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陵六骏述论

2021-04-22 11:08冯思绪
文物鉴定与鉴赏 2021年4期
关键词:雕刻绘画

冯思绪

摘 要:昭陵六骏原位于唐太宗李世民的陵墓,九嵕山北坡的玄武门内,六匹骏马浮雕东西并立。长久以来,六骏凭借其精美的雕刻艺术、曲折的命运以及与其相关的衍生作品闻名于世。文章对于与昭陵六骏有关的各类内容进行了简要整理和初步分析。

关键词:昭陵;六骏;雕刻;绘画

1 背景

昭陵是唐太宗李世民的陵墓,位于陕西省礼泉县九嵕山。相传李世民于贞观十年(636)葬文德皇后于昭陵之后,便命令阎立本、阎立德兄弟绘制其开国征战时骑过的六匹战马,即拳毛騧、什伐赤、白蹄乌、特勒骠、飒露紫、青骓。六骏利用浮雕技术雕刻在宽2.04米、高1.71米、厚0.3米的石板上。1914年,六骏中的飒露紫和拳毛騧被打碎后盗走并运至美国,现存于宾夕法尼亚大学博物馆。1918年,另外四骏也遭打碎盗窃,幸运的是石雕被爱国人士截获,现藏于西安碑林博物馆。

2 历代六骏形象

长久以来,涉及六骏的研究不断,疑团也从未消失,关于昭陵六骏的确切建造时间、名称、排列顺序等问题,历朝历代也存在不同的表达与研究成果。

2.1 《昭陵六骏碑》

涉及昭陵六骏的最早资料是唐太宗李世民所著的《六马图赞》。关于此赞是否出自太宗之手、马赞的具体内容等问题,最直接的证据来源便是宋代游师雄题记的《昭陵六骏碑》。

作为研究昭陵六骏非常重要的文献与图像资料,游师雄的《昭陵六骏碑》最早明确注明六骏的具体位置及顺序,全面记述了马赞的内容。该碑分为上、下两部分,上段为游师雄《题记》,下段为六骏线刻图、六骏位置、名称和马赞。上段题记如图1所示。

碑刻下段六骏位置及马赞如下:

特勒骠,东第一,黄白色,喙微黑色,平宋金刚时乘。应策腾空,承声半汉,入险摧敌,乘危济难。

青骓,东第二,苍白杂色,前中五箭,平窦建德时乘。足轻电影,神发天机,策兹飞练,定我戎衣。

什伐赤,东第三,纯赤色,前中四箭,背中一箭,平世充、建德时乘。瀍涧未静,斧钺申威,朱汗骋足,青旌凯归。

飒露紫,西第一,紫燕骝,前中一箭,平东都时乘。紫燕超跃,骨腾神骏,气詟三川,威凌八阵。

拳毛騧,西第二,黄马黑喙,前中六箭,背三箭,平刘闼时乘。月精按辔,天驷横行,弧矢载戢,氛埃廓清。

白蹄乌:西第三,纯黑色,四蹄俱白,平薛仁果时乘。倚天长剑,追风骏足,耸辔平陇,回鞍定蜀。

通过《题记》开篇我们便知,至少在游师雄生活的北宋时期昭陵六骏的画像应仍流传于世,且他曾亲自观摩过。他还亲眼看到了殷仲容题写在石座上的马赞,由此可知今日早已不见的马赞在游师雄来到昭陵时仍可见于石座之上。另通过碑体上的线刻画与现存六骏细节进行对比,可以发现线刻画对六骏的鬃毛形状、马身姿态等描绘都非常接近于原石刻,甚至还保存了许多现存石刻因为年代久远而已经湮没的细节。

根据《题记》中各种言之凿凿的描写以及线刻画与现存石刻高度相似的双重验证,我们有理由相信游师雄《昭陵六骏碑》中所记录的文字与六骏细节有极高的可信度。由此推论,其对于我们研究昭陵六骏石刻以及李世民所作的《六马图赞》提供了不容忽视的证据。

2.2 《昭陵六骏图》(《天闲六马图》)

《昭陵六骏图》卷,金代赵霖作,绢本,设色,纵27.4厘米,横444.9厘米。此图现藏于故宫博物院,引首处有乾隆皇帝书写的《昭陵石马歌》,通过后幅金代赵秉文的《题记》可知此画出自金代宫廷画家赵霖之手。唐昭陵六骏浮雕在北宋初年曾被游师雄勒石摹刻,此画与石刻拓片的线条结构几乎一致,作者很可能参酌了北宋的石刻拓片而作。

需要注意的是,《昭陵六骏图》中飒露紫、拳毛騧、白蹄乌三马的题赞与昭陵六骏碑中所记载的马赞存在些许不同。这是因为赵霖在参酌昭陵六骏碑时也许并未注意到碑中右侧三马,也就是飒露紫、拳毛騧、白蹄乌的马赞是一反常态地从左至右书写,所以在六骏图中此三马的马赞虽参照碑刻内容,但是以习惯性地由右至左方式记录的。如白蹄乌马赞在图中为“平薛仁果时乘,色四蹄俱白,西第三纯黑,耸辔平陇,回鞍定蜀,倚天长剑,追风骏足”,行文排列明显与上文中记录的碑刻马赞不同,画中另外两匹马的马赞与白蹄乌也有相同的规律。

