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语料库“为难”和“难为”的偏误分析及教学策略

穆国韬

摘   要： “为难”和“难为”是极易混淆的一组同素异序词，为了使汉语学习者区分清楚两个词的意义和用法，通过检索语料库，总结出汉语学习者使用两个词时易产生的偏误，并对这些偏误进行分析，提出一些教学建议。

关键词： 为难   难为   语料库   偏误

一、引言

“为难”和“难为”无论在汉语口语交际还是书面写作中都是常用的一组词，它们是一组同素异序词，即构成这两个词的两个语素书写顺序不同，且在用法上也有差异，汉语学习者如不能掌握这两个词的意义和用法，则极易对二者产生混淆。为了更好地总结汉语学习者在学习和使用“为难”和“难为”这组同素异序词时的偏误类型，本文对HSK动态作文语料库和暨南大学中介语语料库中包含“为難”和“难为”的句子进行了分析，总结了偏误类型，提出了一些教学建议，希望能减少偏误的发生，并给汉语教学带来一定的启示。

二、“为难”和“难为”的意义和用法

“为难”在《新HSK词汇大纲》中属于六级词，在《汉语水平词汇与汉字等级大纲》中属于丙级词，在上述两个词汇大纲中，均未收录“难为”。本文认为，在对外汉语教学中，“为难”和“难为”这两个词的教学及辨析一般处于中高级阶段。

在《现代汉语词典（第六版）》中，对“为难”和“难为”的解释分别为：

为难：①形容词，感到难以应付;②动词，作对或刁难[1]。因此，“为难”是一个既可以做形容词又可以做动词的兼类词。

难为：动词，①使人为难;②多亏（指做了不容易做的事）;③客套话，用于感谢别人代自己做事[1]。可见“难为”是一个动词，有三个不同的义项。

在北京语言大学BCC语料库中[2]检索“为难”，在文学类语料库下搜索出2143条结果，经过抽样，发现“为难”常用于以下搭配：

可以看出，“为难”在做形容词时，常受程度副词的修饰，通过检索“副词+为难”，得出621条结果。经统计，“很为难”“有点为难”“非常为难”为出现频率最高的三组搭配，占比情况如下：

“为难”常跟在动词后面形成“动词+为难”的结构，通过检索“动词+为难”，得出343条结果，其中占比最高的“感到为难”99条，“觉得为难”21条;“为难”可做定语修饰名词，如“为难的样子”;“为难”做动词时，常用在兼语短语当中，如“让儿女为难”“叫我们为难”“令人为难”等，且常常受否定副词“不”的修饰。

在BCC文学类语料库中对“难为”进行检索，共得出1622条结果。经过抽样，本文发现动词“难为”的后两个义项意义相似，常用于“副词+难为+名词/代词”这一结构中，其中尤以“太/真是/真+难为+人+了”最常见，如“这件事情太难为你了”;第一个义项和动词“为难”的意义相近，用法上可以受否定副词的修饰，如“不难为你”“别难为他了”;但“难为”不可以用于“使/令/让/叫+人+难为”这一结构。

三、偏误分析及原因

在HSK动态作文语料库中，通过字符串一般检索，检索到“为难”用例42条，“难为”用例17条;其中“为难”错误用例14条，占总用例的33.3%，“难为”错误用例5条，占总用例的29.4%;在暨南大学中介语语料库中检索到“为难”用例49条，“难为”用例4;其中“为难”错误用例8条，占总用例的16.3%，“难为”错误用例2条，占总用例的50%;从其错误用例可以看出，汉语学习者在运用这两个词时，存在一定程度的偏误，有必要对这两个词进行分析。为了更好地突出“为难”和“难为”的偏误，以及更好地理解句子的意思，本文对除了“为难”和“难为”的其他语法和词汇偏误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修改，包括对其他偏误进行增词、删减、调换词序，仅保留了语料中“为难”和“难为”的偏误部分。

通过对语料的分析，发现“为难”和“难为”的偏误类型主要集中在两个词之间的误用及将其他词误用为“为难”或“难为”，也有残缺或多余及其他偏误类型。本文从这些偏误语料中选取了一些代表性的例句加以分析。

1.将“为难”误用为“难为”

（1）我看完关于“安乐死”的文章后，感到十分难为;

（2）目前在世界存在健康和饥饿问题，使很多国家两头难为;

