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在死后让身体变为土壤吗

人类死亡后，通常会有两种殡葬方式——土葬和火葬。如今，逝去的人类也有了真正回归自然的第三种选择。去年年底，美国西雅图肯特郡的殡仪馆开业，给了人类处理尘世遗存的新途径——人体堆肥，将人体分解为土壤。

人类死亡后，通常会有两种殡葬方式——土葬和火葬。如今，逝去的人类也有了真正回归自然的第三种选择。去年年底，总部位于美国西雅图肯特郡的殡仪馆“重组”开业，给了人类处理尘世遗存的新途径——自然有机还原。说得通俗点，就是人体堆肥，将人体分解为土壤。

这是全球第一家可以把遗体转化为土壤的殡仪馆，从构想、技术研究再到推动华盛顿州通过立法，“重组”的创始人、CEO（首席执行官）卡特里娜·斯佩德把这个概念变为现实用了整整10年时间。斯佩德认为，堆肥法提供了一种既环保又饱含深意的选择。

把人类遗体变成土壤

在美国，城市中的土葬会使用防腐剂，殡葬人员先将体液排出，然后注入防腐剂，这对土壤的影响深远。墓地每年占用100万英亩（约607万亩）土地，棺材每年使用400万英亩（约2428万亩）森林。火化会污染空气，每年美国火葬排放到大气中的二氧化碳，高达6亿磅，相当于燃烧80万桶石油。

在华盛顿州，使用牲畜尸体堆肥已经形成一套成熟的做法。受此启发，斯佩德认为人类堆肥是一种比传统土葬和火葬更环保的替代方式。

当时，很多人都认为这个想法荒诞而不现实。首先它不合法;其次，农民们几十年来一直使用堆肥法处理死去的牲畜，但没人研究过人类是否会变成安全、干净的土壤，也没有人研究过这需要多长时间。

斯佩德找来了华盛顿州立大学和北卡罗莱纳州的土壤、农业科学家合作，一起对运用这种方法处理人类遗体进行可行性研究。2018年，他们用华盛顿州立大学收到的6具捐赠遗体进行了实验。人体堆肥试点项目数据表明，在4到6周内，一具遗体可降解成为一立方米营养丰富的土壤。而且，混合遗体的土壤闻起来依旧像土壤，没有别的气味。这意味着人们可以安全地将逝者遗体转变为堆肥，做到真正地“入土为安”。整个人体堆肥过程所使用的能量仅为遗体火化所需能量的1/8。

在斯佩德的推动下，2019年5月21日，美国华盛顿州州长签字通过法案，该州成为美国第一个——可能也是世界上第一个——允许通过“天然有机”方式处理人类遗体的地区。法律于2020年5月生效，“重组”殡仪馆于同年年底正式开张。

苜蓿、木屑和稻草

今年1月中旬的时候，“重组”殡仪馆已经有8个分解舱各陈装了一具遗体，这些遗体正在经历自然有机降解过程。

这是一个严格受控的过程，装有苜蓿、木屑和稻草的分解舱，每个都被仔细监测温度和水分含量——传感器每10分钟记录一次温度读数——以确保容器内的微生物获得安全、高效堆肥所需的养分。空气通过一组管道吹入每个容器，而废气则通过另一组管道通过活性炭过滤器排出。在整个分解过程中，每个容器都会缓慢旋转几次，以便遗体更充分地分解，包括骨骼和牙齿。

分解完成后，“重组”殡仪馆以及第三方机构会检测由此产生的土壤中的病原体，以及砷、铅和汞等重金属含量。天然有机还原的过程会破坏大多数有害病原体，但还是有三种疾病的患者无法进行人类遗体堆肥：埃博拉病毒感染者、肺结核、克雅氏病等朊病毒感染者。多数情况下，去世前30天内接受过放射治疗的遗体，也不符合接收进行分解的条件。

遗体在分解舱中度过30天，然后再在“固化箱”（每人一个）中度过几周，由遗体分解成的土壤可以在里面排出二氧化碳。一旦这个过程完成，家人可以取回或捐赠亲人遗体分解而成的土壤。

优雅而美丽地离去

“重組”殡仪馆每具遗体的服务价格为5500美元，这个价格在当地处于中档水平。然而，任何新生事物刚出现时总难免有人难以接受，特别是涉及人的生死后事问题。但在项目构想推出以后，还是得到不少当地民众支持，“重组”殡仪馆正式开业前，2020年一年已经有350人预约了该项服务。

目前人体堆肥的殡葬方式仅在华盛顿州合法，科罗拉多州正在考虑立法。“重组”客户通讯经理安娜·斯文森说，他们相信，在美国和其他地方更广泛地普及这一服务只是时间问题。“重组”的目标是继续推广这种绿色殡葬方式，希望今后能到海外开设分支机构。

很多支持“重组”人认为，这是一种优雅而美丽的离开方式，夏洛特·邦特拉格的母亲是第一批人体堆肥殡葬方式的使用者。她说，这才是自然界的方式，世间万物众生，无论是一粒苹果核还是一个人，最终都是这样回到自然界怀抱的，不是烧成灰烬，不会被灌满防腐化学物质，也不会占用容器空间，身体就这样平静安详地进入下一段旅程。

（《中国新闻周刊》 李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