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收到外甥女珍珠的来信,内容大致是这样的:
亲爱的舅舅,我父亲居然立下遗嘱,把他所有的财产都给了珍妮。舅舅,您在文坛上赫赫有名,在广大民众的心里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看在我母亲的份上,您出面帮帮我吧,我可是您唯一的外甥女啊!
珍珠苦苦的求援,像锥子一样刺痛我的心。看完信,我的心“咯噔”一沉,第一感觉就是姐夫头脑发昏了。
“珍妮”是谁?情人?
否!
同父异母的姐妹?珍珠?珍妮?哦,名字相近,肯定是他再婚后的女儿。唉,姐夫呀姐夫,你如此偏心,真是老糊涂!
“讨厌的珍妮!”我把信往口袋里一塞,顺口骂了一声。
我放下手中的一切事务,火急火燎地动身,从北京飞往上海,看望我那年过古稀的姐夫。姐夫今年七十五岁,五年前女儿把他送进了养老院。踏进养老院的大门,我看见姐夫依窗而立,面容憔悴,双目凝视着窗外。
“姐夫!姐夫!”我连续叫了两声,他还是没听见。唉,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我站到他身后,一条宠物狗见我登门,对着我眼泪汪汪的,像是在向我诉说他主人的痛苦。
“姐夫,你把它也带来了?”姐夫转头看到我,眼睛一亮,顿时喜形于色:“呀!阿军,你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呢。”
他一边摸着宠物狗一边对我说:“它就是珍妮。自从我来到养老院,它在家里就不得安宁,从这个房间到那个房间,吵着叫着,从这家邻居到那家邻居,到处找我。两年前,它偷偷地跟在女儿后面来到这里,从那以后它就经常偷偷跑来看我。前段时间我咳嗽严重,它干脆就不走了。”
他边说边咳嗽,看来姐夫的身体确实不行了。小珍妮眼泪汪汪地依在姐夫脚下,不离不弃地守在他身边。
面对此情此景,我还能说什么呢?外甥女自从姐夫进了养老院,来看望的频率越来越低,每周一次,每月一次,半年一次。见面也只有少许时间,一个“忙”字开场,一个“忙”字结束。听养老院的服务员说,姐夫曾有几次偷偷逃出去过。其中有一次,他买了许多东西说是要回家看看老房子,看看孙辈。但养老院是有规定的,对这类没有亲人陪伴的老人怎么可以放他出去?他们只能劝他:“大爷,这里就是你的家呀。”
“阿军啊,我真后悔,原来这十平方米的居所,再加上这一张床,一张桌,就是我的归宿。”说着说着,他老泪纵横。我说:“姐夫,你可要保重身体呀。”
我的心沉沉的,姐夫的老年生活真是凄凉。他家三代单丁,父母视他为珍宝,从小就对他百般依顺,所以他横行霸道,只要他说的事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反对。
三十年前的那一幕,更是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姐夫的父亲过世后,就在“五七”那天,亲戚满堂,姐夫为了争夺家里的财产,大吵大鬧。拍桌子、摔椅子、谩骂劝者,还出手要打体弱多病的姐姐。他大言不惭地咆哮:“谁敢拿走父亲的财产?你们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有什么资格?我才是唯一的继承人。”吓得亲戚们都匆匆离场,姐姐们为了不让丑事外扬,放弃一切继承。
几年后母亲也走了,从此姐弟断绝来往。
面对古稀之年的姐夫,我除了劝慰,还是劝慰:“姐夫啊,世间没有后悔药。”
我转身离开,姐夫叫住了我,他递过来一个信封,我拆开一看是遗书。呀!姐夫并不含糊呀,我兴奋地拿出手机给外甥女打电话,要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
作者简介:陈忠义,浙江人,笔名古木村。与《当代作家联盟》《河南科技报文学副刊》签约,作品散见纸刊及网站。
(责任编辑 王瑞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