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云松,许光远,杜华,丁昕宇,张承承,李方凯
1.北京中医药大学东方医院,北京 100078; 2.首都医科大学复兴医院,北京 100038
毒邪在肾病的发生发展中起着重要作用,但历来未形成较为系统的认识,也未受到正视。对于毒邪与肾病的关系,历代各家认知不同,近现代医家也有不同的见解,有深入探索者,亦有半信半疑者。毒邪概念的演变、不同毒邪的认知,以及相应的治法方药,都存在尚待解决的问题。笔者参阅古今文献,旨在通过总结毒邪与肾病的关系,对临床治疗肾病提供思路。
1.1 毒邪认知的发展《黄帝内经》首先提出“毒”这一名词,《素问·生气通天论》曰:“故风者,百病之始也。清净则肉腠闭拒,虽有大风苛毒,弗之能害。”此处“毒”类似于外感时毒瘟疫,属于外来邪气,主要致病部位在肌表腠理。《金匮要略》曰:“阳毒之为病,面赤斑斑如锦纹,咽喉痛,唾脓血,升麻鳖甲汤主之。阴毒之为病,面目青,身痛如被杖,咽喉痛,升麻鳖甲汤去雄黄蜀椒主之。”首次将“毒”作为疾病,并且有相应的方药治疗。此时毒邪已超出了外感的范畴,而作为致病因素侵入人体内部。在《诸病源候论》等古籍中,也记载了关于伤寒蕴毒、解毒排毒等方法。孙思邈《千金要方》中首次提出了四时脏腑阴阳毒病,认为在治疗中应使用清热解毒药物:“凡除热解毒,无过苦醉之物……夫热盛非苦醉之物不解也”。此外,《神农本草经》亦有关于“毒药”的记载,此“毒”指药物的偏性,而非毒邪,不在讨论范围之内。
金元时期是思想交融迸发的时代。刘完素以火热立法,多以清热解毒之法立方。李东垣之普济消毒饮为治疗大头瘟毒而设。张从正在《儒门事亲》中说:“凡所受病,都是客邪所伤,而客邪之所伤,又以火热之毒为居多。”明清时期是瘟疫温病学发展的巅峰,自吴又可《温疫论》为始,到叶、薛、王各家,以及清代中末期刘吉人、柳宝诒等,将毒邪这一概念充分地发挥扩展,形成了较为完善的体系。可见,毒邪这一致病因素始终存在,而认知的过程漫长又困难。
笔者认为,古人所言毒邪,一般指外感瘟疫毒邪,或内生脏腑热毒,或外科疮疡肿毒,或毒虫叮咬之毒,或药性金石之毒等。而今世毒邪的概念已然较前扩大,涉及层面及深度更深,不仅包括外感瘟疫毒邪或内生毒邪,更多的是指细微难以察觉的“微毫之毒”,如火热夹毒、湿热夹毒、瘀血夹毒等,这种“微毫之毒”可见于种种疾病之中,夹杂其内,伴随其他致病因素,悄然隐匿,骤然发病,并且难以短期之内剥离排解,易被忽视而失去治疗最佳时机。
1.2 毒邪的特性和通性毒邪与其他病邪相同,都包括外来和内生,但有其不同的特征。从病因来讲,毒邪具有酷烈性、依附性、地域性和社会性;其发病上,则具有骤发性、特异性、传染性、季节性和流行性;从临床特点来看,则具备火热性、秽浊性、广泛性、善变性、内损性;在病程上具有顽固性和危重性。此外,毒邪还具备相兼性、隐匿性、复杂性等特点。有医家总结提出“毒”的病机:“诸病暴烈,竟相染易,皆属于毒;诸病重笃,伤神损络,败坏形体,皆属于毒;诸邪秽浊,皆属于毒;诸邪迁延,蕴积不解,皆属于毒”[1-12]。
毒邪的这些特性将外来和内生之毒全部纳入,并未加以区分和对应。如果从肾病的致病因素考虑,则应去粗存精,分辨剥离出毒邪特性中可导致肾病的突出点。相对而言,毒邪的依附性、特异性、火热性、秽浊性、内损性、顽固性,以及相兼性、隐匿性、复杂性等特点,更容易导致内科疾病的发生,尤其在肾病的发生中作用较大。如依附性和相兼性,毒邪在致病同时,多伴有其他病邪,如湿浊、痰热、瘀血、风邪等,多不单一致病,或依附于他邪,或于他邪相合而为病。就内科疾病尤其肾病而言,极少单独以毒邪这一因素而起病。毒邪的秽浊性和内损性也十分突出。毒邪本身就带有强烈的秽浊腐败的特征,破坏性强,进入人体以后不管是否发病,都会消耗正气,对正常气血津液腐化,以及对经络、五脏六腑浸润、侵袭,最后出现损害毁伤之势。
