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界大王”刘宝全三则琐事考辨

2021-04-16 05:37:02商树利
中国音乐 2021年4期
关键词:大鼓曲艺天津

○ 商树利

自2016年始,笔者在沈阳音乐学院为相关理论专业硕士研究生开设曲艺音乐文献导读与导聆课程。往昔备课,惯以读新书、阅旧报、聆清音、析鼓曲时发现的问题作以备忘,力求依前人研究之基,竭力阐释尚存歧义或未尽事宜。在不同的传统音乐(民间音乐)概论、曲艺史、音乐史教材中,类似京韵大鼓“刘派”鼻祖、“鼓界大王”刘宝全的叙述必占一席之地;在《中国音乐词典》《中国戏曲曲艺词典》《中国大百科全书·戏曲曲艺卷》及《中国曲艺志》《中国曲艺音乐集成》京、津四卷本中,同具举足轻重的地位。拙文即以刘公三则琐事为对象,通过梳理故纸旧闻并做粗浅探析,意欲以小见大、由此及彼,以释“文献”课程意义所在。

一、生卒年歧义尚存

翻看上述著作及旧报,发现关于刘宝全的出生年份尚存“1868年、1869年、1870年”三说,下文略言一二。

(一)1868年说

2005年北京中唱时代音像出版有限公司出版发行了一套刘宝全的CD光盘(共有21支曲目或唱段),是老唱片遗音重新数字化处理后的再版音响文献。在其包装盒背面,可见刘宝全之生平简介:“刘宝全(1868—1942)京韵大鼓表演艺术家……”①刘宝全:京韵大鼓老唱片专辑《鼓界大王刘宝全》,北京:北京中唱时代音像出版有限公司,2005年。。

诚然,仅以此为据,似乎不足为证。然而,与此观点异曲同工的是1996年发表的《刘宝全年谱》一文。文章开篇即交代刘宝全生卒年份为:“1868年农历10月14日至1942年10月。”②钱国桢、徐元勇:《刘宝全年谱》,《中国音乐》,1996年,第1期,第40页。

嗣后,在钱国桢编著的《中国曲艺音乐作品分析》一书中,仍然选录了该年谱,只是文字稍有改动。题目改为“(三)刘宝全从艺年表”,并把上述《年谱》一文中的“农历”二字删去,直接表述为:“1868年10月14日至1942年10月。”③钱国桢编著:《中国曲艺音乐作品分析》,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18年,第103页。可是,同在该书的第84页“(一)刘宝全及从艺经历”中,又可见“刘宝全(1869—1942)”的简要表述。显然,该书前后自相矛盾。需要说明的是,该书侧重曲艺音乐本体分析,上述一点疏漏,本是瑕不掩瑜、无足挂齿。笔者于此仅为提醒后学阅读而已。

(二)1869年说

多部辞书中“刘宝全”的词条皆为:“刘宝全(1869—1942)”。可见于《中国大百科全书·戏曲曲艺卷》第217页、《中国戏曲曲艺词典》第742页、《中国音乐词典》第236页,以及《中国曲艺志·北京卷》第662页、《中国曲艺志·天津卷》第913页、《中国曲艺音乐集成·北京卷》第1146页、《中国曲艺音乐集成·天津卷》第591页。笔者于此不再逐一赘引。由此,“1869年说”似乎已为共识。然而,关于刘宝全的去世时间,则可见于《年谱》一文:“卒于1942年10月”。

由此,由王树田撰写的《我所知道的京韵大鼓大王刘宝全》一文可做凭据。该文作者自述其生于1913年,其父与刘宝全年龄相仿名为王文元,1918年前后始与刘宝全同为天津邻里,刘家住天津河北关上郭家水库胡同26号,王家住23号。大约在1920年前后,燕乐升平书场建成后,刘、王两家以及该书场的其他名老艺人一起都迁进了这个书场宿舍居住。王树田与刘宝全相识20年之久。作者所言:“我写的他(按:刘宝全)的史料,有些是刘生前给我说的,有的是我亲眼看到的,有的是从我父亲和我姑丈(按:王之姑丈孙少山与刘宝全是天津燕乐升平曲艺场的创建人和经营人)那儿听到的。”④王树田:《我所知道的京韵大鼓大王刘宝全》,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文史和学习委员会编:《文史资料选辑》第46卷,第136辑,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00年,第189;199页。由此可见,该文的可信度自然较强。

