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的建构逻辑

2021-04-15 02:15李国涛刘天华
广西社会科学 2021年4期
关键词:哲学建构发展

李国涛 ,刘天华

(1.首都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089;2.山东政法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山东 济南 250014;3.山东财经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山东 济南 250014)

所谓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主要指改革开放尤其是进入21世纪以来,基于当代中国社会实践发展进程和中国传统思想文化中生存论思想在现时代的延续与转换,进而生发出能破解“中国问题”、贡献“中国理论”的各种范式的马克思主义生存论的总和。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建构既有学理上的原因,又有生活实践的客观要求。随着经济全球化进程的不断推进、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不断发展和社会生活发生的巨大变迁,我国的哲学研究取得了很大进展,其显著标志就是开辟了新的哲学论域、出现了新的哲学形态。然而,由于作为新的哲学论域与形态的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在不同的视界尚未融合、处于离散的状态,我们仍然感到难以从整体上反思、把握复杂多变的当代人类“生存”。因此,我们需要深入研究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的历史逻辑、理论逻辑、实践逻辑、价值逻辑,进一步增强其理论深刻性和现实厚重感。这已成为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研究的当务之急。

一、历史逻辑:发展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所面临的时代际遇

(一)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建构是与时俱进地反映世界发展趋势的需要

哲学作为人最高的自我意识,是每个时代人的生存方式问题的逻辑表达、理性反思,为人的“本真生存”提供本质的思维和理念。人的存在是“在世”的生存或生活,人的生存问题具体表现为生存方式问题。每一个时代都有自己的主题,时代的变化决定了哲学主题的变化。古希腊的主题是“存在”,中世纪的主题是“上帝”,17、18世纪的主题是“自然”,19世纪的主题是“社会”,20世纪以来的主题是“生命”。

近代以来,西方文明在全世界产生了重大影响乃至逐渐取得主导地位,致使西方哲学演进与变化的意义越出了西方的界域。在历史演进中,西方近代哲学与生存论的意蕴渐行渐远,只是到了当代才重新回归并敞开了生存论维度。当代人类生存方式正处于转型之中,新情况、新问题不断出现并对人类价值规范构成挑战乃至“革命”,作为当代哲学的话语主题和理论旨趣的生存问题,与当代哲学所处的时代际遇息息相关。

世界范围内,整个社会开始摆脱长期以来为基本生存条件而奋斗、为求生存而挣扎的困境,进而使得人的生活条件得到改善。人的基本生存条件得以实现之后,人的生存理念在社会生活中逐步得到落实,各种人性化设计与实施得以提上社会生产、生活的议事日程。然而,“生存论的彰显同时表征着人的困境”[1]。人要生存,在依赖自然与他人的同时,又破坏了自然、损害了他人。换言之,人在创造生存的条件与生活的幸福的同时,“人的主体性逐渐沦为抽象的理性主体权威,人成为抽象理性的奴隶,人的本质沦为抽象的理性,人也成了抽象的人”[2]。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如果任由它失去控制,恶性膨胀,就不仅会使发展完全脱离生存的根基,而且还会直接损害生存。21世纪人类面临着许多问题和矛盾,但其前景不应是某些西方学者所预言的“文明的冲突”及其所造成的灾难,主张“和而不同”的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所指出的各种文明的共存之道显然更符合全人类的愿望并具有现实性。

(二)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建构是适应当代中国实践发展新要求的需要

中国的“生存智慧”作为关系人类命运与文明走向的重要思想资源,对全体人类极富启发意义,尤其是在人类生存环境亟待改善的今天,更是凸显其弥足珍贵的“优秀特质”。通过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建构,“使人的世界和人的关系回归于人自身”[3],这也是马克思主义生存论所提出的一个迫切课题。