毒邪的复杂性和隐匿性尤其值得注意,在传统思维的影响下,我们只注意到外感六淫、内伤七情等致病因素,往往忽视毒邪的作用。在内科致病因素中,这种“微毫之毒”常常起病隐匿,难以察觉,或潜伏于内,或伴随他邪,或猝然而发而踪迹难寻,因于渐变,成于质变,故多忽视而不察;毒邪入体后,可流于经络,可深入脏腑,随之耗气伤血,损阴伤阳,变化多端,可成为胶结难除之病根、诸证不消之源头。充分地认知“微毫之毒”,对疾病准确把握和判断,最后落实到临证方药的运用中,才能提高疗效。
2.1 微毫之毒难察觉,病机转化当辨识外感风火时毒、湿热秽毒,首犯咽喉,循经入里,伏藏于肾,失治误治或忽视不察,壅滞三焦,气机运行不畅,可发为水肿、血尿。《诸病源候论》曰:“风邪入于少阴,则尿血。”如毒邪亢盛则发展迅速,入里肆虐,肾体损伤而失衡,变证丛出。《圣济总录·肾脏门》言:“肾脏风毒,脚弱少力,脚重疼,痹,脚肿生疮,脚下隐痛,不能蹈地,脚膝筋挛,不能屈伸,腰膝拘急,风毒流注。”这是感受外来毒邪由外及内逐渐加重的过程。且结合毒邪的特征,毒邪可潜伏于肾经络脉,扰动精血,遇感则发,缠绵难愈。正如《伏邪新书》所说:“感六淫而不即病,过后方发者;已发者而治不得法,病情隐伏;有初感治不得法,正气内伤,邪气内陷,暂时假愈;有已发治愈,而未能尽除病根,遗邪内伏后又复发。”
饮食结构的变化在当今社会尤为突出。患者平素饮食不节,偏嗜肥甘厚味,辛辣刺激,酸甜过度,损伤脾胃,精微运化失司,炼液为痰,酿生湿毒痰热,蓄积体内,阻滞气血运行。血液呈现浓稠、凝聚、秽浊的状态,病久入络,瘀血渐生,此时血中仍带有毒邪之性。正如《养老论》云:“爽口作疾,厚味措毒。”
当今社会,饮食本身中所含之“毒”不可忽略,而加工过程仍可加重此“毒”,如烧、烤、炸、煎,火热加之,毒邪更胜。且饮食所致的毒邪更为隐匿,因平素一日三餐,常始于微,渐成显著,最后达到质变。如毒邪壅滞,下注于肾,流注经络,扰动肾中阴阳,初起肾气气化失司,肾精不固,可见尿浊;日久损伤肾体,毒邪伴随湿热、痰浊、瘀血,最后导致肾衰。
情绪失调是当今社会常见因素,肝气疏泄不畅,气机不通,精微物质不能正常运化输送,肝郁而肾阳升发不足,郁滞体内。负面情绪本身即带有毒的特性,日久郁而化毒,精微转为毒邪;且肝肾同源,肝郁而肾精化生障碍,日久必然精血耗损。病久及肾,必然影响气血津液,肾精受损耗伤,病邪深入,阻滞经络,留滞于肾,肾络纵横交错,支横别出,日久毒邪内生,损及络脉,正虚邪恋,胶结不分,毒留肾络。从病因病机来看,毒邪也具备时代特点和社会性,从外感邪气的变化,到饮食结构的调整,再到情绪失衡、病种多样转化,这一致病因素以“微毫”之特点,参与疾病的发生发展,隐匿且缠绵,复杂且胶结,应当值得注意。
2.2 毒邪伤肾贯三焦,营血潜伏遇则发当代医家对于毒邪与肾病的关系亦有探索和研究。于敏等[13]基于“毒损肾络”病机理论,指出慢性肾衰竭微炎症状态是毒损肾络的病理基础,提出“毒随邪生、变由毒起、毒损肾络”的观点,治疗从毒邪立论。马晓燕[14]认为,慢性肾病的根本病机是肾络受损,气化失常,以肾虚为本,湿毒、痰毒、瘀毒内蕴为标,属本虚标实之证,在治疗时创解毒法、排毒法、抗毒法。南征等[15]提出消渴病肾病新论,认为消渴病肾病的病机与毒邪有关:“消渴日久不愈……三焦气化受阻,脂膏、痰浊、湿热、不得经气化而得以排泄,久而久之毒邪盘藏匿于膜原……气血逆乱而成消渴肾病”。余立敏[16]认为,毒损肾络与肾虚纠结不解是慢性肾炎迁延的主要原因,提出从“肾虚毒损”治疗慢性肾炎,强调临床治疗除补肾益肾外,还应该采用清热泻火、活血化瘀、化湿祛浊的方法祛除毒邪,合理使用解毒、攻毒及排毒药的治疗思路。
