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宗商品强势依旧

梁润　谭华清

2020年年初，在新冠疫情冲击下，工业大宗商品的需求短期内快速降温，价格迅速下降。从2020年二季度开始，随着中国疫情快速受控，经济逐步复苏，工业大宗商品价格开始止跌回升。在2020年三季度以后，随着美国和欧洲经济也逐渐好转，全球对于工业大宗商品的需求进一步回暖，价格进一步快速上行。

从IMF发布的大宗商品价格指数来看，从2020年4月至2021年3月，基础金属价格指数和能源价格指数分别上涨了73%和170%。

从中国最主要的三种工业大宗商品原油、铁矿石和铜的价格来看，均在2020年二季度后大幅上涨。其中布伦特原油价格从不足15美元/桶上涨至近70美元/桶，上涨了422%，铁矿石从不足80美元/吨上涨至近180美元/吨，上涨了124%，铜从不足3.7万元/吨上涨至超过7万元/吨，上涨了92%。

多因素共振

本次工业大宗商品价格上涨的影响因素源于多个方面，是供给、需求、物流、库存和金融因素共振的结果。

在供给方面，由于受疫情的影响，主要资源输出国的重要矿产企业停工，导致产能收缩;同时，原本计划的资本开支也被推迟。例如，2020年6月在188名工人被筛查新冠肺炎阳性后，巴西淡水河谷有三座矿山被强制暂停作业，这三座矿石年产量占淡水河谷年总产能的10%。世界第二大铜生产国秘鲁受疫情影响，大幅削减矿山上班员工数量，使得2020年铜产量同比下降12.5%。

在需求方面，2020年二季度以后，随着中国经济的复苏，基建、地产投资走强，带动了铁矿石、煤炭、钢材、铜矿等大宗商品价格的回升。2020年11月以后，随着疫苗的问世和接种的推进，欧美经济逐渐走出二次疫情的阴影，经济复苏共振的迹象日益明朗，原油、铜矿这些受益于全球经济复苏的大宗商品价格出现了快速上升。

图1：国际工业大宗商品价格指数

数据来源：IMF、北大汇丰智库

图2：原油、铁矿石和铜的价格变动

注：布伦特原油价格单位为美元/桶，铁矿石价格为铁矿石价格指数：62%Fe：CF中国北方，单位为美元/干吨，铜价为长江有色市场的1#铜平均市场价，单位为元/吨。数据来源：Wind、北大汇丰智库

在物流方面，全球大宗商品运输主要依靠海运。受疫情影响，全球的港口装卸效率大幅下降，并且由于各地区疫情差别很大，常常出现只能单程装载货物的情况，导致海运费用暴涨。原油价格上涨又进一步推升了海运费用。例如，波罗的海干散货指数2020年5月最低点为393，2021年4月已经涨至2385，上涨超过6倍。原油运输指数也从2020年11月最低点的403上涨至2021年3月的高点753，上涨了87%。

在库存方面，在生产受限、物流受阻而经济逐步复苏的情形下，全球主要大宗商品的库存持续下降或维持低位。美国的原油和石油产品库存从2020年6月高点21.2亿桶下降至今年4月的19.2亿桶。LME的铜库存从2020年5月高点28.3万吨下降至2021年2月的7.3万吨，COMEX的铜库存从去年8月高点近9万短吨下降至2021年4月6.9万短吨，铜库存已经处于过去12年来的低位。中国铁矿石港口库存虽然从2020年6月以来持续恢复，但依然不高，仍未恢复至2018至2019年的平均水平。

在金融方面，2020年美国和欧洲大量发行货币，也对大宗商品价格回升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从历史数据来看，美国和欧洲的M2总量增加1%，国际基础金属价格指数上涨1.9%，能源价格指数上涨2.7%。本次为应对疫情，美国和欧洲都实行了极为宽松的货币政策，从2020年2月至2021年2月，美国和欧元区的M2总量上涨了25%，如果按历史弹性推算，将推升基础金属价格指数和能源价格指数分别上涨49%和69%。

大宗商品价格继续维持高位

在全球经济持续恢复的大背景下，上半年工业大宗商品的需求和供给都将增加，但由于需求更多集中在发达经济体，从疫情影响中恢复更快，而很多工业大宗商品供给国由于疫情更加严重，供给恢复较慢，因此工业大宗商品价格短期内将继续维持高位。随着恢复的节奏不同，工业大宗商品价格将维持震荡格局。

全球经济继续好转，对工业大宗的需求将继续增加。IMF2020年10月发布的对2021年全球经济增长率的预测为5.2%，而最新于2021年4月发布的预测已调高到6%，显示全球经济恢复速度好于此前的预期。从美国、欧元区、日本的制造业PMI来看，一季度PMI平均值分別达到了59、58.4和51.3，反映出发达经济体制造业在快速恢复，这将提升对工业大宗商品的需求。

从2020年2月至2021年2月， 美国和欧元区的M2总量上涨了25%，如果按历史弹性推算，将推升基础金属价格指数和能源价格指数分别上涨49%和69%。

需要注意的是，中国对部分大宗商品的需求可能与2020年持平或略有下降。一方面，从2021年财政赤字率和专项债发行额度下降，以及国常会提出希望降低政府杠杆率来看，预计基建投资将放缓。另一方面，为达成碳达峰、碳中和阶段性目标，工信部要求2021年全年钢铁总产量同比下降。但总体而言，全球对大宗商品的需求在继续增长。

工业大宗商品的供给也将增加，但恢复程度相对较慢，且受疫情影响较大。很多工业大宗商品的生产国都是发展中国家，受疫情影响程度比发达国家更大，疫苗推广速度和经济恢复也更慢。例如，受疫情影响，全球最大产铜国智利2月铜产量降至两年最低水平。全球最大铁矿石生产商巴西淡水河谷在2018年产量达到3.85亿吨。但由于2019年发生大面积溃坝事件，当年铁矿石产量减产21.5%至3.02亿吨。2020年受新冠疫情影响，铁矿石产量进一步下降了0.5%。截至2020年底，淡水河谷的产能已经恢复至3.22亿吨，并计划在2021年底恢复至3.5亿吨。2021年淡水河谷的产能修复可能是铁矿石产量增加的主要来源。但当前巴西仍然面临较为严重的新冠疫情，淡水河谷产量增长具有很大不确定性。

欧佩克及其减产同盟国计划延长此前的减产计划，意味着原油供给也低于市场的预期。然而，也需要注意的是，原油价格回升推动美国页岩油产能回归，美国、利比亚和伊朗等国都开始增加或计划增加原油产量。受高价格刺激，其他工业大宗商品的新增产能也正在投产。但预计这些产能要在下半年才逐渐释放。

主要工业大宗商品库存较低，美联储和欧洲央行在2021年内将继续维持宽松货币政策，油价上涨使得海运费用增加，也对大宗商品价格有所支撑。综合以上分析，工业大宗商品价格在2021年上半年预计将依然维持高位，受供需恢复的节奏影响，波动较大。下半年随着新产能的释放和疫情对供给的影响进一步减小，价格或有望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