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飞鹏
俗话说:“小寒大寒,冻成一团”。过了小寒,一年最冷的时候来了。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天气却是晴朗的居多,因而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始终盈溢着一股暖暖的冬阳。
早晨霜露更加的厚重,干冷的冬风吹得人脸庞发紫。面对这些,我们小孩子并不怎么在乎。看到田里厚厚的冰层,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梆梆”敲几下,“咔啦”一声脆响,冰层破了。伸手捞起一块,对着太阳照着,整个人儿便笼罩在一片灿烂的光芒里。我们还从田里的稻草蔸中扯起一根,一头含在嘴里,一头紧贴这冰块,用劲吹着。不一会儿,冰块吹出一个小孔。我们用稻草从中穿过,高高兴兴的提着去玩。但过不了多久,冰块在阳光下慢慢融化,越变越薄,最后“哗”的整个碎了,只留一个稻草提在手上。于是又去田里弄冰块来玩,没有一点冷的感觉。
小孩觉得好玩,大人们则忙着准备过年的东西。煎米糖、打粉皮、汆薯片、炒花生……在暖暖的冬阳里,忙碌中盈溢出一片洋洋喜气。煎的米糖黄得明灿发亮,打的粉皮白得的像雪一样,让人看着就喜欢。薯片切好后,在霜露里冻上几个晚上,再晒干用油来汆。那样的薯片又香又甜又脆,不要说吃,闻闻那股味道都使人感到无比的熨帖。特别是炒花生,火不能太大,锅里要不时的翻动。在“沙沙”声中,渐渐到了火候,花生越来越香,引得人垂涎欲滴。忍不住从锅里捏起一个,剥开放到嘴里,嘴皮热得发烫。为了品尝花生的香味,顾不得那么多了。
在准备吃的同时,每家还要张罗新鞋新衣,准备过年穿。我记得到了这个时候,母亲会寻些旧布片,熬上一锅薯粉糊,把布片放在里面浸好,然后贴在门板上,让太阳晒干,这叫打鞋帮。在暖暖的冬阳下,看到门板上的鞋帮,用手摸摸,粗粗的、厚厚的,脚下也感到暖暖的。做了新鞋便做新衣。母亲用一年精心积攒下来的钱扯上几尺布,请来裁缝做新衣。裁缝用软皮尺给我量腰围,弄得我腰里有些痒,但心里却是美滋滋的,仿佛新衣就穿在了身上。这时,母亲总是摸着我的头细细的端详,一边笑着对裁缝说:“师傅,做大些,孩子长起来挺快的。”外面暖和,裁缝把机子搬到坪里来了。和煦的冬阳下,缝纫机“咔嚓咔嚓”的响个不停,我的新衣做好了。一年年的新衣,我也不知不觉的长大了。
当然,不会每天都是这样晴朗的。晴了几日,天气说变就变,一夜北风吹,万里雪花飘,天地间一片苍茫。但是雪后的晴天就更加可爱了,阳光映着白雪,照得人眼睛发炫。落雪不冷融雪冷,于是提着一只小火笼,坐在屋檐下一边烤火,一邊晒着太阳。融化的雪水“哗啦啦”的从檐头流下,有如一挂亮晃晃的瀑布。这时,阳光透过瀑帘,把我的身影映照在斑驳的墙壁上,就连嘴里呵出的热气,也在墙壁上腾腾飞升。家里的小狗和小猫也凑过来了。小狗紧挨着我的脚坐着,还把头伸到小火笼上取暖。而小猫则干脆团缩在我的大腿上,不停的打着呼噜。
雪渐渐的融化,第二天,檐头吊着一两尺长的冰棱子。于是,我们便高唱起了《九九歌》:“一九二九,好汉难出手;三九二十七,檐头倒挂笔……”唱着唱着,梅花开了,鞭炮响了,新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