笔者认为,毒邪在肾病的发生发展中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毒邪侵犯人体,无论外来之毒浊邪气,还是内生之病邪化浊蕴毒,均可导致气血运行不畅,五脏失和、六腑失通,尤以肺脾肾三脏失调为主。肺气不宣则不能正常布散津液;脾失运化则不能正常运化精微;肾失开阖则不能蒸腾气化水湿,故可见水肿、尿少、短气、乏力等症状。如毒邪停滞中焦脾胃,寒热错杂,升降失司,秽浊之气内生,清浊不分,相互掺杂而为病,可见腹胀腹泻、纳差恶心、口苦口臭、大便不爽等。如毒邪壅滞下焦肝肾,肝主筋、肾主骨,肾不能分清泌浊,精微下注,加之毒邪阻滞经络运行,精血化生疏布失司,毒邪肆虐,损伤血脉,停留于络脉深处,可见血尿、尿浊、腰膝酸软、神疲倦怠等症状。毒邪本身具备相兼性、复杂性、秽浊性等特点,故一般不单独致病,常兼有风、湿、热、瘀等,或因毒邪较盛而后伤正气,或正气不足而毒邪留存,故往往忽视而不察,起于“微毫之毒”,渐成“显明之毒”,终归“张狂之毒”。
毒邪夹杂风邪、湿浊、瘀血留滞于体内,逐渐耗伤正气,正气衰败,无力祛毒于外,各种病理因素互相掺杂胶结,壅滞三焦,气机失常,犯上可扰肺而见咳嗽气喘,滞中可阻脾胃而见恶心口苦,下注可动肝肾而见尿浊、尿血。尤其可损伤肾络,扰动精血,甚则迫血妄行而见紫癜、瘀斑等。此外,毒邪易于深入营血,动血破血,扰动心神,入血窜脑,蒙蔽神明,亦可见嗜睡淡漠、神昏谵语等表现。随着病情进展,毒邪肆虐张狂,上凌心肺,可见喘息不能平卧;秽浊壅塞中焦,可见口中尿味、呃逆呕吐;下阻溺窍,可见小便难下或无尿。毒邪亢盛甚则损阴伤阳,动风伤精,引动肝风,过则内闭外脱。内毒作祟,缠绵久病,猝然加重,渐行恶化,病情危笃,变化多端。正如《重订广温热论》所言:“头痛而晕,视力朦胧,耳鸣耳聋,恶心呕吐,呼气带有溺臭,间或猝发癫痫状,甚或神昏痉厥,不省人事,循衣摸床撮空,舌苔起腐,间有黑点。以上溺毒入血,血毒上脑之候。”
此外,毒邪可作为伏邪而潜伏于内,或于络脉,或于下焦,或于营血。毒邪内损耗伤正气,正气与邪毒互相抗争,此消彼长,内生伏毒往往始于微而成于著,若正气旺盛尚能抗伏毒,则邪正相安共处,伏毒潜留;伏毒内积,不得化解,损伤肾体,耗伤正气,则伏毒受阻不得出。每因外感风火时毒、饮食壅塞、情志内伤等诱因发病,经久不愈。再者,西医认为在肾病的发生发展中,免疫微炎症反应是最主要的因素之一,在某种程度上与“微毫之毒”相合,也可作为佐证之一。
目前治疗肾病的常规疗法颇多,如健脾益气、滋补肝肾、祛风清热、化湿祛浊、活血通络等。药物的选择也各具特色,健脾益气多选择大剂量生黄芪、党参、太子参、白术、黄精、山药等;滋补肝肾多选择熟地黄、当归、山茱萸、女贞子、楮实子、枸杞子、桑椹等;祛风清热多选择金银花、连翘、蝉蜕、防风、蚕砂等;化湿祛浊多选择藿香、佩兰、苍术、茵陈、厚朴、草果、白芷、石菖蒲等;活血化瘀多选择桃仁、红花、丹参、乳香、没药,甚则虫类药如穿山甲、水蛭、地龙、土鳖虫等。以上为常规用药,在辨证论治的前提下可随证加减,但对于“微毫之毒”的治疗并未纳入其中。