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宪平
(广西师范大学 a.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区域实践研究中心;b.马克思主义学院,广西 桂林 541004)
中国共产党文化自信是在长期的实践中积累起来的精神气象,《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学习纲要》指出:“独特的文化传统,独特的历史命运,独特的国情,决定了我们必然要走适合自己特点的发展道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发展道路,揭示了我国文化发展规律,是推动社会主义文化繁荣兴盛的唯一正确道路。”[1]这“三个独特”也表明了文化自信的特殊演进方式,是对中国共产党百年文化自信历程和实践的总结归纳。
在中国共产党自信心的涵养培育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一直是富有活力和生机的资源。我们党既没有因为新思想的接纳而割断传统,也没有因时代发展而抛弃历史,面对外来文化的影响,也从来没有改变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价值坚守。
一定意义上说,中国古代“大一统”思想是那个时候的秩序设想和构建愿望,表现了对中华民族未来发展的自信。这种自信既有客观事实支撑的内容,又有单向情愿的设定,当遇到外来冲击和挑战时还会有两种极端的回应方式:一是面对外夷入侵,主张“天不变道亦不变”,并以顽固的行为排斥新思想,表现出自大心态。二是“顿失自尊之信心,一变排抵而为谄媚,竞事摹仿,盲目崇拜,固有文化之价值,泯然殆尽”[2],表现出自卑心态。中国共产党的百年文化信心表达中,对国家统一、民族团结的追求从来没有改变,在使中国人民站起来、富起来、强起来的过程中,在为人民谋幸福、为民族谋复兴的初心使命表达中,所坚持的基本理念是国家和民族大义。这种信心养成是千百年来中华民族精神的凝结。如果说,“大一统”思维下的“天下观”,讲究“德以威中国,刑以威四夷”,是治理自信,如果说“惠此中国,以绥四方”,讲的是秩序自信,那么,中国共产党百年文化自信则是以人民为根基的自信。“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打江山、守江山,守的是人民的心。”[3]但是,过去的文化自信与今天的文化自信不可同日而语,过去的脚步与今天的进步构成一种思想接力,源头不中绝,流动不止息,上演的是一幕幕历史活剧。
中国传统社会的政治自信是文化自信的重要基础,通过“文以载道”而“代圣人立言”,通过为民请命、替天行道,是表达社会关怀,是执着于家国情怀。这种自信基因已经牢固地嵌入民族精神之中,中国共产党就是这种精神的传承和光大者,在百年历程中,牢记“国之大者”,把为人民服务作为最根本的宗旨,坚持立党为公、从群众中汲取智慧和力量。从初期不够成熟的革命阶段到熟练地、自信地开展新民主主义革命,从执政的摸索阶段到熟练地、自信地领导全国人民建设国家,其中都有从传统文化中继承的信心和力量。当中国共产党把马克思主义写在自己的旗帜上的时候,就开启了探索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结合的历程,它所秉持的传统文化观与马克思主义实践论是完全一致的。这个进路虽然充满曲折和艰辛,但在筚路蓝缕之后总能得到满意的答案,如果没有对自家文化的底气是难以达到目标的。
个人的社会归属感与国家命运是贯通的,相信能以己之心通达国家之愿,能以己之力推进国家之求,修己为国家、成己为社会、克己养身心,人生价值与政治价值相沟通,个人梦想升腾为国家理想,内在圣明达到外部和谐,由崇尚公德而至社会文明。共产党人也讲修养,并且把个人的修养提高到共产主义理想的高度,提高到为全人类事业而奋斗的高度。正如刘少奇在《论共产党人修养》中所指出的,共产党人的修养不是庸俗的市侩追求,而是革命品质的修养,是马克思主义理论和精神信仰的修养。唯其如此,才能在百年进程中历经磨难而走向坦途。“办好中国的事情,关键在党”,而要使党有力量办好中国的事情,关键是每个党员要有力量、要有信仰。“牢记‘国之大者’,不断提高党科学执政、民主执政、依法执政水平,充分发挥党总揽全局、协调各方的领导核心作用”[4],是中国共产党百年历程中的重要经验。