近代以降,中国经历了沧桑巨变。随着西方列强打进国门,内忧与外患相交织,救亡与启蒙相纠结,受尽磨难的中华民族,在前进的道路上艰难探索,为了人民解放与民族独立而强调阶级本位与民族本位,诉诸阶级斗争与民族斗争,等等。这无疑具有正义性和必然性。这一时期,生存的“个体性”只是“西方话语”,而其在“中国话语”系统中未能显现。在传统的主客思维模式下,“单向的联系,如探求和索取,人与意义的相遇便依然是人所不可企及的目标”[4]。值得庆幸的是,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在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过程中,我国实施的可持续发展战略,以人的“生存发展”为旨归,在肯定物质资料生产、再生产的前提作用和生产力、科技与经济发展水平的决定性作用的同时,在某种意义上蕴含着人的生存观念的重大变革,这使得个体生存权利受到人们强烈关注并得到充分实现与保障,也为实现人的“个性解放”与“自由全面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当代中国的实践发展境况,决定了摆脱人的“生存困境”,从而解决人类的生存与发展问题已成为必要并具有现实的可能。这也成为目前迫切而现实的任务。

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的出场,以人生存的“自成目的性”为基础,在人所表现、所创造因而洋溢着人的“生命力量”的对象世界中,确证自身并体验生存的意义与价值。这也正是我们必须坚守并确立的新的、历史合理性的生存观念。这种生存观念,扬弃单向度与无止境的扩张物欲、占有外物,确立真正合乎人的“生存本性”与“旨趣”,有利于开放人的潜能、丰满人性、完善人格、充盈人生意义。这为推动人类文明发展作出了“中国贡献”、提供了“中国方案”,从而更加注重并充分发挥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在推进世界发展进程中的理论引领作用。站在中国这块伟大的土地上,伟大的中国人民走向世界的步伐将迈得更加坚实而有力,也必将为中国现代文明和世界现代文明作出新的更大的贡献。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理应担负起这样神圣的时代的历史使命。

二、理论逻辑:推进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研究的内在要求

(一)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建构是借鉴、吸收西方生存论哲学的必然结果

从认识论过渡到生存论,无疑是西方文明发展中的一个巨大的转折。谈到生存论哲学,人们首先想到的是雅斯贝尔斯、海德格尔、萨特等人建立的庞大的生存主义哲学。生存主义哲学注重人的“在世生存”及其基本情态,其根本目的既为了敞开人的“生命活动”的内蕴,也为了让人在生活中通达“存在”即人生宇宙之道,但其仅从“孤独个体”出发去唤醒人的“本真生存”状态,导致其视界的狭窄和严重的盲点,因而难以真正地理解、全面地观照“现实的人”的生存。这与生存论哲学应当包容的内涵以及与人们对其怀有的期待相比,实在是相去甚远。只要人生存着,新的生存问题就会不断地涌现出来,引起人们新的思考与反省。

真正为生存论哲学奠定坚实基础的是马克思。马克思并未明确提出“生存论哲学”这一术语,“但他的划时代的哲学创造——唯物史观乃是一种新的、真正深刻的生存哲学”[5]。他坚决反对仅在人的头脑里、脱离人的现实生活谈论人的本质,批判了黑格尔的“泛逻辑主义”,并扬弃了费尔巴哈的“直观唯物主义”,在批判资本主义工业社会“抽象的”“死的”社会力量和符号对“感性的”“具体的”“鲜活的”人的统治与扼杀中,有力地扭转了人们对“现实的”“非现实的”“抽象的”“形而上学的”等概念的看法,从而把“现实”理解为由人的“感性对象性的活动”所创设,“是他们的活动和他们的物质生活条件”[6]。马克思在其哲学著作《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基于唯物史观的基本立场,提出了一种新的观察人的生存状态的方式。他研究人的生存状态的出发点不同于克尔凯郭尔、费尔巴哈、亚当·斯密和大卫·李嘉图笔下的“孤独的个体”,而是处在现实的社会生活和社会关系中的人们,生存的秘密也正是隐藏在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之中。

马克思生存论哲学符合当代社会尤其是当代中国社会的实际。其正是“以人的生存实践为起点,以人的生存的辩证法为核心,以人的自觉自由的生存为鹄的和宗旨而建构起来的”[7]。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是较早出现并更具理论彻底性与思想洞察力的生存论哲学。只有把生存论引入历史唯物主义,才能摆脱生存论的个体性,真正把握这种生存状态的本质,并指出一条有效地改变这种状态的道路。马克思揭示了人生存的实践特质,并据此透析了人生存的内在矛盾与辩证运动、人的生存异化及其扬弃的社会历史条件。

