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占武
挥手迎天命,别样父亲节。曾子在《大学》中写道: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父亲节前夕,我决定回趟老家,陪陪我的父亲。
带父出游大王沟
父亲喜动,母亲喜静,我像父亲更多些。这些年,尤其是我回河南工作后,每逢节假日或周末,我都会回家看看,带父亲在周边景区走动散心。我发现,每次外出,父亲总是满心期待,提前准备。我之前在深圳的时候曾送给他一个背包,父亲拿这个包装满了保温杯、纸巾、干粮等一些出行用品,鼓鼓的,满满的。
适逢父亲节,又有“带父亲出游”这个理由的加持,同学新红、韩彪推荐去豫西小山村大王沟,新红还主动提出给老爷子当专职司机。这样一来可以带老爷子欣赏盛夏山中风景、研究岩石地貌,二来可以一起去看看典型贫困村脱贫后的新面貌。
大王沟村位于豫西伏牛山山区嵩县德亭镇的东南部,因地处深山、耕地稀少、自然条件较差等原因,使得该村的许多村民长期戴着“贫困帽”——“山多地少沟洼洼,石头里长不出金疙瘩”是当地的真实写照。按着导航的提示,我们从县城出发,一路都是单行道,依山而建,弯急坡陡,特别考验司机的技术。新红小心翼翼地开着车,我和父亲不时扯上几句家常,父亲似想到什么忽然说:“咱们要去的大王沟,附近是不是有个叫大伟沟的村,咱家还有位旧友在那住呢!”我不禁好奇道:“咱家的旧友?”
出手相助结好友
于是,父亲便和我们讲起了那个年代的故事。一九六几年的时候,县城每隔五天都一有次集市,当时农副产品和生活用品是集市贸易的主角。每当东边的天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通往县城的大小道路上的人便纷纷涌向县里,不一会儿,本不太宽的街道上就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了。细细听去,叫卖声、寒暄声、讨价还价声、孩子哭闹声,混在一起,很是热闹。
爷爷在县城开了家车马店,供来往旅客休憩。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傍晚,家里来了一位姓高名长青的中年男子,他说自己是从大伟沟来县城赶集的。那时山里到县城并没有通路,只能沿着河道边走水路,鸡鸣出发,日落才能到县城。跋山涉水累了一天,高先生本想着在饭馆吃过饭后找家干店休息一晚,没成想县城的干店都客满了,只有爷爷心肠好,不忍看他露宿街头,便带他到家里住。
高先生也是知恩图报的人,闲聊中得知我家的茅草房准备修葺,再来的时候便从山里砍了一大捆桐条背来,并搭把手一起把房子修了。又看院子里的梯子破旧,就砍了树干专门做了梯子送过来。这样一来二去,后来高先生每次来县城,爷爷家里都成了他的落脚地。再后来高先生年纪大了,加之山路又不好走,于是便专门带儿子高奔、女儿高双琴来家里认门,再后来高双琴自己也来过一次。
我不禁惊叹:“这么远的路,走过来已经很不容易了,还要带一个三四十斤重的梯子,若不是发自内心的感激,该有多大的毅力才能坚持到县城啊!”
父亲说:“可不是嘛,主要还是因为你爷爷好客,不过咱们两家多年都没有联系了,你赶紧上网查查,大王沟附近是不是有个叫大伟沟的?”
我打开手机地图,根据大王沟定位查了查附近,并没有大伟沟这个地方。便疑惑地问父亲:“会不会是改名了?亦或者是因为山里人发音不准,高先生口中的大伟沟也许就是咱们要去的大王沟啊?要不咱们到村里去问问?”父亲喃喃地重复着“大伟沟、大王沟……”然后眼睛亮了:“也对,说不定这么多年了,因为口音记错了名字,等见到村里人打听一下吧!”
脱贫致富大王沟
初夏的大王沟,古朴的村庄坐落在山水之中,如诗如画。沿着柏油马路向里走,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处处崭新的独栋民居、老人小孩娱乐休闲的文化广场、带有中国古典风格特色的公交站台、路两边崭新的文化景观墙……这显然没有了贫困村的印记。
车开到村口的时候,迎面走来两位扛着锄头有说有笑的中年女子,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上前打听,没想到真被我们猜对了。因为口音的问题,当地老一辈的人总是把大王沟说成大伟沟,而父亲口中的高先生,家的确在大王沟村里住。“俺是一个村嘞,熟嘞很。恁要找的高家,从这儿往里走,四五里地就到了,他家盖了个二层小洋楼,院对面还有片小园林,好找嘞很。”其中的一个大婶热心的给我们指路。这个意外收获令父亲很激动,连声道谢后迫不及待地催促我们开车前行。
看着父亲开心的样子,我和同学也很兴奋,踩上油门便往大婶指的方向去。因为太开心,直到看到“大王沟饮用水源保护区”的牌子,我们才意识到走错了路。
路边一户人家走出来一位40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皮肤晒得黝黑,尽管脖子上挂着擦汗的毛巾,汗水还是打湿了他黄色的T恤。看到我们笑着打招呼“老乡,俺家是村头最边一家了,恁找谁呢?”当听到我们描述,他笑着告诉我们“恁走错路了,刚才的三岔路口拐错了。要不恁进屋喝口水歇歇?”
