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慧娴
“我未来的女儿啊,我就让她健康快乐就行了。”
这是电影《你好,李焕英》中,花信年华的李焕英对未来女儿的期许。演员轻描淡写的寥寥几句话直击观众心灵,令人顿时泪如雨下。母亲,这个主题永不过时,电影也成功地唤起了观众的共情。
3月14日,《你好,李焕英》片方宣布电影即全球上映,包括北美、日本、韩国、英国、西班牙、澳大利亚、新西兰、哥伦比亚等国家与地区。截至3月29日,《你好,李焕英》累计票房已达53.72亿元。当前,《你好,李焕英》居于中国电影票房榜第二的位置,排名第一的是票房56.9亿元的电影《战狼2》。
贾玲导演首战告捷,但最大的贏家却并不是身兼导演、编剧及主演的她,就连其背后的公司大碗娱乐也没有沾多少电影的光。
一部电影的出炉少不了资本力量的打磨。《你好,李焕英》由18家公司联合出品,其中,北京京西文化旅游股份有限公司(A股上市公司北京文化)为第一出品方。
但北京文化近来债务缠身,正处于漩涡中央。《你好,李焕英》也成不了公司的救命稻草。
1月25日晚,北京文化发布公告称,公司近期因资金困难,未能按期归还银行贷款,发生贷款逾期,逾期贷款本金5亿元。回顾2020年,北京文化遭遇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寒冬,这家曾出品 《战狼2》《芳华》 《我不是药神》等多部创造票房神话影片的公司,也走不出疫情带来的行业之冬。财务数据显示,北京文化2020年前三季度实现的归属净利润亏损约1.17亿元。
根据官方数据,截至2月17日24时,北京文化来源于该影片票房的营业收入为6 000万元至6 500万元(最终结算数据可能略有误差)。较其5亿元的债务而言,这点营收作用不大。
作为第一出品方的北京文化为何营收却如此惨淡?这是因为这部电影采用了保底发行的模式,在保底票房的基础上,高出的票房由联合出品方和发行方按一定比例阶梯分账。
票房收益就是一场赌博,已经负债累累的北京文化没有底气孤注一掷,在电影正式上映之前,北京文化就将该片绝大部分的权益按比例转让给联合出品方,超出部分的大头都归几家参与保底发行的公司。
命运同北京文化开了一次玩笑,让它与机会擦肩而过。
真正的大赢家还要属第二出品方的儒意影业。除了票房带来的收入,其母公司恒腾网络仅春节假期两个交易日(2月16日和2月17日),股价就累计涨逾58%,一跃迈进千亿港元市值的队伍。
但仅仅一部《你好,李焕英》的加持,并不会让儒意影业有恃无恐——在恒腾网络收购儒意影业的公告中,儒意影业承诺在2021财年至2023财年,每年净利润将高于4亿元、5亿元、6亿元人民币。
显然,儒意影业还需要更多的“李焕英”为其喝彩。
那贾玲及其公司大碗娱乐在这场大丰收中,分得了几杯羹?
按照截至3月底的票房收入,减去8.56%的服务费,余下的49亿元还需缴纳5%的电影基金和3.3%的税金,剩下的净票房将由制片方、院线和影院共同分成,影院占比50%,院线公司占比7%,仅留下43%由投资方分羹,所以投资方大约能分到19.35亿元。
而这部电影总成本3.8亿元,投资方净利润则约为15.55亿元,其中大碗娱乐在这部电影出品方中排名第6,占比不到20%,也就是说整个公司从这部电影中将获得3.11亿元的净利润。而贾玲在大碗娱乐的投资比例为35%,按照比例可获得的收入为1亿元左右。
好在《你好,李焕英》带来的利好并非仅仅停留在票房上,票房属于一次性收入,电影主题曲、人物IP等知识产权将会给出品方带来持续性收入。
数据显示,“你好,李焕英”商标已被北京文化申请注册,涉及国际分类为23-纱线丝、26-纽扣拉链、44-医疗园艺、09-科学仪器等多个品类。目前,商标状态显示为“等待实质审查”。
不过,与动画电影相比,真人电影的持续性收入明显动力不足。《你好,李焕英》的题材限制了其周边题材的销量,因而后续的持续性收入很有可能并不出彩。而且这部分收入与大碗娱乐关系并不大,要是大碗娱乐后续并无爆品,将会回到不温不火的状态。
综合来看,《你好,李焕英》的诞生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一方面,受疫情影响,国外大片的制作速度变缓;另一方面,在国家号召“就地过年”,不少年轻人并未返乡过年,电影成为了在异地形单影只的年轻人最大的消遣方式。于是,牛年春节档电影迎来了久违的大翻身。