“一个时代的迫切问题,有着和任何在内容上有根据的因而也是合理的问题共同的命运。”[8]面对传统信仰瓦解、工具理性过度扩张和人的生存意义的迷失,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通过研究人的现实的生存状况、发展规律和未来命运,重点关注人的现实生活世界,进而“提高人的生活重心,使他能够与世界的结构相协调”[9]。这既是马克思生存论哲学与现代西方的生存主义哲学互动互释的产物,又是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自身的完善与深化。“中”“西”“马”哲学传统的平等交流、对话、互补与融合也必将是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发展的一项重要工作。

(二)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建构是由其自身研究的内在逻辑决定的

“时代的病要用改变人类的生存方式来治愈,哲学问题的病要以改变人类的思维方式和生存方式来治愈。”[10]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研究还有相当大的拓展与深化的空间。学习、借鉴和吸收现代西方的生存主义哲学与马克思生存论哲学的先进成果,是推进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发展的内在要求,最终目的也是创建属于我们自己的生存论哲学。

其一,在研究范式上,应实现从“认识范式”到“实践范式”的转换。既往对人的生存的理解,仅强调其科学理论的意义而忽视其实践的功能,这种仅仅将人的生存归结为科学理论的看法,称之为“认识范式”的生存论。这集中表现为其理论内容主要限于对人生存的发展动力、机制和规律的描述及分析,少有关于人生存的主观动因和价值取向的阐释与设定。人生存的认识范式呈现单向度、简单化特征,其主要原因是忽视了人的社会实践活动在人生存中的作用。人的意义、价值只有通过实践活动才能得以揭示,因而超越人生存的“认识范式”的关键,是确立从实践出发理解人生存的“实践范式”。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学术研究是作为学者们独立于政治现实而得到的规定,即使学术是在封闭行业当中得到界定的,但它的自治总是应当让哲学融化到人类改造自身和客观世界的力量当中去”[11],从人的实践视角理解人的生存,强调人在实践活动中实际地改造世界、推动社会进步,深刻阐释了马克思生存论哲学变革世界的实践品质。从本质上看,人的“生存”活动以首先满足人的基本生存需要为前提,而“追求人类彻底解放,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是马克思一生的理论主题和终生奋斗的社会理想”[12],因此,追求人类彻底解放、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才是人的生存活动最终的价值旨归。可见,唯有深入揭示和阐解实践所蕴含的人生存的结构,才能全面理解、认识与把握人的生存意义。

其二,在研究格局上,应从“西方话语”转向“中国话语”。“西方话语”是以西方人特有的生命形态和生存经验为基础的,其问题意识与思想旨趣生发于西方人特有的生命历程之中;其审视与追问方向也是西方人特有的生命经验。“西方话语”终究无法代替我们的哲学思考。唯有“中国话语”才能使我们反思并理解我们的生命境遇与生存意义,具体解决“中国问题”。经过40多年的改革开放,我国的国际地位与国际影响力显著提升,综合国力大大增强,深刻改变了世界经济发展格局。面对这样的伟大实践成果,我们的学术界自当有所建树。然而,从发展成就、国际话语论场来看,中国还明显处于话语弱势。由于借助西方生存主义哲学的思想资源,面对新的时代、新的实践、新的发展和新的问题,中国“发展优势”并未转化为中国“话语优势”。当代中国生存论话语主要还是来自西方,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呼唤“中国话语”的崛起。中华民族的生命历程、生存命运与生存境遇具有特殊性。“中国话语”走向国际舞台的中央,事关中国“道路自信”,事关中国人民的尊严、责任与担当。为有力地扭转“西话主导、西强我弱”的态势,把中国“发展优势”转化为“话语优势”,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需要立足中国实践,面向当代中国发展的现实逻辑,全面深入研究“中国问题”。

