然后回家做作业，给你相关的家庭作业的答案;另一种是想要你自己去找到答案。家长可能会认为这种教学方式没有价值，他们认为孩子都自己找到答案了，老师今天没有教给你任何东西。但其实不是这样的。如果家长不是那么严格，前面一种方式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因为孩子的很多学习都来自于家庭作业。根据我们和老师的经验，这种方式大约有50%的学习在家庭作业中完成。那么，探究性学习的部分在哪里？我们大部分的学习是在课堂上，是在思考的过程中完成。

Yi：是否有很多父母不理解？

Y：不仅仅是家长，也有来自不同教学系统的学生会不理解。他们会觉得我没有学到任何东西，我都是靠自己学完了所有的知识。我想这个问题事关适应力。一个孩子来到我们学校，他可能很聪明，也很有能力，但是由于运作方式和文化的不同，我们该如何帮助他适应？对于学生和家长也是一样的，他们如何与我们的教学结合在一起？我们如何处理这个过程？对于父母来说，在选择学校的时候，认识到亚洲式教育不是唯一的方式是很重要的。他们是否了解这种不同的教学方式？如果他们理解，他们要了解自己是否真正愿意接受。

Yi：从产业来讲，中国的国际学校现在竞争激烈吗？

Y：竞争非常激烈，有非常多新的学校。过去5年间，新的国际学校几乎开遍了全国。很多家长会认识到，他们想要选择不同的教育方式。一方面是需求驱动了这样的增长;另一方面是，越来越多家长意识到他们想要私立教育，这也是有很大需求的原因。

Yi：什么样的国际学校在未来可以赢得市场？

Y：我认为市场会有更多空间给不同类型的学校，想要不同教育形式的家长越来越多了。所以这个问题取决于具体情况，教育的多样化会继续发生。随着时间的推移，学校会变得越来越专业化。它们可能因为精于某些专业而出名，比如音乐、数学或者科学，不同的学校会有不同的差异。在我看来，没有长期计划的学校可能无法生存，因为学校需要时间来成长。没有长期计划的学校会犹疑，一下向左一下向右，家长们也会困惑：这所学校到底以什么闻名？他们可能没有毅力以一以贯之的方式坚持到学生毕业，这是一个潜在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