目前,喜剧影视公司的龙头还要属开心麻花,大碗娱乐想要成为第二个开心麻花并非易事。
短期内,大碗娱乐很难再创作出第二部“李焕英”。2016年,大碗娱乐成立,这家公司打出生开始,就与贾玲进行了深度捆绑,承载着她的野心。但她的野心目前只能成就个人,还很难凭一己之力将旗下公司推向顶点。
一开始,贾玲就将公司业务定位在“温度”这一词语上,希望通过综艺、小品,甚至是电影、电视剧将自己最爱的事业和最爱的人结合在一起。自公司成立后,贾玲便启动了《你好,李焕英》的筹备工作,四年磨一剑,最终《你好,李焕英》问鼎2021年春节档就是交给大碗娱乐最满意的答卷。
大碗娱乐在这部电影的创作和宣发节点上把控得相当成熟。这要归功于大碗娱乐背后的电影投资方,这些盘踞行业良久的玩家不仅给电影提供了资金,还为电影提供了丰富的宣发资源、渠道。比如,北京文化参与了这部电影的制作、出品和发行,猫眼娱乐扮演了龙头分销商的角色。
大碗娱乐与其说是一家公司,更像是一间作坊式的工作室。相比大碗娱乐,运作模式更体系化的开心麻花更有吸引资本的潜力。在拍喜剧电影之前,开心麻花已经深耕话剧行业多年,打磨积累了不少优秀的喜剧作品。其后2015年,开心麻花制作电影作品《夏洛特烦恼》引爆各大院线,开启了喜剧电影的“开心麻花”时代。
爆火的背后,是整个团队数载的刻苦耕耘。2003年开心麻花首创“贺岁舞台剧”概念,从2012年起,公司就开始探索多屏整合发展模式,向影视及网络新媒体产业拓展。如此创作阵容以及其在影视领域的蓄力,是大碗娱乐不能匹敌的。
其次,大碗娱乐的第二大股东北京文化与其主营业务部分重合,大碗娱乐想要独立IPO,必须要解决同业竞争的问题。注册资本仅为100万元的大碗娱乐,很难与体量巨大的北京文化相抗衡,因而大碗娱乐独立IPO的可能性小之又小。而开心麻花早在2017年便启动了IPO的相关程序(尽管最终IPO终止)。
但开心麻花也有其困境——过于依赖演员IP。尽管开心麻花喊出了“戏剧+电影+艺人经纪”的打法,但没有“台柱子”沈腾、马丽参演的作品大多反响平平。去年,开心麻花旗下艺人主演了疫情之后第一部喜剧电影《无疯也起浪》,这部电影上映14天票房才破70万元,创下开心麻花作品的票房历史新低,连大热电影的一个零头都没有达到。
比起开心麻花,观众只认“沈腾”“马丽”这两张金字招牌。大碗文化也有类似的“痛点”,除了贾玲,剩下的签约艺人很难独当一面。
北京文化与大碗娱乐的合作协议中规定,贾玲全职在大碗娱乐工作最少5年,合作期内所有股东均不得直接或间接从事与大碗娱乐业务有竞争的业务,否则将视为严重违约。也就是说,北京文化选择入股大碗文化,完全是看中了“贾玲”这一招牌。
另外大碗娱乐还面临着开心麻花、德云社、辽宁民间艺术团等老牌喜剧厂牌的威胁,与后者相比,大碗娱乐体量小、运作模式稚嫩,还没有可圈可点的地方。
大碗娱乐和《你好,李焕英》像一池水,当清风徐来时也能泛起波澜,但终究他们只能等风来,没有能力制造大风浪。
在每年的春节联欢会上,最受欢迎的往往是喜剧节目,这也点燃了资本力量对喜剧行业的疯狂。
2017年,喜剧行业迎来了资本入驻的春天。同年4月,德云社的关联公司通过申请挂牌新三板进驻资本市场;5月,运转9年的嘻哈包袱铺宣布完成A+轮融资;紧接着,《跨界喜剧王》背后的千秋岁文化完成近亿元A轮融资。
同样在2017年5月,笑果文化宣布获得近亿元A++轮融资,由天图投资领投,上轮资方华人文化、南山资本、游素资本跟投,短短15个月,该公司总共完成4轮融资,总体融资额超过2亿元,估值12亿元。
資本的入驻意味着演员创作喜剧将与公司盈利直接挂钩,而市场只欢迎耳熟能详的头部演员,线下演出、制作喜剧综艺、跨界做影视成为了他们赚钱的主要途径。资本的急于求成让喜剧厂牌们不敢轻易尝试“去头部演员IP化”,行业也就很难走出名人效应的闭环之中。
这样,喜剧厂牌过分依赖头部演员的现象愈演愈烈,整个行业已经 “后继无人”。而独当一面的喜剧人也会因被厂牌过度消费,让观众审美疲劳。
尽管时下喜剧选秀节目层出不穷,但进入“快时代”后,喜剧作品难成经典,抄袭事件层出不穷,很难有喜剧新人脱颖而出。
在《你好,李焕英》热映之前,大碗娱乐的演员分为“贾玲”和“其他人”;电影上映后,李焕英的扮演者张小斐也变得炙手可热,但她的热度能够维持多久,我们不得而知。
被“催熟”的喜剧行业还有几个喜剧演员能挑起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