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药性组合模式的益智方剂配伍规律研究△

成思凡，张亚慧，侯旭粲，任兴德，张丽丽，王耘

北京中医药大学 中药信息工程研究中心，北京 102488

方剂是中药临床应用的主要形式，是辨证施治的重要环节，研究和揭示方剂配伍规律对临床用药和中医药现代化都产生了积极影响[1-2]。中药药性是根据机体用药后的外在表现归纳总结出来的[3]。近年来，关于药性配伍理论的研究是中医药领域的重点之一[4-5]。

益智方剂目前研究越来越广泛，其具有治疗心神不宁、失眠、健忘、阿尔茨海默病、更年期综合征、脑动脉硬化症、儿童和少年脑损害综合征等疾病的功效[6-9]。研究方剂配伍规律的方法多种多样，有拆方研究、药理学研究、药效物质基础-化学成分研究、数据挖掘研究等[10-11]。数据挖掘具有深入、快速、高效的特点，其中关联规则Apriori算法目前在中医药领域被广泛应用，可用于挖掘方剂中内涵的、未知的、却又实际存在的关系，多项研究证明了其科学性和有效性，如张庆等[12]基于关联规则分析国家知识产权局数据库治疗湿疹的方剂中最常使用的药物配伍，结果符合湿疹治疗的用药特点；孙婷[13]基于关联规则Apriori算法挖掘治疗失眠症的方剂，总结和分析常用药物及其用药规律；卢婷婷[14]运用数据挖掘关联规则Apriori算法研究儿童发作性睡病的现代医学症状特征和中医证素、证候学特征，探讨其中医病机。本研究采用数据挖掘的方法从药性层面综合分析益智方剂的配伍规律。

1 数据来源和研究方法

1.1 数据来源

中药的药性数据来自于《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以下简称《中国药典》)2015年版一部中记载的单味中药的药性，《中国药典》2015年版中未记录的中药，《中药大辞典》[15]作为补充。方剂数据来自于《中医方剂大辞典》[16]。

1.2 益智方剂筛选

从《中医方剂大辞典》中筛选出90首具有益智功效的方剂作为研究对象，并对方剂进行编号，如，生慧汤方剂编号为1、开心散编号为2、神交汤编号为3……镇心汤编号为90。其中将药物组成、剂量相同但方剂名称不同的方剂记为同一编号。

1.3 单味药药性组合数据整理及用量单位换算

对收集的90首益智方剂中涉及到的中药进行药性组合数据整理。《中国药典》2015年版中，中药的药性有程度之分，如大寒、微寒、大热、微热、微辛、微苦等，本文中对其不予区分，统一记为寒、热、辛、苦等。如牡丹皮的性味归经为苦、辛，微寒，归心、肝、肾经。在数据整理时记为寒苦心、寒苦肝、寒苦肾、寒辛心、寒辛肝、寒辛肾。建立90首益智方剂及药性组合数据，见表1。

表1 90首益智方剂及其药性组合(部分)

方剂具有整体性，故可以将一首方剂或一类具有相同功效的方剂看成一个整体的药性。因此，根据“方剂药性组合权值”的概念[17]，通过比较其大小，可以判断各个药性组合在方剂中的重要程度。同时，可以找出一类方剂中最为核心的药性组合，有助于更准确地指导临床上遣药组方。

在各朝代的中医典籍中，中药的度量单位与现代计量单位之间的换算不尽相同，如东汉张仲景的经典著作《伤寒论》中，容量的换算标准：“量之起为圭，四圭为撮，十撮为勺，十勺为合，十合为升，十升为斗，五斗为斛，二斛为石”，换算为现代的计量单位：1石等同于29 760 g；质量的换算标准：“十黍为一株，六株为一分，四分为一两，十钱为一两，十六两为一斤”，换算为现代的计量单位：一两等同于13.92 g[18-19]；而《中药学》教材中对质量单位换算多采用16位进制换算，一两约为31.25 g。因此，对90首方剂中涉及的中药用量进行换算和整理时参考方剂的出处。