近现代医家对于毒邪亦有相关认识,徐嵩年老中医选用白花蛇舌草、七叶一枝花、蒲公英、板蓝根、田字草、铁扫帚、马鞭草等清热解毒利湿;林鹤和老中医则多选用连翘、蒲公英、石苇、车前草、半边莲、半枝莲、白花蛇舌草、白茅根等解毒凉血、化浊利湿;张镜人教授认为,徐长卿、六月雪可以清热解毒,而晚蚕砂可以“走浊道而使之归清”;张沛虬老中医多用荠菜花、马蹄金、萹蓄草、地锦草、乌蔹莓、薏苡仁根、石苇、生地黄等清热解毒、凉血通络。由此可见,近现代医家对于毒邪导致肾病已经有了认知,并使用清热解毒、化湿利水、凉血利咽等药物进行治疗,效果颇佳。
当代医家也进行了进一步研究。余立敏[16]提出,合理使用解毒、攻毒及排毒药,解毒药以清热解毒药为主,如金银花、连翘、板蓝根、蒲公英、紫花地丁、重楼、白花蛇舌草等;攻毒药则选择清热泻火之黄芩、黄连、龙胆草,化湿利水之苍术、厚朴、猪苓,活血化瘀之山甲、水蛭、土鳖虫等;排毒药用麻黄、大黄、车前子等。姚敏等[17]认为,排毒解毒法对缓解临床症状,延缓肾功能恶化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治疗上除健脾补肾外,还选择三棱、莪术、郁金、桃仁、红花、丹参、牡蛎、龙骨、海藻、昆布等活血化瘀、软坚散结;而在肾病晚期多以泄浊解毒治其标为主,选择熟大黄、槐花、六月雪、白花蛇舌草等。李俊卿[18]治疗肾病以“清肾解毒,扶肾益气”为基本大法,在补肾健脾的基础上尤为重视祛邪化浊、通腑泻毒,多用金银花、连翘、白花蛇舌草、蒲公英、败酱草、土茯苓、重楼等清利湿热浊毒,加用车前子、瞿麦、萹蓄、冬葵子、海金沙等利尿通淋,使浊毒从小便而出。李伟[19]以益肾活血清泄为大法,采用药对进行治疗,如紫苏、败酱草配伍解邪毒、宽中焦,化湿浊;生大黄、六月雪配伍荡涤浊毒,推陈致新;黄连、姜半夏、竹茹配伍化痰和胃,除烦止呕;积雪草、白花蛇舌草配伍清热解毒,利湿泄浊;石韦、车前子配伍淡渗利湿,清泄浊毒。马晓燕[14]治疗肾病创解毒法、排毒法、抗毒法,针对湿毒,常用藿香、佩兰、苍术、茯苓、薏苡仁、白花蛇舌草、半边莲等;针对痰毒,常用法半夏、浙贝母、夏枯草、海藻、竹茹等;针对瘀毒,常用丹参、红花、水蛭、莪术等。周恩超[20]认为,慢性肾病晚期以“毒”表现突出,治法上离不开泄浊解毒,采用如苏叶配黄连为主温散湿毒,半枝莲配白花蛇舌草清解热毒,土茯苓配六月雪分清泄浊解毒,大黄配牡蛎消散顽痰、泄浊散毒,黑大豆配晚蚕沙祛风解毒化浊。
笔者认为,在解毒药物的选择上,应挑选药物本身具有解毒性质功效者,而并非仅仅通过清热、化湿、活血、消痰、泻下等产生解毒作用。所以应该加以筛选和辨别。具体药物可按三焦及卫气营血进行分类,如气分兼有外感者可选择金银花、连翘、板蓝根、大青叶清热解毒、利咽透散;兼有水肿者选择白花蛇舌草、半枝莲、半边莲、石苇等解毒散结、化浊利水;若毒邪潜伏日久,可选择入血分之品,如水牛角、紫草、地骨皮、玄参、牡丹皮解毒散血、凉血养阴。此外,尤为值得注意的是一些经常被忽略的解毒药物,如贯众、重楼、拳参、青黛、大蓟、小蓟、漏芦、六月雪、败酱草、升麻、土茯苓等,此类药物一般多用于肝胆胃肠类疾病或泌尿类疾病,作为解毒之品应用的几率相对较小,而很多解毒排浊、消散痈肿的药物在肾病领域的应用更为稀少,但我们可以从历代古籍中进行筛选和挖掘。