（3）随着社会的发展，有的汉字消亡，有的汉字产生，有的汉字改变它的用法与意思，而且成语俗话等汉语的独特表达方式总是让我们难为，因为这种词汇里包含着许多文化背景和中国人的思考内容;

（4）提起影响最大的一个人这个问题，真令我感到难为。

在以上四个句子中，学生都把“为难”误用为“难为”，首先，动词“难为”的第一个义项“使人为难”和“为难”的意义接近，所以学生容易出现将两者混淆的情况。具体来说，句法层面，在（1）中，“十分”是一个程度副词，形容词可以受程度副词的修饰，此处应为“为难”;在（2）（3）（4）句当中，均有“使、让、令”这样的使动结构，在这样的结构当中，常出现“使/让/令……为难”的结构，在此结构中，不能用“难为”代替“为难”;在（1）（4）当中，出现了“感到……”的结构，在此结构中，不能用“难为”;其次，这两个词为同素异序词，在书写上只是顺序不同而已，两者意义相近，极容易让学生产生混用的情况。

2.将“难为”误用为“为难”

（1）B里三队不灰心，很快就把球打过去，狮子的队员紧紧地占路，真是为难对方了。

（2）二来我已本科毕业，可我发现了我的汉语水平并不是高级上的水平，还有我是印尼大学的老师，这个情况真的为难我了。

以上两个句子中，都是把“难为”误用为“为难”，“难为”表示“这件事不好办、使人为难”的意思，常用于“真/真是难为+某人+了”，在此结构中，“难为”不可以被“为难”代替。

3.将其他词误用为“为难”或“难为”

（1）总之，代沟问题呢，通过我所说的方式来解决的话并不是很难为的。（难）

（2）现在我心情为难，因为我已经25岁了，但还学习，不赚钱，对你们实在不好意思。（复杂）

（3）但真没想到，妈妈这么说更使我为难：“没关系。（内疚/难为情）

（4）许多一般人遇到挫折后，心里很失望，非常为难。（难过）

（5）“你也会很快度过这段难为的时期，我信你。”他转身向自己的车间里去。（难过/难忘）

在以上几个句子中，学生均把“为难”或“难为”进行了目的语知识负迁移，产生了偏误。无论是“难、复杂、内疚/难为情、难过、难忘”，都是与“难”这个语素意义相关的词，学生由于词汇量不够大或者对词义的把握不准确，选择了同样带有“难”这个语素的“为难”或“难为”，从而产生了偏误。

4.残缺或多余

（1）我也真的很为难下去。（补语多余）

（2）谁也不想去山下抬水，大家对这个问题为难，但是没有水喝，就活不下去。（述语“感到”残缺）

（3）不抽烟的人常常为难。（述语“感到”残缺）

（4）他坐在地上，我觉得好像为难的样子。（状语“很”残缺）

在这四个句子中，学生都是针对“为难”所产生的偏误，在（1）中，补语“下去”多余，“为难”表示“感到难以应付”时，常指主观上的一种感受，多用于肯定句[3]（19-22），且一般不跟补语;在（2）（3）（4）中，都是句法成分残缺的情况，这三个句子中的“为难”都是形容词，形容词“为难”经常受程度副词“很、非常、十分、有点儿”等的修饰，且通常跟“感到”搭配，如果缺少这些成分，则句子不成立。

5.其他错误

（1）不过她却让我们放心好更为难。

（2）现在的社会对吸烟者来说很为难。

（3）这件事情给她感到为难，坐立不安。

（4）写一封信，我觉得这是在任何国家的小学课本里都会有的内容，对写作一点都不感兴趣的我在上小学时一到父母节常感到麻烦。

对于（1），这个有偏误的句子如果没有上下文的语境，就很难理解所要表达的意义，所以暂时无法将它归类;（2）句应该改正为“现在的社会使吸烟者很为难”，本来应该用使动结构，从而构成兼语句，却被学生误用为“对……来说”这样的句式;（3）句应该把“给”改为“让”“叫”“使”等，属于使令结构的误用;根据语境，（3）句应该用“感到为难”更贴切，却被学生用“感到麻烦”代替，属于本应该用“为难”却误用为其他词的情况。