可是,在该文的第三部分“刘宝全的生平事略”结尾处,作者则持审慎态度,用语严谨:“刘宝全卒于1942年10月8日,葬于北京颐和园,享年74岁。据此,推知他生于1869年。”⑤王树田:《我所知道的京韵大鼓大王刘宝全》,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文史和学习委员会编:《文史资料选辑》第46卷,第136辑,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00年,第189;199页。此处应注意的是“推知”二字的运用,也就是说王树田并不知道刘宝全确切的出生年。

王文一说是否准确呢?基于此问,查《骆玉笙年谱》一书,可见刘宝全去世时间与王树田所言一致,即:“(按:1942年10月)8日,刘宝全于北京病逝。”⑥贾立青编著:《骆玉笙年谱(1914—2002)》,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193页。继之,有学友佀童强和张博向笔者分享了1942年10月11日的《庸报》,载有《鼓王刘宝全逝世 清脆歌音成绝响》一文,所言:“今年老伶故去的很多,鼓界大王刘宝全在八日下午也死去了……”⑦齐姓记者:《鼓王刘宝全逝世 清脆歌音成绝响》,《庸报》,1942年10月11日。。再查1942年10月10日同日的《庸报》《晨报》《妇女新都会》《新北京》《新天津画报》等报纸,皆载有此消息。因此,可视为佐证。

然而,据1942年《中国艺坛》第6期上《刘宝全之死》一文记载,刘宝全的去世时间被详述为:“鼓王刘宝全,在本月九日(按:10月9日)下午三时许,患气衰之症不治而逝于故都。游艺界继言菊朋、程继仙、高庆奎后,又失一殒星……”⑧纶姓记者:《刘宝全之死》,《中国艺坛》,1942年,第6期,第4页。。

至此,刘宝全去世的时间则又存“1942年10月8日下午”和“1942年10月9日下午”二说。综上所述,显然前者更为可信。

(三)1870年说

此种说法源于1939年出版的《上海生活》所载《鼓王刘宝全》一文,作者写道:“宝全字毅民,同治九年生。”⑨爱萍室主:《鼓王刘宝全》,《上海生活》,1939年,第3卷,第6期,第66–67页。经查“同治九年”为1870年,因此,又存1870年一说。

与“同治九年”相悖的说法可见于《中国曲艺志·天津卷》记为:“清同治八年(1869)旧历十月十四日生于原籍直隶省深州(今河北省深县)。”⑩中国曲艺志全国编辑委员会、《中国曲艺志·天津卷》编辑委员会:《中国曲艺志·天津卷》,北京:中国ISBN中心,2009年,第913页。与之相似的观点,可见于1942年10月10日《妇女新都会》报纸上《鼓王刘宝全前日在京逝世》一则消息,该文字里行间写出:刘宝全是属蛇的。故而,再考1869年为蛇年。

综上,刘公生年尚存“1868年、1869年、1870年”三说,去世时间则有1942年10月8日或9日两说。依笔者之见,刘公生卒时间确应写成“1869年至1942年10月8日”。

二、弃戏操曲杂叙

众所周知,刘宝全少时曾习京剧,后操鼓曲,革新“怯大鼓”,终成鼓界翘楚而名载史册。但刘宝全为何弃戏操曲,则是众说纷纭。梳理文献,分为四说:“惧怕勒头”“故意误场”“主动择业”“演出忘词”。

(一)“惧怕勒头”说

此为一家之言,所言者“奉调大鼓”创始人魏喜奎。魏文《一识鼓王 五学〈截江〉》写道:“刘宝全原来在京剧科班坐科,学老生。他有一条天赋的高亢、清脆的好嗓子。但唱京剧必须勒头、吊眉,刘宝全却一直没有闯过勒头这一关。只要勒上头,他马上头晕、呕吐,于是不得不放弃京剧转到曲艺,向演唱‘怯大鼓’并有所改革的宋五、胡十、霍明亮、王庆宏等老艺人学习,改唱了大鼓。”⑪魏喜奎:《一识鼓王 五学〈截江〉》,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北京市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燕都艺谭》,北京:北京出版社,1985年,第353页。该书承蒙沈阳曲艺爱好者张智远早阅,并推送给笔者而补充于文内,在此致谢。同考其他文献对比验证,文中所言“王庆宏”疑为笔误,应是王庆和。