历代本草中有以上药物的相关记载。如金银花,《本草新编》云:“消毒之神品也。消毒而不耗气血,败毒之药,未有过于金银花者也。消毒之品,非专泻阳明胃经之毒,即专泻少阴肾经之毒。欲既消胃毒,而又消肾毒之药,舍金银花,实无第二品也。金银花消胃中之毒,必不使毒再入于肾脏;消肾中之毒,必不使毒重流于胃腑。”板蓝根,《日华子本草》云:“治天行热毒。”《本草便读》曰:“清热解毒,辟疫。”青黛,《本草衍义补遗》曰:“能收五脏之郁火,解热毒。”《本草备要》曰:“泻肝,散五脏郁火,解中下焦蓄蕴风热。”白花蛇舌草,《泉州本草》曰:“清热散瘀,消痈解毒。”《广西中草药》曰:“清热解毒,活血利尿。”半边莲,《福建民间草药》曰:“清热解毒,利尿消肿。”石苇,《神农本草经》曰:“主劳热邪气,五癃闭不通,利小便水道”。紫草,《景岳全书》曰:“此手厥阴、足厥阴血分之药。性寒而利,能凉血滑血,通利二便。”贯众,《本草新编》曰:“祛诸毒,理金疮恶毒,实化毒之仙丹,毒未至,可以预防;已至,可以善解;毒已成,可以速祛,正不可以前后而异视之。”《神农本草经百种录》曰:“味苦微寒,主腹中邪热气,寒能除热。得天地清阴之气,故能除蕴热湿秽之疾。”拳参,《中药志》曰:“清热解毒,散结消肿。”升麻,《神农本草经》曰:“主解百毒,辟温疾、障邪。”《名医别录》曰:“主中恶腹痛,时气毒疠,头痛寒热,风肿诸毒。”漏芦,《药性论》曰:“能治身上热毒,风生恶疮。”《本草纲目》曰:“消热毒,排脓止血。”败酱草,《药性论》曰:“治毒风疹痹,主破多年凝血,能化脓为水。”
实验方面,王露瑶等[21]将白花蛇舌草多糖与环磷酞胺对比,发现白花蛇舌草多糖组的各项指标,如脾脏系数、胸腺系数、血清溶血素等都较正常组有不同程度的提高,说明白花蛇舌草多糖可以促进免疫损伤小鼠脾脏和胸腺的发育,显著增加自然杀伤细胞的细胞活性,从而起到提高机体免疫力的作用。张德伟等[22]研究发现,漏芦可减少肾大部切除慢性肾功能不全大鼠的尿蛋白排泄,降低血尿素氮及血肌配;可以下调肾组织中TGF-β1及CTGT表达,抑制肾小球肥大,减轻肾小球硬化面积,减轻肾间质炎性细胞浸润、肾间质纤维化及肾小管萎缩,减轻慢性肾功能不全大鼠肾组织的病理改变,起到肾脏保护作用。
以上药物,大多数从古籍而来,都具有相关的解毒功效,而近代实验研究相对较少,或者未提及有效成分中具有解毒之功。但根据患者病因病机,这类药物仍可作为解除“微毫之毒”的手段加以应用,不仅可以用于肾脏疾病,对于内科杂病、外感时毒、疮疡皮肤,以及妇科、儿科等领域,皆可选择性应用,以达到更好的临床效果。这些药物除解毒功效外还兼有其他作用,如金银花、连翘可疏散风热、透散邪毒;板蓝根、大青叶、升麻等具有清热利咽的功效;重楼、拳参、贯众还兼有凉肝定惊的作用;白花蛇舌草、石苇兼利尿消肿通淋的功效;水牛角、紫草还具有凉血清散的作用;大蓟、小蓟、白蔹、漏芦兼有消散痈肿的作用;六月雪、败酱草具有排浊辟秽、通利气机的作用等。在解毒的同时,兼顾风邪、湿浊、瘀血、痈肿、秽浊等病理因素,与肾脏纵横交错、支横别出、涵聚阴阳的生理特性,以及病邪易进难出、潜伏隐匿、耗散凝结的病理特点相吻合,如此可达到解毒、透散、清除、排泄、通畅等效果。
笔者认为毒邪在肾病中的影响和作用不可忽视。“微毫之毒”起病隐匿,难以察觉,伴随他邪而入体,肆虐破坏,乖戾张狂,应当予以重视。但并非一味强调毒邪的致病作用,临证中也并非皆以清热解毒、排毒祛浊为主,一成不变。而是在现有的辨证治疗前提下,应兼顾“微毫之毒”。在疾病的不同阶段,根据病情的轻重,给予不同的解毒排浊、辟秽宣达之药物。在肾病的认识和治疗中,无论何种理论都要经过临床反复验证,在药物的选择上也应该去粗存精,以进一步提高临床疗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