四、教学建议

1.强化固定格式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为难”常受程度副词的修饰，如“很为难”“十分为难”“非常为难”且常用于固定格式“感到为难”“使/令/让+人+为难”中;“难为”常用于“太/真是+难为+人+了”结构中且“为难”不能进入此结构。根据行为主义心理学的理论，反复的强化、操练有利于学生巩固知识材料，发展语言技能[4]，教师可以完善以上的固定结构，加深学生的记忆。同时要注意操练的多样化，根据学生的水平，设计问答、造句、判断等多种操练方式[5]（70-89），如对于刚接触“为难”这个词的学生，教师可以采取判断练习和一问一答这样的方式，对于已经掌握该固定结构的学生，教师可以引导学生进行造句或在写作中运用到该固定结构。

2.加强对比教学

“为难”和“难为”有不同的义项，每个义项之间既有区别又有联系，教师可以采用多种教学方法对这两个词不同的义项进行对比，加深学生对这两个词的理解。如教师在讲解“为难”的两个义项时，可以展示例如“他不懂汉语，我不懂德语，我们两个面对面坐着却不知道怎么交流，真让人为难”“妈妈不会为难你的，你想去玩就去玩”。类似这样的具有丰富语境的句子，也可以以这句话为中心编成一个小对话，鼓励学生进行情景模拟或角色扮演，体会在不同的语境中，说话者情绪、语气的不同，更好地帮助学习者理解“为难”这两个不同的义项。再比如，“为难”和“难为”都可以做动词，意义和用法也有相似之处，同为动词时，当“难为”表示第一个义项时，意义几乎一样，且多用于否定句，如“你就不要为难/难为人家孩子了”，相似之处容易使学生产生正迁移。动词“难为”的第一个义项和其他两个义项意义不同，如“他不敢难为你”和“真是难为你了，为我做那么多事”。通过这些例句的对比，教师辅以情景模拟或真实场景的教学，给学生以直观的体验，从而更好地区分这两个词的用法。

3.分阶段处理同素异序词

“为难”和“难为”是一种同素异序词，这种创造新词的方法简单方便，反映了汉语中语素与语素结合的灵活性[6]（70-73）。在同素异序词中，有一类相当于等义词，在一定的语言环境中使用不会影响表义，如“演讲”和“讲演”“代替”和“替代”“寻找”和“找寻”等;另外一部分属于语素顺序不同且意义也不相同的，这一部分对于外国学习者而言，无论是认读还是书写极易产生混淆，因此在初学阶段，如果有学生问起，教师就要强调这样的词看似一样，其实意义是有差别的。在初级阶段的教学过程中，教师不宜把这类词放在一块讲，避免学生混淆，在教每一个词的时候，教师应采取多种教学方法如情景法、归纳法等让学生熟练掌握该词的意义和用法。另外，让学生做造句练习和对话模拟练习，在语境中使用词汇，可以取得更好的效果，避免给以后的教学埋下隐患。中级阶段，教师可以通过循序渐进、螺旋式提高的方法帮助学生总结学过的或常见的语素相同但排列次序不同且意义不同的词，逐渐帮助学生在脑海中形成有关同素异序词的图式。到了高级阶段，学生对同素异序词有了更多的接触和更深入的了解，那么教师在指导词汇练习或带领学生做词汇复习时，就可以多举几组同素异序词的例子，如“罪犯”和“犯罪”“展開”和“开展”“情感”和“感情”等，让学生体会这些词词义的区别和用法的不同，并踊跃发表观点，甚至可以随意拿出一组同素异序词，组织一场辩论赛，让学生展开辩论这组词意义是否相同，如果不同，有何不同，最后教师对学生的辩论做总结。总之，在不同的教学阶段进行有针对性的教学，让学生对同素异序词有更深刻的认识。

五.结语

“为难”和“难为”是汉语中的一组同素异序词，结合HSK动态作文语料库和暨南大学中介语语料库，对这两个词进行偏误分析，帮助学生认识汉语中这一构词的现象，厘清两者的不同，掌握这两个词的用法，扩大学习者的词汇量，对对外汉语教学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参考文献：

[1]商务印书馆.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5.

[2]荀恩东，饶高琦，肖晓悦，臧娇娇.大数据背景下BCC语料库的研制[J].语料库语言学，2016（1）.

[3]丁险峰.浅析“为难”与“难为”[J].海外华文教育，2009（04）.

[4]刘珣.对外汉语教育学引论[M].北京：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2000

[5]徐晶晶.基于HSK动态作文语料库的AB-BA式同素异序词研究[A].北京大学对外汉语教育学院.第五届北京地区对外汉语教学研究生学术论坛论文集[C]，2012.

[6]薄家富.也谈同素异序词[J].天津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96（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