3 未解之谜

3.1 六骏命名的来源

近年来有学者通过大量研究分析得出昭陵六骏中至少有四骏来源于突厥,并确定昭陵六骏的名称亦不是中原汉文化之名,故而当今流传下来的汉文名称应从外来语即突厥语来进行研究探讨。

经考证研究,六骏中拳毛騧应属于“权于麾”国的良驹;什伐赤应是以突厥高官“设发”命名的坐骑;白蹄烏应是突厥语“少汗”的意义;特勤骠的特勤是突厥语“TEGIN”的汉语译名,特勤亦是当时突厥的高官之一;飒露紫原意为突厥语“ISBARA”,是“勇健者的紫色骏马”;青骓来源于突厥文CIN或SIN,为“秦”字之音。细心的读者也许会发现,前文中写作特勒骠而在这里却写作特勤骠,《旧唐书》卷一九四:“可汗者,犹古之单于……其子弟谓之特勤。”《新唐书》谓之“特勒”。

3.2 青骓与什伐赤的命名

众所周知,昭陵六骏原立于九嵕山北坡昭陵北司马门内,东西各三匹,马头朝南。西边三匹由主陵方向始分别为飒露紫、拳毛騧、白蹄乌,东边三匹分别是特勒骠、青骓、什伐赤。其中四骏现藏于西安碑林博物馆石刻艺术陈列室内,在该室内六骏南北一字排开,正面朝东。北面三骏为原址西侧三骏,以中间为分界线,由南向北依次为飒露紫(复制品)、拳毛騧(复制品)、白蹄乌;南面三骏为原址东侧三骏,同样以中间为分界线,由北向南依次是特勒骠、青骓、什伐赤。

仔细观察碑林博物馆中青骓(图2)、什伐赤(图3)两骏,并与《昭陵六骏碑》上的线刻六骏(图4、图5)进行对比,会发现碑林博物馆的青骓与什伐赤两座石刻作品似乎存在放反的可能性。

上文中提到《昭陵六骏碑》对于研究昭陵六骏的重要性以及无可替代性,通过观察碑上的线刻六骏图像可以看出,青骓身中由前方射来的箭矢共五箭,脑上鬃毛竖起后仰,左后腿高于右后腿;什伐赤身中由前方射来的箭矢共四箭,由后方射来的箭矢一箭,脑上鬃毛伏于额上,左后腿低于右后腿。

再回到碑林博物馆中的青骓与什伐赤,尽管由于年代久远以及各种天灾人祸的原因,六骏石刻有些地方已经破损严重,特别是中箭的地方已不甚清晰,难以辨认。但若仔细观察,仍能清晰地看出“什伐赤”名牌上的石刻左后腿明显高于右后腿且脑上鬃毛竖起后仰,符合线刻作品中青骓的特征。而“青骓”名牌上的石刻,虽然后腿高低已难以辨认,但脑上鬃毛明显伏于额上,符合线刻作品中什伐赤的形象。

在结合有限的资料,并认为《昭陵六骏碑》中的记载和描绘拥有极大可信度的前提下,我们可以推论出,现藏于西安碑林博物馆的青骓与什伐赤两座石刻位置确实存在放反的可能性。

4 考古新发现

自2002年7月开始对昭陵北司马门祭坛遗址进行清理和发掘,新出土六骏残块五件。其中,2002年8月27日出土青骓右后腿关节部分;2002年10月6日出土的马蹄腕极有可能是青骓的右前蹄;2002年9月、11月分别出土一块马鞍鞒残块,很有可能是飒露紫、拳毛騧、白蹄乌三者之一的鞍鞒部分;2003年7月、8月分别出土什伐赤右前腿局部以及青骓右后腿根部。

5 结语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得出一份时间表:贞观年间李世民亲著《六马图赞》,传欧阳询所书,但无人得见。北宋游师雄作《昭陵六骏碑》,这是“昭陵六骏”这个名字在历史上第一次出现,此碑明确指出《六马图赞》撰者为李世民,碑作者游师雄不仅亲眼得见殷仲容所写的题赞,甚至还见到过世传为阎立本所作的六马画像。该碑是研究昭陵六骏的宝贵资料,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金代赵霖所绘《昭陵六骏图》,画中六马创作灵感应来自《昭陵六骏碑》,其绘画细节、题赞内容与碑刻、石刻略有出入,但亦是研究六骏难得的资料之一。

昭陵六骏尽管在1000多年前就已被刻立为丰碑的模样供人们膜拜与追忆,但千百年来,无论是立体的石雕、平面化的线刻,还是经过摹写和再创作的绢本绘画,六骏的脚步仿佛从未停歇。随着考古发掘材料的出现以及高科技手段的不断进步,相信对于昭陵六骏的研究会一直持续下去,也相信终有一天遗失海外的飒露紫和拳毛騧会回到这片土地,与其他四骏一起,不再分离。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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