近代仁人志士在“开眼看世界”、寻求中国出路的过程中所表达的文化自信,在中国共产党的百年历程中有很多传承和光大。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提到的九个方面的“以史为鉴、开创未来”中,包含着对过去历史经验的深入体会,也包含着对未来的无限期待。回溯历史,可以看到很多关于文化自信的表达,魏源的“师夷”与“制夷”、“师夷”与“师古”主张起中华文化之衰,救中华文化之弊,认为中华文明具有“不自大而大”的智慧。冯桂芬在理念上固守“中华文化之自信”,认为中华文明在文化上“无待于洋人”,在制度上“无待于洋人”,唯“器物”有待于洋人,可以从中华固有文化中找到解决的办法,不必仰赖于西洋文化。他认为“伦理名教”是中用范畴,“富强之术”是西用范畴,二者有很大差别。郭嵩焘认为用其百年之力,可以涤荡旧染,“文化根本”和“观念大义”是必须坚持的自信内容,但他的“二流文明说”与“半文明说”又显得不那么自信。他认为,这里有两个关键:第一个关键是文化,守住了文化,中华民族还有希望,守不住文化,则中华文化自此而绝,成为“古中国”;第二个关键是要有信心,要对自己的文化和文明有信心,否则就如镜花水月,变成遗迹或遗址。王韬主张“民族文化自信之坚守”,基于“民族文化”的坚定信心而反对“观念西化”,反对“观念西化”与坚守“民族文化”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中华文化现代化不在于以“西学”代替或重释“中学”,中国文化必须坚守应有的自信精神,“中国之兴,沛然天下莫之能御!”[5]在中学与西学的关系上,迎接“西学”具有拥抱现代化的倾向,守住“中学”具有坚守阵地的意向,不能一概贬斥二者。这些方面的文化信心对中国共产党的文化信心有很多启示和奠基作用。
中国人民在寻求真理的过程中也是充满自信的,面向西方的“走西口”,面向东洋的“闯关东”,面向南亚的“下南洋”,都抱着思想救国、实业救国、教育救国的信念,重“学识”以辨华夷,是为了留住文化之根,重“知地”以辨疆域,是为了守住思想家园。晚清政府在内外交困的形势下,被迫推行“变法”和“立宪”措施,尝试过“民之权”与“民作主”的结合形式,尝试过“王权+民权”的形式,尝试过“光绪帝+孔子”的保皇形式。这些尝试不可避免地带来一个问题,即西方的立宪和民主如何嫁接在中国的专制制度之树上?拿来的多,就会“伤元气”;拿来的少,就没有效力。何者为主,何者为辅,“拿来”的部分与“原有”的部分之间如何找到一个平衡点,关键在于对体与用的理解和态度。寻求良好的让广大人民得到解放的制度,是亿万中国人魂牵梦萦以及几代人上下求索的努力。如果新旧对比,我们看到的是:“一百年前,中华民族呈现在世界面前的是一派衰败凋零的景象。今天,中华民族向世界展现的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正以不可阻挡的步伐迈向伟大复兴。”[6]中国共产党从石库门、嘉兴走到井冈山、延安,走到西柏坡、北京、走到全国各地,以赶考心态、以跳出“历史周期率”的紧迫感、以“两个务必”的使命感,书写了人民民主制度的光辉篇章。“过去一百年,中国共产党向人民、向历史交出了一份优异的答卷。”[7]中国共产党在探索中国社会制度建设和发展的百年历程中,包含着对中国社会和人类社会发展问题的睿智思索与独特创见,昨天的雄关漫道、今天的人世沧桑、明天的长风破浪,都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的伟业壮举。其中的文化自信是在比较中获得的,同过去的封建制度比,我们自信;同国外的资本主义制度比,我们自信;同中国社会主义发展中各个阶段的进步比,我们也自信。
独特的历史命运是由中国特殊的历史境遇和现实方位决定的,“主义”时代的思想觉醒、救亡图存的社会主题、富强民主的美好目标,都是中国共产党长期致力的不懈追求。从“隔着窗纱看晓雾”的朦胧,到“摸着石头过河”的探索,再到“我自岿然不动”的坚定,中国共产党让广大人民感觉到的是:社会主义没有辜负我们的努力,马克思主义就是行,这是思想文化上的坚定自信。