其三,在研究层次上,应从“理论阐释”到“理论引领”。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研究的一个不足,就是要么仅仅从生存论的视域进行概念到概念的逻辑演绎,要么对改革开放以来当代中国发生的巨大变化及其逻辑理路缺乏全面而深入的研究,并未从中提炼出新表述、新概念、新范畴、新理念与新思想。为了适应时代、实践发展的新要求,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研究范式应从注重“理论阐释”走向更加注重“理论引领”。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研究者理应自觉地以“生存论”为研究视角,从中华民族与人类现实的生存实践活动与具体的生存境遇出发,明确地将目光投向人的生活世界,通过对人的生存的重新理解与阐释,从哲学的高度与深度挖掘中国传统思想中的生存论思想资源,分析与考察实践哲学、价值哲学、社会结构转型、文明形态演变、当代人类所面临的物化的与虚无主义的精神处境等相关问题,并积极展开与西方生存主义哲学的对话与思想碰撞。也正是在这一对话与思想碰撞中,西方生存主义哲学的合理因素得到拯救与重构,马克思生存论哲学思想得以敞开与朗显,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生存论思想也同时得到创造性转换,一种富有实践性、创造性、具有当代全球视野的生存论哲学得以构建起来,进而增强中国的学术自信、理论自信乃至思想自信,从而充分发挥理论引领的作用。

三、实践逻辑:立足全球视野、聚焦当代中国的必然要求

(一)立足全球视野,将全球视野与中国视野结合起来

自柏拉图以来,形而上学传统与理性思维方式极大地促进了工业文明的繁荣与科学技术的发展。众所周知,20世纪的人类创造了比以往任何时代都要多得多的巨大物质财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物质文明。然而,真实的情况却是“物的世界的全面发展以牺牲人的全面发展为代价,人的尊严遭到了资本的彻底扭曲”[13]。进入21世纪,人类面临的首要任务即是如何解决好人类自身生存问题,重构更符合人本性的生存与生活方式,实现“诗意的栖居”。而完成这一任务只有返回到马克思所开辟的生存论的基地上才是可能的。作为哲学的生存论转向,马克思生存论哲学既不是人的物态化的“实存”,也不是要化解为人的常识与经验,更不是贬斥理性而放纵非理性,而是要回归哲学最自觉自由地理解与批判的思想本性,把握人应然的“本真生存”,是人“在世生存”意义的充盈与澄明,是需要认真反思与批判性地对待以“生存”为主题的哲学。

今日中国,以人的生存与发展为旨归的可持续发展战略正是在这一背景下诞生的。经济全球化使可持续发展战略成为必要也成为可能。从必要性视角看,经济全球化所带来的全球性问题使人类陷入严峻的生存困境;从可能性视角看,经济全球化使人类在世界范围内开展广泛合作成为可能,它不仅为人类的全球视野的自觉准备了历史前提,而且在客观上的确使人类的生存利益及其优先地位得以凸显。然而,可持续发展战略在推进过程中遭遇了一系列的实践与理论难题,并未真正从根本上解决“可能性问题”。这些问题已经并继续成为21世纪人类发展无法逃避的课题,它们深切“呼唤”着“理性”与“智慧”并要求诉诸实践,西方生存主义哲学以及其他文化传统都不能为当下提供这样一种智慧与理性。西方文明若想避免覆灭、焕发生机,唯一的出路只能是摒弃传统形而上学,回归现实生活世界,关注人的生存际遇。中国哲学一向主张“道在器中”“道不离器”,反对物化、避免分裂,维护人的“在世生存”目的性和自足性,并讲究“和而不同”“执两用中”“因势利导”,它不像西方哲学那样转向清晰、阶段分明,但却有一以贯之的论说主题与价值取向,也即“天人之际”和“生命意义”。因此,在某种程度上,中国哲学也是一种生存论哲学。包括生命宇宙观、共生共存的自然观与社会观在内的“中国生存论哲学”传统,从不同的侧面与角度探寻了人类生存之道,深刻体现了中国哲人的深邃的生存智慧。因此,今日中国,最需要的是立足全球宏大视野,对社会的各个层面进行清醒、正确的理论把握。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的建构与发展将为彻底地解决“世界问题”提供“中国理论”、贡献“中国智慧”与“中国方案”,这也是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在21世纪发展的使命及其发展的正确方向。