以开心散为例，简单说明方剂药性组合权值的计算过程：开心散由人参、远志、茯苓、石菖蒲4味中药组成，对每味中药的用量经过单位换算后得到的用量依次为1.2、1.2、62、31 g；整首方剂的总质量为95.4 g。人参和远志中每个药性组合的相对权重均为1.2/95.4，即1.26%；茯苓中每个药性组合的相对权重均为62/95.4，即64.99%；石菖蒲中每个药性组合的相对权重均为31/95.4，即32.49%。以此类推，整理得到每个药性组合的方剂药性组合权值。

1.4 分析方法

首先基于关联规则Apriori算法对90首益智方剂的药性组合进行分析，确定方剂核心的药性组合模式，另外，对方剂药味层面进行频数分析和频繁项集分析，并结合方剂药性组合权值的定量分析进行分析验证。对于在某个方剂中多次出现的2个及2个以上的药性组合，认为是共同组成该方剂的药性组合模式[19-20]。

2 结果与讨论

2.1 益智方剂药性组合模式的定性研究

在数据挖据中，以置信度=100%，支持度大于或等于70%，计数大于或等于2为参数条件，进行关联规则分析。结果见表2。

支持度表示关联得到的药性组合模式在90首益智方剂中出现的概率，支持度越高结果越重要。表2所示为支持度为>70%时得到174条结果。选择支持度在83%以上的6条结果，概率高，能反映方剂配伍的特征，同时便于分析和讨论，即“温苦肾+温苦肺+温苦心”“温苦肾+平甘肾”“温苦肺+平甘肾”“平甘心+平甘肾”“平甘肾+平甘脾”“平甘肾+温苦心”。不同的药性组合模式可以对应不同的治则治法，以此来研究方剂的配伍规律，更能体现出方剂的组方思想和配伍特点。

表2 90首益智方剂的药性组合模式

6条药性组合模式中，温苦肾具有祛风、祛湿、补肝、补肾的功效[21]，温苦肺具有降气、下气、润肺、化痰、止咳的功效，温苦心具有益智、开窍、强筋骨的功效，平甘肾具有益精、补肝、补肾的功效，平甘心具有解郁、安神的功效，平甘脾具有补脾、健脾、润肺、益气的功效。

精神、智力差的患者多是由于虚症所致，气虚则不能化生血液，血虚则不能养神，因此，益智中药多选用温、平类药物而少用寒凉药物。

心主血脉，通过搏动把血液输送至全身；心藏神，具有主宰人体五脏六腑和精神、意识、思维活动的功能；血液是精神活动的物质基础，心血充盈，血能养神则精神活动正常；心血不足，血不养神则心悸、失眠、健忘[22]。肺主一身之气，朝百脉，主治节；肺主管气的生成和调节，全身的血液经脉流经于肺进行气体交换，再输布全身；肺为相傅之官，能够辅佐心君治理和调节全身的功能活动。脾主运化水谷精微并输至全身；主生清，能够把水谷精微向上输送到头目以滋养清窍，头目得养，耳聪目明；上输心肺化生气血，营养周身。肾主骨，骨生髓；而脑为髓之海，所以肾精足，自然精力充沛，神思敏捷，记忆力增强，筋骨强健，行动轻捷。

结合上述对各模式进行分析。“温苦肾+温苦肺+温苦心”模式，温通气血，清热燥湿；治疗由于湿热心肾不交，肺气不足，气血运行不畅而导致的记忆减退、心悸失眠等症。“温苦肾+平甘肾”模式，温通气血，坚肾阴，补肾气，治疗由于肾气不足导致的头晕耳鸣、失眠多梦、健忘等症。“温苦肺+平甘肾”模式，治疗肺气不足、气血运行不畅、肾气渐衰、髓海不足的记忆力下降、认知障碍等症。“平甘心+平甘肾”模式，平补心肾，治疗因心血不足、肾气亏虚导致的气血不和，失眠健忘等症。“平甘肾+平甘脾”模式，平补脾肾，治疗脾肾两虚导致的健忘。“平甘肾+温苦心”模式，平补肾水，降心火，治疗因肾水不足、心火妄行而导致的心悸失眠、记忆减退。