新文化之“新”在于其目标之新,包括新社会、新人生、新道德、新观念,是当时新的文化自信之表达。那个时候,西洋文明输入造成了器物层面认识的变化,产生了洋务运动和自强运动;对西方政治制度的认识,产生了戊戌变法和晚清新政。“继今以往,国人所怀疑莫决者,当为伦理问题。此而不能觉悟,则前之所谓觉悟则非彻底之觉悟,盖犹在倘恍迷离之境。吾敢断言曰:伦理的觉悟,为吾人最后觉悟之最后觉悟。”[8]陈独秀认为,“吾人最后觉悟之最后觉悟”主要是“伦理的觉悟”,是灵魂深处的深刻变迁。“五四”新文化运动中的自信在于对社会发展事实的洞察和理解,它看到了西方社会的民主、科学、法制、人权观念深入人心,落后的传统家庭生产模式已经不适应现代社会生产力发展的要求,并以新文化来命名和表达这场运动,追赶社会发展潮流表现了当时的信心。各种思想涌入中国后,有识之士深感中国传统文化内核及价值系统的崩溃,精神支柱和精神家园被毁坏,在比较之中新文化运动的领导者认识到物质只是表面的东西,问题还在于思想文化,因此需要向西方的“德先生”“赛先生”学习,于是在各种各样的问题与主义之中寻找自己可以依托的文化内容。“主义”时代的降临和展开,是文化自信低落与重拾的写照。孙中山把“主义”说成一种思想、一种信仰和一种力量,在各种思想的比较中,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成为瞩目的对象,新文化追求的内容之“新”在这里又有了递变。社会主义思潮引领思想界的局面,解开了中国思想界的新面貌。“主张刷新中国固有文明,贡献于世界者为新,而以主张割除中国固有文明,同化于西洋者为旧。”[9]这是对新旧嬗递的认识,包含着文化自新和思想自新的愿望,既追求新思想,又不抹杀旧思想的价值,这一点很难能可贵。中国共产党在各种思潮的比较之后选择马克思主义,是对新思想的自信。后来,毛泽东在《新民主主义论》中将这个问题表达得更明白,它倡导多个“主义”之间的竞争,“谁把共产主义比输了,我们共产党人自认晦气。如若不然,那所谓‘一个主义’的反民权主义作风,还是早些‘收起’吧”[10]。有信心才有宽容,有能力才有自信,这是社会中的文化事实。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国革命充满自信,即使在最艰苦的环境中,即使在最困难的时期,即使在革命处于低落挫折时期,也不改初心、不忘使命,以自己的实际行动造就了中国革命文化的自信精神。中国共产党的成立之初就把马克思主义写在自己的旗帜上,一定意义上说,中国共产党宣布信仰马克思主义、科学社会主义,给当时的问题与主义之争作了思想上的定调,共产主义成为激励人心的思想和追求的目标。我们常说中国共产党的成立是开天辟地的大事变,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是思想上、精神上、追求上的革新,其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是:找到了引领中国社会出路的思想以及激发生活革命活力的思想源泉,找到了人们开启中国社会新生活的密钥,找到了对中国未来给出合理认识和解释的思想工具。中国共产党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以共产主义理想为目标,使充满虚幻的大同模式让位于现实可感的实践形式,“从前是牛马,现在要做人”的要求使劳苦阶级有了追求美好生活的底气,生活的信心和未来的思想文化憧憬点燃了贫苦群众的希望。把共产主义思想作为未来的生活目标,也是对过去粗陋的平均主义意识的超越。中国历史上的农民起义,几乎都有“均贫富”的要求,然而那种缺乏系统思想指导的起义,那种走州过府的方式,都难以有序地实现自己的梦想,留下的是一次次失败的教训和失落的信心。中国共产党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体现了社会发展的潮流,因为旧式农民革命和资产阶级革命都已经成为中国社会历史中的“过客”,中国工人阶级担负中国未来命运的自信心也被赋予了新形式。中国共产党把马克思主义写在自己的旗帜上,标识了革命理想的特殊性和一般性。在一般性上,它遵守革命的普遍规律,秉承人类意识中长期积累的创新精神和进取意识,以及追求美好生活和未来发展的愿望;在特殊性上,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已经不同于旧式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在思想文化上也不同于资产阶级的民主主义文化,包含着以广大群众为主题的文化自信,是以推动中国社会历史车轮滚滚向前的文化自信。因此,这样的文化自信是有其特指内容的。