(二)聚焦当代中国,形成“中国版本”的生存实践和话语逻辑

近代以来,不同的民族、国家及相关共同体都在努力实现从传统文明到现代文明的转化,西方有的国家这一过程经历了几代人甚至几个世纪,并且迄今为止仍然在完成这一转化。工业文明“在追求不可持续的利润过程中,无限制的和日益高科技化的经济增长创造了全球的财富”[14],但却产生了“重占有的生存方式和以财富、利润为目标的价值取向”[15]。随着经济全球化进程的不断推进、科技的不断发展,特别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蓬勃发展,中国与世界关系越来越紧密,这既体现在器物的生产、流通、消费等方面,也表现在共同面对全球性风险与挑战方面,又反映在彼此之间的思想、理论、文化与价值的深刻交流、交汇、交融甚至碰撞、冲突与交锋方面,还体现在各国之间的制度、发展道路的比较方面。21世纪,随着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逐步实现,中国在国际舞台上的角色与地位愈加凸显,中国对世界的责任、贡献、影响乃至话语权也愈加重要。

今日中国,民生问题依然是国家稳定的根本,解决人的物质层面的任务仍较为繁重。从国家领导人到科学家,都在想方设法为保障民众物质生活的需要而努力。国家层面需要强化措施、责任,集中力量做好基础性、兜底性民生建设,统筹做好教育、收入分配、就业、社会保障、医疗卫生、住房等工作。然而,今日中国从“物性”的生存向“人”的生存的提升,不只是观念与体制的转变,而是涉及现代中华文明的再一次转变,这一转变在很大程度上是对世界文明当代转型的积极回应。从可以观察的层面看,今日中国发展的整体状况,总体上还需要通过发展经济来解决各种社会问题,但经济发展必须同民生问题以及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与生态文明关联起来。

“任何重大的哲学问题都源于时代性的重大现实问题,任何时代性的重大现实问题都深层地蕴含着重大的哲学问题。”[16]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建构,必须立足中华民族和人类现实的生存实践活动与实际情况;关注马克思“现实的人”和中国传统文化或哲学精神的内涵旨趣,并将二者共同之处融合统一进而寻求出解决之道;运用中国传统文化资源和现代的哲学研究成果,对当代中国社会中人们现实存在并亟待解决的“生存问题”进行系统的探索与研究,以中国人民的现代化实践为主,对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生存论哲学资源进行反思、选择、消化、改造,同时加强“中”“西”“马”深入对话,完善深化哲学的生存论意蕴。这要求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研究者必须立足全球宏大视野,始终保持开放的胸襟,广泛吸收、借鉴、交流人类思想文化发展中的一切优秀成果,促使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在世界上真正拥有自己的话语权。唯有如此,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才能真正走向世界,走向自信与成熟,这正是生存论哲学中的“视界融合”。

四、价值逻辑:重建人的生存价值的终极关怀

深入研究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具有重要的时代价值,将推进社会实践、引领社会进步,使人走向“本真”生存、彰显其意义维度,从而为重建人的生存价值提供生存论的终极关怀。

(一)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建构推动社会实践、引领社会进步

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并不是纯粹的学术研究,也不是个人的遵德修养的指南,它的最终目的是指导无产阶级开展改造世界的革命实践”[17]。人的实践在遵循外部对象的性质和规律——“物的尺度”的同时,也必须按照人的需要和能力——“人的尺度”来开展,这里“人的尺度”强调的正是实践的生存论性质。人的生存方式依靠实践活动,在认识与改造自然界的基础上使外部环境适应自己进而创造出供人类生存、发展和享受的属人世界。当代社会正处于传统社会向现代化社会的过渡阶段与以“物的依赖性”为主向个人“自由全面发展”转变的重要时期,在科学技术、物质文明取得重大成就的同时,也造成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身的矛盾和冲突日益加剧,使得人的生存环境遭到破坏。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建构着眼于人的未来,人的未来性也表现为人生存的有限性,因此,提升以人的“生存能力”为根本向度的生存方式的转变是未竟的状态,必须剖析人的生存活动的本质和规律,进而推动社会发展进程、现实地改造社会。当代中国,随着社会发展,人的生存美好前景将由理想走向现实,这将会更加凸显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建构在推动社会实践、引领社会进步的价值导向作用。