2.2 益智方剂药味定性分析

对90首益智方剂所用中药进行频数分析，其中人参、远志、石菖蒲、茯苓、茯神等中药用药频率最高。通过关联规则分析发现，置信度为100%，支持度>30%时有8个频繁项集，见表3。

表3 90首益智方剂中的药味频繁项集

表3中的频繁项集为益智方剂中常用到的药物组合，包含使用频率高的中药：人参、远志、石菖蒲、茯苓、茯神。同时发现，该5味中药的药性组合包含温苦肾、温苦肺、温苦心、平甘肾、平甘心、平甘脾等药性组合，与得到的6条核心药性组合模式相吻合。

2.3 益智方剂药性组合模式的定量研究

综合90首方剂中每个药性组合在各方剂中的相对权重，把相同药性组合的相对权重叠加，计算得到每个药性组合的总方剂药性组合权值。按照其相对权重的大小，依次列出，见表4。

表4 90首益智方剂的药性组合及其权值

从表4中可以直观看出，方剂药性组合权值较大的依次为平甘肾、温苦心、平甘心、平甘脾、温苦肾、温甘肾、温苦肺、温辛心、温甘脾等。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明，这些药性组合在益智方剂中最为常用，或者说是用量最大。

同时，通过比较发现，方剂药性组合权值较大的药性组合，与数据挖掘得到的核心药性组合基本吻合。在定性分析中得到的益智方剂的核心药性组合模式中包括温苦肾、温苦肺、温苦心、平甘肾、平甘心、平甘脾。在表4中，方剂药性组合权值较大的几个药性组合也包括了温苦肾、温苦肺、平甘肾、平甘心、平甘脾。2次分析得到的核心药性组合基本相同。

平甘肾和温苦心是方剂药性组合权值最大的2个药性组合。原因在于用益智方剂治疗的疾病多是由于气血不和、心肾不交引起的。关于人体智能早在《黄帝内经》中就有论述，认为智能是人体精、神、魂、魄、心、意、志、思、虑、智等一系列活动的综合过程。人体生命活动主要是脏腑、经络的活动，而精、气、血、津液则是脏腑、经络活动的物质基础。就肾而言，肾主藏精，主骨髓，脑为髓海，髓为肾精所化，精足髓方足，故肾气盛衰，直接关系到精力的充沛与大脑的智能[23]。就心而言，中医上讲“心主神明”，又称心藏神，指心具有主宰人体生理活动及精神意识、思维活动的作用，其功能正常与否，可通过生命活动的外在表现来体现。《黄帝内经》中记载：“心者，神之舍也”[24]。心主神明失常，可能会出现失眠、多梦、谵语、健忘、迟钝、恍惚等症状。除此之外，心属火，肾属水，心火必须下降于肾，肾水必须上济于心，才能心肾相交，反之则心肾不交，水火不济，出现以失眠为主症的心悸怔忡、心烦失寐等[25]。因此，健脑益智的方剂多以补益肾精、充盈髓海、安神定志、调理阴阳、宁心镇惊、调养心脾等多种形式调节。另外，甘能补益心气，通血脉；甘温补虚扶正、助阳。苦能泄、能燥；温苦归心经，苦泄温通，豁痰开窍。故益智多采用温平兼甘归心、肾经的药物。

3 结语

本研究利用频数分析、关联规则Apriori算法，从药性和药味层面对90首益智方剂进行定性分析。药性组合层面定性分析得到的6条核心药性组合模式与益智方剂中使用频率高的药物组合及基于方剂药性组合权值得到的权重高的药性组合相吻合，结果均符合中医对益智的认识和治疗原则，在一定程度上能够体现益智方剂的配伍规律。同时，该方法也可用于其他类型方剂的研究中，挖掘某一类方剂的配伍规律，对探讨和继承经典方剂、名老中医的用药规律及临床组方用药具借鉴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