新民主主义革命中,我们党经历过大革命的失败和土地革命的兴起,才有了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道路和信心;经历了抗日战争的洗礼和解放战争的辉煌,才有了建设新民主主义国家的理论和信心;经历了社会主义改造和初期的道路探索,才有了走向社会主义强国的经验和信心。抗日战争的胜利是与中国共产党团结抗战的信心是分不开的,中国共产党的抗日文化就是宣传抗战必胜的文化。针对当时国内一些人的“失败论”和“速胜论”等观点,毛泽东写作了《论持久战》,在思想上鼓舞了全国人民的抗战士气,在策略上提出了中国人民最终战胜日本帝国主义的方法,在理论上揭示了抗战文化的主导性和引领作用。“在伟大抗战中,基本的依靠中国自力胜敌,中国的力量也正在发动,不但将成为不可战胜的力量,且将压倒敌人而驱除之,这是没有疑义的。”[11]技术落后不应该是缺少自信的理由,思想上的低落是抗战胜利的最大障碍,战胜自我、克服不良心理定式是文化界的重要使命。“速胜论”是思想认识上的自大,“失败论”是思想认识上的悲观,弱国要战胜强国,中国要打败日本,能够在精神上给予鼓舞的就是文化。毛泽东《在抗大应当学习什么》一文讲到抗日的决心和信心时说:“抗日战争的征途上困难还很多,你们要下一个更大的决心——不怕任何艰苦向前迈进的决心!”[12]这个决心是由思想自信和文化自信支撑的,是共产主义的大无畏精神和牺牲精神决定的。抗日救亡运动的大众化,是中华文化长期持有的精神格调,是中华民族共赴国难的思想素养。文化上的统一战线以及文化上的必胜信心,是总结历史经验和教训基础上的自信,其重要的前提是心理认识上的一致,然后是行为上的一致,这包括两个方面:一是有坚定的意志和敢于胜利的决心;二是心中有明确的目标,讲究实事求是,否则自信就变成了自大。中国人民反帝反封建斗争可歌可泣的事迹,是文化自信的重要源泉,“这次革命斗争,决不会像太平天国一样,不会像辛亥革命一样,不会像五四运动一样,不会像一九二五年至二七年的大革命一样,最后都遭受失败,而是相反,一定可以得到胜利”[13]。解放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的文化自信有了更多的底气,来自革命经验的总结和来自胜利的信心。
中国社会的基本国情是党和人民一切决策的依据与出发点,站在这个基点上,我们党形成了统一战线、武装斗争、党的建设三大法宝,形成了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和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站在这个基点上,我们党在国际事务中从“另起炉灶”,到全面推进“一带一路”建设,形成了以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为基础的国际关系新思路。这些方面蕴含的文化自信有的是对过去的继承,有的是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创新,表明中国共产党在治国理政中有了越来越多的自信。