(二)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建构使人走向“本真生存”,彰显其意义维度

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凭借人的对象性的实践活动及其辩证思维,扬弃物化、异化的状态,进而创造一个对象世界并使自身得到再造重构,最终使人不断趋向自觉、自由从而走向“本真生存”。人的生存是个体性的,更是社会性的,无论是就其个体性还是社会性而言,都关涉方向、目的与意义问题。人是一种境遇性与条件性的生存主体,应以生存为己任,关心与照顾那些生存能力脆弱甚至缺乏生存能力但又必须“存活”的存在者。人的生存不是通过无限制的掠夺资源换来的,而是通过确立生存的“属人性”并实现人对生存的真正占有,关键在于人必须把这种革命性、批判性的实践活动积淀、内化为自身的自我革命与自我批判的生存意识与信念。人是世间唯一的超越者,依靠自身的感性经验代替了神学的超验,但是,这种代替也遭遇巨大困境即人的自身力量、感性经验能否支撑起人的生存与历史的重任。“由于人成为社会历史发展的主体,人对自然、对他人和对自身的关系如何,在根本上取决于自己的自觉活动”[18],因此,对人的生存理解的起点和目标在于学会生存,进而改进人的生存境遇,创生出更好的生存样式,进而通过人的实践活动认识世界、改造世界,使其更好地满足自身的生存与发展。人的生存不是外在于实践的,而是融入并支配人的实践活动的一种意义性存在,是在人的有目的、有意识的实践活动中创造与生成的。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关键在于追求成熟的生存智慧与生存理论,其本质上要求更新当代中国人的生存信念,重构其新的生存发展模式,在为自身开辟前进道路的同时,不断进行自我修正、自我扬弃。唯有如此,人才能持续地走向“本真生存”,彰显其意义维度。

(三)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建构为重建人的生存价值提供生存论的终极关怀

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建构在指导人们改变客观世界的同时,可以指导人改变自己的主观世界,从而为人的生存提供价值定位与价值选择上的学理支撑,有利于实现生存论科学认识与价值取向的统一。现当代西方哲学关注人的生存及其基本样态,归根结底是为了感悟人的生命活动的内蕴,更是为了让人在生存与生活中通达人生真谛即实现人的价值。我们现在正处于经济与信息的全球化时代,人们的生存方式将愈来愈具有人类性与世界性,同时也愈来愈展现个体性与地方性,但由于历史与现实的原因,这一趋势并不会自动地以合理的方式展开,因而当代最需要的就是各个民族、各种文化之间的互相尊重、平等对话、相互沟通、加强交流并取长补短。只有着眼于生存论哲学的思想本性来看待人类生存的世界现象与事态,才能超出学科界限以及特定哲学模式的束缚,散开中、西哲学的内在相通之路,打破各种历史或人为造成的“楚河汉界”,共同探索与应对所有困扰着人类生存的难题,这是在当代中国研究、建构生存论哲学的最大价值意义。

今日社会,现代化着眼于社会的转型及人的生存境遇和条件的变化,其问题的彰显和资本逻辑决定了人的生存问题仍然面临制度障碍,当代“个人生存价值丧失的反映,归根到底是致力于寻求人作为人的内在生存意义”[19]。因此,中国要改善当代中国人的生存境遇,重构其生存发展模式,解决其现实问题,实现其生存价值,不仅需要科学认识与深刻理解人的生存,更需要价值的说明。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为切实把握人的生存意义提供了理论依据,为人们确立正确的生存态度提供了坚实的价值支撑。唯有如此,人才能不断地自我否定、自我扬弃,才能持续地走向“本真的”、合乎人“自觉自由”的生存,才能拥有更加自信、更加有尊严、更加理想、更加有意义、更加幸福的生活。

五、结语

毫无疑问,建构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是一项系统、艰巨而复杂的理论命题和现实命题。从理论层面看,我们已经并正在花去大精力对中国传统生存论哲学、西方生存主义哲学、马克思主义生存论哲学进行研究,可以说我们的理论研究工作已较为充分;在当代中国现实领域,我们业已走出为世界所公认和信服的具有中国特色的发展之路,并取得了举世瞩目的伟大成就,这也正是建构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最为有利的物质基础。我们研究者应走在当今时代的前沿,探索进取,坚定学术自信,共同参与、打造学术共同体,大力推进马克思主义生存论哲学研究走向深处,使其积蓄并氤氲化生出新的生命力与能量,为建构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进而建构中国哲学核心理论贡献“中国智慧”,为人类社会的生存与发展提供“中国方案”。我们坚信当代中国生存论哲学的理论和实践会不断把“中国方案”完善起来并奉献给世界各国。我们应该有这种理论自信与实践自信,并对未来实现这一伟大目标充满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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