我们道过谢,和他寒暄起来。中年男子告诉我们,“不怪你们找不到,大王沟在这几年时间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国家扶贫政策实施得好,原来全村没有一条水泥路,现在水泥路修到了家门口,不仅通了公交车,就连去趟县城,都有直达的客运班车嘞!以前村民大都在山上住得分散,水、电都不通,现在可好,这些问题政府全帮我们解决了。最让百姓高兴的是,好多人家里还有了新产业,种些香菇和山茱萸,养些奶山羊和蜜蜂,在政府的带领下,生活是越来越好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笑道:“以前只想着吃饱穿暖,现在就想着要把生活过得有滋有味起来!”“是啊,大王沟现在的村容村貌是真的不錯,村民的生活质量真是提高了不少!”我笑道。
跌宕起伏寻旧友
按着中年男子的描述,我们很快找到了高老先生家。接待我们的是一位带着孩子的中年女子,穿着刺绣的旗袍,笑起来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自称是高老先生的孙媳。在得知我们的来意后,有些难过的告诉我们,高老先生和儿子都已不在了。我不禁抬头望向父亲,父亲脸上写满了遗憾。我忽然想到:“那高老先生的女儿高双琴呢?”听到我的话,父亲眼睛亮了起来,满眼期待的望着高家孙媳。“小姑嫁到了隔壁村,在河对岸住,离得不远。”高家孙媳说。
不忍让父亲失望,告别了高家孙媳,我们继续踏上寻找旧友的路。沿着河岸一路开车寻找,但并没发现有居住的人家。“叮铃铃”——手机铃声提醒了我们,中午县里还有个朋友的饭局。就在我们停车接电话的瞬间,父亲竟片刻都等不及地打开了车门,沿着河岸快步向前走。那一瞬间,望着父亲那有点微驼的背影,我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找到高双琴!
我和新红跟着父亲差不多向前走了10多分钟,看到路边有个简陋的棚子,棚子里坐着一位约莫五六十岁的大娘在绣鞋垫,她身后的草地上,有两头奶牛在悠闲地吃着草。父亲忙上前打听,这才知道我们刚才走得远了,大娘指了指河道边的方向告诉我们,高双琴家的大概位置是在河道边不是在河对岸。热心的大娘又担心我们找不到,就把牛拴好了要亲自带我们去。路上我忍不住问道:“大娘,你们生活还没有改善吗?您怎么还在放牛啊?”大娘笑道:“俺们的日子现在好嘞很!政府在村中心休闲广场那盖了栋楼,让俺们这些以前在山上住的都搬到了楼里,还在村里修了路通了车,恁不知道有多方便,就连水电都给我们解决了。俺家这几头奶牛,俺舍不得卖,养着挤牛奶能多挣一点是一点嘛。看见那个院子了吗?那就是高双琴家。”
站在高双琴家院子前,我的内心十分忐忑:既怕历经周折没找到父亲会失落,又怕时间久远人家不记得,甚至已经设想了开门后的场景……
正在我各种猜想时,父亲已忍不住边敲门边喊道:“屋里有人吗?”父亲的声音刚落,屋子里出来了一位60岁左右的中年女子,父亲忙上前自我介绍:“你好,我是西关的,请问这里是高双琴家吗?”中年女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父亲,惊喜地说:“我就是高双琴,您姓张!您一说来自西关,我就认出您了,快进屋坐!”我怎么也没料到是这种场面,准备的一长串开场白竟生生的咽了回去,一瞬间没有了距离感。
高双琴和父亲聊起了过去的往事,高双琴称高老先生一直以认识张老爷子这样心善且乐于助人的人为荣。“恁都不知道,俺爸在时经常给俺们讲当年借宿在恁家的事儿,每次提起张叔眼圈都是红的,感激的说张叔就是他的贵人,那年雪下那么大,镇上的干店都住满了,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要是没遇到张叔,那天肯定要在路边冻上一晚了,真不敢想啊。还说后来每次去西关,张叔都热情的留宿,还特意多蒸好几个馍,俺爸走时还塞他包里让他路上吃。每次俺爸说起这些时,都忍不住感慨‘俺遇到了一家子好人呐!俺爸说的可对,在那个大家都穷得连饭都吃不饱的年代,每五天住一宿,恁家替俺爸省了多少旅馆的钱呐!”说到这里,高双琴泣不成声。
父亲不禁也回忆道:“那年我13岁,对高叔还是有些印象的,记忆中的他黑瘦,喜欢戴一顶脱边儿的草帽,笑起来露一口整齐的白牙,特别亲切。每次从家里来,都带点山上的果子给我们,后来你也来了两次,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哎,时间过得真快啊!”
“是啊,如今在政府的幫扶下,俺们生活条件好了,现在去县城有客运车,可方便了。俺孙子现在就在城里的双语学校念书嘞!学习成绩还不错呢!”一提起自己的孙子,高双琴满脸都透出自豪。“真好,要点燃未来的灯塔,还要从娃娃们的教育抓起!真替恁高兴!”父亲说。
趁他们聊天的间隙,我把这份美好用手机记录了下来。回来的路上,拿给父亲看,父亲反复地看了好几遍,眼里的喜悦藏都藏不住,还让我把视频和照片都传给他。后来听我妈讲,回家后父亲拉着母亲讲起今天的意外收获,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一边翻着手机上的照片和视频,一边给母亲激动地讲说,后来自己又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看到父亲开心的模样,我便知道这个父亲节,我送给了他一个令他满意的节日礼物。
是啊,父母把最无私的爱都给了我们,就算再忙,我们也要常回家看看、陪陪他们。这个父亲节我帮父亲重寻旧友,回忆往事,父亲满怀喜悦,激动欢欣,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最后祝愿天下父亲永远安康如意!祝愿天下父母永远幸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