社会主义建设中的文化自信源泉在于自信心的积累结果和惯性趋势,包括革命文化中的自信心培育,是中国古代、近代社会中传承久远的历史血脉和民族基因。坚持文化自信,要求对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和基本理论真学真信,我们坚信“老祖宗不能丢,就是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不能丢,马克思主义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不能丢,一定要坚持学习,坚持在实践中运用,如果丢了就丧失了根本”[14]。从本质看,文化自信也是文化软实力,包含着文化鉴别力、文化判断力、文化执行力、文化实践力。在理念定位上形成长期稳固的文化认同是体现文化自信的重要方式,在形式定位上是诉诸高雅抑或是借助通俗,在方法定位上是运动式治理还是常态化建设,在策略定位上是单项推进还是全面发展,都可以从文化自信的视角看待。文化自信与当代中国文化软实力建设的话语构建,是一项基础性内容。不论是文化自信的传统价值基础,还是文化自信的现实基础,抑或是文化自信的国际比较,都存在着话语转换和意义链接问题。文化从社会生活的伴生形式到国家综合国力的重要标志,从一般意义的内容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内容,从笼统的文化发展到文化软实力表达,都包含着深刻的变化,其中有民族化、大众化、通俗化的过程,有引入、继承、消化、应用的过程,有比较、反思、认同、创新的过程,也有探索、总结、归纳、完善的过程。思想赓续之路中的信心把握往往起到决定成败的作用,如果在觉醒年代缺少这种信心把握,是难以走向奠基发展之路的;如果在革命年代缺少这种把握,是难以走向胜利之路的;如果在建设年代缺少这种把握,是难以改变一穷二白的面貌的;如果在改革开放中缺少这种把握,也是难以达到拨乱反正并恢复有序发展的。思想赓续中的文化自信之路,靠的是精气神,讲的是学思行,是将求实精神与革命胆略结合起来的现实表现。其中的求实精神是对国情、党情、世情、社情的深入把握,是站在世界历史的高度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实的高度作出的判断,其中的革命胆略是对制度、道路、理论、文化的深入把握,是在对中国共产党执政规律、社会主义建设规律、人类社会发展规律深入认识的基础上作出的科学认识。
任何一个现代国家中,必要的自信不可或缺,但在不同时期会有不同的方式及表现形式。一般说来,文化自信要通过政治的引领作用、经济的支撑作用、社会的协同作用、主体的能动作用以及话语的增殖作用体现出来。经济发展与文化素质的协调,是软硬结合;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的协调,是虚实并重;主流文化与多元文化沟通的协调,是强弱兼顾。在一些地方,文化自信的表达不够理想,文化经费供给中的“缺氧”现象,文化人才供给中的“缺血”现象,文化设施供给中的“缺钙”现象,文化精神气象上的“缺魂”现象,是造成文化发展中重数量轻质量、重形式轻内容、重拔尖轻普及、重局部轻整体、重奖项轻品质的重要原因。国家治理中的自信与不自信的根本区别在于,是否有一套应用自如并在社会中自觉表达的思想体系和政治制度,经常表现为常态化生活化规律化的形式,不是靠风云人物短期的影响,也不是靠政治手段的行政命令,而是靠上下一心、举国同欲的民心来支撑运行,靠全社会的思想认同和制度认同来实现。中国共产党的百年历程中,自信心的积淀既浑厚又悠久,古代社会的治理精华是传之久远的思想启迪,而自身执政中的经验吸纳也经常融入新的活力。在国家治理中,我们也走过曲折道路,但中国共产党并没有因挫折而走向沉沦,没有因暂时的失败而丧失信心,而是在走过险滩、迈过急流中向着既定的目标坚韧不拔地前进。这种自信来自民族文化中不息的生命力,来自自强不息的动进力,来自众志成城的凝聚力。
认识文化自信,立场、观点、态度和方法很重要,要明确指导思想,既坚守方向又尊重创造;要认清文化态势,既统揽全局又把握精髓;要端正思想态度,既尊重差异又兼取众长;要探索有效形式,既分类理解又全面阐释;要完善理论叙事,既为我所用又体现特色。认识文化自信的动力机制、运行机制和表达机制,以明确的价值取向、高度的文化自觉、广泛的文化认同、独特的文化个性和鲜明的时代特征,体现文化自信的基本内涵。马克思主义主流意识形态建设、中华优秀传统价值观传承、现代科技文化的发展、文学艺术的繁荣,都是文化自信的内容和体现,它一方面是文化自信的实践形式,另一方面又是文化自信的培育方式。