(二)“故意误场”说

此说始于1922年《戏杂志》杨庆五《大鼓书话》一文:“刘宝全幼年为四喜班之扫边老生,默默无闻,性好大鼓,每日舍扮戏外,其身必在落子馆中。一日因听梁三麻儿之大鼓至于误场,时四喜班掌班为时小福,虽不若程长庚掌三庆之严,但部员误场,照例科罚不贷。刘并不为意,翌日故意再误,小福愤因诏之曰‘汝所得戏份,不足二次误场之罚欸,觇汝意颇不以梨园行业为乐,既酷嗜杂耍,何不改行。’在时意,以此谲谏,冀其自醒。刘笑曰:‘老班岂认余不能杂耍耶!’请于今日始,我自为政,不三年,竟负大名于此道中。小福一激之力也。”⑫杨庆五:《大鼓书话》,《戏杂志》,1922年,创刊号,第61–62页。

与杨庆五所言如出一辙的文章可见1933年《川盐特刊》第175期所载《徐碧云与刘宝全》,及1939 年《更生(上海1939)》杂志第2卷第2期绿枝所作《记鼓王刘宝全》一文。绿枝指出此说源于北京一家落子馆的曹老板,认为此说并非“信史”。但无论是否为“信史”,将杨庆五与绿枝所言比对,可知上述说法,见于报端与流传坊间已有17年之久。

(三)“主动择业”说

旧报所言刘宝全弃戏操曲,缘于其深知彼时梨园竞争激烈,无法与时已成名的“小三鼎甲”谭鑫培、孙菊仙、汪桂芬等人并驾齐驱,只能充当“扫边老生”,故而主动选择改行。此类文章多见,如前文提到的《刘宝全之死》一文。再如,1937 年《影与戏》所载《刘宝全也是唱戏出身》一文,文中所言:“大鼓大王刘宝全在庚子年前,原是唱皮簧老生的……那时谭叫天、汪大头、孙菊仙三个大好老,都在上海,他自知唱老生,决难出人头地,因此便毅然决然改唱大鼓,改名宝全……”⑬《刘宝全也是唱戏出身》,《影与戏》,1937年,第1卷,第10期,第158页。。另见,黄静庵在1939年《杂志》发表的《刘宝全访问记》一文所言:“他起初也是习戏的,后来觉得学戏的人太多了,要想出人头地,也许不很容易,因此毅然改习大鼓。”⑭黄静庵:《刘宝全访问记》,《杂志》,1939年,第4卷,第5期,第58页。再有,1942年《都市生活》第1卷第2期载有记者李京的《谈逝世的刘宝全》一文,笔者不再赘引。

(四)“演出忘词”说

当代著作中,最为常见的说法便是“演出忘词”说。早可见于《北京地区曲艺资料汇编》所载:“刘宝全(1869—1942)京韵大鼓著名演员……后又改行学京戏。第一次到上海演出,在台上出了差错,回天津拜‘一条线’胡十为师,学唱大鼓……”⑮《中国曲艺音乐集成·北京卷》编辑部:《北京地区曲艺资料汇编》第一辑,内部资料,1987年,第74页。再如《中国曲艺志·北京卷》记载:“……后来又一段时间,他向北京四喜班京剧老生孙玉卿学戏,取艺名月芬,曾随孙去上海正式演出,因在台上出差错,回天津后遂弃京剧,正式拜胡十、霍明亮为师演唱木板大鼓。”⑯中国曲艺志全国编辑委员会、《中国曲艺志·北京卷》编辑委员会:《中国曲艺志·北京卷》,北京:中国ISBN中心,1999年,第662页。在《中国曲艺志·天津卷》中也有类似说法:“因于上海演出京剧时受窘,返天津后,再拜胡十、霍明亮为师,正式以鼓曲为业。”⑰同注⑩。

但是,有关“演出忘词(失误)”一说,在笔者所收集到的百余篇“刘宝全”的旧报中却未见类似报道。那么,该说究竟出处何在呢?

原来此说源自梅兰芳《谈鼓王刘宝全的艺术创造》一文。文中以刘宝全自述的口吻说道:“……以后,我又改行学京戏,在天津科班里坐科,第一次到上海演唱,在台上出了点差错,我非常懊恼,回到天津就拜‘一条线’胡十做师父……”⑱参见梅兰芳:《谈鼓王刘宝全的艺术创造》,《曲艺》,1962年,第2期,重刊于中国曲协研究部:《曲艺艺术论丛》第1辑,北京:中国曲艺出版社,1981年,第121页。下接白凤岩细致的按语,“刘先生所说台上出错的情况是这样的:刘先生与师兄在上海合演《空城计》,师兄扮司马懿,刘先生扮诸葛孔明,当孔明在城楼上唱完‘闲无事在敌楼亮一亮琴音’。下面弹琴一笑后应接‘我面前缺少个知音的人’。刘先生忘了这句,净等司马懿接唱:‘有本督在马上观动静……’而司马懿却等他唱这下句,彼此愣了一会,台下就有笑声。到后台,刘先生埋怨他师兄,师兄说:‘你缺了一条腿,我怎么接呀!’刘先生当时感到十分惭愧,就向他师兄道歉。以后改回来仍唱大鼓成了名。”⑲参见梅兰芳:《谈鼓王刘宝全的艺术创造》,《曲艺》,1962年,第2期,重刊于中国曲协研究部:《曲艺艺术论丛》第1辑,北京:中国曲艺出版社,1981年,第121页。