要突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真精神,要用马克思主义理论诠释社会主义文化强国的思想实质;要用优秀传统价值观激励广大群众,从老祖宗那里寻找传家宝;要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建设,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表达文化信心。社会主义建设实践中的创新能力和实践经验,新的社会、新的宏图、新的目标,推动人们树立新的文化自信。方法选择中体现的文化自信,是一个比较结果,是过程比较、经验比较、效果比较等方面的综合结果,有比较才有鉴别,正是从实际出发,我们选择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道路,才有今天的成就和信心。
社会变迁中最能引起人们信心变化的是行为的品质和结果,其深层的因素是人们支配自身和行为的能力,而在实际社会生活中,引起这种信心变化的方面可以是有形的也可以是无形的。当人们在某一个方面持续地获得成就时,就能不断积累其社会信心,并有可能将这种社会信心提升到经验规律的高度,从而在后续的行为中表现出具有较多有自觉理性认知的行为选择。如果在国家政府的层面上理解社会生活造成的自信品质,首先需要个人行为与集体行为之间的一致性内容,有国家富强造就的社会成员内心的自豪,有集体一致性造成的社会凝聚力的强盛,以及有内外比较、古今比较等造成的心理优势,都是生活变迁中的自信之路。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讲到的十三个方面优势,都是在中国社会生活中积淀起来的信心。这些方面与中国独特的国情有密切关系,政治优势、制度优势、思想文化优势、改革创新优势、人才战略优势、对外交流优势等,都是社会生活中的显著表现,对社会生活的影响以及在社会生活中的体现是全方位和多层面的。尤其是这些年来,我们全面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对社会生活中的信心培育是卓有成效的,人们的精神面貌有了更深刻的改观,在共同意志共同思想基础上的共同行动也更加有效。习近平多次强调家庭教育和社会熏陶,对形成敦厚人伦、邻里和谐、社会友爱的风尚提出明确的要求,进一步明确了当下社会的精神文明取向,也有力地提升了人们团结奋进、共同追梦的信心。生活变迁中的自信表现出宏阔的胸怀和气度,纳百川以为涵养,聚万象以为精神,其中不仅隐含着时代精神和普遍意识,也把积极适应生活的气势隐含在其中,追求真价值、真精神、真风采的思想取向都蕴含在生活之中。文化自信激励下的生活追求,不在乎人生如寄,不在乎去日苦多,而是以昂扬向上的事业心融入社会潮流,并且在生活变迁中增益其光彩。中国社会的发展与变迁中,文化意蕴、价值符号、思想意义都融汇其中,如果没有只争朝夕、中流击水的豪迈,如果没有敢为人先、鼓荡人生的勇气,如果没有报国之行、为民之志、奉献之情,是谈不上真正的自信的。因此,生活变迁中的自信之路,不仅是个人的自信之路,更是全社会的文化自信之路。
总之,认识中国共产党百年文化自信,不仅要知道它的来龙和去脉,不仅要理解它的过去和今天,还要理解它的理论价值和实践进路,认识通过延续优秀传统文化而嬗递的自信、继承革命文化而积淀的自信、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而形成的自信。文化自信之源存在于历史脉络中,文化自信之流存在于社会发展中,文化自信之实存在于现实生活中,它能够寄托心志、激励精神,能够光大理想、泯灭邪思。这种自信,在磨砺中愈见光辉,在增益中愈发完善,在超越中愈见新意。文化自信是在对中国共产党执政规律、社会主义建设规律以及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科学认识基础上确立的,正如习近平所说:“坚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说到底是要坚定文化自信。”[15]为什么“说到底是坚定文化自信”?因为文化自信是社会的思想长城,代表着国家的气象和社会的脉象,没有文化自信,就缺少了永续发展的精神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