上述四说(另有坊间流传的刘公避讳“相公”出身一说,文不为论),终可知刘宝全在自己的艺术道路上做出了要么是积极主动的、要么是消极被动的抉择,相信读者自会做出判断与推论。

三、莅沈作艺考证

翻阅《中国曲艺志·辽宁卷》“综述”部分,可见“……直至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初,才有关内曲艺艺人陆陆续续来辽宁谋生。先后来辽宁的有京韵大鼓艺人刘宝全、张小轩、马凤麟(女)……”⑳中国曲艺志全国编辑委员会、《中国曲艺志·辽宁卷》编辑委员会:《中国曲艺志·辽宁卷》,北京:中国ISBN中心,2009年,第11页。于此需要思考的是“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初”的时间节点是否准确呢?若以前文所论为据,可知刘宝全卒于1942年10月8日或9日。那么,“四十年代初”即1940至1942年间“刘宝全来辽宁作艺”,此则值得推敲,即刘宝全究竟何时至辽作艺?窃以为,此事有必要加以考究。

(一)作艺时间小考

经查旧报,见于1929年6月25日《大亚画报》上杨云史《辽东听刘宝全鼓曲》一文,文后附有作者赞誉刘宝全的四首七言古诗。该文后于1929年被《虞社》第153号,及1933年《天津商报画刊》第7卷第18期转载。继杨云史《辽东听刘宝全鼓曲》一文后,再有《大亚画报》第175期,削颖所作《刘宝全之临去秋波》,以及第179期一鸥所作《刘宝全临去之托孤》两篇文章。另外,在1929年7月21日的《新民画报》也有所记载,可惜笔者未能查到原报,该则消息见于《戏曲资料汇编》㉑王立夫主编:《戏曲资料汇编》第2辑,沈阳:沈阳戏曲志编辑部,1985年,第110页。一书。

(二)作艺地点探究

杨云史的诗中记有刘宝全于1929年5月来沈阳作艺,阅《新民画报》可知刘宝全在沈演唱将近两月时间;而在《刘宝全之临去秋波》《刘宝全临去之托孤》两篇文章中,获悉其先是在沈阳“东北浴新池”四楼的茶社作艺。好奇心使然,笔者再对“东北浴新池”作以按图索骥式的考证。经查,由奉天市商会编印于1933年出版的《奉天市商业汇编》一书第485页,获知“东北浴新池”于1929年2月创建,资本主兼经理为刘连泉。浴池的具体地点,依据彼时城区行政划分在“大西门里大西门分所门牌72号”。白驹过隙,“浴新池”的原建筑则早已荡然无存,今之可见“大西门72号”难与92年前的“大西门72号”相提并论。再读《刘宝全临去之托孤》一文,言说刘宝全在“东北浴新池”的四楼茶社演唱两月的合同已满,“应北市场共益舞台之聘,暂留数日”。由此可见,刘宝全此行沈阳演出时间两月有余,先后在“浴新池”和“共益舞台”两处作艺。时至今日,沈阳“北市场”尚在,而“共益舞台”则逐渐鲜为人知矣!据辽沈曲艺专家郝赫先生电话告知:“‘共益舞台’曾几易其名,后改为‘北市剧场’,几年前已拆除。”

(三)作艺曲目补说

上述《刘宝全之临去秋波》《刘宝全临去之托孤》两文中记载了刘公沈阳作艺曲目为《大西厢》《马鞍山》《樊金定骂城》《大逛灯》《徐母骂曹》《打皂王》《白帝城》等。时过百年,刘宝全演唱的全本《大西厢》尚存百代唱片公司灌制的唱片可供聆赏,而其他曲目则仅存唱片录音片段,个别的曲目绝于后世,不为人晓。

综上,相信读者能够理解笔者初衷,原本旨在讲授“文献考证”之法,倡导后学研读、精思不可或缺,考察、采访不可盲从。为文之时,切忌仅以一家之言便视为权威佐证;反之,定然要仔细梳理、审慎考辨文献资料。如此,相信同仁学棣定能写出佳文。行文至此,笔者以为本篇拙文以及该门课程或许尚有其一点儿价值与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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